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師徒間的脈脈溫情

趕在門禁前,車停在了天壇公寓的路口。顧帥下了車, 扒在門邊, 說:“煜哥, 回家給我打電話。”

“嗯。”

“太晚了,微信留言也可以。”

“好。”

告別了顧帥,溫煜拉着古美美找醫院。病號小女人不甘寂寞地說着:“你現在在運動圈越混越熟了啊?施華期都坐你車上了。他應該最讨厭娛樂記者的吧?你行啊, 人緣不錯。”

溫煜笑着沒說話。施華期當年是怎麽被辜負的, 又是怎麽被人背後捅刀的, 管他屁事, 反正又不是他幹的。施華期要是一直這麽拎不清, 一副憤世嫉俗天下人負我的模樣,最終的成就也就在那兒了, 就更不需要讨好他。總之他溫煜, 沒有欠施華期的, 又憑什麽讓他看臉色。

古美美又說:“這倆小哥哥太耀眼了,一只小狼狗, 一只小奶狗, 要是能領回家就好了,領一個都行, 體力爆炸, 能爽飛天。”

溫煜從後視鏡看她。

“肌肉我見過,不知道小叽叽大不大。”

“古美美。”

“女性本色啊,怎麽了?”

“你想死直接說,敢在小劉面前說, 我明年的今天去給你送花。”

“哈哈哈哈哈!”古美美笑得花枝亂顫,興致勃勃地和溫煜聊了一路的顏料話題,腳不疼了,體不虛了,生龍活虎女漢子。

啧!

這個女色狼。

……

第二天,上午八點過,手機響了兩遍,都沒能把病床上沉睡的人叫醒。

臨床的病人找小護士告狀,小護士急急忙忙地跑過來,一手拿起手機,一手輕輕拍打溫煜綁了繃帶的臉,耐心細致,成功在最後一刻喚醒了溫煜。

“快接電話吧,都響了半天了,可能有什麽急事。”小護士聲音很溫柔,像是在耳邊吹風,一邊說着,還一邊查看了一下溫煜的傷口。

溫煜按下了通話鍵,沒等說話,腦袋上的傷口就一陣抽痛,一絲呻.吟就從嘴唇溢出來了,開口的聲音沙啞低沉,純粹的播音嗓,性感的要命:“喂,顧帥,我睡覺呢。”

小護士說:“沒事吧?”

溫煜搖頭,想吐,有氣無力地說:“輕點兒啊,啊~”

“你還得多休息,知道嗎?”小護士說。

“嗯了,我等下還得睡。”這邊說完,溫煜對話筒裏的顧帥說,“有事嗎?”

“怎麽了?”顧帥問,“你還在睡覺?身邊有人嗎?”

“沒什麽,才睡醒。”下意識地隐瞞了真相,溫煜語氣淡淡地回答,甚至聽起來有些冷漠。

顧帥的聲音消失了十秒,然後說道:“沒見你昨天晚上的消息,沒事就好,就這樣吧。”

電話很幹脆利落地挂斷了,溫煜盯着屏幕看了看,随手就丢到了枕頭邊上。

手臂一晃,吊瓶就跟着晃,還牽動了傷口,疼得他龇牙咧嘴,滿頭浸了血的繃帶,再好的樣貌也白瞎。

小護士不滿地看了溫煜一眼,更快速度的将吊瓶換了,然後墊着腳舉着瓶子往勾上一挂,說道:“繼續休息吧,我會留意你吊瓶的,還有,手機關下靜音,隔壁投訴你好幾次了。”

溫煜沒說話,頭疼,還暈。

他腦震蕩。

不過十分鐘,眼瞅着就要睡着,周彥晖又來了,愁苦着一個大方腦袋站在病床邊上,像是複讀機一樣不停地說,“煜哥,要喝水嗎?”“煜哥,上廁所嗎?”“煜哥,疼嗎?”“煜哥,要不你睡一會。”

麻痹的智障啊,你唧唧歪歪的說個不停,我怎麽睡?

“扶我起來。”

“不睡了?”

