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家裝潢典雅的餐館裏,一個身穿筆挺西裝的男人點着菜,他很年輕,意氣風發,一副精英模樣,而他對面坐着的卻是一個農民工,上身是從夜市地攤上買來的十元一件的T恤,看着又皺又黃,下身是松垮垮的短褲,同樣廉價而破舊。
“好,就這些了。”男青年說道,然後拿起啤酒給農民工倒了一杯:“哥,菜還要一會才能上,你先吃點開胃菜。”
點餐的女服務員有些驚訝的看了兩人一眼,顯然沒想到這樣的兩人居然會是兄弟,這青年不止穿着得體、舉止優雅,就連樣貌都是俊俏的,走在路上是個女的都會多看幾眼,可這農民工既邋遢又猥瑣,弓着個背縮頭縮腦的,黝黑的皮膚上還有着油膩的痕跡,比睡街上的乞丐就強那麽一點兒。
如果不是和這個青年一起,餐館都不想讓這農民工進來。
估計不是同一個父母生的,這差別也太大了。女服務員如此想着,拿着菜單進了後廚。
然而這兩人還真是同一個爹娘生養出來的。
身為親兄弟的兩人差別如此大自然是有原因的,農民工叫森椮,是男青年的哥哥,兩人出生的地方是西部的一個偏僻山溝溝,那地兒有多偏?就這麽說吧,當初計劃生育都沒查到那兒去。
到了上世紀末兄弟兩的村子才和外面通上水泥路,當時身為長男的森椮已經九歲了,下面有兩個妹妹,分別是七歲和六歲,再下去就是這最小的弟弟了。
通了路以後四個兄弟姐妹便開始上學,森椮因為年級略大了,再加上要幫家裏砍柴放羊和照顧三個弟妹,所以學習一直很糟糕,于是上完了小學就自然而然的辍了學,本想拿起鋤頭幫父親種地,他父親卻讓他出去打工。
“跟你叔去南方,那裏經濟好,村裏的年輕人去了那兒都賺上大錢了,比種地實在。”
森椮就揣上整整三百塊錢和他叔外出打工了,因為沒什麽文化,所以只能幹體力活,就從最辛苦的搬磚工幹起。
這搬磚工可不是在工地裏搬,而是在山上搬,他叔叔帶他去的南方小城市是個多山的地方,有時候山上要蓋寺廟了,或者修理臺階護欄了,卡車是開不上去的,就連手推車都不行,這時候就得叫人把材料一噸噸的往山上搬,是個非常耗體力的重活,若不小心踩空了摔了,斷胳膊斷腿都是輕的,嚴重的小命都會搭進去。
不過也因此報酬不低,森椮當了兩年的搬磚工就把他家那棟破土坯房給換上了磚瓦房,之後開始供兩個妹妹上初中,再接着小弟開始大消費了。
森椮的小弟就是如今這西裝筆挺的青年了,他腦袋比森椮好得多,成績年年班級第一,而他父母也知曉如今這個社會學歷非常重要,所以一咬牙決定把這個最有發展潛力的小兒子送到縣城裏上初中,這住宿和吃飯方面每個月就得花掉七八百塊錢,還不包括學雜費,之後的高中和大學就更花錢了。
森椮咬牙搬磚一路的供。
好在小弟很争氣,如今大學畢業順利考進了銀行工作,讓一家人都臉上有光。
“哥,我敬你!”青年拿起酒杯給森椮敬酒,眼裏滿是感激:“這十幾年來如果不是你,咱家不會有今天,爹娘種地沒多少收入,我和兩個姐姐就是你一手供出來的,您辛苦了!”
“不、不辛苦!”森椮連忙擺手,雖然皮膚黝黑,但仍舊能看出紅暈的痕跡:“我是大哥!供弟妹上學,應當的!”
他說話有些結巴,不是天生的,是一緊張和激動就這樣。
兄弟倆碰了一杯,接着男青年正經的說道:“大哥,如今我畢業了,兩個姐姐也各自嫁人了,你也該為自己考慮一下了。”
森椮愣了一下,腦袋不太靈光的他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考慮啥呀?”
