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韓星棠從李家老太太那裏出來，把老太太的訴求告訴他們。

“她的丈夫曾經是個工人，當時跟着包工頭幹活兒，負責森園區的建設，當時項目進度趕的急，太奶奶的丈夫時不時要加班，她說出事的那天晚上，她跟丈夫提前通了電話，明确知道丈夫晚上需要加班，但是後來卻怎麽都聯系不上人，最後報警之後，是按照失蹤人口案件來處理的。”

原本老太太以為丈夫是在工地受了傷不讓人告訴她，可是當她帶着幾個孩子，拖家帶口的來了海城之後才發現，工地裏根本就沒了這個人，工頭說當晚有十個工人一起出門喝酒，後來都消失了，工頭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

那些工人都是外地人，跟着建築隊四處跑打零工，他們的消失沒有在這座城市裏激起任何的水花，除了家人沒有人關心，甚至沒人知道。

而這些家人，後來也都拿到了大額的補償金和一套森園區的房子，按照當初工頭的說法，是因為工人是在工地期間失蹤的，這筆補償，算是人道主義補償，工頭和工地的負責人都不承擔任何責任。

家屬們來自五湖四海，都沒讀過什麽書，痛失親人的最初也都抗議過，想找人要個說法，卻不知道去找誰。

那筆補償金和房子，對他們來說，已經是一輩子都得不到的東西，等到有人陸陸續續的過了戶收了房子，就被告知，他們拿了錢就沒資格再去要說法了。

這件荒唐事竟然就這麽稀裏糊塗的過去了。

等到後來，有的家屬聚在一起，也讨論過，猜測八成是出了問題。

然而，事情也只能如此，他們再試圖去讨要說法，已經不知道該按照哪個方向走了。

“李家的太奶奶說，現在只有她還活着了，其他幾家人，孩子們從小就不知道自己爸爸的事情，長大之後有了自己的生活，也都慢慢去其他地方生活了，更有甚者，有幾個工人當初都沒成家，年老的父母受了打擊之後一蹶不振，早就過世了，更加不會有人為他們站出來。”韓星棠坐在椅子上，旁邊是CDI負責記錄的工作人員。

這是一場跨越了時代的悲劇。

大家聽完這個故事，都異常沉默。

“我們去核實事情的真實性，但是……，”工作人員也都知道這件事情的難度，尤其過了這麽多年，李家老太太已經96歲高齡，當初的涉事人員，恐怕也早就都……“就怕到最後，這只是一個故事。”

韓星棠站起來走到韓野邊上，沒再說話，太奶奶就告訴了她這些，剩下的，她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韓野站直了身子，跟談判組的人道別，帶着韓星棠出門，走出居民樓的時候，他下意識擡頭往自己今天差點受傷的地方看了眼，他明白，有人在阻止他查出事情的真相，森園區早就該拆了，卻一直因為各種原因未能成行，每次都有釘子戶搗亂。但是那些釘子戶……

不堅持到底的釘子戶，算什麽釘子戶呢。

韓野撥了個電話給張偉：“跟調查組的人說說，讓他們查查前段時間才搬走的釘子戶，裏面應該會有人有問題，等到确定的時候，直接報警吧。”

韓星棠下意識緊張，轉頭去看他。

韓野主動轉移了話題：“你的甜品屋怎麽樣了，聽張姨說手續都已經搞定了？”

“恩，都已經處理好了，今天還招聘了一個店員，她以前在老家開過店，做奶茶，做蛋糕，做各種面包曲奇，反正會做的好多，”韓星棠忍不住向他炫耀，“她還考了各種資格證書，反正就是超級厲害，我以後負責店裏的管理，她負責做吃的喝的。”

韓野帶着她走到自己那輛通用五菱邊上，把韓星棠塞到了後座上，然後關上車門：“在裏面不許出來。”

其他的同事們還要忙一會兒，現在這塊兒就他們兩個人。

韓星棠反應過來，搖搖頭，拿出手機：“我報警？”

“不用。”韓野笑笑，靠在車門上，借助後視鏡看了眼旁邊那兩個人，“我能搞的定，你在車裏好好待着。”

“韓野——”韓星棠腦袋裏忽然浮現了很多以前的場景，那些擔憂和忐忑都毫不掩飾浮現在臉上，“你小心。”

“這次項目結束，”韓野看了眼後面揮着棍子靠的越來越近的那兩個人，定了定心神，安慰她，“應該會有一筆比上次更多的獎金打到我工資卡上，正好夠你用來解決甜品店的事情吧。”

其實已經夠了，她甚至都租好了店面，韓星棠攥緊拳頭，心跳加速：“好，那我到時候讓你入股。”

韓野不置可否，關上了車門，然後反手直接抓住了那個即将落在自己頭上的棍子。

他大哥是特種兵，自己也差點當了兵，這點兒格鬥技術還是有的，對付這種小喽啰自然不成問題。

韓野解決那兩個人，一共用了五分鐘，然後那倆小混混就被他一起扔到了角落裏，臉上都帶上了青紫的傷痕和血絲。

“說說吧，”韓野蹲在旁邊，上上下下打量他們，“誰讓你們來的。”

