第55章 表象
林晨的病情并沒有對外人過多提起。只說是嚴重流感病毒。趙子期原本盼着他能早些回來，後來聽說他生病了便想直飛上海來看他。林晨說不用，不是什麽大病，堅決不讓趙子期來。一是怕露餡，二是對方檔期太滿，時間寶貴，沒必要為他推掉原本就定好的行程。
但是林立新和董成國卻出其不意的到來了，還帶着董林銘。在林晨和家裏關系緩和些後，他們總想找個由頭來探班林晨，三人十點多到劇組後聽工作人員說林晨這段時間一直在酒店養病，并沒有拍戲。
林立新一下子就慌了，急忙問生了什麽病。工作人員欲言又止，傳言聽多了也不太好說出口，只說出林晨的酒店房間號，搖搖頭走了。
林立新很緊張，等到了林晨房間前，忐忑的按下門鈴。
林晨一個人在酒店，封淩去拍戲了。再過沒幾天就殺青，自己的身體也修養的差不多了，只是走路還有點虛，臉色比之前蒼白。他聽到門響，以為封淩提前回來有什麽事，便慢慢踱步到門前，開門時還說，“這麽早……”
“爸，”林晨轉轉頭，動作有些僵硬，“董叔叔，董林銘也來了……你們來了也沒提前打個招呼，我還沒做飯……還穿着睡衣…我去開個火……”林晨摸摸後腦勺，後知後覺的把三人請進屋，有些恍惚。
林立新和董成鵬把買的東西放客廳地上，留意到房間雖然很整潔，卻有一股濃烈的中藥味。林晨長期待在房間可能聞不到。
林晨走到廚房，步伐奇怪，虛軟無力。林立新盯了他半天，開口，“晨晨，聽說你生病了？”
“啊？”林晨差點被煤氣開關熏着手，“誰說的，沒有…！都是小毛病。”
林立新一臉懷疑的盯着他。
“真的。你們別擔心，我就是，前段時間感冒了，發燒不退，現在治好了已經…”林晨故作輕松的回過頭，“爸你喜歡吃什麽？哦對了先問問我們小朋友喜歡吃什麽，爸，董叔叔你也別站着啊？快坐沙發上吃水果…你們站着讓我一個晚輩都不好意思了……”他又絮絮叨叨說了些什麽他自己也不記得了，只記得董成國和林立新愈發不自然的臉色。
過了一個小時，林晨炒好了幾個菜，已經累的滿頭大汗，他對做菜并不拿手，身體原因切菜速度也慢。卻堅持不讓兩個長輩伸手幫忙，堅持要把兩位按在沙發上看電視歇着。林立新小聲跟董成國交談着，神色越來越凝重。只有董林銘一個人開心的玩着酒店書桌上的樂高積木。
這時門鈴又響了，林晨正在炒菜沒有聽到，董成國去開了門，之後，封淩和董成國面面相觑，同時開口，
“你是…？”
“您是…？”
“我是林晨的朋友，”封淩說道，補充一句，“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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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成國吃了一驚，又一時想不起來合适的詞定位自己，風度的伸出手握住，“那很巧，鄙人姓董，是林晨爸爸的男朋友。”
接下來，客廳裏四人面面相觑。封淩又當着林立新的面介紹了自己，“岳父好，我是林晨的男朋友。”
林晨吓得鍋鏟都掉了。
林立新先是茫然，接着就釋懷了般笑笑，“挺好的…希望你能對我家晨晨好點，你看他現在瘦的皮包骨…”
封淩機靈的說必須必須，然後去廚房幫林晨的忙，接着幹脆把林晨的圍裙摘掉，給他沖沖手，直接打發林晨去客廳陪着長輩，做飯交給自己。
這段飯吃的還算融洽，封淩很會引申話題，懂得什麽話該說什麽不該說，很會贏得長輩的歡心。談論到雙方家庭時，封淩就搬出那兩位素未謀面的荷蘭父母，成功擋過很多送命題，也巧妙的把很多送命題變成送分題。
“林晨生了什麽病？房間的中藥味道還挺重。”林立新問道。
又是一道送命題，林晨正在緊張，封淩微笑的握住林晨的手，“叔叔，林晨這段時間的飲食不太規律，您知道超級病毒流感嗎？抗藥性特別強的那種。那段時間林晨抵抗力弱，都是我的疏忽，他不小心得了流感，給他隔離治療了這麽久，房間也沒怎麽通風………我以後，會把他照顧的很好，一定不會讓他再生病了。”
