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免得簡蓮霜與盧婵有不必要的擔心,盧驚鴻只說是工作上有點問題要回去處理,初四下午他們就匆匆回到了S市。這件事的後續處理勢必要花費極大的功夫,盧驚鴻不想因此影響到聞嶺的生活,就和他暫時分開各自回家,自己去找趙青遠協商,聞嶺一時并沒有異議。
隔了三天回到家之後,聞嶺就覺得悄沒人聲的房間讓人感到又大又空,安靜得像少了什麽,落腳時都不自在,可是這種略微的不習慣分明又是他習慣了十多年的一個狀态,也正是這種不習慣給他帶來了莫大的恐慌。
他沒用上力氣的倚坐在木藝沙發上,試圖把思想捋捋順。出了車站,盧驚鴻把他送上出租車之前和他說,“不用擔心,我盡量快些把事情處理好”,聞嶺當時什麽都沒表示,點點頭就坐進出租車裏,司機的方向盤這麽一打,盧驚鴻的身影就淹沒在車轱辘揚起的風沙中,看也看不清楚。
就像聞嶺彼時的內心,同樣是看也看不清楚。
他相當沒有把握的一件事就是盧驚鴻說的“不要擔心”,實際上他竭力隐藏的焦灼正是他擔心的表現,在這件事發生之後的無數分秒裏,他想過盧驚鴻會面臨什麽樣的處境,想過他要如何解決,想過自己是不是能有出力的地方,想到最後他被自己想瘆住了。
一個新年慢慢悠悠的把他過成二傻子了。
感情游戲心照不宣的規則就是彼此不互相幹涉,怎麽談到現在他居然會有越界的傾向?關于盧驚鴻的事情,他是否管的太多了,多到他自己都差點找不到那個界限,在犯規的邊緣摸索。徐珂說的那些話變成了叽叽喳喳的蚊蠅,就這麽圍着他整個人一會兒順時針一會兒逆時針的打轉,逼的他不得安寧。
是誰先挑起的開頭,過程是如何一步步發展到現在的,這些起因經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此刻摁住了心髒說一句真話,聞嶺真切的感覺到了害怕,不為別的,他就害怕日積月累之後對盧驚鴻産生依賴與習慣,水滴石穿滲透了雙方的生活之後還毫無意識,可是兩個人是沒有可能永遠就這麽待在一塊兒的,分開是必然,等到那一天再眼淚鼻涕一大把的聲淚俱下後悔不疊,還是幹脆就撕破臉皮老死不相往來?
這樣的結局真是吃力不讨好,聞嶺無意去改變自己,更不會讓自己淪落到他最看不上的結局。
就在第三天上午“路人乙丙丁”又發了一條長微博,标題依然醒目:“明燈暗幕商業炒作圈錢騙炮,才華人品到底有沒有心裏該有點數。”
這次爆出來證據朝原本就正處于火口的輿論裏又添了一道薪。
微博的內容其一直指《耳朵醫生》這一作品是改編自真實的商家,并且挖出了好幾家診所的原型,其中就重點提到了“伶牙診所”,連作品主人公也有和真實的詳細對比參照,也就是說明燈暗幕及其作品的走紅很大程度只是商業的炒作達到圈錢的目的,身後可能還有一個團隊在操控。
其二爆出明燈暗幕曾經在線下組織的一次粉絲見面會,有好幾個粉絲控訴他在見面會上要求他們都去購買自己的出版作品,只是加了兩三張明信片就把價格提升了好幾十元。并且明燈暗幕還有自己的幾個粉絲群,在群裏面也曾經說過要粉絲購買他作品相關的衍生産品,不購買到一定數量就會被踢出群,想利用粉絲經濟牟取暴利。之後附上了衆多粉絲的聊天截圖,其中也有QQ群中明燈暗幕本人說話的截圖,頭像和他一模一樣。
其三是有一個女粉絲控訴明燈暗幕假借交往的名義騙財騙色,兩個人在一起後她不僅不知道明燈暗幕的真實信息,而且也不能保存有關他的照片,出門的花銷都是她全權付款,之後明燈暗幕越來越紅就看不上她提出分手了。後面附上爆料者宣稱的聊天記錄截圖,以及具體的酒店開房記錄。