“我上廁所。”

“嗯。”

周彥晖跟在後面高高地舉着吊瓶,溫煜緩步走在前面,去了走廊盡頭的公共廁所,沒過多久,廁所裏便煙霧缭繞,有如“人間仙境”。

溫煜頂着一腦袋的繃帶站在窗戶邊上,周彥晖站在窗戶的另外一邊,吊瓶挂在了窗戶正上方的釘子上,兩人兩只煙,一陣吞雲吐霧。

一個男人進來上廁所,視線落在兩人身上,見怪不怪的,拉開一扇門進去,很快就響起了水聲。

溫煜頭疼的厲害,大口大口地抽着煙,蹙緊了眉心:“美美怎麽樣?”

“還行,今天請假了,說是給吓着了。”

“馮三那個傻逼,這件事沒完!”溫煜眯着眼睛,眼底透着血色,繃帶的邊緣還有幹枯的紅色血跡,大片大片地浸出來,結成了深褐色的血痂。

對比昨天馮三下的死手,溫煜無比地懷念劉泰的“XO”。這個時候,就對比出了一個人的智商和情商有多大的差別。同樣是京城的纨绔,一個粗魯沒技術含量,一個即便折騰人,也透出一股貴氣兒。不過也難怪,馮家就是借着小煤窯發展起來的土大戶,劉家可是豪門大族,底蘊就不一樣。

其實雜七雜八地想這些,無外乎就是同樣都是對付他,一個得了他的尊敬,算是化敵為友,另一個嘛……得嘞,周一見吧。

“哥,馮三是個狠人,要不我們別招惹他了。”周彥晖看着溫煜的傷,有點兒怕,五大三粗的漢子,眼神閃縮着,慫的要命。

溫煜冷笑:“這年頭,殺人還用刀嗎?有得是辦法弄他。”

周彥晖好奇地問:“什麽法兒啊?”

溫煜又抽了兩口煙,沒說。

過了兩天,溫煜出院,還纏着繃帶就去了公司。

公司的流量大,很多事情在那裏可以做。

同樣休假了三天的古美美今天早上也來上班了,看見溫煜頭上的傷,又是自責又是擔心,插着腰怒道:“老娘不把馮三弄得身敗名裂,老娘不信古。”

溫煜的腦袋疼了好幾天,蔫叽叽的沒精神,難受的連煙都不想抽,他腦震蕩,還有點嚴重,能活着不錯了。聽見古美美提勁,便笑着:“看來東西都找齊了?”

“齊了!”古美美點頭。

那天晚上,馮三從醫院的監控裏認出了溫煜的臉,派人半夜三更的追到了醫院,把溫煜抓出去一頓好揍。古美美被薅着頭發看了血腥的全程,之前還一副女漢子的模樣,轉眼間就哭成了一個淚人。

等人走了,古美美将頭破血流的溫煜送進了醫院,警察來了一趟又走了,消失了好一會古美美再次出現,手裏拿到了醫院的監控。

這就是他們手裏捏着的底牌。

而他們恰好是職業娛記。

古美美入行六年,算是溫煜的徒弟,只是男女有別,瓜田李下的,兩個人平時都比較避諱。這裏面也多少牽扯了一點點的感情問題。最近兩年古美美都在單幹,沒遇見事還好說,出事了她第一個能想到的就是煜哥。

小妮子得了溫煜的真傳,做事又狠又辣,絕對是狗仔隊裏冉冉升起的一顆明星。

這兩天,古美美沒來上班,倒不至于吓了三天,主要還是去收集證據去了。

發了誓的要讓馮三身敗名裂。

溫煜知道妥了,古美美敢這麽說,那就是妥了,馮三要倒黴了。

還在眩暈的腦袋,随時随地都惡心的想吐,痛苦在溫煜的身體裏化成了一股惡念,直沖天靈蓋。

瘟神最近比較低調,被人小看了怎麽的,是不是以為從此改修佛了?

“溫煜,進來一下。”

關鍵時刻,黃老頭突然蹦了出來,對溫煜招手。溫煜不想搭理他,他現在有使不完的勁兒,只想弄死某個人。

“溫煜!”黃老頭提高了音量,“你來,有事和你談!必須,現在,馬上!”

溫煜恨恨地蓋上了筆記本電腦,起身的時候凳子撞在了身後的牆上,發出了很大的聲響,簡直要撕裂耳膜。所有人都看過來了,偷偷摸摸的目光在溫煜進了辦公室後,全部變成了八卦的嘴臉,立着耳朵,恨不得把眼珠子扣下來塞進門縫裏。該不會要打架了吧?

