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裴初知不清楚對面那位段總作何感想, 反正聽完刑野的介紹, 她那顆小心髒很不争氣地蹦得歡快。
該怎麽形容刑野那語氣呢?
七分鄭重三分驕傲, 還真有那副男朋友的樣子, 讓聽見的人都為之臉紅。
她适時轉過頭, 與刑野含笑對視, 将恩愛小情侶的模樣演繹得深情款款。
可惜段晏不是網上那些椰汁CP粉, 他被秀了一臉恩愛也毫無波動, 只淡聲開口:“裴小姐, 幸會。”
晚餐開始後, 裴初知才發現刑野和他這位哥哥,當真是非常不熟。
兩人除了最開始寒暄幾句, 剩餘的時間就陷入沉默, 一點想要拉近兄弟感情的意思都沒有。
裴初知簡直懷疑,段晏跑這一趟,并不是要看她的為人,而是要看她有沒有缺胳膊少腿,如今見她四肢完整不聾不瞎, 便打算就這麽回去“複命”了。
包間鴉雀無聲, 間或有餐具輕碰的聲音響起。
裴初知短短二十二年的人生,從未吃過如此安靜的一頓飯, 壓力可想而知。
她寧願被段晏當場盤問交往細節, 也不想再繼續這種大氣都不敢出的飯局。
所幸刑野似乎看出她的局促,他揚起下巴,看向他哥:“我爸交待過什麽, 你一起問了吧,省得一頓飯吃得提心吊膽。”
段晏想了想,目光掃過兩人:“你們什麽時候開始交往的?”
“拍完廣告之後。”
“拍廣告的時候。”
段晏:“……”
裴初知轉過頭看向刑野,眼神中寫滿“朋友,默契呢?”的意思。
難道他們的感情線,不是默認在拍廣告時互生情愫,又過了一段時間才決定交往嗎?
刑野面不改色往回找補:“拍廣告的時候我就在追她了,差不多。”
這差得也太多了吧。
裴初知在心裏吐槽一句,小心觀察段晏的臉色,發現他稍稍皺了下眉,仿佛有些介意這小小的誤差。
裴初知心想不好,她不了解段晏的背景,但看他這副模樣,應該就是個能明察秋毫的霸總。
敬業精神在這瞬間蘇醒過來,她判斷這時候該她閃亮登場了,于是就抿了下嫣紅的唇瓣,自己加起戲來。
“其實是我先喜歡上他的。但那時候我不敢表白,他在片場關心我,我也以為是普通同事的那種關心。”
裴初知含情脈脈看向刑野,語氣甜蜜,“可現在回想起來,那幾天的時光确實就像談戀愛一樣,特別浪漫。”
刑野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
然後輕笑一聲,擡手捏了下她的臉頰,動作溫柔而寵溺。
裴初知屏住呼吸,為她和刑野聯袂出演的這出浪漫愛情故事感到肉麻不已。
可既然允已經演出來了,自然沒有突然停止的道理,于是她保持鎮定,又跟他深情對視了片刻,才意猶未盡地收回了目光。
唯一的觀衆段晏靜默半晌。
裴初知合理懷疑他是被秀到無話可說。
雖然按照她本人的性格,如果真的和男友家人見面,絕對不會表現出如此外放的一面,可今晚她內心是半點負擔都沒有,當完成任務似的只想着今晚瞞過去就行。
至于今後……
反正她和刑野只有兩年合約情侶的時間,等回頭官宣分手了,他的家人理應不會再介意她做過什麽。
也許是他們這出表演足夠到位,段晏沒再提問,只是放下筷子,雙手交疊在桌上:“刑叔叔的意思,是讓我當面帶句話給裴小姐。”
裴初知擺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從段晏口中複述的話,充滿了長輩循循教誨的意味。
翻譯過來直白點說,就是刑致遠知道自己兒子從小性格張揚,也不是多麽會體貼女朋友的人,所以懇請裴初知今後多擔待。
裴初知聽完,真誠地笑了笑:“麻煩你轉告叔叔讓他放心,刑野對我很好,和他在一起并不會辛苦。”
刑野喝水的動作一頓。
再看向她時,眸色稍沉。
·
這頓晚餐并沒有持續太久,離開酒店時,時間也才剛過八點。
裴初知坐進車後座,看見刑野站在車外與段晏聊了幾句。
她靠在椅背上,透過車窗打量刑野的側影。
窗外流動的光影淺淺映照出他深邃的輪廓,男人不知在想什麽,眉眼低垂,硬朗的下颌線浸在半明半暗的光線裏,像一幅精心描繪的畫卷。
少頃過後,刑野坐上車來。
前排司機問:“需要先送裴小姐回家嗎?”
