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SF

顧君齊按下接聽鍵,就聽到甘恬帶着哭腔的聲音:“顧君齊……你沒事吧?”

雖然他不解為何甘恬會這麽快就得知自己的處境,但聽着女友抽抽搭搭的哭聲,顧君齊打消了問話的念頭,安撫道:“我沒事。”

“吓死我了……”甘恬仍未能緩過氣,音質嘶啞。

展堪站在幾米開外握着手機同妻子報平安,人聲鼎沸,顧君齊敏銳的感官卻還是捕捉到了那肉麻至極的字句。

“你別哭了。”顧君齊調動大腦尋思着合适的安慰措辭,“我……你眼睛本來就不好,再哭是想瞎掉嗎?”

寥戾的風聲傳入耳中,還未等到甘恬說話,通話的另一端換成了周方予的聲音:“周遠寧現在怎麽樣?”

“沒死。”顧君齊皺着眉側頭看了一眼周遠寧,後者正同一金發碧眼的女人談笑風生,他向着手機說,“在泡洋妞。”

話音方落,就聽周方予扯着嗓子大聲吼道:“你們這兩匹沙豬最好死在舊金山!別回來侮辱我的眼球!”

周遠寧聽見動靜,忙裏偷閑用中文問了句:“怎麽?”

顧君齊一面掐斷電話,一面慢悠悠答道:“你妹妹讓你去死。”

“幾天不見脾氣又大了。”周遠寧嘟囔道。

顧君齊沒再搭理,他滑開信息欄,對着一閃一閃的光标發愣。

現在回想起來還心有餘悸,他在廣播中讓乘客系好安全帶為降落做準備,沒多久,方向舵便失控了。他立即讓展堪聯系舊金山機場的塔臺,并用廣播宣布進入緊急狀态。萬幸的是,剛播報完,方向舵便又可以操縱了。

飛機安全着陸,有驚無險。

以前也遇見過惡劣的天氣,但機械故障卻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在天災人禍面前,人命不過是蝼蟻,沒有扭轉局勢的超能力。這一次只能說所有人福大命大。

顧君齊環顧着醫院,所有乘客都在等待着檢查身體狀況,劫後餘生的人們臉上皆是疲憊不堪,經受了心理生理雙重的大起大落,腿酸腳軟地撐着牆壁勉強站立。更有甚者,倉惶地逃下飛機後便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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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此刻有着閑情逸致勾搭妹子的周遠寧,雙腳落地時臉上罕見地漾着一絲怔然和惺忪,如夢中初醒。

顧君齊收回視線,雖然人都是要死的,但他還沒有活夠。他給甘恬發送一條短信:“等我回來。”

結束了身體檢查,因為機長的身份,顧君齊和展堪還要處理一些瑣事,并向公司彙報飛機故障原因。

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酒店,顧君齊掏出門卡打開門,在沙發上還沒坐穩,周遠寧就随他之後踱了進來。

一個兩個都喜歡往別人的房間鑽。

周遠寧身着一件紫色襯衫,扣子解開了兩顆,雙手兜在口袋裏,在布藝沙發另一邊揀了個位置坐下。

“顧機長開飛機的技術很強呢。”周遠寧笑得心不在焉。

顧君齊眼皮也不擡:“我打架的技術也很強。”

“人家特地等你回來,”周遠寧有意惡心他,“你卻不領情。”

顧君齊騰地睜開眼,快而重地擡腳給了他一下:“你去泰國談生意了?”

周遠寧輕輕地拍打着褲腳上的鞋印,說:“妹妹訂婚,身為兄長該送什麽禮物比較好?”

顧君齊微不可聞地笑了一聲,緩緩在沙發躺下:“送個嫂子給她,讓她別再動歪心思。”

“這恐怕有點難。”周遠寧懶洋洋地站起身,“出去走走?”

顧君齊翻了個身背朝着外面,甕聲甕氣道:“要去你自己去。”

周遠寧應了聲,輕手輕腳踱出去,随手關上了門。

在舊金山駐地歇了一天,回程時周遠寧搭了順路航班一道回了岱城。

甘恬和周方予早已等候在國際機場——不僅是她們,還有一些記者。本城的日報在飛機事故的當天便刊登了新聞,主角歸鄉怎麽也得采訪幾句。

我行我素如顧君齊,自然不消說。倒是周遠寧,出了名的好脾氣的人卻在此刻冷然道:“不接受任何采訪。”

連同周煥在內三位男士朝人群中身形熟悉的兩個女人走去。

甘恬仔細地确認顧君齊沒有缺胳膊斷腿後,嘴一癟幾乎又要哭出來:“還好你沒事……以後再也不烏鴉嘴了。”

顧君齊雙手搓揉着她的臉,組織好的一句話沒能說出口就被洪亮的哭聲打斷,他目光如劍瞪向周家兄妹。

周遠寧無可奈何地揉了揉妹妹的腦袋:“回家再說。”

顧君齊俊眉一挑,握住甘恬的手說:“回去了。”

車程堵得很,人與汽車遵守着交通規則停停走走。顧君齊望一眼信號燈又睃一眼甘恬,她像鋸了嘴的葫蘆般,只言片語也不說。

他禁不住開腔:“你還真以為這種概率微乎其微的事故是你一句話就能左右的了的?”

