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敏琴大概就是恃寵而驕的典型案例, 星棠沒想到, 最先來海棠苑找她麻煩的, 不是長樂公主，而是敏琴。

将軍昨晚睡在海棠苑裏，折騰了她一宿, 将軍早起上朝之後，星棠便又睡回來歇着了。

“棠夫人還未醒來，”如嬷嬷攔住敏琴和她身邊的幾個丫頭，笑着說了句, “這……”

“還沒醒來？”敏琴像是聽到了笑話似的, 看着那間卧房滿是不屑, 這個時間, 她已經去老夫人和公主那裏請了安回來, 雖然都沒讨到什麽好果子吃就是了。

前幾天晚上星棠去她的貴恩院找将軍卻反被将軍下令軟禁的事情, 她可沒忘記, 最近将軍夜夜宿在她那裏，她現在可等不及要來炫耀一番。

誰成想星棠居然還沒起來, 敏琴幹脆站在院子裏，帶着丫鬟婆子在那裏冷嘲熱諷了幾句，見無人搭理，她們也覺得無趣，就此離開了。

星棠早就被她吵醒，沒了再補覺的心思，可還是困的不想起來, 最近不知怎的，她總覺得身體乏累，當然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将軍夜夜癡纏，她夜裏幾乎睡不了好覺，再者就是……

星棠想了想自己日益增大的食量，叫了夏荷過來：“我上次月事是什麽時候？”

“呃……”夏荷愣了下，接着才恍然大悟似的，捂着嘴看着星棠不知道說什麽好，“夫人，該不會是……”

“噓，”星棠臉上帶着笑意，只覺得心滿意足，“你偷偷去找了郎中到府裏來，我想先讓郎中給看看，然後再告訴将軍。”

這恐怕不妥當，夏荷不敢擅作主張。

冬雪耳力極強，夫人和夏荷的這番話，自然逃不過她的耳朵：“夫人你只喜夏荷不喜我，不然這種事情為何都不告訴我？”

“哪有，”星棠笑嘻嘻的，側躺在床上吃着糯米糕，“你這不就知道了？”

“什麽知道了，這兩個沒大沒小的，在這裏白白打擾夫人歇息，”如嬷嬷提着裙擺進來，看夏荷冬雪圍着床坐着，便嗔了一句，“夫人還想吃什麽，老奴這就讓小廚房去做。”

這小廚房是大将軍特意為海棠苑設置的，請了宮裏的廚師過來，專門滿足星棠的各種飲食喜好，外人本就不知道，加之海棠苑裏的丫鬟婆子們都早早被告誡過，在府裏待着就要低調行事，所以也沒人出去宣揚，所以這小廚房，慢慢就變成了海棠苑裏的一個秘密。

冬雪看到如嬷嬷，立刻湊到如嬷嬷耳邊，小聲耳語了幾句。

如嬷嬷睜大了眼睛看着星棠，這才意識到，最近夫人的狀态的确像是有孕，嗜睡好吃易困乏，比以前更加慵懶，本以為是冬日裏天氣陰冷的緣故，沒想到竟然是……

“嬷嬷先不要聲張，還沒找郎中看過呢，”星棠摸着肚子，其實有點擔心，大将軍從來都不知道節制二字究竟是何意義，每每跟她歡好時都要徹底滿足了才行，他們最近又每天晚上都膩在一起，現在小寶寶的狀況，她也不能确定，“我也不能确定是否就有了小寶，還是等郎中确認吧。”

“這可不能等郎中，”雖說還未确定，但如嬷嬷已然滿臉喜色，她看着星棠，忍不住笑道，“夫人不用擔心，這事兒得禦醫看過才行，我們去外面找郎中過來本就是不合将軍府規矩的，再者，這可是大将軍的第一個孩子，就連聖上，也都會格外重視。”

這事兒星棠也沒法子，禦醫不是她們幾個就能請來的，這事兒還是得早早告訴将軍，她坐在床上思索了片刻，便讓冬雪出門去等将軍回來：“你去跟将軍說我想早些見他，讓他回府之後立刻過來一趟。”