事實上,屋裏的氣氛确實很緊張。

黃老頭開門見山:“我知道你要幹什麽,停下來。”

溫煜怒起:“你什麽意思?看不到我腦袋嗎?”

“你是娛記,你還沒習慣嗎?”

“習慣?新時代新社會,大家都是斯文人,何必有事沒事就動刀動槍的。他既然要我命,我自然要也要他的命。”

“就憑你?你弄得死誰?回頭他找個殺手一刀捅了你,爽了?”

溫煜咬着牙根不說話。

好想同歸于盡啊啊啊啊啊啊啊!

溫煜陰沉着一張臉,垂着眼眸,冷冷地說:“說得比唱得好聽,你說怎麽辦吧。”

好吧,他還是慫了。

命還是留着好,這大好山河、前程似錦的,何苦和一個傻逼過不去?

雇個殺手捅人這種事,馮三那個智障真的能做出來。

黃衷單手撐着桌面,站在,俯視溫煜。渾濁的眼睛在溫煜纏繞着繃帶的腦袋上停留片刻,又掃了一眼明顯清瘦了的臉頰,最後嘆了一口氣:“這世上,沒有錢解決不了的事。你給我時間,我去和馮三談談。”

“你覺得多少錢能買我的命?”

“再值錢也有個數,你和他互怼,最後兩敗俱傷,人財兩空,值得嗎?”

溫煜沒說話,因為他心裏已經認同了這句話,只是抹不開面子。

聰明人知道怎麽做出對自己有利的選擇,哪怕有時候會把自己的自尊踩在地上,但是短暫的折腰說到底也就是為了日後的揚眉吐氣。

黃衷知道溫煜是個聰明人。

黃衷有一肚子的話,可是看溫煜這幅要死不活的模樣,他心裏堵得慌。最後他嘆了一口氣,好似平白老了好幾歲,佝偻着脊背揮了揮手:“行了,就這事,你出去吧。”

溫煜沒有站起來,他就坐在椅子上,卻像是坐在王位上,直勾勾地看着黃衷,問:“公關的費用你打算吃多少?”

黃衷渾身一激靈,瞪着他。

溫煜面不改色,說:“你徒弟的賣命錢,你在這過程裏,打算吃多少?”

“溫煜!”黃衷怒不可歇。

“多少。”溫煜聲音平靜,眼底卻腥風血雨,到底意難平。

“這件事,公關多少錢,我都給你,行不行?”

“沒問題,師父說的算,不過空口無憑,咱們寫個合同吧。”

“王八蛋,你不信我?”

“老王八,你的德行你自己不知道嗎?”

“我說不會吃就不會吃!”

“談了多少鬼才知道,我要求必須在場。”

“我是你師父啊!我會坑你嗎?”黃衷痛心疾首。

“呵呵。”溫煜直接兩個字,給怼回去了。這老東西見錢眼開,雁過拔毛,坑徒弟的事情還少嗎?以他在圈裏的名聲,至于十年了才混出一套房子嗎?要不是惦記着這點師徒情分,他早就自立門戶了。

兩個人瞪了好一會,誰都不退讓,眼睛紅通通的,都快成了鬥雞眼。

足有三分鐘。

黃衷到底年紀大了,頂不住了,移開視線,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就想要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強撐着的溫煜一見自己贏了,捂着嘴就起身去找垃圾桶,蹲在地上一陣吐。麻辣個雞的,被打出腦震蕩了。每到這個時候,就特麽的想要弄死馮三,錢都沒用!