甘恬牛頭不對馬嘴地喟嘆一句:“你沒事真好……”

這兩天她夜不能寐,雖然勉強打起精神工作,但沒有親眼見着他,她還是無法放下心來。

這樣的精神煎熬,讓甘恬不由得體會到古時在家等待戰場上的丈夫平安回來的女性們的感受——雖然顧君齊不是保家衛國的戰士,遠沒有那麽偉大。

一顆心如同被熊熊烈火炙烤着,每時每刻都在挂念着他有沒有受傷。

顧君齊突然問:“你會不會覺得我陪你的時間太少了?”

甘恬輕輕晃動腦袋:“不會。工作原因可以理解。”

她開明到這種地步,他卻有點不爽。

耳邊響起展堪的抱怨,顧君齊說:“以後結婚生孩子,很可能無法抽出時間陪你去産檢。”

“只要你別在我懷胎十月時去找年輕姑娘就行。”

“我不會。”

顧君齊沒有回自己家,而是尾随着甘恬進了她的家。

甘恬正欲表達自己的不滿,貝貝就從卧室蹿出來,邁着兩條短腿筆直地撲向顧君齊,瞧也不瞧甘恬一眼。

顧君齊得意地揚眉。

甘恬邊撕開狗糧包裝袋,邊憤憤道:“到底是誰每天進口高級狗糧伺候你?你倒好,連主人都不認。貝貝,你就是個喜新厭舊的負心漢!還記得你第一個主人叫什麽嗎?”

貝貝汪汪吠叫兩聲,沖食盆奔來。

“以後你不會也這麽訓孩子吧?”顧君齊雙腿交疊坐在木椅上,手托着下巴望向甘恬,“我們要做亦師亦友的家長。”

甘恬手中的動作一頓,方才在車上,為了轉移注意力她順着話頭似真似假說了幾句。雖然和他在一起之前,她看過不少标題關鍵字為“淫-亂”的空少空姐的帖子,但她相信他的品性。

現在他這麽自然地讨論以後的事,她突然對未來有種虛無缥缈的感覺。

“你真覺得我們能走到最後嗎?”甘恬問。

顧君齊涼涼地看着她:“你什麽意思?”

她頂着X射線般的視線說:“比如你家裏人不同意之類的。”

顧君齊右手握拳抵在鼻口處,笑得雙肩直顫,一雙黑沉沉的眼彎成兩道弧,像打磨光滑的黑曜石,正閃爍着璀璨的星光。

他極少笑得這樣開懷,實誠地說,很帥——只是好像她是傻子說了什麽傻話一樣。

甘恬紅着臉辯解道:“電視劇還有戲本子不都是這麽寫嗎?”

顧君齊笑夠了,揉着酸脹的下颚說:“別人家是怎樣我不知道,我家,祖父母已入土多年;秦憶佳雖然個性要強,但基本不會幹涉我的私事——”說到這裏,顧君齊忽然停住,再度開口時,語氣很是幽怨,“除了不許我養動物和打游戲。至于顧博年,一切都聽秦憶佳的。”

甘恬心裏好笑又有些感慨,他仍是說話刻薄卻逐漸收斂,看人也不再帶有成見,也開始換位思考體諒別人。剛認識他時,她從未想過會和他在一起并坐在一起構想未來。

“又發呆?”顧君齊在她身旁坐下。

甘恬沖他憨憨一笑。

她笑,顧君齊也笑:“搬到我家去住吧。”

“……你是說,同居?”甘恬的臉紅得如同聖女果。

顧君齊眼簾一動,視線從她的天靈蓋滑到下巴,他低下頭一面靠近她,一面問:“這一秒鐘內你想到哪兒去了?”

低啞的聲音與溫熱的鼻息一同擁向她,聽覺感覺無休止地受到一波波的攻擊,甘恬移動着笨重的身子向後坐了一點。

“沒有……為什麽是我搬?”

“因為我不用交房租而你需要。”

“……為什麽你不需要交房租?”

顧君齊淡色道:“你猜。”

又賣關子,他不揣着幾個秘密就無法和人交流一樣。故作高深,甘恬心裏嘀咕。

這當口,顧君齊倏地傾身枕在她的膝蓋上,腦袋蹭了蹭她的手掌:“好想深夜回家時有人做飯給我吃而不是等外賣。”

他閉着眼,半邊臉埋進她的掌心,毫無防備的姿态似是嬰兒一般。甘恬頓時母性泛濫,心頭泛起暖洋洋的熱流——但這麽快就同居,有點超出她的接受程度。

“好想家裏有個人在,有點人煙氣,而不是冷冰冰的只有我一個人。”

他還在勸誘,一邊說,一邊又蹭了一下甘恬的手掌。

真人的觸感與毛茸茸的貓狗截然不同,甘恬猶猶豫豫地答應了。

顧君齊右唇角飛快地挑起,又迅速隐沒。

作者有話要說: 計劃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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