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成親

趙寄将所有對當前境遇的不滿全部發洩在了戰場上,這年夏天,涼州軍取下了嶺南的大片土地,而戰功不菲的趙寄也一躍成為軍中新秀。

當他再次班師回涼州時,韓昭的婚期也近了。

趙寄很不願意回去。

他回去幹什麽?為那個女人牽馬墜蹬嗎?

但是不回去他又不甘心,最重要的人被搶走,他怎麽可能不聲不響。

“若有人礙了将軍的路,那麽把他們除掉就好了。”

軍師一句無心的話回蕩在趙寄腦中,有什麽念頭在他的心中萌芽,并且瘋狂生長。

“年輕人因為什麽事不高興呢?”

半路停下來喝茶的時候,茶棚裏一個中年人向趙寄搭話。

趙寄擡眼瞟了一眼這個中年人。

他打扮得像個道士,但長得很普通,唯一值得稱道的也只有那一點儒雅的氣質。

面對中年人的疑問,趙寄和善一笑,吐出四字:“關你屁事。”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若平時趙寄遇到這種擅自搭話的人還會與他們周旋一下探一探他們的目的,但是現在他心情很不好。

中年人被趙寄罵了非但不生氣,還笑了,繼續友善道:“嚴略通周易,願為小兄弟一蔔。”

趙寄沒有理他,中年人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小兄弟煩心的事有關姻緣,但不是你的姻緣。”

對方一語中的,趙寄的表情稍微嚴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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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并不認為眼前之人有什麽特別,只當他是有備而來的江湖騙子。

中年人仿佛沒有看道趙寄陰鸷的表情,淡然一笑,繼續道:“嚴還算到了一場血光之災。”

說到此處,中年人忽然不再說下去,而是偏頭看向趙寄,語氣詭秘道:“小兄弟氣運不凡,心想的,都會事成。”

說完這句中年人起身便走,趙寄也沒有叫他,他想看這個中年人還能怎麽演下去。

中年人沒有折回來,消失在了小路盡頭。

而趙寄在接下來一路也沒有再遇到這個奇怪的中年人。

看來是覺得自己騙術失敗,所以不敢再出現在他面前了。

至于那位中年人的話,趙寄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

一別數月,涼州沒有什麽大變化,但趙寄的生活發生了很大變化。

為了迎娶王家女韓昭在城裏新置辦了一處大院子,師徒兩終于要搬離那處住了六年的宅子。

新宅趙寄一眼也不想看,從少主府出來後便直接回了舊居。

韓昭也在家,他在書房收拾要搬走的東西。

見到韓昭的第一眼趙寄便将所有的不快抛之腦後,他一直是這樣,從不在韓昭面前生別人的氣。

韓昭是趙寄最在乎的人,他絕不會讓任何的不愉快來打擾他和韓昭的獨處時間。

但韓昭并沒有第一時間察覺趙寄進屋,他正捏着一封信封出神。

“師父,你在看什麽?”趙寄走到韓昭身邊,看向他手裏的東西,那是一張沒有寫任何東西的信封,韓昭手裏除了信封還有上面墊着的一片紅色花瓣。

“花?”趙寄疑惑。

雖然他不風雅的人,認識的花也沒幾種,但他确定自己沒見過這種花。

韓昭解釋道:“這是牡丹。盛産于東都。”

趙寄沒去過東都,此地達官貴人也沒有植牡丹的習俗,沒見過不奇怪。

趙寄疑惑道:“師父在東都有朋友?”

那他從小到大怎麽沒聽說過。

“沒有。”韓昭斷然否認。

所以他才奇怪誰會特地給他寄一片牡丹。

牡丹在韓昭的生命中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它只是東都随處可見的一種花罷了。

連東都對于韓昭這一世的身份“十九”來說都不具備什麽特別的意義。

有那麽一瞬間,韓昭想到了什麽,卻沒有抓住,待其轉瞬即逝後便再也想不起了。

“莫不是有人故弄玄虛?”趙寄猜疑,他在回來的路上就碰到了一個江湖騙子。

“可能吧。”半晌找不到頭緒韓昭也放棄了,他将花瓣裝回信封,随手扔回了書桌上。

比起這片不知誰寄來的花瓣,韓昭還有更上心的事,他看着曬得黝黑的趙寄,含笑道:“這次上戰場有什麽收獲?”