裴初知想起來時的路上,刑野提過他家離酒店不算太遠,便回答說:“不用了,先送刑……”
話還沒說完,刑野緩聲開口:“嗯,先送她。”
司機當然選擇聽刑野的話,在前面路口調轉車頭,往裴初知家的方向開去。
裴初知不解地扭過頭:“早點回家休息不好嗎,我記得你明天早上有外地的通告?”
“沒事。”
刑野也往後靠上椅背,與她近距離地四目相對,“多陪你一會兒。”
車內視野暗淡,襯托得他低沉的嗓音愈發悅耳。
裴初知眨了下眼,唇角不知不覺地彎起,帶着一點甜絲絲的笑意就浮現了出來。
她想起之前段晏說過的話,有些好奇:“為什麽你爸爸,要托人專門提點我幾句?難道他怕我萬一跟你吵架,會在媒體面前說你壞話?”
“他覺得我脾氣躁而已。”
刑野輕嘲。
裴初知心下了然。
如果說娛樂圈裏誰最不可能艹人設,那麽這個名額肯定非刑野莫屬。
他在媒體面前表現出來是什麽樣,他本人在生活中就是什麽樣。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他都不是那種溫和友善的個性。
“我爸是個好脾氣的人,而且也很圓滑,跟誰都不會當面翻臉。”刑野淡淡地為她解釋,“所以他總希望我能收斂點,最好別再讓他看見我又怼了誰的報道。”
裴初知想了一下:“我倒覺得你這樣很好。”
刑野:“你真這麽覺得?”
“真的。”她笑了起來,有光彩從眼底掠過,“雖然我不記得小時候你長什麽樣了,但你當時給我的印象還挺深的,你好像從小到大性格沒怎麽變,能保持自我不是挺好嗎?”
刑野擡眸,語帶遲疑:“我給你的第一印象,是什麽樣?”
裴初知沒想到他會把重點落在這裏,只好回憶了一番:“有點委屈吧,但主要還是兇巴巴的,像動畫片裏的那種狼崽子。”
刑野無聲地笑了笑。
其實他回頭再看當年那一幕,記憶裏的畫面依舊清晰如昨。
他記得很清楚,那段時間他過得很不如意。
同學都知道他母親是大名鼎鼎的女演員,卻沒有因此對他多出幾分友好,反而明裏暗裏找過他不少麻煩。
有一回下課時分,班上和他最不對付的那個男生,故意叫了一群隔壁班的同學過來,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音量說:“他媽媽在電視裏跟別的男人親嘴,他爸爸戴綠帽子了!”
對于演員而言再正常不過的工作,在心懷惡意的小孩子眼裏,卻變成了一件肮髒不堪的事。
在周圍的嘲笑聲越來越大時,刑野站起來,拎起座椅毫不猶豫地砸了過去。
那小孩被送進醫院縫了三針,聞訊而來的記者蹲守在醫院大門外,用最具誘惑力的文字把他描繪成仗勢欺人的天生惡棍。
而那只不過是他成長過程中,十分尋常的一幕。
随着年齡漸長,他就越痛恨自己為什麽是郁婉的兒子。
如果他的母親沒有那麽高的知名度,他的童年應該會比現在要快樂很多。
那些埋怨的心理讓他越來越暴躁,以至于發展到在家見到郁婉就摔門離開的地步。
暑假開始的那一天,刑致遠把他叫過去:“媽媽的朋友要拍一部電影,他們還缺一個小男孩的演員,我們已經打過招呼了,你後天就跟他們去一趟溪市。”
“我不想拍電影。”
也不想成為郁婉那樣的明星。
“這是命令,必須去。”刑致遠難得用了嚴苛的語氣,“去看看一部電影是怎麽拍出來的,你該學着了解媽媽工作的內容了。”
進入那座花園的時候,刑野并沒有拿這次拍攝當回事。
他分到的角色戲份不重,臺詞也不複雜,他自認為早就背得滾瓜爛熟。
可當人站到鏡頭前,才發現一切并沒有想像中那麽簡單。
他什麽都不會。
一會兒擋住了對戲演員的臉,一會兒臺詞說得像背課文,一會兒忘記了看鏡頭。
他小小的自尊與驕傲,都在那麽多人面前被碾壓得粉碎。
當導演通知他不必再演的時候,刑野只感覺身體裏竄出一股猛烈的怒火。他脫掉劇組提供的那件外套,狠狠地摔到椅子上,然後頭也不回地逃離了拍攝場地。
那座花園大得像迷宮。
刑野卻一點也不害怕,他恨不得能就此消失在花園裏,和那些嘲笑過他的人永生不再相見。他找到一座隐蔽的假山,敏捷地爬上去後,發現假山背面有一個狹窄的洞,便直接鑽了進去。
不知道在裏面待了多久,直至一道軟糯的聲音從頭頂上方傳來:“你在哭嗎?”