早上忙着辦理出院手續,沒來得及吃飯,現在又沒到午飯的時間,吐了半天都是酸液,差點把膽汁給吐出來。溫煜蹲在地上,狼狽地摸了一把眼淚,一張紙巾遞了過來。擡頭一看,是猥瑣的黃老頭。

黃衷說:“公關的錢能拿下來,你就別當娛記了。”

什麽意思!?溫煜擡頭瞪着黃衷,眼角還濕着,一臉的錯愕,好似被雷劈了似的。

黃衷嘴上沒有停頓,只是伸手擦拭溫煜眼睛的淚水,粗糙的手指在肌膚上留下一道淺淺的紅痕,“娛記不是什麽好工作,劍走偏鋒風險高,而且名聲臭不可聞,誰都看不上。你是正經傳媒大學畢業的記者,有實力有能力,何苦在這個圈裏蹲到死,最後說不定還鬧個屍骨無存。”

溫煜眉心一點點地擰緊。

再好聽的話,核心思想就只有一句,黃衷不想要他了。

心底湧出恐懼,顫抖着,銅牆鐵壁般的心髒輕易就被撕裂出了碎紋,恐慌感止不住的往上湧,沖進了眼睛裏,所有的感情反倒退出,呈現出一種徹骨的寒冷。

黃老頭,你要開除我嗎?

“你……”想要冷酷的,潇灑地說出這句話:你開除我,我求之不得!

然而,說不出口。

他舍不得。

十八歲來到帝都,孜然一人,無親無故。即便考上了名校又如何,為了讀下去,他課餘所有的時間都只是在思考該怎麽賺錢。

活得又累又可悲。

那時候他就知道,理想是什麽?能當飯吃嗎?

畢業後成為娛記,并沒有偏離溫煜的人生規劃,這行業來錢快,只要敢踩着良心,就能活的潇灑自在,他适應的非常好。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有了過年過節必須去拜訪的人,有了能夠指着他的鼻子訓斥他的人,也有了他就算做錯事對方也能包容他的人。

黃衷,他師父。對他不算好,又醜又吝啬,臭規矩還特別地多,逢年過節的不打電話問候還會專門打電話來教訓他。尤其吝啬苛刻,吸血鬼一個。

讓他恨得牙癢癢。

可是當所有人都說煜哥你很能幹都靠你的時候,他還可以對師父說,你別多管閑事,我自己能解決。

他頂着天,是公司的頂梁柱,黃衷是天老爺蓋子,雖然又重又沉,但是他知道,天老爺不會真的壓他。

如今……

天是要壓下來了嗎?

溫煜眨了下酸澀的眼睛,喉結滑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竟然有些萬念俱灰。

真是見鬼了!

黃衷大喘氣了半天,才又繼續說道:“所以啊,我安排你去跑體育新聞,反正你有房有車了,等有了老婆,就好好地過日子,別再當娛記了,危險。”

說完,黃衷擡手,骨節嶙峋的手像是個雞爪子一樣,扣住了他的腦袋,咧開一嘴黃牙扭曲地笑,然後把他傷痕累累的腦袋當成了拐杖,慢慢地撐起了自己,就好像天又回到了自己的頭頂上。

溫煜仰着頭,看着緩緩起身的黃衷,目光濡濕,眼波閃動,似有什麽要湧出來。但是,當黃衷低頭看過來的時候,溫煜眨了眨眼睛,所有的情緒瞬間收斂,冷冰冰的還有嫌棄。

“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安排,你管那麽多幹什麽。娛記有什麽不好的,符合我的三觀和興趣愛好。你又不是我爸媽,瞎操什麽心?”

“哼。”黃衷背着手往回走,“腦袋不疼了?下次幹脆直接當西瓜打爛得了。”

得了提醒,溫煜頓時又覺得腦仁生疼。

他擦着嘴,從垃圾筐邊站起來,回到桌子前面給自己點了一支煙。惡心好幾天的煙味了,現在突然就來瘾了。

屋裏安靜了下來,師徒二人都是老煙槍,一陣吞雲吐霧,心裏翻湧的那些個情緒也漸漸緩了下來。

溫煜眯着狐貍眼,睨着黃衷問:“馬依卉那事怎麽說?你明知道況教得了腦瘤,還讓我去查,這不是坑?還說為我好?”

黃衷譏笑:“這新聞沒過我,你發得出去嗎?”

“那方同呢?”

“我讓你幫方同公關,你去炒同性戀緋聞,被劉泰收拾的爽嗎?”

