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求婚

2017年10月23日

“紀隸……”

“紀隸!”

……

“唔,”紀隸睜開眼,看到高豐,懵懵懂懂地說,“早,你怎麽在我家。”

高豐在打瞌睡,抹了把臉:“啊啊啊?這裏是醫院。”

紀隸坐起,低着頭看了眼身上穿的病號服,問道:“馭哥去哪兒了。”

“我也不太明白怎麽回事,”高豐看了眼手表,“呀,都快中午了。嚴總把你送到醫院人就暈了。”

“怎麽了?!”

生怕紀隸把自己激到,高豐趕緊接着說:“他沒事,只是最近睡得太少,精神高度緊張,就暈倒睡大覺了。不過我挺佩服他,這種情況下還能給我打電話叫我來。”

紀隸松了口氣,舔舔幹澀的嘴:“我不也沒什麽事嗎。”

“哎,聽小護士說,嚴馭是在家裏怎麽都叫不醒你,送醫院時肯定急死了。”高豐拿起一個蘋果,“吃嗎?我給你削。”

紀隸點點頭。

病房門打開,紀隸下意識望過去,進來的是一個陌生而美麗的女孩,高豐與她相識,熱情的打了招呼。

“紀隸你好。”雲馥說。

紀隸愣了愣,想明白她是誰後,松開眉頭:“雲馥嗎?你好。”

Advertisement

……

嚴馭從不想回憶的噩夢中醒來,在不熟悉的醫院裏轉了半天,沒找到紀隸的病房,一個護士認出他是早上來的人,把他領到紀隸的病房。

高豐已經被向玲菲叫回去了。

雲馥正準備離開,看到嚴馭後,微微一笑:“嗨,我和你家紀隸聊了一會。”

“嗯,”嚴馭坐在紀隸床邊,關懷道,“你怎麽樣了,好些了嗎?”

雲馥故作難堪道:“無視我,我不高興了啊!”

“不是要去旅行嗎?在這待了這麽久,該回Y國了吧?”嚴馭艱難的從紀隸身上移開視線。

“是啊,我在這個城市玩了很久,還去你們的大學看了的,環境不錯。”雲馥說,“道個別,我下午飛機回去,應該隔不了多久我又會來的。”

嚴馭說:“我叫人送你。”

“不用,我自己找得到路,你多陪紀隸吧。”雲馥把病房門帶上。

“我就是多睡了會兒而已,怎麽就把我送醫院來了。”紀隸往病床邊上躺,嚴馭不用問就懂他的意思,躺在了他的身邊。

嚴馭又黏上他了,抱着不撒手:“你不要吓我了,每天按時吃飯,按時起床。”

“就不能讓我睡個懶覺啊,少吃一頓也不會怎麽樣的。”很少見到這麽乖的嚴馭,紀隸捏了捏他的臉,揉搓滿足自己的惡趣味。

“我怕你不醒,我沒辦法叫醒你,怎麽辦?”

嚴馭根本不想再說喪氣話,可還是忍不住反複确認,眼前人會一直在。

“我想想啊,”紀隸的嗓音沙啞,比以往多了些成熟氣,“如果我不醒,你就親我,狠狠地親,親的缺氧那種,這樣我就不會貪睡,就能醒了。”

說完了,又補了句:“怎麽樣,又浪漫又是個好辦法?不過早上都沒刷牙哈哈哈……”

嚴馭不由他多說,用狠親的方式堵上他的唇。

有濕熱的溫度,在接吻時會摟住他,會動,會笑,樂觀善良堅強,生龍活虎的紀隸。

這是他的愛人。

結束漫長的一吻,嚴馭放下手,一點力都沒用,卻有一把短碎的頭發掉在他手上。

不等他先說話,紀隸拍掉他手裏的頭發:“我頭發多,不會禿的。”

2017年11月1日

紀隸以為上次說的那個方法不會真用上,結果嚴馭一直記在心上,每天早上九點準時送上早安吻,紀隸醒來後,彼此都是氣喘籲籲。

“今天我生日诶,可不可以不去醫院啊?”紀隸穿了件寬大的黑色風衣,還不到冬天,早早的圍上了米色圍巾。

嚴馭拿出一副手套:“很帥,戴個手套就更帥了。”

“啧啧啧,不了不了。”紀隸把手伸進嚴馭的口袋裏,“這樣就夠暖和了。”

嚴馭也把手伸進兜裏,把他冰涼的手裹住:“生日也必須按時去。”