冬雪領命，立馬就出去街上等着了。

如嬷嬷親自去小廚房盯着廚師給做好吃的。

夏荷就在星棠身邊站着。

一時之間，海棠苑裏人人臉上都泛着喜色，就連阿浪在院子裏，也玩的更加起勁了。

星棠雖然喜歡纏着他，但是不會讓手下人無緣無故等在外面，韓野看到冬雪時，着實愣了下，甚至以為星棠出了事情。

“早上有人來過海棠苑？”韓野開口問道。

“敏琴夫人來過，”冬雪開口，也有點想要告狀的小心思，“敏琴夫人帶着人在院子裏罵了好一會兒，吵醒了夫人。”

“她們罵什麽？”韓野皺眉，他只打算讓敏琴成為幫星棠擋住公主的靶子，但是絕對沒想給敏琴和星棠一樣的權限，敏琴這做飯，在他看來，已然過界了。

“就……”冬雪躊躇着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看到韓野冷飕飕的目光之後，她才低聲道，“敏琴夫人說我們夫人吸引不了男人目光，不得将軍恩寵。”

其實自從星棠來了将軍府裏，除了老夫人之外，她都沒見過其他人，跟長樂公主和敏琴夫人她們，更是沒聚在一起過，畢竟敏琴和星棠都還未過門，暫時不需要每日跑去問安。

可是敏琴夫人太過不安分，每日在府裏跑來跑去吆五喝六的，倒真的襯得她們夫人不得寵了，冬雪已經為這事膈應了好幾日了。

她跟在韓野身後，發現将軍已經用了輕功，也趕忙跟上，哼，等那些人看到将軍是怎麽對待星棠夫人的，等那些人看到星棠夫人絕色姿容，看她們還怎麽笑話星棠夫人。

韓野步子快，回了府就直接去榮華堂。

他在命人建造海棠苑的時候，就給海棠苑和榮華堂之間修了條暗道，這暗道只有他和星棠身邊親近的人知道。

“福成，在門口守着，本将今日誰都不見。”韓野說完這話，就直接進了暗道。

福成領命，在書房門口尋了個陰涼地兒，坐在那裏，找了幾個小太監過來一起聊聊天，還不忘裝模作樣的囑咐幾句：“大将軍在裏頭看書休息，你們這些家夥，聲音都小着點兒。”

韓野到的時候，夏荷冬雪如嬷嬷都自動退了出去。

星棠剛剛洗過澡，身上還滿是花瓣清香，她換了身輕薄衣料，将頭發散開，赤腳站在地上，等着韓野過來。

韓野皺眉将她抱起來，輕輕在她屁股上拍了把：“不怕着涼？”

聽他這麽說，星棠才想起肚裏那家夥的事情，雖然還沒經禦醫确定，可是她就是能确認，肚子裏是有個小生命的，剛才的确莽撞了，下次不能赤腳站在地上了。

剛才如嬷嬷她們問的時候，她都沒說自己近日裏幹嘔的事情。

這事，當然要第一個跟大将軍說。

星棠抱着韓野脖子，由着他抱自己上了床榻：“将軍，你過來啦？”

“不是你找我，”韓野抱着她不放開，在她唇角落了個吻，“冬雪只聽你命令，這還能有假？”

“我忘了，”星棠從他懷裏鑽出來，看了他一眼，故意賣了個關子，“将軍，你答應了要帶我去練武場騎馬射箭學習武術的，這話可還作數？”

“當然，”韓野伸手想去把她繼續抱回來，“年關将至，宮裏要忙的事情多，咱們府裏事情也多，老夫人和公主已經在着手處理本将納側妃一事，等本将娶你過門之後，再帶你出去，恩？”

“那，”星棠咬了下唇，故意離他更遠，“将軍是要一同娶我和敏琴姐姐嗎？”

敏琴年紀比她大了許多，叫一聲姐姐的确不為過。

韓野被她這聲姐姐叫的心裏癢癢，忽然想聽她叫別的：“那你叫本将什麽？”

“唔，”星棠再退後一點，她才不叫哥哥呢，“将軍還沒回答我。”