“……”溫煜覺得心髒疼。

黃衷在煙灰缸裏碾了煙,白色的過濾嘴扭曲着凄慘的屍體,吐出了最後一口煙氣,“我知道我命令不動你,管多了你還嫌我煩。娛記需要心黑手辣,我們都不是什麽好人,但是這世上好人還是多的,我說一萬句話,也及不上他們直接給你的感動。慢慢來吧,不急在一時。”

那天溫煜的腦震蕩好像突然就好了,在黃衷辦公室的沙發上睡了一天,起來的時候身上蓋着被子,屋裏空氣清新,煙缸和垃圾桶裏都幹幹淨淨的,風從臉上刮過。

終于睡足了的溫煜摸着腦袋上的繃帶笑,然後将被疊的整整齊齊地放進了櫃子裏,打開門走出了辦公室。

一覺睡到下班。

……

一心沉醉在師徒脈脈溫情的溫煜,大半個月後才反應過來,顧帥竟然一直沒聯系過自己。

顧帥這小子有點兒粘人,前段時間幾乎每天都要發消息,得了機會就要見面吃飯,害的溫煜有段時間被自己狐朋狗友嫌棄,直說自己有了異性沒朋友,魂兒不知道被哪個小妖精勾走了。

天地冤枉啊!

明明是一只粘人的小奶狗。

黃老頭說,娛記心黑手辣,但是只要人活着,心就不能硬成石頭,這世上總有些人和事是暖的,能将那顆冷冰冰心髒捂熱乎。

這一點,溫煜承認。

平心而論,他挺喜歡和顧帥在一起的。沒壓力,沒算計,只是很簡單的關系,再陰暗的內心,也能被那張臉上燦爛的笑容照亮。

就像飛蛾撲火,他本能的願意親近顧帥。

給顧帥去了電話,三十多秒才接通,簡單地寒暄了幾句,問他最近在幹什麽,最近怎麽沒聯系。

顧帥說,他現在在外地集訓,最近又要比賽了。

沒能把人約出來,溫煜還有點小失落。

也就是這天。

溫煜再次被黃老頭叫進了辦公室。

四份工作擺在了他的面前。

溫煜拿過來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黃老頭。

黃老頭的人脈強的可怕,手裏捏着的東西不知道多少,只是人活得越老越精,看人下菜碟,有些大鱷的新聞線索能讓人身敗名裂,可是他一點風聲都沒敢洩露。哪些人能碰,哪些人不能碰,他都清清楚楚。

天行傳媒靠黃老頭一個人就能馬力全開地運作,但是這些工作在發下去之前,基本都被溫煜挑揀過一遍。

現在想想,他還真是一直被黃老頭特殊照顧着的。

四個新聞。

一個是娛樂圈裏的二線明星的黑料,有明确證據,他潛規則一個小明星。最近歐美那邊沸沸揚揚地在搞“對潛規則說NO”的活動,如果現在追這個新聞,就趕上了國際的班車,不需要怎麽炒作就可以博得版面,運氣好了,說不定還能出一趟國門。

但是溫煜沒接。

這二線明星有些背景,關鍵還會做人,和娛記的關系都不錯,一般也沒人去招惹他。

第二個是某藝人為了上位,給主持圈的一姐陪玩拎包當孫子,應酬投資商喝得像個死狗,回頭還得在KTV裏一首歌接一首歌地唱一個晚上。這模樣和臺前的高冷人設完全性相反,反差話題很适合炒作。

溫煜覺得沒意思。誰不是這樣上位的,娛樂圈力就是人折騰人,手裏的資源給誰不行,當然要給自己順眼一點的了。你都叫我爺爺了,關照你一點也是應該的。

關鍵這新聞一看就沒有公關費,反而還會幫對方炒作話題,提高名氣。憑什麽啊,有沒給他錢,他吃多了才出力。

第三個是某娛樂公司的大鱷魚最近可能會離婚,已經公開場合帶着某女星進進出出各種寵溺。據說他身邊曝光的女人就有四個,大鱷魚給某女星的聯名卡無限額,包括外面養着的女人每個月都有好幾十萬,給國外妻子的卻只有幾十萬。