林立新松了口氣，看着兩個年輕人感情還挺好的樣子，也不再質疑這質疑那了，安心把董林銘抱到身邊喂飯。
林晨吃完飯後累的過頭了，他已經很長時間沒鍛煉過，有些直不起腰，封淩看出了他的勞累，讓他先去卧室休息，接着一個人應付客廳的場面。
封淩收拾完桌子後，又坐下和兩位長輩促膝長談，似乎談的很融洽，兩位長輩從言語間判斷封淩的為人，也基本上認可了封淩。
林晨休息到快兩點，封淩正好也要去工作了，送走封淩。來到客廳陪董林銘玩了會兒積木，和林立新董成國說着話，溫馨的場景是和睦相親一家人。
下午四點多快五點時，三人要走，林晨去送他們。林立新知道林晨身體還未完全恢複，堅決只讓他送到房間門口，囑咐林晨早些回去休息。
送走了家人，林晨躺回卧室床上，想着今天封淩的表現，或許，自己真的該放下過去，不管封淩以前有沒有欺騙過自己，不管封淩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也不管封淩最後會不會離開，能陪自己多長時間。他只在乎現在，只要現在，只要以後的日子，有封淩在，他都能內心充實，簡單幸福。而不會再為了某個人，某件事，放棄生命。
他的前半生生命，是林立新給的。從自殺未遂的那天起，後半生時間，是封淩給的。
林晨等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把餘下來的最後一點戲份拍完了，順利殺青。
屆時，全劇組也在同一天內殺青。
劇組殺青宴上，不少人喝醉了，林晨滴酒不沾的情況确實很紮眼，然而大部分人都理解，也很識趣的沒有灌他酒。夏婷端着果汁過來，拉着林晨說了一大堆話，大部分是要離開了以後什麽時候再聚，還展示了初現成果的馬甲線。林晨笑着舉杯，恭喜馬甲線初養成，有緣總會再相見。
阮雯也過來，和林晨碰碰杯，“其實我不讨厭你，真的。”
“真的嗎？”林晨想起那些過往，自嘲的說，“那你是抖S女王嗎？看我受虐很開心喽…”
“不是，”阮雯說，“我只是從來沒有過那種挫敗感，其實我很欣賞你，祝你幸福。”
“你也是。”林晨看着她，其實每個人都無惡意，只是由于一些不可抗因素，造就了很多愛恨情仇。到頭來，一場過眼雲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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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青宴散場後，封淩和林晨是少數幾個清醒的人，大部分演員是被安保或其他工作人員扶着回的酒店。
兩人慢慢走到酒店後面的花園裏，還是那個熟悉的紫羅蘭花藤架，林晨坐上了搖椅，仰頭看着封淩，“不知道為什麽，從這個角度看，你一點都不帥了。”
“是嗎？那告訴你個秘密。”封淩笑笑，坐在他旁邊，長臂越過他把他攬在懷裏，“其實我本來就是很醜的，只是你腦中下意識分泌多巴胺以為我很帥。萬一你哪天沒有濾鏡效果了，會不會把我踢下床？”
“切，少來，”林晨笑罵他，“你們充氣娃娃一向最會騙人了！”
“是啊專騙你這種純潔無知少男，被我抓住就再也別想跑了，乖乖等着被我寵上天。”封淩說這話時還故意撓他腰上的癢癢肉。
“哈哈哈…不要…”林晨被癢的左右扭動，還嘴硬的說，“你這個壞人！”
笑完後，林晨正襟危坐故意打量對方，“不過你就算真醜也沒辦法，好在身材和床上功夫還可以，不然…哼！我真把你踢下床。“
“喲，這可是真心話？”封淩一把把他扛在肩上，“那我好好發揮唯一的優勢，得哄的你下不來床才行。”
“喂！放我下來！還在外面！一會兒有人看見……”林晨撲騰着胳膊腿，脖頸以上紅成一片。