說這個趙寄就來勁兒了,他手一撐坐到韓昭的書桌上,垂下的小腿自然而然地與韓昭的膝蓋緊貼。

“這一次上戰場,我收獲超多的,我一路上都在想要先和師父說哪件。”

見趙寄興奮的模樣,韓昭微微彎起嘴角,緩聲道:“慢慢說。”

他有空一件一件聽。

那片無從追查的牡丹花瓣暫時被師徒二人放到腦後,韓昭的大喜之日很快到了。

韓昭雖無官職在身,但他是現在炙手可熱的趙小将軍的師父,少主的先生,娶的是王郡守的侄女,周丞相做的媒,這婚禮排場自然也是不小的。

少主及涼州的大小官員基本上到了,連戍守北望山的宇文循都專程派人送來了賀禮。

迎親的隊伍從街頭拉到街尾,半個涼州城都被點上紅妝。

新郎韓昭站在門口迎客,他本就有一張俊麗的臉,但平日裏喜着黑色,氣度沉穩,倒不顯得豔麗。

如今紅衣加身,五官的昳麗被完全地凸顯出來,整個人光彩奪目,恍若天上神君。

來賓一時倒不知道說韓昭好福氣還是王家姑娘好福氣。

趙寄躲在院子角落裏,表情很陰郁。

身為弟子,待韓昭拜過堂後他還要給那個女人敬茶,天知道他克制着自己不去掐斷那女人的脖子就已經是最大的努力了。

“你這表情是奔喪嗎?”劉玄避開旁人,找到了躲起來的趙寄。

趙寄冷笑:“我倒寧願這是那女人的喪事。”

劉玄臉沉了下來,訓斥趙寄的出言不遜:“趙寄,你不是小孩子了,別鬧脾氣。她再讓你不滿意,過了今天也是你的師娘,對她不敬就是對韓先生不敬。”

那女人也配和師父相提并論?

趙寄很惱火,他想反駁劉玄,但又怕在此争吵惹韓昭不快便忍了下來。

一股怒火在趙寄胸膛中熊熊燃燒,他恨來打擾自己和師父生活的女人,他恨周家和王家,他更恨面對這一切無能為力的自己。

劉玄差不多知道趙寄心裏在想什麽,該勸的他都說了,趙寄是什麽都懂,但就是不認。

他嘆了一口氣,扭頭走了。

身為少主,他不能消失太久,專程來此也是擔心趙寄搞事情。

劉玄走後不久,門外傳來一陣喧鬧,聽着是迎親的隊伍到了門前。

趙寄掂量片刻,咬了咬牙,擡腳朝門口走去。

就算他再不情願參與這場婚禮,也不能在今天讓韓昭丢面子。

趙寄走到門口的時候衆人都在準備迎新娘,氛圍很是喜氣熱鬧。

韓昭站在外圍,沒有上前,只等着新娘子下轎後被牽過來。

身為一個新郎官他的表現有些冷淡,但不算失禮。

趙寄在韓昭身邊站定。

韓昭瞟了一眼終于出現的趙寄,低問:“你去哪了?”

趙寄:“茅房。”

知道趙寄的不滿,韓昭嘆了一口氣:“你乖一點。”

趙寄沒有作聲,只深沉地看了身着喜服的韓昭一眼,他在韓昭面前已經很乖了。

但是,做一個乖徒弟好像什麽都得不到。

趙寄心裏有一股一直沒被滿足的渴求,他不知道自己還想從韓昭那裏得到什麽。

但就目前看來,似乎只要一直和韓昭在一起,他就會暫且覺得滿足。

但現在,他的這點願望也要被打碎了。

而打碎它的,正是緩緩向他們靠近的那頂豔紅的喜轎。

多紅啊,紅的像血。

趙寄喟嘆。

一聲“落轎”,轎子緩緩停穩,衆人的目光都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轎簾上,裏面坐着的是今天的另一位主角,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她理因得到包括自己未來丈夫在內的所有人的注目。

趙寄移開了眼,他怕再多看一眼嫉妒便會令他失去理智,讓他不顧一切地大步上前将那女人從轎子裏撤出來,毫不憐惜地扔到地上。

他看向韓昭,卻發現韓昭也在看轎子。

趙寄心裏泛酸。

“師父。”

轎簾掀起的時候趙寄叫了一聲韓昭,韓昭下意識回頭,對上了趙寄對他彎起的眼。

長大後趙寄這雙桃花眼更像韓昭記憶中的敬帝了,不過他現在已經能将兩個人徹底分開了。

“什麽事?”韓昭詢問。

“啊……沒事。”雖然嘴上說着但他卻一臉狡黠,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

正待韓昭要追問的時候,一聲尖叫打斷了師徒二人的私語。

“啊——”

韓昭循聲看去,只見掀轎簾的媒婆倒在地上,一手捂着嘴,一手指着轎子,臉色如紙般慘白。

意識到出了事韓昭大步上前,一把掀開喜轎簾子,入目的景象讓韓昭瞳孔緊縮。

只見轎內一片淩亂,頭冠喜帕四處散落。

而新嫁娘青絲披散,雙眼緊閉,倒靠在轎子壁上,纖細的手裏虛握着一支盛開的牡丹。

韓昭伸手去探,确認新娘已無呼吸,再撥開烏發,雪白的脖子上一條鮮紅的勒痕赫然入目。

跟在韓昭身後趕上前的趙寄看着這一幕說不出話來。

那個奇怪的中年道士的話突然出現在趙寄腦中。

的确如他所願,喜事,變喪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成親是成不了親的。

可以透露的是搞事情的是本文的大反派,一個比趙寄完全體——劉稷還渣的人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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