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森椮注視着他那那高大的背影,只覺得自己被輕輕戳了一下的頭頂有些火熱,不由擡手摸了幾下。

幹啥戳他頭?森椮覺得莫名其妙。

算了,不是戳屁股就行。森椮想着,繼續收拾他的行李去了。

來到獸人世界整整兩年,繞是愚笨的他也逐漸明白這裏是與地球完全不一樣的世界,雖然艱難的學會了語言,但對于這裏的“風俗習慣”實在接受不了。

全、都、是、男、人!

無法想象一個世界竟然只存在着男人!他們是怎麽繁衍的?像女兒國那樣喝河水?

森椮本來是這麽懷疑的,但當他看到一個男人挺着大肚子時,他的三觀崩潰了,而當他發現這裏的人還能變身成野獸時,他毛骨悚然。

之後就開始“瘋癫”的四處逃竄四處打人,怕的,看誰都像西游記裏吃人的妖精。

然後,又知曉了能變身的男人叫做“獸人”,能大肚子的叫“雌性”,雖然兩者都是帶把的,但其實是“男”和“女”一樣的存在。

而他不幸的被歸為了“雌性”。

自己是“雌性”?森椮不太懂,一開始不願承認,但久了以後稀裏糊塗的就認了。

既然大家都信誓旦旦的說他是,那應該……就是了吧?

反正他不跟這裏的人好,雌不雌的也就無所謂了。

他是要娶媳婦的!

不過要怎麽回原來的世界,森椮一點頭緒都沒有,在他焦躁煩惱的同時,三個弟妹已經長大這點讓他安心不少,至少不用擔心父母沒人贍養了。

都怪自己太笨了,如果他有愛因斯坦那樣的腦子,估計早回去了。毫無辦法的森椮最終把氣撒在了自己頭上,懊惱的用腦袋撞了好多次牆。

算了,先好好過日子吧,攢一點這裏的珍珠,如果以後能回地球就拿去賣錢娶媳婦。

頭腦簡單的人就是如此,不會煩惱太久。

就像現在,屋主突然回來了,沒了地方住的森椮也只是想着呆會去哪裏湊合一晚。

森椮的東西有點多,畢竟在這住了一年多了,他沒有行李箱,于是拿了床單一包一紮再往背上一扔,大大圓圓的一坨行李讓他看着像個扛着大麻袋的聖誕老人。

背着幾十公斤重的行李出了卧室,森椮便看到那個高大的男人斜靠在牆上看着他,嘴角帶着淡淡的笑,輕佻而又慵懶。

超帥。

森椮盯着他的臉眨了幾下眼睛,覺得這個男人的臉好似會發光。

而對于耀眼的人,森椮一般是繞道走的,因為有那麽點兒自卑的情緒,還因為曾經被光鮮亮麗的城裏人嫌棄過。

就因為森椮撿垃圾的時候他的小三輪不小心蹭到了一輛轎車,刮花了那麽一丁點兒,對方沒讓他賠,但吐了他一口唾沫,而森椮屁都不敢放一個。

“你經常這麽着背東西”桑德斯問道,他從對方的熟練的動作和姿态中看了出來。

那麽大一包行李,桑德斯真怕他被壓壞了。

“啊。”森椮應了一聲,看到桌上擺放着香噴噴的烤雞和一盤生菜,已經感到饑餓的他不由咽了咽唾沫。

這野山雞是艾克送給他的,森椮不喜歡那個狼人,因為他親了他的嘴兒,還想脫掉他的褲子把他當姑娘使,這讓森椮非常憤怒,至今無法原諒他。

當時那個被拒絕了的獸人吱吱呀呀的跟他說了一堆話,後來森椮才知道他在說什麽。

“我們是伴侶!”

什麽???伴侶???他啥都不懂,就想到了超市裏賣的咖啡伴侶。

“我贏得了你!”那獸人又說。

啥???你說啥???森椮覺得莫名其妙,也覺得不可理喻,他被帶着去看了一場比賽,一群獸人在他面前狠狠打了一架,完了他就成了那個贏家的“伴侶”,這算什麽事兒啊?

不過生氣歸生氣,讨厭歸讨厭,浪費食物這種遭天譴的事森椮是不會做的,雖然他拒絕收下那狼人狩獵來的食物,但那家夥總是固執的把食物放在門口,寧願腐爛生蒼蠅了都不拿回去,讓森椮看的心疼死了,就只能拿來吃了。