溫煜覺得這種半公開的新聞價值不高,他這邊炒起來,那邊就順勢和老婆離婚,小三轉正,自己被人當成一把刀,反被圈裏人笑話。

最後一個,是一張門票,藍色的底子,炫彩的字,特殊設計的排版,簡潔大氣,正中間清楚地寫着——2XXX年華國體壇風雲晚會。

這是一張進入運動圈的門票。

溫煜看着這張門票,又看了眼黃衷,一聲不吭的将門票放進了包裏。

……

當天下了班,溫煜回家收拾了一下,換上了一套正式的衣服,開着他的小破車,按照地址去了帝都很有名的體育館。

在停車場邊上,還有不少記者采訪車停着,人應該都進去了,這樣的慶典在體壇很重要。溫煜作為娛記,每年也是有所關注的。關注那些商業價值高,可能會跨界來撈錢的體育明星,盯着他們的下三路,就等着他們犯錯誤,好撲上去撕下一塊肉來。

館上的橫幅已經拉起來了,“2XXX年華國體壇風雲晚會”。大門口還像模像樣地鋪上了紅地毯,還真有些粉絲在守着,不過比起電影節的紅地毯,熱鬧程度多少有些差距。粉絲站在警戒線後面,兩輛特警的特戰車停在不遠處,到處都能夠看見荷槍實彈的特警在執勤保衛。

體壇風雲人物啊!

可都是是世界第一,第一啊,第一的運動員,華國的國寶,論重視程度,和政壇的某些大腦袋也沒差別了,金貴着呢,掉根毫毛都心疼。

溫煜手裏拿着邀請卷,從側門走了進去,審查還有點嚴格,一票一人,多一個人都不讓進。

在門口,一堆體育記者在聊天,溫煜一眼就看見了李虹。

李虹今年都快五十歲了,剪着短發,戴着金絲眼鏡,因為身材保持的不錯,所以即便臉上已經有了皺紋,卻氣勢淩厲。再配上修身的小西服,像女王一樣站在人群裏,比劃着什麽。

溫煜猶豫了一下,上去打了招呼。

李虹看向溫煜,表情很複雜,似有些嫌棄,又有些無奈,蹙着眉:“你怎麽來了?”

溫煜恭順地說:“從師父那裏拿的票。”

“哦,你師父身體還好?”

“還不錯,挺好的。”

“倒是心寬體胖,啥都不往心裏去,自然也就沒有惦記的。”

“呵呵。”溫煜不知道說什麽,李虹和黃衷是老相識,但是李虹情願和溫煜合作,也不願意和黃衷說上一句話,彼此都看不上對方,嫌棄的要命。

寒暄了一會,直到有人遠遠叫了一嗓子,說是晚會就要開始了,大家這才呼啦啦地往裏面走。

溫煜落後了一步。這些體育記者自然有個圈子,排外不說,更是抵觸他這樣的娛記,都拿他當透明人,要不是李虹會和他說上兩句話,他早就進去了。

想起黃老頭的安排,溫煜就覺得頭疼。當正經記者?當體育記者?真是……看他從頭到腳哪一點有體育細胞了?走路他都能左腳絆倒右腳呢,何苦折騰他?

進了會場,燈光已經暗下來了,大家四散分開,低調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溫煜對着邀請劵對比了一下,瞬間就找到了地方。

就在門邊上。

黃老頭找來的邀請劵是最差的,黃牛票都賣不了幾個錢,估計就是刻意買這麽垃圾的座位吧,吝惜出了天際。

舞臺上的表演很熱鬧,可見體育局這次也花費了不少的精力,還請了個著名的大導演來導演了這場晚會。有娛樂圈的明星上臺,但是更多的還是體壇的人,用一流的設備唱着三流的嗓子,走調很常見。當又有一名運動員唱得左了調子,尴尬不行的時候,臺下發出了善意的掌聲。

溫煜也在鼓掌。

說不上來什麽感覺,或許臺上的是運動員的原因,他的寬容度變得自己都覺得驚訝。要知道就這嗓子,換成了娛樂圈的明星上臺,他能筆走游龍,怼得對方痛哭流涕的道歉從此以後不再上臺唱歌。然而此刻再聽這運動員左左地唱,竟然覺得很可愛,哪怕是他們尴尬的一笑,都能換來自己會心的微笑。

