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香辣小龍蝦

方定天宮

一衆仙家争吵半日無果後,敖秩終于回天庭複命。

得知十裏紅妝已被抓捕,吵作一團的仙家頓時瞪起眼睛——這東海龍君當真是狡猾,趁他們議事,竟親自擒拿了厲鬼,獨吞功勞!

敖秩斂袖行禮,“陛下。”

天帝在重重簾幕後揉了揉眉心,道:“愛卿免禮。”

敖秩取出封着十裏紅妝的玉葫蘆,侍立在簾幕外的近侍立即呈至天帝面前。

天帝揮手示意近侍退下,确定近侍退到簾幕之外後,一巴掌将散發着陰氣和血腥味的玉葫蘆呼到地上,還骨碌碌滾出去好遠。如果不是有厚厚的墊子做緩沖,絕對能把玉葫蘆摔出條裂縫!

何靜阮在玉葫蘆中,不僅要受烈火焚身之苦,還被迫摔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陛下,十裏紅妝觊觎我龍族血脈,意圖謀害龍族幼子盜取龍血,甚至殃及青丘血脈。此等大罪,不容姑息,望陛下嚴懲!”

敖秩一開口,整個方定天宮都安靜了一瞬。

此次方定天宮議事的共一百八十七位仙家,其中一百五十位皆為新貴,整個天宮吵嚷得最厲害的也是他們。那些經歷浩劫的高品仙家,要麽沒出席,要麽躲在角落裏不出聲。

有什麽好吵的?當年的餘孽,抓一個殺一個,根本不必多想。放長線釣大魚?即便真的還有餘孽存活,人家躲了四千年你設個陷阱就能一鍋端?想得太美!

天帝懶洋洋道:“聽聞此次捉拿,亦有琅嬛帝君之功勞?”

敖秩恭敬道:“正是。”

天帝道:“十裏紅妝與四海龍族積怨已久,與琅嬛洞天之主亦有宿怨。敖秩,此鬼交由四海龍族與琅嬛之主協商處置,天庭不予幹涉。”言罷揮袖将玉葫蘆送至簾幕外,近侍急忙雙手接過,小心至于一旁的琉璃臺上。

四水靈君略一皺眉,上前躬身道:“陛下,此法不妥。十裏紅妝乃浩劫餘孽,于六界中素有兇名,此次能将此鬼捉拿,實屬不易。天庭應昭告六界,于厄難臺處刑才是。如此,方顯我天界仙家氣度。”

敖秩道:“捉拿區區一厲鬼,竟也要昭告六界?倒顯得我天界無人,不過一厲鬼,竟要擺出如此場面?”

他沒說的是——昭告六界,她何靜阮不配!

四水靈君面上青紅交加,敖秩幾句話倒襯得他沒見過市面一般!他壓了壓內心的羞惱,退到行列中去。

天帝道:“敖秩所言極是,将十裏紅妝帶下。”他思索片刻,喚道:“文昭元君。”

文昭元君出列:“陛下。”

天帝道:“勞請文昭送信其他四界,務必将此事告與各界主君。”

文昭元君躬身:“是。”

事情處理完畢,天帝起身拂袖:“退朝。”

天宮中百位仙家齊聲道:“恭送天帝!”

待天帝的氣息在方定天宮的前殿消失,衆仙家方才陸續離開。

四水靈君冷冷瞧了眼敖秩,一拂袖,昂頭和敖秩擦肩而過。

敖秩笑眯眯的不以為意。

四水靈君是浩劫之後升仙的,原本一條妖蛟,歷雷劫之後順利化龍,資質非凡,才三千年就從普通仙人升至靈君,掌管渭河等四條天河。大概是因為本體是蛟,所以對天生龍形的龍族頗有敵意。

“現在的年輕人喲,诶。”揣着手的文昭元君注視着四水靈君挺直的脊背,搖着頭嘆氣。

這位元君壽有八千,雖是文職,于鬥法上卻也頗有造詣,乃是一位辦事能力強的盡職女仙君。

敖秩與文昭元君素來交好,說話間也就随意許多,他笑道:“嗨,我們像他這個年紀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對待後輩要多寬容嘛。”

這話說得客氣了,敖秩二三千歲的時候狂的沒命,自诩正統神龍,成天六界亂竄,直到某一天撞翻了丹姝帝君的爐子,被美貌非凡的丹姝帝君拽了尾巴毛挂在大殿前接受了殿前來往仙家的“瞻仰”才老實下來。

文昭元君也想起了敖秩年輕時的不靠譜,默默閉上了嘴——和敖秩比起來,四水靈君真的算得上可愛了。哎,不就是有點傲氣嘛,總比到處招貓逗鳥,無禍不闖的敖秩好。

敖秩絲毫不知道文昭元君對自己的評價,他帶着玉葫蘆,火速趕回東海。萬一回去晚了,青璃見不到兒子,肯定會揪光他尾巴上的毛!