“我們也不知道，”其中一個率先開口，“我只見到了錢，他們給我一筆錢，讓我來這裏找你，告訴你，好好工作，幹好本職工作的活兒就夠了，其他的，不要多管閑事。”

小混混斷斷續續的說完了，然後疼的眨眼睛，臉皺成了一團，看着辣眼睛。

韓野起身拎着他扔到一邊去。

“還有呢？”他繼續問另一個小混混。

“沒了，我們真的沒見到人，錢是放在垃圾箱裏的，我們只是過去拿了趟，”小混混緊張的吸氣，“他們打電話用了變聲器，聽不出什麽東西，而且那些號碼都已經變成了空號，我們也不知道對方是誰。”

看的出來，這人以前就是個職業做壞事的小混混，但的确只能做點兒小事，比如現在，躺地上的這人，就暴露了另一個人的意圖。

韓野算準了時間，靈活起身，想要轉身去揍那個人，瞬間聽到“咚”的一聲，起來一看，韓星棠正拿着根很粗的木棍，剛剛那一下，是她打到了準備襲擊韓野的小混混肩膀上。

韓野把兩個小混混扔在一起，從韓星棠手裏接過了那根木棍，并且帶着她站在自己身後：“再敢不聽話亂動，後果自負。”

韓星棠抓着他衣角點點頭。

“別別別，我們說，”小混混估計是被韓野的氣勢吓着了，兩個人也不裝模作樣的在地上躺着，拖着被打傷的腿站起來，說話的時候扯着嘴角的傷，龇牙咧嘴的，“那人說，讓我們警告你不要多管閑事，然後多打你一下，就多給我們一千塊錢，真的沒別的了，我剛才就是想多賺幾千塊錢。”

打一下一千塊？

那他還是挺值錢的，韓野笑笑，放走了那兩個小混混。

韓星棠在一旁很擔心：“萬一他們再來怎麽辦？”

“不會，”韓野忽然想到些什麽，抓着韓星棠胳膊讓她不要離開自己太遠，往四處黑暗冷寂的區民區高樓看了眼，“你跟着我。”

既然是按照打多少給多少的原則付費，那麽安排這件事情的人，就不會離得太遠，總要能看到現場情況吧，韓野一邊觀察，一邊尋找最佳角度。

事情肯定不會這麽容易，韓野看着韓星棠的眼睛，心裏默默後悔。

糟糕，不該把她牽扯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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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麗散兵一路引誘大勳軍士們深入到飛雲港，自然是在這裏設了伏。

韓野早就看穿了對方計謀，幹脆将計就計。

之前從路上撿的那個四五歲高麗小男孩，現在跟在星棠身邊，小孩子不願意說自己的名字，星棠幹脆給他取名“阿浪”，因為這孩子水性極好，用韓野的話說，要不是這小子自己不想跑，他随便找個江和湖啊的跳進去，還真是逮不回來了。

“阿浪，你知道你娘親叫什麽嗎？”星棠和阿浪坐在馬車裏，閑來無事，她就想要多跟這個小孩子聊聊。

“不知道。”阿浪搖搖頭，看了眼星棠給自己縫的小衣服，穿在身上，他就不是那個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了，“夫人你什麽時候能做完這個衣服啊？”

“快了，明天你就換上它。”星棠最近閑來無事，做了很多針線活，大多都是給韓野的，行軍在外沒有什麽好的料子，她用粗布，也縫了不少常服和底衫出來，可以讓他換着穿，上次給韓野做完常服剩了點料子，正好給阿浪做一身衣服。

小孩子笑笑，愉快的點點頭。

阿浪想起來，大将軍說，這位夫人天真無邪，讓他保護好夫人，以後就幫他找娘親。

現在看來，夫人為人不錯，還給他做衣裳，他就努力保護她吧。

在她面前，當個真正的小孩子似乎也不錯。

“夫人，我們去那裏捉蝴蝶吧，”阿浪開口主動道，“飛雲港的蝴蝶，是邊關最美的景色。”

韓野過來掀開馬車帷帳，贊許的看了阿浪一眼，對着星棠道：“去跟着他看看吧，今日無事，大軍在此處暫且歇息片刻。”

星棠下意識覺得不對，大将軍以前不會允許她自己出去的。

阿浪已經跳下了馬車，站在一旁等。

韓野從馬背上一躍而下，直接飛身進了馬車拉上帷帳，坐在星棠邊上，攬着她腰，捉着她手指：“聽話，去別處待着，跟好阿浪。”

星棠大着膽子湊到他唇邊落了吻，若即若離，不想退開：“大将軍萬事小心。”

韓野笑笑：“在飛雲港這大半個月，冷落了夫人，回頭去營帳裏補上就是。”

他意有所指，星棠紅了臉，在他唇角又啄了下，綿綿情意自不用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