年度最佳團隊獎。

……

年度最佳教練獎。

……

年度最佳組合獎。

臺上載歌載舞,一個個的獎項都頒發了下來,臺下掌聲不斷,像過年一樣熱鬧。

一轉眼,時間過去了半個小時。

溫煜的注意力早就不集中了,再加上他坐在通道邊上,靠C號門口最近。進進出出的都是上廁所的人。總是沒辦法進入到氣氛裏。

煙瘾犯了,溫煜準備起身抽煙,這個時候就看見了一個人從臺階下面緩步走了。

只是一眼,即便在黑暗中,溫煜還是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是顧帥。

脫下了寬松的運動服,今天的顧帥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裝,牌子應該很一般,而且西裝也不是很合身,可是長腿長腳的優質身材,卻輕易将衣服撐出了模特的程度。

顧帥在黑暗中,從臺階的下方緩步上來,淺淺的光裹着他的身體,腳步穩重,身形穩定,英俊的臉上,一雙眼睛明亮有神,恍惚間,就像是在看一場T臺秀。

走近了的顧帥緩緩地停了下來,視線落在了溫煜的臉上,在錯愕的下一秒,眼睛裏有一瞬間的狼狽。

“煜哥……”走過來,顧帥讷讷,“不知道你要來。”

溫煜笑道:“臨時決定的。你也才回來吧,上午還在外地呢,為了這個晚會,才趕回來的?沒聽你說。”

“呃,嗯。”顧帥眼神游移,然後說道,“我先去上個廁所,晚點再說。”

“好嘞。”

這一打岔,忘記抽煙的事了,溫煜回到座位上,心情還不錯。

能看見顧帥意外又驚喜,尤其一想着顧帥在集訓中從外地趕回來,就為了參加這個晚會,那麽豈不是說,顧帥很有可能會有獎項入賬?

能是什麽獎呢?

年度最佳男運動員獎?

這個金要是鍍上,顧帥的商業價值起碼翻番,娛樂圈裏随便撈一圈,就是小富翁一個啊。

不知不覺的,時間就過去了,等溫煜回過神的時候,顧帥就算是大號,也應該出來時,才察覺到一絲絲的不對勁。

這個時候,舞臺上的表演結束,穿着紅色晚禮服的主持人再次上臺,說道:“接下來,我們頒發2XXX年度,最佳新人獎!”

“截止今年六月份,全運會結束,我們一共有152名運動員得到了年度最佳新人的提名,現在我公布入選的五名選手。他們分別是……”

随着主持人的聲音響起,背景大屏幕上也顯示出了對應的運動員,和他們取得的成績。

第三個人,就是顧帥。穿着黑色速滑衣的男人臉上戴着黃色的護目鏡,身體彎曲的好似一個壓縮到了極致的彈簧,在冰上充滿了力量感和韻律感的滑動。正面的拍攝,将顧帥英俊的臉龐拍得清清楚楚,因此那雙漆黑的眼好似兩顆子彈,銳不可當的朝着每個人的心髒沖擊而來。

越來越近!

越來越近!

呼吸幾乎被那雙眼攝住,心神恍惚。

直到近到了極致,畫面驟然切換,只看見一道淩厲如風的背影在遠去。

呼吸這才恢複正常。

溫煜輕輕地吐出一口氣,給了挑選短片的編輯一個贊,這個視頻挑選的真不不錯,将顧帥在賽場上全力拼搏的氣勢展現的淋漓盡致。

最後時刻來臨了。

主持人開始公布答案。

每個人都在為自己心中的最佳新人祈禱,溫煜也忍不住的将後背離開了靠背,全神貫注地看着舞臺。

“好了,揭曉最後答案的時刻到了!”

“2XXX年,最佳新人獎得主是——”

“短道速滑,顧帥!”

“啪啪啪啪——”

掌聲響起。

實至名歸。

走上舞臺的男人,穿着之前自己看見的西服,站在燈光下,好似自身都發着光一樣,吸引着四面八方的目光,英俊的臉上多了一絲沉穩,笑容燦爛。

溫煜的心一下就暖了,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他不停地拍着手,為顧帥加油,直到手掌疼痛。

最佳新人獎。

好,很好了。

今年拿新人獎,明年拿男運動員獎。

一步一步地走,踏踏實實的,走到體壇的最高處,永遠笑得這麽燦爛無憂。

作者有話要說: 溫煜:為什麽消失半個月?

顧帥委屈:大早上的,你又是呻.吟又是嘶啞的,身邊還有女人說話……

溫煜:腦補是病,要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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