“可是很痛……”紀隸脫口而出。

嚴馭停下腳步。

紀隸意識到說錯話了,馬上改口:“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走走走,醫院去,不過化療完,我想喝杯奶茶。”

查過資料的嚴馭對紀隸的飲食格外在意,想也不想的拒絕:“你不能喝奶茶。”

“就一口!我嘗個味兒,剩下的你幫我喝。”紀隸哀求道,“好不好啊?不然我這生日太難受了。”

嚴馭模棱兩可的應下來,到了醫院,把紀隸送上去時,盧思月叫住了準備離開的他:“不用去化療了,一起去坐坐吧。”

三個人坐在了甜品店裏,盧思月點了個小蛋糕,笑着對紀隸說:“生日快樂~”

“謝謝,你突然卸下醫生的角色我還有點不習慣。”紀隸喝着嚴馭給他點的蜂蜜水。

嚴馭喝不下去東西,象征性的叫了杯咖啡,擺在桌上動也不動,直覺告訴他,盧思月會說點什麽。

盧思月拿起叉子,吃起蛋糕:“你不能吃,我就替你吃了……”

“上面的草莓我可以吃,別饞我了,給我來口。”紀隸說。

嚴馭聞言,在盧思月舉起叉子時,順手拿過來,親自喂給紀隸。

“感情真好,我以前沒少看耽美呢,感覺都沒你們感情好。”盧思月接下嚴馭還過來的叉子,把蛋糕戳的面目全非。

“以後不用化療了,紀隸的情況沒辦法手術和化療,對身體損耗太大,也治不好,早就是擴散性胃癌了,這幾次化療一點用都沒有……”

嚴馭和紀隸同時直直看向她,也注意到了低着頭的盧思月,有幾滴眼淚順着下巴滴在蛋糕上。

“只有保守治療了,”工作時一絲不茍的盧思月,現在像個小女孩,抽泣的肩膀抖動,“對不起,我沒用啊,我問了很多人,給我的都是否定答案,對不起,對不起……”

嚴馭也低下頭,一時不知是否要相信這句真話。

紀隸對自己的身體情況好像一直了如指掌,沒有憤怒悲傷,平靜地說:“不用化療,這是我生日聽到的最好消息了,哈哈哈。”

嚴馭轉過頭,眼中盡是迷茫。

“馭哥,像我一樣樂觀點,不用化療的好處太多了,不會把我搞的太醜,不會掉頭發,不會太痛。對了,咋們可以去旅游!”紀隸伸出手,比劃,“去海邊吧,怎麽樣,自駕游去,不遠。”

過了迷茫,還是要面對現實,對着紀隸蒼白消瘦的臉,看着他眼裏真實的欣喜,嚴馭覺得這個現實很是虛幻。

明明該是我安慰他啊!

“走吧,我們現在就去……”嚴馭說。

紀隸笑着站起來:“現在算了吧,等兩天再去。等我一下,我去個洗手間,順便把賬結了,你們誰都別攔着我,我請客!”

盧思月小口吃着蛋糕,小臉上的淚已無跡可尋:“沒準有奇跡呢。”

嚴馭雙手撐着額頭,把自己封閉起來。

過了會,紀隸手裏拿着賬單,走過來:“盧思月同學,你點的蛋糕抵我的四杯蜂蜜水了。”

盧思月笑不出來,還是擠着笑:“不要那麽摳門嘛,我是替你吃的,不是我自己吃。”

“嗯,原諒你了。”紀隸指尖在嚴馭腦門上戳了戳,“馭哥走啦!”

嚴馭擡起頭,紀隸還是一副笑顏,早上出門時米白的圍巾,領口有點點新沾染上的殷紅。

沒有立刻回家,少了化療後的時間很長,紀隸提議去看一場電影,到了電影院,又說去唱歌,到了KTV,又想去很少去的婚紗店裏。

“浪費這麽久時間了,還要變嗎?”嚴馭說。

“這哪兒叫浪費啊,”紀隸拿出手機導航,“想和馭哥做的事太多了,一時半會不知做那件事了。”

“去婚紗店做什麽?”嚴馭瞥着手機屏幕裏的距離顯示,很近,走路就可以過去。

“拿個東西就可以回家了,”紀隸鮮少露出疲憊,“我有點困,回去睡會。”

“我幫你去拿吧。”嚴馭攬着他的肩,實際是為了扶住他。

“不用了,這是我最後一單生意的原料,”紀隸說,“總得有始有終嘛,做完了這單我就不做了。”