就像今天,森椮也“被迫無奈”的接受了對方送過來的雞。

桑德斯看森椮在那兒咽口水便知道他餓了,于是走到他的身邊,體貼的為他卸下背上的沉重包袱。

“坐下來吃吧。”桑德斯說道,一根指頭勾着包袱的系帶處颠了颠,約五十多公斤。

對雌性來說不是一個能輕松背着走的重量。

桑德斯看向了森椮的背,微微馱着,他忽然明白原因了。

真可憐。桑德斯如此想着,走到森椮的對面坐下了,那雙暗金色的深邃眼眸直直看着他,帶着憐憫。

森椮被他看得忐忑起來,這麽被人直直盯着感覺很怪異,他于是拘謹的拿起筷子夾了一些生菜放到自己碗裏,埋頭“咔嚓咔嚓”的吃起來,選擇忽視對方的注視。

森椮吃的很大口,速度也快,有點兒粗魯。

桑德斯看他只在那兒吃菜,于是主動伸手把那最肥嫩的兩個雞腿撕了下來,并放到了對方的碗裏。

森椮背脊一僵,看着那雙修長卻充滿力量的大手在他眼跟前晃動,等那雙手縮回了,他才慢慢放松下來。

面對獸人,還是一個陌生人,森椮心裏緊張。

“多吃點。”桑德斯柔聲說道。

森椮低着腦袋點了幾下,張嘴咬上碗裏的雞腿。

雞肉烤的非常好,外酥裏嫩,油而不膩,尤其是皮,帶着點兒脆,咬着帶勁。

好吃。森椮又放松了幾分。

桑德斯不怎麽吃,幾乎都在看對方,等森椮把兩個雞腿都吃進肚子裏,他才開口說道:“我讓……”

一時想不起那個狼人的名字,桑德斯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我讓你伴侶回去收拾屋子了,他等下就會來接你。”

森椮頓時變了臉色,香噴噴的飯菜瞬間索然無味。

“我……他……不是伴侶。”森椮皺眉說道,焦急的指手畫腳:“我不做他伴侶!不做!”

“為什麽不呢?”桑德斯懶懶的用手撐着下巴,看似随意實際認真的說道:“你需要人照顧。”

森椮握緊了手中的叉子,激動和憤怒讓他漲紅了臉,本身他就生的黑,這一下臉就成了豬肝色了。

森椮什麽話都沒說,雖然他心裏很氣。

每個人都說這樣的話,“他是你伴侶”、“你需要人照顧”、“你是雌性”……這裏的雌性難道全是殘疾人嗎?!

“我!沒本事!”森椮猛地站了起來,雖然說話結結巴巴的,語言很不流暢,但聲音極大,像為了證明什麽:“但!照顧自己!可以!”

森椮說完撿起一旁的沉重包袱,往下微微一蹲,提了一口氣十分利索的背了起來,然後弓着背低着腦袋倔着臉,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這裏不呆了!也不想跟這人說話!讨厭!

桑德斯沒想到他的反應這麽大,而自知惹他不痛快的他連忙站了起來,“我送你!”

雖然他不知道那個狼人的家在哪裏。

“不用!”森椮背着行囊,一步一個沉重的步伐,下了那個螺旋狀的樓梯。

此時外頭正值黃昏時刻,飓風已經消停了,覆蓋着草皮的地面濕漉漉的,森椮一不小心腳滑了一下,但很快就穩住了身體,只不過那張黝黑的臉還是泛出了紅潮,烏溜溜的眼睛飛快的往桑德斯的方向瞥了一眼,覺得自己丢臉了。

桑德斯站在臺階上給他道歉:“我說的話讓你不舒服了,我道歉,但不管怎樣,請讓我送你去你伴侶的家,你一個人……”

“我一個人很好!”森椮硬氣的沖他嚷嚷,然後背着大大的一坨行囊小步跑着走了。

背着五十多公斤的東西也真虧他能跑的起來。

桑德斯想追上去,森椮扭頭罵了一句:“你是只豬!”

他能用這裏的語言罵別人是豬已經很厲害了,總不能用中文罵,對方又聽不懂。

桑德斯頓住了腳步,哭笑不得起來:“我是虎族人……”

“豬!肥豬!滾啦!”森椮一般是不罵人了,但他真的害怕桑德斯把他送到那狼人的家去,他才不要給男人做媳婦。

森椮于是跑的更快了,背着沉重的行囊一颠一颠的繞過幾棵粗壯的樹消失了身影,桑德斯見他如此惱自己,思來想去還是不追了,免得惹他更不痛快。

如果那狼人的家距離這裏不遠的話,他天黑前應該能到家。桑德斯看着昏黃的天色如此想着,苦笑着轉身回了屋。

小小的客廳裏還殘留着淡淡的雌性香氣,刺激着身為獸人的桑德斯的鼻子,于是他推開陽臺通風,便看到五顏六色的鮮花在微風中搖曳。

“……”男人才發現自己的陽臺被改造成花圃了,還挺漂亮。

想到森椮那帶着疤的醜陋面孔還有他那彎腰駝背的猥瑣體态,真讓人想象不到他竟然是個愛擺弄花草的人。

內心和外表差的有些大,倒也可愛。桑德斯淺笑,面對着夕陽迎着晚風,然後修長的大手輕輕一撅,一株花兒便連着根從陽臺上飄落了下去。

可惜這些花對他而言是多餘的。

他根本照顧不了。

雨,又淅淅瀝瀝的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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