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⑨
每到搬家時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中買了如此多的東西,家具基本沒動,僅僅是搬運書籍、衣服和化妝品等等雜七雜八的物件就花費了一上午的時間。
顧君齊看着密密麻麻鋪滿一客廳的書籍,趿着拖鞋過來搭手。
兩人悶頭整理了一會兒,顧君齊忽然擎着一本書遞到女友眼前:“這是什麽?”
甘恬扭頭看了眼,臉一燥,劈手搶了過來——《書淫豔異錄》。
她居然忘了這一茬。
甘恬像母雞護小雞似的抱住顧君齊眼前的書堆:“我自己可以整理。”
她急急忙忙撲過來,臀部在他的大腿上輕輕蹭了一下。顧君齊心尖顫了顫,面前的女人卻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幾秒前的肢體接觸。
他手臂撐在地上,身子向後挪了點:“看你這反應,不止一本這種類型的書吧。”
甘恬狠狠剜了他一眼:“工作需求,只是資料而已。”
顧君齊不置可否:“也就是說——都看完了?”
他似是有意拖長腔調,語氣像在指責她看了什麽不該看的東西。
甘恬冒火得很,她以為他雖然脾氣壞了點,但三觀和她相差無幾。怎麽一談起這方面的事,就如陳舊迂腐的老頭子一樣。
“性是一件可恥的事情嗎?人們一談起來就藏藏掖掖因為多說一句就是不知羞恥,但生命卻是這樣龌蹉之事的産物。一方面依賴性,一方面又批判性。”
顧君齊一聲不吭,靜靜地注視她。
他的目光空且涼,甘恬被他這麽一看,冷不丁地想起那些高高在上自以為掌握着“對與錯”和“真理”的“大衆們”,仿佛在說她錯了。
她情不自禁地往前踱了兩步:“戀愛是一件可恥的事情嗎?學校老師視之為洪水猛獸,覺得年齡太小無法承擔責任,但人渣長大了就能變為有擔當的人嗎?是他自己的問題與‘戀愛’本身無關。因為這一小撮人所以被禁止。那我是否可以簡單粗暴地提出建議,大多數男人都愛偷腥,禁止結婚并取消婚姻制度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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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君齊望着近在咫尺的臉蛋,心知再不開口她一定又會胡思亂想,難得休假,他可一點都不想因為無關緊要的事和她吵架。
他揉面團似的揉着她的臉頰:“不要過度發散,我從來都沒有這麽想過。”
他勾起唇角,俯身在甘恬耳邊說了句,嗓音低沉惑人:“不如說,我很期待。”
言罷,顧君齊的手指便感受到非同尋常的熱度,他在心中感嘆太容易臉紅,禁不起逗弄。
她咬着嘴唇不說話,粉色的兩片唇間露出點點的白。顧君齊不多遲疑,微微低頭吻向她。
他極其耐心地在她柔軟的唇間流連,輾轉不停,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轟”的一聲甘恬身後如積木一樣堆放的書籍全部坍塌,她猛然驚醒,慌忙轉過身來掩飾急促的呼吸,無次序地收拾着書本。
顧君齊看着留有餘溫的雙掌,目光調向那堆書籍,心情郁悶到了極點。
與房東商量完退房事宜後,兩人一同去外面解決了午飯。
回到家甘恬便捧着手機在沙發上縮成一團,顧君齊看了她兩眼,見她沒有和自己搭話的打算,只好坐下來打游戲。
一下午,二人全無交流。除了上廁所和喂寵物,剩餘的時間甘恬都耗在了手機上。
載入的游戲早已通關,顧君齊把玩着黑色手柄,無聊至極。他盤腿坐在地板上,手背托着腦袋,側頭端詳甘恬。烏黑如墨的長發紮成了松松垮垮的馬尾,幾縷未納入皮筋的發絲垂落在随着呼吸顫動的肩頭。
她身着白色居家服,屈起膝蓋坐着,全神貫注地盯着手機屏幕,細長的手指在方寸的屏幕上敲敲打打,不曾察覺到他的目光。
顧君齊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倏然起身走至沙發後,在她身後站立了片刻。
甘恬仍然沒有發現他。
他快速地摘下耳塞,在她耳邊低語道:“我渴了。”
甘恬吓得一抖,手機也彈出了手心墜落在地,她捂住心口睜大眼瞪着他,半晌才說道:“……吓我一跳!渴了自己去倒水!”
顧君齊不理會她,撿起地板上的手機,一拔出耳塞插頭,甜膩的嗓音便鑽入耳中。他垂眸掃了眼屏幕——屏幕上排列着九個圓圈,邊框的顏色皆相同,圓圈的中央是九個樣貌截然不同的美少女的頭像,不時有光圈飛速劃過屏幕,随即出現“Miss”判定。
甘恬撲上來要搶手機,顧君齊借着身高優勢沒讓她得逞。
他俯視她幾秒,目光又挪回屏幕上:“很好玩?”