婚紗店裏都是女生,都沒怎麽見過紀隸這位宅在家工作的設計師,青春朝氣的面孔上除了禮貌還有克制不住的欣賞,因為紀隸設計出了很多爆款作品,也解決了很多新人刁鑽的要求。

“這位先生,您是紀隸的朋友嗎?”看上去像大學剛畢業的女店員問。

“少了個字,”嚴馭幫紀隸提着一大袋包裝嚴實的東西,“朋友面前加個男。”

店員們幾乎是同時變得噤若寒蟬,然後竊竊私語。

多半是不看好的聲音,嚴馭對這些外人的想法是無所謂的,就怕紀隸多想,所以加快腳步離開。

……

往後好些天,紀隸都是吃了睡,睡醒就把自己關在書房工作,工作時間不準嚴馭進去,但他自己又常常急匆匆的出來,往廁所跑。

嚴馭按照紀隸的要求,努力讓自己投入工作,逐漸養成了一心兩用,在繁雜的工作中,還能時時觀察紀隸的情況。

也想過去旅游,可紀隸對這最後一單生意很是在意,就把這個計劃擱置了下來。

兩人的生活就是像對老夫妻一樣,窩在沙發上看恐怖片,做飯時偶爾會幼稚的用石頭剪刀布決定吃什麽,哪怕紀隸能吃的大致相同。

牽手散步,逛超市,看電影,紀隸會用沙啞的嗓音為嚴馭還原在學校時的廣播,還說這是別有一番風味版本的。

“難聽。”嚴馭打擊道。

紀隸念完一段雞湯,照舊上了句總結詞:“不用孤單,我是紀隸。”

紀隸的身體一天天的消瘦,用他自己的話來說:“這個病的另一個好處出來了,別人減肥又要鍛煉又要節食又要吃減肥藥,而我只需要舒舒服服的過好每一天,都能瘦成超模身材。”

“你給我胖起來,”嚴馭蠻橫道,“起碼兩百斤。”

……

“馭哥,我小時候外婆老說,皺着眉頭的小孩會變成怪獸,你不要老皺眉頭了。”

……

“馭哥,笑一個嘛,你笑起來能帥死我。”

……

“馭哥,你多跟我說說話,不要總看着我呀,我在呢。”

……

“好了好了!我蓋好被子了,我又不是三歲小朋友了,從2012年到現在,我已經快五歲了!”

……

“紀隸,不能喝奶茶。”

……

“紀隸,快睡了,不要撩撥我了。”

……

“我沒有皺眉頭,這個我沒辦法控制,就跟你喜歡笑是一個道理。”

……

“某人不是總說自己三歲嗎?長不大多好?我可以一直照顧你。”

……

“我沒辦法從你身上移開視線……我怕我一移開……你就不在了。”

……

這一天,紀隸到了平時早就該出來的點,還在書房裏待着。

一陣哐當當的重物砸地聲,驚的嚴馭連忙去敲書房門:“紀隸!紀隸!怎麽了?!快開門!”

過了好一陣,嚴馭都快要踹門了,紀隸才慢慢把門打開一條縫,捂着腹部,聲音顫抖地說:“馭哥,我沒事,只是太激動了,你讓我緩緩就好。”

“激動什麽?我去給你找藥。”嚴馭知道紀隸無論如何都不想去醫院,只好去把家裏的備用藥找出來。

端着杯水重新回到書房門前,門已經被關上,只好敲門:“紀隸,出來吃藥。”

隔着一扇門,紀隸的聲音很小:“馭哥,門沒鎖,你進來吧。”

嚴馭擰開門,屋內燈光昏暗,只有一處像有點點星光般耀眼,看清是什麽後,嚴馭手一松,玻璃杯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馭哥,”紀隸站在人臺身上的婚紗旁邊,手撐在桌上,喘口氣,“這是我送你未來妻子的禮物。”

這是一件在黑暗中也有光的白色婚紗,層層疊疊,璀璨奪目,不論是誰穿上,只怕都會美到讓人移不開視線。

嚴馭不懂如何表達此時的感情。紀隸做出來的這件獨一無二,充滿滿心愛慕的婚紗,卻是為了他不會存在的以後,不會存在的未來妻子。

“這就是你這些天把自己關在書房裏的最後一單生意?”嚴馭把燈全部按開,走到用手擋着強光的紀隸面前。

“你不喜歡嗎?這是我的收山之作。”紀隸适應後放下手,坐在身後書桌上,“沒想到我第一次做婚紗,能做這麽好,可惜是最後一次了,不過婚本來就是一生一次嘛。”

“不喜歡,我一點都不喜歡,”嚴馭知道自己又哭了,眼睛酸的要命,“你在為我考慮什麽?你才是最難過的吧?”