“不會有人看見…”封淩似乎也覺得他掙紮的太厲害，慢慢放下，他剛以為能下地走，卻又被換了個姿勢公主抱，“這樣好點……你把臉埋起來，他們都喝了酒還醉着，看不見臉沒事的……”
林晨突然覺得很惡趣味，又覺得很刺激，被封淩一路公主抱回酒店房間時，一路上有幾個醉鬼開玩笑，“哈哈，這是抱的誰啊，嗝，晚上悠着點兒啊哈哈哈…”林晨吓的沒敢擡頭，一直拼命往他懷裏鑽。
到了酒店，并沒有做來做去，林晨的身體還沒完全好，封淩很體貼的為他服務，完美情人，不，完美男朋友。
至于什麽時候又承認封淩是自己男朋友的，大概是那次稀裏糊塗林立新被叫岳父開始。
世事無常，分分合合，兜兜轉轉了這麽久，林晨終究還是被封淩套牢了，符合那句定律：所有的買主無一例外的都愛上了自己的充氣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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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組殺青宴過後，兩人攜手回到北京，回到闊別已久的家。林晨先去和趙子期于浩聚了聚，說了說最近的情況，當然沒有提注射自殺的事，只說是生了一場不大不小的病。
趙子期還問到關于朱栗的事，因為那天在上海林晨的情緒失控很反常。林晨說，殺害朱栗的犯罪嫌疑人已經全部緝拿歸案。
“楚崖呢？你一直要找的那個楚崖？”趙子期問。
“他，死了。”林晨的表情沒有多少變化。
“死了？”趙子期有點吃驚，差點下意識的以為是林晨做的……意識到這個可怕想法立刻否決，不可能不可能。
“惡有惡報，”林晨看了眼窗外，幽幽的說道，“背負孽債的人，無論是什麽方式，都逃不過萬物的制裁。”
于浩被這突然凝重又玄學的話題整蒙圈了。于是開始打起哈哈，說着開心事，去哪兒玩了又泡了那個妞兒最近北京舉辦的什麽大型車展，說着說着就把喪喪的氣氛沖淡了不少。
趙子期也不再追問更多，林晨一杯杯喝着酒，把關于朱栗的最後一點傷感和執念，消散在酒中。因果循環，這世上，再無朱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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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後，林晨又接到一個劇組的邀約，據說還是原先導演的推薦，他這次有幸能演男二，所以專程去感謝了導演請吃飯。
封淩接資源的節奏稱得上神速，公司給他接了好幾部劇，和兩部賀歲電影的龍套客串。封淩長期在外面拍戲的時候，兩人分開的時間很長，聚在一起的時間很短，只能靠晚上的電話聯系維持感情。
“林晨，晨晨……你困了？睡着了嗎？”封淩在電話那頭叫着他，發覺說着說着沒聲音了。
“嗯…有點累了。”林晨合上眼睛，“封淩,你累嗎？”
“不累。”封淩突然打起精神，“因為下周就要見到你了，想想很開心，迫不及待。”
“哎你可算要回來了，咱們一塊演的那部都市劇播了。”林晨有氣無力的說，“觀衆對你的反響度特別好，天天刷屏叫男神叫老公要睡你，還問你什麽時候娶她們……你吸粉的節奏真誇張啊！我都要吃醋了！”
“哦…觀衆對你的看法呢？你長得很帥演技也很好啊”封淩這段時間忙着拍新戲，還不知道外界的反響，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悄然蹿紅了。
“嗨別提了，”林晨說，“我覺得讨厭我的比喜歡我的都多，她們都罵我……嗚嗚嗚要去微博上開小號罵回去了。”
“晨晨，理智理智，她們罵你說明你演的好，角色入木三分……再說，她們不喜歡你又有什麽關系，我喜歡就夠了。”
“也是，”林晨撇撇嘴，“就當我睡了她們男神老公，所以她們意難平吧。”