這幾個重要實錘一放出來,當事兩人的微博下瞬時吵得不可開交,兩方支持者各執一詞。鑒于過度敏感的話題,圈中其他的畫手都不敢輕易發聲表态,萬一沒站好隊就會引火燒身,對自身的人氣也會造成重大影響。盧驚鴻當然也在第一時間了解到了事情的進一步發展,把伶牙診所及聞嶺的事情挖出來,他是始料未及的,可這也恰恰說明了引導這件事的人就是圈中的某一個畫手,因為這個條漫的創作原型相關情節盧驚鴻只和幾個畫手朋友提到過,這也不是什麽不能提的秘密,就算要傳播給別人恐怕也只有在這個小圈子裏的人了。
至于其他的抹黑言論更是匪夷所思,無中生有,如果他自己不是當事人恐怕也會有片刻的信以為真,這樣真假難辨的證據,加上昨天“抄襲”一說的蓋棺定論,事情的真相似乎也沒有再去分辨的必要,結論就是:明燈暗幕這個人和他的作品,都是渣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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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還沒完,半個小時之後,一個擁有百萬粉絲的反抄襲官方帳號竟然也轉發了路人乙丙丁的微博,這等同于直接坐實了這一說法,也是因為這個官微的影響力幾乎把盧驚鴻逼入死角。
接下來的這一天盧驚鴻沒有再發什麽話為自己澄清,也沒有打電話給聞嶺說一些根本就半點用也沒有的道歉話,他一刻也不敢停的在處理這個事情,他托趙青遠去聯系律師,不過大多的律師聽到是這一類的侵權案件都不願意深入接手,因為受國內的環境限制這樣的案子做下來幾乎是白費力氣,律師只能告訴他,如果是虛假不實信息微博轉發量超過500就達到了诽謗的标準,讓他找齊證據從這方面入手。
之後他又立刻去聯系那位在第一條長微博中據說被抄襲的原作者,可是原作者似乎很早就退出微博了,上一條動态還停留在去年,微博私信發過去也只是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回複,其他的聯系方式也完全沒有。這位作者曾經出版過一本畫集,盧驚鴻決定通過出版社和編輯找找線索。在找人的間隙,他盡可能收集了任何細微能夠證明他是獨立創作的證據,聊天記錄,屏幕截圖的時間,自己制作成詳盡清晰的長圖。
在整理創作歷程的文稿時,盧驚鴻感到心寒又感到好笑,只因為這些被保留的中間文件他本來是打算用作給新手的教程,沒想到現在卻要嚴陣以待作為自證的證據。
網絡暴力第一次距離他如此之近,他一個人孤軍奮戰,單槍匹馬同網絡輿論對抗,看似做了很多事,花費了很多精力,可其中很多都堪堪可能成為無用功,往後面要堅持下去的時間大概還看不到頭,唯有那些堅定不移支持他的聲音,約是撐着他輪軸轉的動力了。
盧驚鴻這邊的情況聞嶺是知情的,只不過盧驚鴻沒有和他提起他也就裝作不回應,現在這個髒水要潑到他身上來的時候,診所的法律顧問周逸川恪盡職守的主動來詢問聞嶺,是否要發表聲明澄清對診所惡意的言論,用點法律手段還擊。聞嶺本人沒那麽在意他人說法的好壞,何況這個事情又牽扯到了盧驚鴻,他覺得此時如果他伸了一只手過去,那之前考慮清楚的那些東西要變得不知所謂了。
所以當周逸川問出要不要出面處理這件事時,聞嶺幾乎沒猶豫就說:“不用了。”
更多的別的那些東西,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