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等齊邵回到車上時,不出所料,應曉曉已經不在了。

“她走了?”

“嗯。”

齊邵沒有問應曉曉去了哪裏,鐘青宇也沒有主動再繼續這個話題。

盡管已經幫應曉曉達成了心願,但齊邵還是覺得有些傷感。如花一般的年齡,正是綻放光彩的時候,可惜應曉曉還沒來得及綻放屬于自己的光彩就已經再沒有機會了……

鐘青宇:“你現在去哪?”

齊邵劃開手機,念了下公司的地址。

“你打算就這樣去?”鐘青宇指了指齊邵的衣服。這一晚上在山洞裏滾來滾去,上面早就髒兮兮的,污漬、汗漬、血跡混雜在一起。

“幸虧你這是件黑的,血看起來還不明顯,不然人家媽媽一開門就該報警了。”鐘青宇笑着擠兌道。

齊邵大窘:“你剛才也不提醒我!”

鐘青宇:“我看你感情挺投入的,沒忍心打斷你。”

齊邵:“……”

鐘青宇啓動車,一打方向盤,說:“安心啦,老人家估計本來眼神也不大好,一大清早的腦子還沒清醒過來,一聽你提起她女兒別的啥都忘了,沒工夫仔細看你。”

齊邵望向窗外:“咱們這是去哪?”

鐘青宇:“帶你去洗洗。我有個朋友的親戚以前住這,後來一家都出國去了,把房子留給他照看。他自己一直沒空過來,聽說我這次要來這邊,就讓我過去住,順便幫忙看下房子有沒有出啥問題。”

桃林鎮不大,鐘青宇開車一會就到了,中間還下去買了個早餐。

進了門,鐘青宇先去把窗戶打開,又把家具上蓋着的布一一揭掉,順便打量了下整個家裏的布局。

這是一棟自己建的二層小樓,一樓是客廳、餐廳和廚房,二樓是兩間卧室,兩層樓每層各有一個衛生間。

他看了眼熱水器,是儲水式的。他将裏面的水放完,再把插頭插上加熱。出來就看見齊邵正在客廳幫他打掃衛生。屋裏長期不住人了,地上落了不少灰,家具上蒙了布還好一點,但布揭下來的時候又不可避免地沾了些灰到家具上。

鐘青宇:“水還要燒會兒,你先去吃早飯吧,這我來打掃。”

齊邵也不跟他客氣,放下抹布去吃飯。原本大巴應該昨天晚上淩晨左右到桃林鎮,結果因為碰上鬼車的事耽誤了。這會六點半,等水燒好洗完澡大概八點,收拾一下去報到,應該正好九點。

實際情形與齊邵預料的差不多,他洗完澡出來正好八點。

鐘青宇剛曬了被子回來,就看見齊邵換了件白色T恤,米色休閑褲。昨夜光線不好,又一直匆匆忙忙顧不上細看,此時看來齊邵皮膚白皙,眼型較長,眼尾微微上翹,不笑的時候尚有三分笑意,天然便比別人顯得多幾分親和。

大概是由于剛吹完頭發的緣故,齊邵的頭發這會看起來格外松軟好撸,鐘青宇感覺自己的手又癢了起來。

他一面努力克制住自己,一面裝作若無其事地齊邵搭話:“你今天會很忙嗎?大概什麽時候下班?”

齊邵想了想,說:“應該不忙,今天主要就是辦下入職。規定的下班時間是五點,下班之後還會不會有事就不知道了。”

鐘青宇試探着問:“沒事的話晚上一起吃飯?”

齊邵哭笑不得:“是是是,請你那頓飯不會跑了,至于這麽惦記嗎。”

齊邵要不說鐘青宇都快忘了之前還說過這茬。不過反正目的已經達到,原因是什麽就不重要啦。他高興地想着。

齊邵離開以後,鐘青宇打開自己的背包,包裏最上面躺着齊邵還給他的匕首,由于齊邵之前受了傷,匕首上面沾滿了他的血。拿起匕首,他若有所思。

雇傭齊邵的這家公司名叫景紹文化,是一家做旅游開發的公司,看中了桃林鎮附近的山,想在山上開發風景區,建度假村。

“我叫杜玲,你叫我杜姐就行。我給你辦下入職手續,然後你去看宿舍,正好趁這周末你收拾一下,熟悉熟悉地方,下周一正式來上班。”接待齊邵的女人看起來三十多歲,非常熱情:“我就是本地人,你要是有啥不清楚的盡管來問我。咱們這宿舍條件是差了點,你在這邊要是有親戚朋友啥的也可以出去住。”

齊邵謝過杜玲,将自己的東西在宿舍放好。公司的宿舍是确實如杜玲所說,條件一般。房間不大,就夠放一張床,一個衣櫃和一張桌子,廁所還在樓房的另一頭,對比起來還不如齊邵學校的學生宿舍。

雖然條件是差了點,但好歹房間還算幹淨,齊邵覺得倒也沒什麽忍不了的。

他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又拿出紙筆列了份必需品清單,一路打聽去了最近的超市買好東西,回來繼續收拾。拖拖拉拉弄完了這一切,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齊邵躺到床上長舒口氣,拿出手機,猶豫再三,撥通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喂?小邵?”電話那頭傳來了熟悉的女聲。

“嗯,是我。”

“你工作怎麽樣了?之前說去那個哪兒,買票了嗎?”