“……”封淩覺得好像沒毛病，“把你能耐的。”
“我想你了。”
“我也是。”
“這次回家要住長點時間。”
“好。”
“又說好，騙人，一次都沒做到…”林晨委屈了。
“寶貝，我愛你。”
“哼！別轉移話題，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林晨理直氣壯道。
“……知道了，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幹嘛要說這麽多遍？”
“說的都是，我缺席的陪伴，對不起，我不是個好男朋友…”
“行了行了，一身雞皮疙瘩，”林晨縮到被子裏，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回來的時候，記得給我打電話，我接你。”
“嗯嗯，晚安。”
“晚安。”
那天晚上七點半，林晨準備出門接機的時候，一打開門，封淩竟然站在門外，還帶了一堆禮物，“Surprise！”
“你…”林晨呆在原地，“怎麽回來的這麽早……”
封淩把東西都放下，迫不及待抱起他轉了一個圈，“想你了，提前改了兩個小時航班，想給你個驚喜。”
“哦…”林晨一直設想再見到封淩時的種種可能，會是很多秀恩愛場景，但是真到了這一刻，他卻什麽都說不出來，呆呆的轉過身，平靜的語氣，“進家吧……”
封淩看他貌似不太高興，也沒多問，把行李和袋子拖進屋裏，從身後抱住他的脖頸，下巴枕在肩頭黏上他，“想不想我？看你反應好平淡啊……”
林晨有點恍惚，不太自在，“想。”
“好簡潔，言簡意赅，”封淩把他轉過來，笑着吻上他的眉心，鼻尖，接下來是唇瓣，溫柔的不像話，“寶貝，我也想你，每天想到，離見你的日子越來越近了，特別希望這一天快點到來。越等待越漫長，想着你的喜好，給你買很多禮物，給你很多溫柔，給你特別多的愛，要把你溺滿，想你再也不要為我傷心難過……對了告訴你個好消息，我這半年多掙到不少錢，我們可以在北京買房了，我看好了幾家，現在要征求你的意見，明天就去看樓盤，你喜歡什麽就買什麽，當然，如果你喜歡現在的房子，我們就跟房東談談價格買下來……”
“封淩，”林晨聽着他滔滔不絕，突然開口打斷了，“你不回去了嗎？”
“回哪兒？”封淩還沒從期待的愉悅中緩過來，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現在不是回來了嗎？”
林晨自從他進門，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封淩最後還是要回去的吧。
“回你的時代。”林晨說完這句話，心裏有點堵，“你不是說自己不屬于這裏？你越來越紅，越紅越忙……”
封淩也意識到了，也終于知道林晨無法開心的原因，林晨肯定是調查過什麽資料，已經知道他的大概軌跡了，成名的過程是回未來時空的關鍵一步。
“所以…不要買房了。”林晨笑了笑，“你剛買又住不上幾天就要走的話，多虧啊，白白便宜我。”
封淩的手抖了抖，“不是，和這些沒關系，我想讓你開心……”
“我開心……其實你陪我幾天我就很開心了，我說真的，不用買那些物質上的東西，別為我破費，不值得。”林晨想轉過身，卻又被封淩拉了回來。
封淩有些直沖沖，“我有錢！我願意給你花錢，有什麽不值得！你……對不起，我不是這個意思，你不要哭…不要哭……”
從進家開始，兩人抱在一起又笑又哭，不過短短十幾分鐘，卻都清楚的意識到一個事實，他們終究要分開，不管能在一起多長時間，只是在心照不宣的不捅破那層窗戶紙，還假裝感情加深，一切安好的表象。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聞到完結的氣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