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徹查坤寧宮(捉蟲)

皇城之中有前三殿,後三宮之說。

前三殿乃太和、中極、保和三殿,是皇帝接受百官朝拜,登基受禮之地,後三宮則是乾清、交泰、坤寧三宮。乾清乃皇帝寝殿,坤寧則是皇後居所。這幾處都是皇城中,威嚴不可侵犯之地,可謂極盡尊榮。

可惜,地方再好,也要看誰是它的主人。

坤寧固然是皇後中宮,可在皇後不得勢時,任憑人來人往也阻擋不得。

“劉德,你個老畜生,好大的膽子!”

一大早,皇後還未梳妝,坤寧宮中就湧進了大批宮女太監,人人埋着頭像尋食的狗一樣,進了坤寧宮就找個不停。

皇後寝殿外人不好進,劉德就親自帶了一群宮女到了正殿門口。殿門口的太監本來要攔,可劉德眼睛一瞟,人人都低了頭。

有聰明的悄悄指使了小太監。

“快去尋王公公!”

皇後正在貼身宮女的伺候下梳頭,一群貌美丫頭叽叽喳喳說着吉利話,一個個都手腳利落嘴甜懂分寸。

文雅居中指揮,将一群小宮女指使得井井有條。

皇後摸着自己柔順長發,心情還算不錯,可是這份熱鬧很快就被外間喧鬧給破壞了。

皇後還沒來得及皺眉頭,大宮女文雅就先一步出了門去查看。

“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坤寧宮鬧事?!”

文雅心中也含着火氣呢,她伺候皇後這麽些年還沒在宮中遇見過這事兒!

“喲,原來是文雅姑姑,”劉德皮笑肉不笑,“咱家既沒有熊心吃豹子膽享用,只是皇命在身,不得不得罪。”

見是劉德,文雅氣勢上先弱三分,她對劉德行了一禮,十分低眉順眼。

“原來是劉公公,不知是什麽事,竟然帶着這麽多奴才進了坤寧宮,若是沖撞了皇後可怎麽是好。劉公公,不如趁着皇後還未驚動,将這些奴才們約束一番。”

“文雅姑姑,這可不是咱家不給你面子,”劉德微微一笑,“你沒聽清楚嗎,咱家是奉皇命搜查坤寧宮,恐怕不能予你方便了。”

文雅臉色一變:“劉公公,文雅只是個奴才,什麽都不懂,只知道做該做的事。坤寧宮是皇後居所,豈能容人這般放肆,又打又砸又吵又鬧!陛下說不定被小人蒙蔽,劉公公卻要掂量掂量一下後果,看看如此行事太後她老人家是否會生氣。”

劉德半點兒不怕,在前朝都有多少當官的附其羽翼,自認兒子孫子的,他又如何會怕文雅一個宮女:“咱家客氣說話,是給你面子,若文雅你不想要這個面子,那咱家也不必為難自己個兒。”

“劉公公好大的口氣,那文雅這便去禀告娘娘。公公帶來的奴才要是再往裏面沖撞,娘娘那裏可就不好說了。”

文雅對此無可奈何,只能冷哼一聲憋着氣回去了。她雖然是皇後身邊的貼身宮女,可是劉德的勢力別說皇後就連太後也要退避三分。他雖然是個奴才,卻已然比得上一個主子。

劉德漫不經心的撣撣袖子,指使這兩個宮女直接往皇後寝宮內殿去。

“這……”幾個宮女對視一眼,都不敢造次。

劉德眯起了眼睛:“怕什麽,怕得罪皇後要了命?盡管去,出了事兒咱家擔待,就算本公公擔待不起,也還有陛下呢!”

還是沒人敢動。

那可是皇後,上邊的人争鬥,她們這些奴才可不敢淌渾水,得罪了誰都是一個死字。

“怎麽,咱家的話不管用了?”

衆人皆噗通跪倒。

只有旁邊一個宮女獨自站着,她容貌不佳長得頗為蠢笨,此時左顧右盼十分不安,但最終下定了決心,朝前一步。

“咱們奉……奉的是陛下的命令,這宮裏還有能越過陛下的人,我不怕,劉公公怎麽吩咐我們當奴才的就得怎麽做!”

話音落,第一個走進了皇後寝殿。

身後一群人左右看看,又擡頭看見劉德陰森的目光,一個個吓得忙不疊的從地上爬起來,連滾帶爬的跟了進去。

劉德這才滿意的笑笑,叫太監擡來了椅子還讓人上了茶。

“剛才那個宮女叫什麽?”

身邊伺候的幹兒子回話:“幹爹,好像是浣衣局的,這次人手不夠,皇後寝宮太監又不好進去,是臨時拉來充數的。”

劉德喝了茶,可有可無的應了聲:“瞧着蠢笨愚鈍,沒想到卻是個有心眼兒有眼力的,位置可以挪挪,注意着,說不定能有用上的時候。”

幹兒子彎着腰,順從的回答:“是,幹爹。”

皇後很快出來了,她滿面怒容,一頭長發只挽了一半,方才進去搜宮的宮女們黑壓壓跪了一片。

“劉公公好大的威風,”皇後怒喝,“誰給你的膽子來搜坤寧宮?!”

