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森園區的拆毀工作馬上要提上日程，測繪和數據分析以及炸.藥的準備工作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在這種時候，釘子戶李奶奶就顯得格外突出。

森園區18層的建築居民樓，經過缜密的計算之後，需要113公斤的炸.藥來拆毀，韓野和另外幾個工程師一起設置了炸.藥的安放定點，帶着人過來看的時候，正好遇上公司的人在跟老太太交涉。

老太太拿了個小馬紮，坐在樓下曬太陽，旁邊圍坐着五六個CDI的工作人員，裏面甚至還有個談判專家，張偉扶了扶安全帽，跟旁邊幾個人聊天：“這位太奶奶可真是倔，公司的賠償款都開到沒眼看了，甚至想要答應承擔她在養老院的全部費用，正好用這事兒做點兒宣傳，老太太可倒好，拆房子行，讓我們從她身上踏過去，你說我們用踏嗎，到時候炸.藥一放，她想跑都沒辦法跑。”

大抵是知道自己這話有幾分賭氣的成分在，張偉說到最後兩句的時候，聲音放的很低。

韓野站在原地頓了會兒，走過去問情況。

老太太居然還認得他，看到他的瞬間，情緒就有了波動：“我要跟那個混小子的女朋友談，你們都不行。”

韓野走過去，彎腰蹲在老太太面前，指了指遠處的太陽：“秋天正午的陽光毒辣，曬久了對身體也不好，太奶奶，我們能去您家裏喝口水嗎？”

工作人員說老太太拒絕他們進家門，猜測老太太拒絕拆除是不是跟家裏有什麽關系，但是他們也沒辦法強闖耄耋老人的家啊。

“想喝水自己買去，我只跟你女朋友談話。”老太太十分堅持。

同事們都在看韓野。

他想了想，撥通了韓星棠的電話。

她來的很快，到的時候手裏還拎着份熱熱的小馄饨。

韓星棠想起自己上次遇到這個老人，老人跟她說過，為了防着那些壞孩子們去拆家，老人每天都是提前下樓看着的，肯定沒吃飯，所以來的時候順路就買了。

果然老太太看到小馄饨十分開心，拿起拐杖站起來：“這幫壞小子，要餓死我老太太，果然小姑娘貼心，趕明兒我去你們那個公司，叫什麽，CDI的，投訴你們。”

韓星棠看那些男人被老太太訓的沒話說，站在原地輕輕笑。

“來吧小姑娘，路上渴了沒，太奶奶家裏有涼酸奶，上來喝一點。”老太太拄着拐杖往裏面走，還不忘招呼韓星棠。

“好的太奶奶，我來啦。”星棠在後面答應了一聲。

正打算邁步走，就感受到頭上鈍鈍的，韓野摘了自己的安全帽扣在她腦袋上：“安全措施。”

這帽子被他戴了大半天，早就不是清新自然的味道，韓星棠伸手摸了下，帽子邊沿布料那裏有幾分濕，估計是他熱的時候流的汗：“都濕了。”

韓野頭上冷硬的短發這會兒也服帖的靠在腦袋上，聞言，他去擰礦泉水的手頓了頓，隔着安全帽敲了下韓星棠的腦袋：“不想要還給我。”

“不是，”她站在他面前，接過他擰開的水喝了口，“太大了，我不會扣，你幫幫我。”

韓野看她這麽“自覺”，不禁失笑，動手幫她扣好了安全帽。

觸到她的臉時，韓野的雙手不自覺放輕了動作。

韓星棠站在他對面滿足的笑：“一會兒我不會摘，還要麻煩你幫忙。”

說完，不等韓野反應，她立刻邁步跑開。

感情要循序漸進的來，慢慢滲透進入韓野的生活比較好，她不能把他逼急了。

韓野看着手上那瓶她喝過的水，愣了愣神，轉頭對着張偉說了句：“給我瓶水。”

“不是有嗎，”張偉似乎正在打電話，聞言愣了下，嘟囔了句又回去繼續了，“韓工你別浪費，喝完了再拿新的呗。”

韓野：……，行吧，也不是沒吃過她剩的東西。

老太太姓李，自己一個人住在森園區裏，兒女家人如今都在國外或者其他省市定居，雖然也常聯系，但畢竟不在一起生活，慢慢的也就都疏遠了。

韓星棠一邊舀冰酸奶吃，一邊小心詢問：“太奶奶，您為什麽不搬走啊？是家裏人……”

“那倒沒有，”老太太擺擺手，喝了口馄饨湯，“我那些兒子閨女孫子的都孝順，小兔崽子們年年來這裏過年，都說要把我老太太接過去，是我自己不去的。”