韓野以為星棠是因為早上敏琴過來海棠苑的事情而心裏不愉快，所以也耐着性子跟她慢慢解釋：“大将軍納側妃不宜大辦，本将跟那女人半點關系都沒有，夫人還不知道麽？只是你們必然要一同被迎娶，如此才可将公主眼光吸引到她那裏去，本将只是怕你年紀輕輕，且性格太過天真，萬一被人暗算了……”

“大将軍不會保護我嗎？”星棠說着說着又困了，幹脆趴在大床上，仰頭看着韓野問道，“如果公主和敏琴姐姐都盯着星棠，大将軍會不會保護星棠？”

她恐怕才是恃寵而驕的典範，仗着韓野喜歡她，早就跳到他頭上去了。

“夫人不會出事，”韓野神色認真，碰了下她額頭，“有本将在，夫人絕對不會出事，你只管在海棠苑裏，安心住着就是，其餘一切有我。”

星棠從床上爬起來，挪到韓野懷裏，拉了他一只手過來放在自己腹部：“将軍，星棠最近怎麽都睡不醒，哪怕只是坐着，也覺得疲乏，如嬷嬷說我食量大增，小廚房的人都吓壞了。”

“恩，誰敢說你，”韓野雖然已經到了二十又六的年紀，跟他同齡的男子早就為人父，但他的确沒接觸過這事，所以神經難免粗了許多，“夫人想睡就睡想吃就吃，将軍府還怕養不活一個你？”

星棠無奈，只好鑽進他懷裏，靠在他耳邊，小聲嘀咕：“大将軍，你好像要做父親了。”

韓野登時愣住了。

禦醫來的快，號脈檢查速度也奇快，不出半柱香的時間，就已經有了結論，星棠夫人确确實實有喜了，而且已經一個多月了。

星棠被這個日期吓到，韓野同樣也想到了他們的放肆，禦醫像是知道韓野擔憂什麽似的，主動開口：“将軍放心，夫人脈象穩健，并無大礙。”

韓野心情大好，立刻懸賞府上所有人。

這下子，海棠苑立刻進入了衆人視野，就連沉迷于跟郭侍妾梅姨娘一起聽戲的老将軍，都趕了過來，想看看情況。

老夫人橫了他一眼：“郭侍妾身子重，老将軍還是要多多陪伴在側才行。”

這些年來，韓野一直沒有子嗣，韓沖的郭侍妾卻在不久前懷了孕，這話說出去總是會令人恥笑，所以這下子星棠懷孕，韓沖的高興，并不比韓野少。

老夫人看來往的人多，幹脆讓易嬷嬷出去傳話，說棠夫人身子不夠穩健，需要卧床休息，閑雜人等一律不許來海棠苑打擾。

長樂公主和敏琴她們，自然都被直接擋在門外了。

老夫人趕走了老将軍，又拉着韓野囑咐了幾句，讓他不許胡來之後，就眉開眼笑的守在星棠邊上，跟她講了不少自己懷着韓野時候的趣事。

“這小子尚在腹中時就十分頑劣，每天都要在我肚子裏跳來跳去不安分，最後果然做了一國将領，在戰場上，倒是也依舊不曾收斂，敵人都聞風喪膽的。”老夫人言語裏，全是對韓野的喜愛。

星棠聽的開心，可是沒多久，還是困得睡了過去。

星棠肚子裏揣着韓家的第一個孩子，老夫人哪裏會責怪她，又叫了如嬷嬷和夏荷冬雪幾個囑咐了幾句，便回去了。

阿浪作為不穩定分子，被要求不許靠近棠夫人，大家都怕他傷到夫人。

“我會看這個，”阿浪整個人都躍躍欲試，高麗國的小孩子們看未出生的嬰孩十分準确，他覺得自己可以确認棠夫人肚子裏懷的是男是女，“将軍，你就讓我看看吧。”

韓野不在乎男女，只要是星棠為他生的孩子，他都喜歡，但是看阿浪這麽興致勃勃的，他便允諾了：“你動作輕點兒，不要打擾了棠夫人睡覺。”