甘恬輕輕地拍打他的手臂,向他伸出手掌:“把手機還給我。”
他不悅道:“知道你玩了多久嗎,不想要眼睛了?”
“你自己也玩了很久的游戲,哪來底氣說我。”甘恬撇撇嘴,補充道,“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顧君齊只覺胸口那團悶氣像滾雪球般越滾越大,幾乎撐出胸腔。
“到底有什麽區別?”他一瞬間氣急,“有女朋友和沒有女朋友到底有什麽區別?!”
不待甘恬說話,顧君齊随手把手機擲向沙發,他後退了兩步,膝蓋撞翻了放在茶幾上的游戲光盤的包裝盒。
怒火中燒的顧君齊被這清脆的響聲驚醒,察覺他又莫名發起脾氣,他有些挫敗地想,到頭來還是吵架了。
“和以前的假期一樣,都是一個人玩游戲打發時間。”他的氣勢和聲量減弱了不少。
甘恬怔忡地仰頭望着他,顧君齊這是怪她将他晾在一旁?但男人不都是讨厭女朋友粘着自己嗎,他也曾說過不喜歡女人糾纏不休。
不過,他好不容易休假一次,她卻主次不分地只顧玩游戲,設身處地想想,他會生氣也在所難免。
“那你說我們做些什麽好?”她柔聲問。
顧君齊沉默了,室內除去書籍和電子産品也沒什麽可消遣解悶的,而戶外,那些場子她不樂意去——他也不想再帶她去,免得又惹上沈瑜瑾之流的蒼蠅。
游樂場太幼稚,商場中午去過,美術館他毫無藝術細胞也欣賞不來那抽象的畫作,名勝古跡——他們不是游客,而動物園,顧君齊斜了眼窗外,天已黑了。
哄女人他沒有經驗,顧君齊詳細地回憶周遠寧讨女人歡心的伎倆,轉念一想,那些手段用在她身上不免無心貶了她的身價。
思索到末尾,顧君齊幹癟癟地開了腔:“去外面……随便逛逛。”
甘恬點點頭表示同意,走到自己的房間換衣服——搬家的時候,她設想兩人住同一房間會有多麽窘迫。誰知,顧君齊二話不說把她的行李拎去卧室旁邊的房間裏。
她松了口氣,卻隐隐有些失落。
甘恬邊換衣服邊胡思亂想,他當時神色十分坦然地說“你就住這兒吧”,所以那晚被下套的感覺只是她的錯覺?想到孔淑華那張嚴肅的臉孔、嘹亮的嗓門和三申五令禁止婚前亂來的言語,她在心裏為自己辯解,她又沒期待過什麽。
因為沒有目的地,顧君齊抛棄了愛車,握着甘恬的手與她并肩漫步。
他們在附近的飯店吃完晚飯,天空暗得像是一團被動物的利齒啃亂的黑絮。
甘恬跟随着身畔的男人的步伐前進,他走,她便走,他停,她便停。他如同導盲犬一般為她帶路,甘恬忍着笑望向顧君齊,如若他知道自己在心中把他比喻成狗,不知會作何感想。
兩人漫無目的走了一會兒,休息日大街上的人很多,顧君齊一面留心行人和車輛,一面環視四周的建築,尋找可供度過餘下假期的場所。
他話不多,她也沒有刻意找話題。
在路人頻頻打量的視線中,迎面走來一男兩女,好似三明治一樣,男人被夾在中間,兩條胳膊分別挽着一個女人。
男人尴尬的神情盡收眼底,三人的關系一目了然,但顧君齊對別人的私事毫不關心,睃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甘恬看不清,只能靠聽,她聽見其中一個女生低低喊了聲“哥哥”,語氣哀怨得很。
她心中一動,晃了晃顧君齊的手掌:“你知道周方予喜歡周遠寧嗎?”
他嗯了一聲。
“那周遠寧知道嗎?”
“應該知道。”
甘恬禁不住抓緊了他的手掌:“那他怎麽看待周方予的?”
顧君齊沉聲說:“我又不是周遠寧,怎麽知道他的想法。”
“可以從行為舉動推測啊,好比你會讓讨厭的人牽着你的手嗎?”
“周遠寧又不是我,他對誰都一樣。”頓了一頓,顧君齊壓低聲音說,“剛才,對不起。”
甘恬正在心中感嘆周遠寧濫情待人沒有泾渭分明的界線,此時陡然從他口中聽到那三個字,不敢置信地掉頭看他。
眼前幽暗且模糊,她不甘心地轉過頭,問:“為什麽要道歉?”
“……之前大聲吼你。”他覺得有點難以啓齒。
甘恬肩膀輕顫了兩下,唇角綻出一抹笑:“你思維也太跳躍了吧,況且,我也沒有生氣。不過能在你嘴中聽到這樣的字眼還不容易。”
顧君齊冰涼的手指揾了揾發熱的耳根,用尋常的語氣說:“回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