“沒辦法适應國外或者其他地區的生活嗎？”除此之外，韓星棠想不到一個子孫滿堂的老太太獨居至此多年的理由。

老一輩人安土重遷的思想都很濃烈，并非像現代人那樣，想搬走就搬走，在這方面較為随意，只要能有更好的生活，都會立刻妥協。

“沒什麽不能适應的，”老太太笑笑，從桌子上拿了個小包裝的紅棗給韓星棠，“活的比別人多，經歷的也就多點兒，社會變得多快，我還不是都适應了，活的好好的，不想走，是因為我怕我走了，我們家老李就一個人喽。”

韓星棠看了眼牆上那個老爺爺的黑白遺照，照片看着年代古老，應該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老太太看着韓星棠嘆了口氣：“小姑娘，我跟你談，是想讓你幫我問問你男朋友，看他們公司能不能給解決這個問題。”

韓星棠點點頭，認真聆聽。

韓野他們此刻還在各個單元樓裏忙活。

“天然氣管道都确認過了吧？”韓野帶着人推開了一扇門，這戶人家已經搬空了，屋子裏一片蕭索，只有一些廢舊的報紙仍在地上。

“确認過，沒問題。”一旁的助理邊回答邊記錄，“我們的人挨個去檢查過，也跟天然氣公司那邊核對過圖紙了。”

“冗餘系統安置到位了？”韓野推開陽臺門走出去，看到那兒還遺留了一盆多肉植物，他沒養過，不知道叫什麽，植物狀态還不錯，“這一點一定要确認……”

“韓工！”身旁助理忽然喊了一聲，韓野聽到之後皺眉，然後下意識偏頭往裏面躲了一下，立刻有個板磚大小的物件從樓上掉下來，差點直接砸在他頭上。

韓野轉身，順着陽臺方向往外看，樓上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聲音。

“快去追，”韓野回身往外走，“樓上有人。”

雖然剛才那人沒發出聲音，但是卻不小心碰到了窗戶，振幅雖小，卻很容易被看出來，韓野步子快，帶着人往上跑，另外安排了幾個追到樓下去。

最後的結果顯然是一無所獲，樓上那間房子裏的确有人來過的痕跡，但是完全看不出是什麽人，再往上就是頂樓，依舊空空如也。

韓野撥通了電話：“找到人了嗎？”

張偉喘着氣在平地上四處張望：“沒有人，我們出來的時候好像聽到了發動機的聲音，但是沒看到影子，不知道具體是幾個人什麽車，韓工，這地兒的監控已經都撤了，沒辦法找了。”

“幾缸的？”韓野走到剛才那人的位置往下看，手裏拿了個板磚比劃。

“什麽？”張偉看看旁邊幾個人，大家都沒懂韓野在問什麽。

“不是聽到發動機聲音了嗎，幾缸的發動機，什麽類型，或者說，是哪種車型适配的發動機聲音？”韓野解釋了下。

張偉&衆人：……，這個還真沒聽出來。

韓野挂了電話，轉身帶着人往樓下走：“這事兒先別往外面聲張。”

跟張偉彙合之後，韓野又重複了一遍，不要對外聲張。

張偉覺得自己的閱讀理解做的非常好，對外不要聲張，對內聲張總是可以的吧，所以在韓星棠從李家老太太那兒出來之後，他就非常殷勤主動的把這事兒招了。

韓野看他的眼神，好像不太對，張偉縮縮脖子，背過身去不看韓野，繼續說：“嫂子你沒看到，韓工差點兒就被砸了，那麽高的高度，真要是碰着了，這可說不好是什麽結果，萬一就……”

剩下的他沒來及再說，因為韓星棠已經急匆匆去韓野那裏了。

張偉內心十分滿足，他又為促進韓工和嫂子的感情添磚加瓦了，真是中國好助理啊，不知道韓工會不會看在這事兒的面子上讓他少加班，國家法定節假日都不給休息真是十分周扒皮了，工作是做不完的，人可是有壽命的，他要為自己謀福利。

韓星棠走過去站在韓野旁邊，拽了拽他的袖子。

旁邊的電燈泡們非常識相的自動閃退了。

韓野從圖紙上收回視線，本來想說讓她不要多管閑事，但是看到她眼角的濕潤時，所有話都收了回去，他把文件夾收起來，拿拇指擦了下她眼角：“這不是沒事麽，這麽多人看着呢，哭了丢不丢臉？”

“對不起，”她摸摸頭上的安全帽，真的十分後怕，“下次我不要你的帽子了。”

“CDI還沒窮到連個帽子都買不起的地步，剛才犯懶了，現在不是戴着麽，”韓野被她突如其來的眼淚弄了個措手不及，也不怎麽會哄人，瞬間提高了聲音，“不許哭出來。”

衆人：……，原來韓工是這麽哄女朋友的哦，他為什麽還沒被分手？

這種人就該憑實力單身，憑什麽占用社會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