他用力擦掉眼淚:“沒有。”
“你是來我家拍戲的演員嗎?”
“不是。”
“哦,那你是來玩的嗎?”
“不是。”
“……那你要和我玩嗎?”
“不要!煩死了你能不能別說話了!”
小女孩撇撇嘴角:“好吧。”
她看起來小小的,個子也不高,慢吞吞地從假山上爬了下去。
世界總算安靜了。
刑野長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醞釀新一輪眼淚,又聽見“啪嗒啪嗒”的聲響從外面傳來。
小女孩去而複返,費勁地扒在洞口邊緣,伸長手臂往他手裏塞了一顆糖。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偷偷從糖罐裏拿出來的,你別哭啦,吃顆糖吧。”
一陣鳴笛聲把刑野從記憶中喚回。
司機猛打方向盤,避讓開一輛逆行的自行車。
裴初知順着慣性往旁邊倒了過來,然後毫無防備地靠在了刑野肩上,身上的香味也順勢飄進了他的呼吸裏。
兩人都有片刻的愣怔。
裴初知默默坐好,繼續剛才的話題:“反正我認為做藝人,不用和別人一模一樣,你這種性格很特殊,但是也很有魅力,沒必要改。”
尾音那幾個字她說得小聲,像是自言自語一般。
刑野靜了靜,許久之後才說:“嗯,該改的早就改完了。”
·
深夜,月色如水流淌過窗沿。
裴初知坐在客廳裏,回想起刑野那句“該改的早就改完了”,深感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麽。
她對刑野的第一印象,就是在電影院裏看到他出演的那位少年拳擊手。
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她都沒能把作為演員的刑野,與她童年邂逅的那個小少年聯系在一起。
從被導演踢出劇組,到年少成名的最佳新人,他究竟經歷過什麽呢?
越想,她就越忍不住想去了解。
裴初知點開微信,給喬娜發消息:【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刑野的?】
喬娜:【……天地良心!我對他只有粉絲之情,你可千萬別吃醋啊!】
裴初知哽了一下,感覺這誤會有點大,只好換一個說法:【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問問你們野火這裏,有沒有關于他剛出道時的小八卦?】
刑野出道的那一年,裴初知還在上高中。
她依稀聽說郁婉的兒子進娛樂圈了,但因為當時正在瘋狂迷戀謝亦謙,所以也沒有為他分出多的關注。
等到她發現周圍同學都在讨論一個叫作刑野的演員時,已經是他第一部電影的口碑發酵期。
換句話來說,等裴初知注意到刑野的時候,他作為演員就已經成功了。
可她并不清楚,他剛出道的時候,是什麽樣的。
喬娜:【你要聊這個我就不困了啊。我算是刑野最早的那一批粉絲吧,當時就覺得他長得挺帥的,剛好他一出道就有戲拍,等電影首映當天,我就去看了,然後垂直入坑。】
裴初知還沒來得及回複,喬娜的新消息又發了過來。
【其實早期當他的粉挺慘的,網上那會兒全都在嘲他。說他在機場黑臉啦,不肯給人簽名啦,拿手機跟記者對着拍啦什麽的。】
【本來就有人看不慣他星二代資源咖,稍微一點小事就被人抓着放大了罵。】