阿浪輕手輕腳過去，在韓星棠肚子那裏看了會兒，又伸手去她現在還十分平坦的小腹上，隔着被子碰了碰，然後回過身來，跑去韓野身邊，拉着韓野低下頭來，耳語幾句。

韓野聽完，只當阿浪是在讓他開心，也并未放在心上。

雙生子這種緣分，可遇不可求，韓家向來沒有此種血脈，星棠身份又是未知，他對于阿浪說的兩個小弟弟這話，權當個惹的他心花怒放的小謊言。

星棠一覺醒來，夜色已經暗下來，她想要轉身，結果碰到個十分硬的跟牆一樣的東西，伸出手來戳了戳，從熟悉的手感中判斷出這是韓野胸膛，星棠便不急着起來，而是靠在他懷裏，極盡撩撥之意。

然後她的手就被男人抓住了，韓野今天的心情起伏不定，不久前才跟着星棠躺到床上，這才小憩了會兒：“醒來了，餓了沒？”

“還沒有，”星棠仰頭吻了下他下巴，“将軍今晚不走了吧？”

“不走，”韓野笑笑，伸手在她肚子上碰了下，然後就停留在那裏，“往後每天晚上，本将都陪着你。”

雖然以前也都是這樣的。

星棠被他幾句話哄的滿心歡喜，也窩在他懷裏，靜靜聽他心跳聲。

冬雪忽然敲門的時候，兩個人正彼此撩撥了會兒，忍不住想要親親碰碰，韓野及時停下，指着她肚子彈了星棠一個腦殼兒：“仗着本将現在不敢碰你，恩？”

“将軍，夫人，”冬雪手裏還拎着個小丫鬟，“奴婢剛才在海棠苑外面巡視，發現這個丫鬟鬼鬼祟祟的，手裏還拿着個紮滿了針的小人兒，想要扔到咱們海棠苑裏面。”

那個小人的肚子上，可是結結實實紮了滿滿當當的針，星棠看的觸目驚心，挪開了眼神。

韓野倒是認得這小丫鬟，這是長樂公主身邊的某個小丫鬟，長樂曾經差遣這丫鬟來給自己送過不少湯湯水水的，不過他每次都倒了就是。

“出去再看看，”韓野對着冬雪囑咐，“海棠苑周圍，也都徹底檢查一遍，讓暗衛跟你一起。”

然後韓野便叫來了如嬷嬷和夏荷收着星棠，自己帶了這小丫鬟出門去。

“将，将軍，”小丫鬟吓得話都說不出來，貴禧院裏的人打探清楚了将軍今晚宿在貴恩院裏，才敢讓她過來的，“您，您不是在貴恩院嗎？”

韓野冷笑，貴禧院裏的人果然一直在盯着他動向，福成那宦官，演戲能力還不錯，騙過了絕大多數人，這丫鬟已經知曉了情況，絕對不能再放她走。

“公主讓你來的？”韓野開口問道，雖然長樂公主做事沒什麽頭腦，可是這麽蠢的事情，他倒是相信，長樂是做不出來的。

“是，是長樂公主吩咐奴婢過來的，”丫鬟開口，“公主說，賤人肚子裏的雜種留不得。”

韓野嗤笑一聲，看了眼這丫鬟，諷刺意味明顯，他動作快，轉過身來，一腳踩在她脖頸上，直接将人踩在地上：“當真？”

韓野的力道，哪裏是一個小丫鬟能承受的來的，她很快就嗆着說不出話來，立刻求了饒：“将軍，不是，不是公主。”

韓野松開腳，示意她說完。

誰知道這小丫鬟看着他，眼裏竟然還有幾分欲語還休：“是，是敏琴姐姐讓奴婢來的，奴婢從公主那裏偷了這小人兒，敏琴姐姐說，我要是拿過來，她就，改日就讓奴婢也一同去服侍将軍。”

呵，真以為她自己是根蔥了，韓野不願再看這丫鬟一眼，轉身回了房間，該處理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不過現在，還是星棠最重要。

他得去看看那個肚子裏揣着跟他姓的小崽子的那個女人現在怎麽樣了。

韓野離開的瞬間，暗衛出現，一刀就解決了這丫鬟，地上的人，瞬間沒了呼吸，幾個暗衛動作利落，将屍體扔到了外面安全穩健的地方解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