“給我找個嫂子呀!”男青年笑了起來,還伸手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又斯文又俊朗,非常好看:“你都二十七歲了,也該成家了。”
這幾句話把森椮弄了個大紅臉,他長這麽大連姑娘的手都沒碰過呢。
“我、我這樣的,有姑娘看得上啊?”森椮緊張的搓了搓手,他也想讨老婆,但他有自知之明,他一沒文化二沒錢,搬磚工這個工作也上不了臺面,而這年頭的姑娘嫁人都要求有房有車,願意跟着男人吃苦過日子的并不多。
男青年也知道森椮的條件不好,所以他說道:“這個我想過了,找個城裏的女人可能性不大,但娶個鄉下姑娘還是可以的,哥你接下來就專心攢錢,爹娘那邊你就別管了,我來養,等你攢個五萬塊就回家鄉,花三萬蓋個磚瓦房,再花兩萬下聘,村裏會有姑娘願意嫁給你的。”
森椮聽他這麽一說頓時覺得有希望娶上媳婦了,那雙黑漆漆的眼睛也變得亮閃閃起來,如同最耀眼的星辰。
森椮身上沒什麽優點,唯獨這雙眼睛出衆,格外有神,只是搬了十幾年的磚把背給弄駝了,配上這麽一雙亮閃閃的眼睛就顯得有點兒賊眉鼠眼。
“五、五萬塊就能娶媳婦?”森椮咧着嘴笑,一副驚喜又不敢相信的樣子。
男青年點頭:“嗯,五萬!”
這個數字于是被森椮牢牢記在了心裏,心裏想着一定要盡快攢夠這筆錢,好回家娶媳婦,殊不知正是這樣急切的心情讓他的人生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兩個月後。
一個皮膚黝黑衣着邋遢的農民工從廉價的出租屋裏走了出來。
“森椮,這麽晚了去哪兒啊?”住在隔壁的老王問道,手裏拿着啤酒瓶子坐在出租屋的門口,正一邊吃鹵雞爪一邊喝酒。
“收破爛。”森椮笑着說道,露出一口白牙來。
收破爛是森椮的副業,偶爾沒活的時候他便會踩着小三輪四處撿紙箱和瓶子,一個月下來也能賺上幾百塊錢。
“臺風才剛過,外頭也還下着雨呢,改明兒再去呗。”老王勸道,覺得這小夥子太拼了,白天背着幾十公斤的東西上山下山好幾趟,晚上又四處奔波收破爛,身子哪裏吃得消?
森椮搖頭:“我要攢錢娶媳婦,媳婦等着呢。”
“媳婦都還沒影兒呢,等啥等啊?”老王笑開了,卻也不再多言:“去吧,回頭娶上媳婦了讓我蹭頓酒席啊!”
年輕人有夢想有拼勁總是好的。
“好,好!”森椮憨厚腼腆的笑了笑,然後從黑暗肮髒的樓梯隔間下面搬出他的小破三輪,披上雨衣哼着小曲兒出去了。
呼嘯的風中飄蕩着他快樂的歌聲:“a~b~c~d~efg!h~i~j~k~lmn...”
歌唱到一半,忽然傳來了一聲驚呼:“啊——!”
然後是三輪車摔地上的“乒乓”聲。
老王察覺不對,連忙操着啤酒瓶子出去,只見出租屋外頭的小道上因臺風和下雨積了水,而道路中間有着一個圓洞,森椮的那輛小三輪就倒在旁邊。
“我操!誰他媽把井蓋給偷了啊!”老王大吼一聲,連忙沖到下水道旁邊,對着裏頭大喊:“森椮!聽得見嗎?森椮——!”
然而并沒有人回應他。
雨,嘩啦啦的下的更大了。
……
森椮!
森椮!
起來,娶媳婦了!
昏迷中的森椮一激動,便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眼前血紅一片,四周異常的嘈雜,隐隐約約之中,他看到了一個極其高大的人影。
那人在對他說話,但森椮聽不清,他的身子很痛,臉也很痛,而且鼻子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堵着了,吸不上氣來。
自己好像掉進了下水道裏。森椮想了起來,之後就被水一路的沖,再接着腦袋撞上了一塊石頭,就給弄暈了。
所以自己是被沖到哪兒了?森椮努力睜大眼睛,然而眼前還是血糊糊的一片,忽然有水滴落了下來,一滴、兩滴……冷冰冰的,是下雨了。
森椮暈乎乎的,但在雨水的沖刷下,他看見了樹影。
樹……好多樹……
男人……巨大的男人……
媳婦……周圍一個女的都沒有,哪裏來的媳婦?
于是森椮眼睛一閉,又昏死了過去。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這本應該在《壞男人》寫完之後就開的,只不過《賤男人》和《壞男人》的評價都很糟糕,罵的人多,倉鼠心裏怪難受的,就臨時起意開了《厲鬼師尊》,就是為了調整一下心情和反思一下自己。
前兩本就不多言了,不推薦心理承受力低的人看,畢竟有人看了以後評價“致郁”和認為我“三觀不正”,所以這本倉鼠努力糾正吧。
更新不敢保證穩定,随榜單,能在此保證的只有“不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