劉德笑眯眯的站起身對皇後行了禮:“娘娘莫怪,自然是陛下給臣的膽子。”

“陛下怎會下這樣的命令,本宮不信,定然是有你們小人蠱惑!”

“皇後娘娘還不知道吧,”劉德輕聲細語仿佛在和人聊天般悠閑,“李昭儀死了!”

皇後一驚:“她死了,何時死的。就算她死了,又和本宮有什麽幹系?!”

“幹系不幹系的奴才不知道,只是陛下讓查,咱們當奴才的就得查,陛下讓搜,咱們就得搜。”

皇後被劉德的氣得站立不穩:“坤寧乃皇後居所,何等尊貴,好哇,既然是陛下要搜,那就請皇帝聖旨,否則今天本宮倒要看看,誰敢!”

劉德搖頭一笑:“皇後娘娘,您這又是何必呢。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天下都是陛下的,您怎麽能抗旨不尊呢?”

皇後在文雅的攙扶下,一字一句道:“本宮乃是皇後,一國之母,皇帝正妻,誰敢辱之?就算是陛下,那也要給出理由,明發聖旨,否則就請陛下廢後。那時,本宮已不再是皇後,那便再管不了誰進這坤寧宮了!”

“皇後娘娘,”劉德聲音拖得老長,“俗話也說出嫁從夫,陛下不僅是皇帝也是您的丈夫,丈夫的話做妻子的怎能不聽呢?”

皇後被人闖進寝宮也是氣昏了頭,古往今來哪兒有皇後受這樣的氣?她是受不了,也不肯受。

“滾!”

劉德還是笑:“皇後娘娘,奴才固然可以滾,可您這打的不是奴才的臉,打的是陛下的臉啊。”

皇後從臺階上疾步走下去,站到劉德面前。

劉德随意的問:“皇後娘娘有何賜教?”

啪——

一個耳光幹脆利落的打在劉德的老臉上。

“賞你的,現在可以滾了吧!”

劉德黑着臉走了,他帶來的人也跟着朝外退。

“你站住!”文雅命人拿住了一個憨厚蠢笨的宮女。

“回禀皇後,方才就是這宮女最先進的殿,直到內間才停下,這才沖撞了皇後娘娘梳洗。”

皇後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其貌不揚的宮女。

“皇後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宮女痛哭流涕,在青石板磚上使勁磕頭,“劉公公的指派,奴婢不得不從啊!”

皇後餘怒未消,長袖一甩:“拖去罪人所叫人打死!”

翊坤宮。

“陛下呀……”

劉德跪在地下哭得鼻子通紅,一把年紀的人了,須發花白哀哀痛哭,看着還真叫人不落忍。

劉德是伺候皇帝的老人,打小就跟在陳甫身邊的。

“陛下,奴才這張老臉雖然不值錢卻也是一把歲數的人了,硬生生從一個小太監陪着陛下熬成了不中用的老頭子啊。嗚嗚嗚……過去那些年陛下是怎麽熬過來的奴才是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如今好不容易熬出頭了。也能和真心喜歡的貴妃娘娘相知相守,卻不料……嗚嗚嗚,奴才不是怨皇後這一巴掌,只是皇後娘娘的話也說得太硬了些,一點兒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奴才只不過說奉陛下口谕搜查坤寧宮,挑的人也是宮女們,一個太監也不讓進坤寧宮內殿。可是皇後咬死不肯放人進去,奴才……奴才不過說是為了貴妃娘娘,這才聽了一句話就一巴掌過來,只叫奴才滾,說是必定要陛下聖旨!

陛下啊……雖說您是天子,皇後更是一國之母,可貴妃娘娘的事畢竟是後宮的事是家事,陛下想着給皇後留體面,皇後卻……卻非要将此事……唉……”

陳甫以手扶額,半晌不語。

劉德哭了半天,皇帝卻沒有反應,他收了聲,悄悄擡頭看去。

“陛下?”

“朕的皇後真是好樣的……”

“陛……陛下?”

“鄭氏家大業大,幾百年的世家,高官大儒出過無數,更有兩女為後,果真……果真是樹大根深,所以這說話的語氣也是硬氣!”

劉德垂下頭輕聲說:“是奴才多嘴了,這也怨不得皇後,只是……搜查坤寧宮的事兒……”

“查,嚴查、徹查!”陳甫怒喝,“她不是要聖旨嗎,朕就給她聖旨!”

劉德一臉驚慌:“可是陛下,太後那裏……而且此事一出,前朝恐怕也再生事端啊。”

“朕不管,”陳甫說着,竟然流下兩行淚來,他頹然坐倒在椅子上,說,“你知道嗎劉德,貴妃越發不好了,昨兒朕夢見她……竟然……竟然要與朕辭別。”

“陛下,”劉德趕緊勸慰,“都說夢是相反的,這可信不得,陛下與貴妃娘娘必然是福澤深厚。”

陳甫擺擺手:“你不懂……你不懂啊劉德,朕不能讓貴妃出事。你去拟旨,上次光明殿一事,放過了劉欽,姓張的便帶動群臣向朕施壓,太後也不依不饒。朕都不理會,卻不想他們竟然一招不成,再生一招。給朕查清楚……那些個狼心狗肺的賊子……朕要一一鏟除,不管付出什麽代價!”

劉德眼中閃過精光,一個頭磕在地上。

“奴才——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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