【所以為什麽他早期的粉特別死心踏地?那都是被虐出來的啊!】
裴初知皺了皺眉:【這麽慘?】
【……稍等啊,我開電腦發兩段視頻給你。】
【什麽視頻?】
【虐粉視頻,現在外面都删得差不多了,只有野火姐姐們手裏還藏着,時不時在需要的時候扔出來,固粉效果一流。】
裴初知莫名有種打入野火大本營的感覺,她靜靜等待幾分鐘,聊天界面終于有了動靜。
第一段視頻,像是電影拍攝的場景。
中央是一個拳擊臺,明亮燈光之下,場面看起來有些混亂,好幾個穿着劇組制服的工作人員圍在拳擊臺的角落。
不斷有人問“怎麽樣”“要不要緊”。
很快有醫護人員提着醫藥箱過來,人群退開了些,讓她看清了坐在地上的刑野。
他赤/裸着上身微弓着背,有血跡從右邊眉骨一直滲到眼尾,流進了他的眼睛裏。
醫護人員連忙替他清創,血跡被沖掉之後,能看見眉骨下方有一道皮開肉綻的傷口,光是看着就叫人心驚膽戰。
裴初知呼吸一滞,她看見十八歲的刑野咬緊牙關,肌肉因為疼痛而繃緊出明顯的線條。
喬娜還在為她解釋:【第一段是拍打戲的時候,被對手演員不小心打傷了。從來沒聽刑野提過吧?唉,他真的太不愛賣慘了,還好拍視頻的妹子後來成了他的粉,就把這段給偷偷放出來了。】
裴初知沒有回話,動動手指點開了下一個視頻。
第二段是在電影院放映廳裏。
從拍攝角度來看,應該是坐在觀衆席的人拍的。
臺上一排演員站開,刑野正拿着話筒在介紹他飾演的角色,看起來大概是一場影院舉辦的演員見面會。
他每說一句話,臺下就噓聲傳來。
裴初知甚至聽到那個鼓噪的男聲叫他“滾下去”。
她漸漸抿緊了嘴唇,不明白那些惡意究竟從何而來。
那時候的刑野輪廓還稍顯青澀,站在臺上的樣子也遠不如現在淡定,好幾次他握住話筒的指骨用力屈起,眼中也流露出了明顯的憤怒,但所有的脾氣仍被他克制了回去。
作為藝人,裴初知明白他為什麽沒有當場發怒。
這是電影主創與觀衆面對面交流的機會,不能因為他一個人的喜怒,就直接把攤子給掀了,把所有人都晾在那裏。
如果刑野真這麽做了,那麽第二天關于這部電影的讨論,将全部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
其他人付出的努力,都會因為這一時沖動被抹滅。
直到他身邊有一位年長的演員拿過話筒,怒斥臺下觀衆的無禮行為。
裴初知不忍心繼續看了。
她關掉視頻,直接問:【這次見面會是什麽時候?】
喬娜:【就是電影的首儀式,我也在場呢。這事當時鬧得還挺大的,最可笑的是什麽你知道嗎?網上居然有人說刑野活該被罵。還好觀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加上他第二年拿到了最佳新人,風評一下子就逆轉了。】
裴初知心間湧上了一陣酸澀。
她緩緩低下頭,用額頭抵住膝蓋,心想她為什麽沒有早一點意識到,刑野并不是從一開始就那麽無堅不摧呢?
他那時候才十八歲啊。
裴初知輕輕呼出一口氣,在無比複雜的心緒裏,想起了許多年前的往事。
她坐在假山邊上,聽躲在洞裏的小少年講述完他的遭遇。
當時她是這麽回答的:“我在舞蹈班也經常被老師批評、被同學笑話呢,但是不能因為一點小挫折就放棄哦。只有我們變得越來越厲害,才可以站在最漂亮的舞臺上,笑給所有人看。”
“刑野……”
裴初知輕聲念出他的名字,語氣裏糅雜了困惑,“是我那句話,改變了你嗎?”