齊邵剛要回答,突然從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吵鬧聲。随着幾聲雜音,那頭的人似乎将手機放了下來,孩子的哭聲和女人溫柔的哄聲明明那麽遙遠,齊邵卻仍然一個字一個字聽得清清楚楚。

他默默地挂掉電話,在心裏補全了未完成的對話:早就買票了,現在已經到了。我很好,一切都很順利……

折騰了一夜沒睡,這會事情該忙的都已經忙完,齊邵放松下來很快便睡着了。

睜開眼,他發現自己睡在草地上,渾身的衣服都濕透了,黏在身上十分難受。他打量了下四周。左邊是一片森林,林深幽幽看不見盡頭。右邊不遠處有一片湖,風吹過,湖面上卻一點波紋也沒有。

他努力回想,卻怎麽也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心中駭然,他小心翼翼地爬起來,走向湖邊。湖水的倒影中,他看到自己竟然是個七八歲的小男孩。

“你終于來了。”

猛然響起的聲音吓了齊邵一跳,他轉過頭,身後的男人看起來莫約三十多歲,看起來倒是很溫和。然而他的一身長衫幾乎被血染透,紅得發黑,看不出本來的顏色,昭示着長衫的主人不同尋常的遭遇。

盡管是第一次看見正面,齊邵還是很肯定,這就是之前在他夢中一直救他的人。

“你是誰?為什麽我會一直夢見你?”

那人并沒有回他的話,而是稍稍向前走了一步,擡起右手,食指虛指齊邵的眉心。一點金光從那人的指尖發出,齊邵逐漸感到一股暖意包裹着自己,一點點驅散了他身體深處自己也未留意到的寒意。

整個過程不知持續了多久,期間齊邵感到自己的意識一直模模糊糊的,身體也似乎無法動彈。

等他發覺一切都結束的時候,眼前的人已經不見了,只有他的聲音從不知何處傳來:“來找我,一定要來……”

一陣鈴聲響起,齊邵睜開眼,自己仍是睡在宿舍的小床上,旁邊是書桌,桌上是新買的臺燈。一切正常,剛才似乎僅僅只是一場夢,可是身上殘存的暖意又似乎不是夢。

想不清楚,齊邵決定暫時不想了。他拿過手機按掉鬧鈴,看到手機上有一條微信留言,留言人的頭像是一只黃底黑紋的小貓,它仰面躺着,睜着圓圓的眼睛,兩只前爪伸過頭頂,看起來很萌。

早上走時齊邵和鐘青宇互換了微信號,當時他就想吐槽:想不到鐘青宇一個一米八多的大男人,居然會用這麽萌的照片做頭像。

鐘青宇的留言是一個小時前的,問他什麽時候下班。齊邵的鬧鐘定的四點半,看看時間差不多也該去找鐘青宇了。于是他回了消息,告訴鐘青宇他這邊已經完事了,随時可以走。

不一會,對面發來一個定位,地點是離他公司不遠的一家餐廳。

“行,我十分鐘後到。”齊邵回完,起來簡單收拾了下就出門了。

餐廳的包廂裏,鐘青宇靠着椅背,随意地坐在桌邊,右手的食指一下一下的扣着桌面。這是他思考問題時的一個習慣性動作。

他這次來這邊其實是為了找尋封魔印。封魔印是鐘家世代相傳的東西。鐘家一直守護着封魔井,這口井裏據說封印着一個非常厲害的魔物,而封魔印則是加強封印的關鍵物品。

說物品其實也不算對,封魔印其實是一個印記,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力量,由鐘家每任家主從上一任家主手中繼承。

然而傳至鐘青宇祖父鐘照成時,他竟然在一次任務中失蹤了,與他一起丢失的還有他體內的封魔印。

往常倘若家主意外身死,封魔印會化作一道光團回到封魔井上方,可這次不知為何,幾十年過去了,既沒有見到回來的封魔印,也沒有關于鐘照成的任何消息。鐘照成和封魔印就這樣不明不白的不見了。

封魔印丢失的事情鐘家一直瞞着,然而封魔井上的封印每二十年需要加強一次,自從鐘照成失蹤,已經快五十年過去了,再找不到這封印怕是要守不住了。

鐘青宇也是聽小叔鐘振林一次無意中提起才知道這件事。他悄悄去求了好友陳東宴。陳家是占蔔世家,陳東宴更是陳家近年來天分最高的。

占蔔一道折自己福壽以窺天命,越是有天份的越是難長命。陳家對這個自家這個天才小輩看得特別緊,輕易不允許他占蔔。

似尋找封魔印這等大事,占蔔起來必是相當費神。既然鐘家一直不肯對外宣張,鐘青宇自是也不好弄出太大動靜,只說是要尋找一件家傳的寶物。而這樣模糊的說辭,即便是陳東宴也只能給他算出個大概。

而這模糊的大概,似乎幫了他大忙。昨夜鐘青宇已有所懷疑,白天又以匕首上的血反複測試,确定齊邵身上肯定有封魔印的力量。然而這股力量好像十分微弱,與鐘青宇了解到的封魔印的情況很不一樣。

封魔印怎麽會到了齊邵身上?又為何如此微弱?一個又一個疑惑浮現在鐘青宇的腦海中,而這一切怕是要再見了齊邵才能問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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