紀隸不說話。

“只要想到,你死了,我就會在時間的消磨下,找到另一個人,另一個共度一生的人,你會難過吧?”

紀隸不說話,別過臉,咬住下嘴唇。

“為什麽,你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人啊,卻事事為我考慮,痛極了也不會說一聲,血湧出來了,也要咽下去,就是不願意讓我看到。”嚴馭說話時,盡力忍住了崩潰的情緒。

紀隸笑了笑,又準備說點什麽可以讓氣氛輕松的話。

“你還笑得出來,你知道自己怎麽了嗎?!”

嚴馭第一次對紀隸發出聲嘶力竭的怒吼。

“我知道啊,”紀隸放松的笑了笑,摸着自己的腹部說,“胃癌嘛,”

“你快死了啊…”嚴馭像個孩子一樣,捏着自己的頭發無措的蹲下。

“沒事的,我不會死。”

紀隸半蹲着,緩緩抱住絕望的嚴馭,輕聲重複:“我不會死。”

窗外霎時響起震耳欲聾的煙花聲,照亮了黝黑的夜,劃開新的一年的序幕。

原來……又到了新的一年了啊。

“馭哥,”紀隸頭抵着他的頭,輕聲說,“其實我不難過,只是害怕。”

“我看你每天為了我愁眉苦臉,如果我再愁眉苦臉,那我們就是兩個小老頭了,日子還有什麽意思嘛。”

嚴馭在哭。

哭,除了哭,沒有辦法宣洩這怨天尤人的情緒,哭的越大聲越好,都不是堅強的人。

“我害怕,我眼睛一閉,過完了短暫的一生,”紀隸說,“你怎麽辦?你漫長的一生怎麽辦?”

“如你所言,在時間的消磨下,你或許會遇上能陪伴一生的人。”

“但一個叫紀隸的故人,會在你心上刻下一道不可磨滅的傷,觸碰不得想不得,多難受啊。”

“我這一生都挺偶像劇的,家庭不和睦,還得了絕症。苦情男主,最意料之外的劇情就是遇上嚴馭這麽棒一個愛人!”

“得絕症沒什麽,我就怕我男朋友傷心,”紀隸盡量讓虛弱的聲音蓋過窗外震耳欲聾的煙花聲。

“那你就不要生病,或者快點好起來。”嚴馭摸着他的臉。

“嗯~”紀隸話說多了,沒有多的力氣,只好坐在地上省力,接着說,“這個婚紗,是按照那個漂亮女孩子的體型做的,如果沒遇到我,她應該是你的理想型吧。”

“沒有如果。”嚴馭反駁道。

“你不要嫌棄我這禮物了,花了好多功夫呢,明天去旅游吧,哦不,今天。”紀隸咳了一聲。

嚴馭站起來,把婚紗的潔白頭巾取下來,蓋在猝不及防的紀隸頭上。

“又要搞浪漫嗎?”紀隸透過婚紗頭巾,看着嚴馭一張認真的臉,突然無法像平常一樣開玩笑。

嚴馭離開了一會兒,回來時手上多了個絲絨盒子,單膝跪地,莊重又不容拒絕地說:“你願意嫁給我嗎?”

“願意嗎?從現在開始,至死不休。”

絲絨盒子裏的兩枚白金戒指,變得模糊,看得清的只有上面的兩個字母。

Y&J

紀隸沒有說話,眼淚代替他回答了一切。

……

時間的齒輪不會因任何美好,殘酷,分離而停下。誰都不是誰生命裏的過客,每個路過的人,都會踩下深深淺淺的腳印。

不用孤單,會有一個人,一直存在。

……

嚴馭從大床上醒來,輕輕吻了吻旁邊睡得安穩的人,小聲在他耳畔說:“今天就不吻醒你了,讓你多睡一會兒,不要太久了。”

“我去給你買杯奶茶吧,原味,多糖,還是少糖吧?”嚴馭慢悠悠穿着衣服,“少糖比較好,早上不要喝太甜的。”

拉開窗簾,任由晨曦照入屋內,那人無名指上的戒指跟着閃爍微光,嚴馭低頭輕笑。

“別睡了,今天是個好天氣,适合去海邊。”

END

作者有話要說:

就到這裏了(當初計劃只有2w字的5555),還有挺長一段番外,看有木有收藏和評論再碼,看完求評論啊。

不虐吧?我已經盡力讓自己少唠叨了,

我願意用一生,換一場至死不休的愛情。嗚嗚嗚。

隔壁主攻校園甜文《向前走》求收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