回答她的,只有滿室寂靜的空氣。
·
三天後,柏如栩工作室正式宣布了《半世浮華》的演員表。
柏如栩不是一位高産的導演,時隔兩年再次出山,自然引起了極大的關注度。
然而當大家發現這次的主角居然是裴初知時,難免還是表示了一番質疑。
【是我沒睡醒還是柏導沒睡醒?裴初知最近确實有要上位的勢頭,可說到底不都是借男朋友的名氣嗎?她有什麽實力?】
【《悄悄戀上你》九月開播,歡迎關注裴初知飾演的姜南煙哦。】
【雖然但是……哪怕她能演電視劇,也不代表她就能演電影啊?】
【所以有些人是覺得,柏導的眼光還不如你咯?】
【得了吧,當誰不知道呢,抱着男朋友的大腿往上爬呗,我就看她能爬多高,将來會摔多慘。】
網上吵得如火如荼的時候,裴初知正坐在前往《誰是兇手》最後一期拍攝地點的車上。
她拿出手機轉發了柏如栩工作室的微博,說了幾句公式化的客套話就關掉了屏幕。
刑野在旁邊靜靜地看着她。
這回過來錄制節目,所有人都默契地讓他倆坐在同一排,很有點“我們絕不妨礙你們談戀愛”的意思。
裴初知注意到他的目光,轉過頭:“怎麽了?”
“你剛才看評論沒?”刑野低聲問。
“沒有,我知道肯定有人罵。”
今時不同往日,裴初知經歷過幾場風波後,心态也得到了飛速的成長,她笑着說,“放心吧,現在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這種時候只要不上網,鍵盤俠的髒話就罵不到我。”
刑野盯着她明豔的笑容靜了幾秒,忽然問:“真的沒看?”
“……”
裴初知的笑容減淡幾分,“好吧,不小心瞄到了幾條。”
“難過麽?”
“有一點,但真的就還好,”她把散落的發絲挽到耳後,看向刑野的目光透露出一抹溫柔,“你呢?現在聽見罵你的聲音,還會難過嗎?”
商務車開過減速帶,車身微微晃了幾下。
刑野懶洋洋地回她一句:“難過的話,你會拿糖來哄我?”
裴初知:“……”
你能不能感受一下我言語中隐藏的深意呢?
“你已經是個大孩子了,”她板起臉,故作正經,“我不會再拿糖哄你。”
刑野笑了笑:“那怎麽哄?”
裴初知起初有些奇怪,沒明白刑野怎麽今天就跟她計較這事。
可等她轉念一想,猛的意識到他可能……
是在用他的方式,轉移她對網上評論的注意力。
意識到這一點後,她感覺整個人都暖洋洋的,商務車的空調都無法讓她感受到多餘的涼意。
于是她揚了揚眉,眼波流轉之時,眸中有豔光閃爍。
刑野無意識地吞咽一下。
裴初知彎起眉眼,将手落在他的發頂,用極其輕柔的力度揉了下他的頭發,又像是給他順了順毛:“這樣可以嗎?”
刑野一怔,感覺到女孩的手指從他發絲間穿過。
帶着某種安慰的力度。
“咦,你頭發比我想像中要軟好多。”
裴初知一邊驚訝于她的新發現,一邊在刑野注意不到的角度,用更為複雜的目光看向他的側臉。
有一點愧疚,也有一點心疼。
她想,如果早一點意識到刑野是那個小少年,那麽她是不是也能早一點,站到他的面前,對他說一聲“辛苦”,再對他說一聲“恭喜”。
恭喜你戰勝了自己,站到了最漂亮的舞臺上。
刑野低聲笑了一下。
他擡起眼,看見從前排轉過來想要說什麽的丁陽,露出了一臉震驚的表情。
只有親近的朋友才知道,刑野很不喜歡別人摸他的頭。
沒什麽原因,就是不喜歡這個親昵的互動而已。
但這一天,刑野卻沒有表現出任何反對的意思,甚至還配合地往下坐了點,方便她的手腕不用擡得太累。
他在陽光中閉了閉眼,想起在前幾天的酒店裏,他與段晏有過的一場對話。
“我爸想說的話,不止那兩句吧?”他問。
段晏說:“刑叔叔不是想反對,他只是想提醒你一句,不要剛開始就陷得太深,你這次的行為很不明智。”
刑野無所謂地笑着:“你覺得娛樂圈是什麽地方?”
沒等對方回答,他就輕聲繼續說道,“是一個能吃人的地方。只要踏進來了,就永遠要面臨诋毀和謾罵,還有無休無止的競争。”
刑野側過身,遠遠看了眼坐在車裏等他的裴初知。
“我見過它的黑暗,也見過它的光芒。所有不好的一切,我都不希望她再經歷一次,所以哪怕我們走不到最後……”
他在夜色中垂下眼眸,低而平靜地說:
“至少在開始的時候,我也願意為她撐腰。”
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和今天的兩章合成一章了哦~
感謝在2019-12-21 21:02:02~2019-12-23 22:21: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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