還得往赤白宮遞拜帖,青丘狐的小殿下在東海龍宮被虜,還順便救了龍君之子,怎麽都得親自上門賠禮道謝。

赤白宮

黎澄先回到青丘的寝殿梳洗換衣,天帝暫無傳喚的旨意,朝闕也就沒帶他去方定天宮。比起天帝,見白華才是更重要點的事情。

此時天界早已天明,通天鏡的明光将整個天界照得朗朗,赤白宮的大門卻緊緊閉着。鏡虹一臉無奈地守在殿外,其他侍女皆不見蹤影。

青天白日的,宮門緊閉的是在幹什麽?

黎澄幾乎一瞬間就想到了什麽,拽住了朝闕的袖子。

“怎麽了?”朝闕困惑。

黎澄語塞,總不能說他覺得白小姐和牧瑟在裏面,不合适進去吧?他咳了一聲道:“我……”他卡了下殼,實在不知道要編什麽說辭能把朝闕勸回去。一擡眼,鏡虹已經走到面前行了一禮,黎澄趕忙扶了她一把。

“小殿下,”鏡虹表情無奈,“您可算來了,快進去勸勸帝君。”

啊?

勸勸帝君?發生了什麽?白小姐在生氣嗎?黎澄點頭,剛要邁步就被一臉凝重的朝闕拉住了袖子。

“我們還是不要進去了。”朝闕好像是想起了什麽,皺起眉。

黎澄有點擔心:“可是白小姐現在……”

朝闕聽到了點動靜,果斷打斷黎澄:“白華在裏面肯定沒做好事,我們……”

話音未落,緊閉的大殿門自行開了,門內滾出兩只白色的毛團,互相撕咬着一路打到黎澄腳邊。最後被黎澄擋住,才沒滾下臺階。

黎澄低頭,和一雙蜜金色的豎瞳對上視線。

白華:“……”

鏡虹忍不住掩面避到柱子後,朝闕的臉色已經很難看了。

氣氛一度十分尴尬。

白華松開咬着垣洲耳朵的嘴,垣洲把爪子上抓着的一縷毛放開。兩只白團子老老實實地分開,蹲坐在黎澄面前。

大概是覺得太丢人了,白華沒變回人形,只是用尾巴擋着大半張臉,只露出眼睛看黎澄。

朝闕很嫌棄:“白日裏緊閉宮門,肯定是和別人打架。”

黎澄好不容易才忍住笑,彎腰抱起白華,将白華有點淩亂的毛毛梳理好。

另一只白毛團子低頭優雅地舔了舔毛,化為人形,正是白發藍瞳的妖族帝君——越垣洲!

一個是青丘國之主,一個是妖族帝君,居然關在大殿裏化出原形打架,也真是夠了。

不過兩位帝君的感情真的是非常好。

黎澄低頭捏了捏白華粉嫩嫩的爪尖兒,白華擋着臉沒好意思看他。

朝闕忍無可忍,上手拎起白華的後頸往下扔:“你閑得慌,還和垣洲打架。”

白華翻了個身穩穩落地,沖朝闕亮了亮爪尖兒,扭身回大殿。

黎澄搖頭:“你不要總是欺負帝君。”白小姐她有——————那麽可愛好嗎?總是和她過不去是什麽毛病?總不能是嫉妒人家有毛吧?

又因為白華被黎澄說。朝闕暗暗決定回去就把丹姝那瓶子能掉毛的丹藥找出來。

白華化為人形,回到正殿的高座上,輕咳了一聲對黎澄道:“好孩子,到我這裏來。”

黎澄登上陛階,被白華拉着坐在了高座上。

“我想與你商量件事,”白華道,“你先前身體不好,我又礙着些其他原因,一直沒把你記入族譜,你現在身體好了,這事就該辦起來,你願意嗎?”

黎澄道:“聽帝君的。”他身體不好是一個原因,但更主要的原因,恐怕就是礙着垣洲了。他忍不住轉頭看了眼白衣雪發的妖族君主,卻發現對方也正注視着自己,姿态沉靜。

垣洲發現了黎澄的實現,表情柔和了些許。

黎澄對他笑了下,白發金瞳像極了白華。

“我是想把你記在白凝名下的,你這名字需得換一換,以白為姓,再重新取個名字。”

黎澄道:“我自己取嗎?”

白華點頭:“嗯,九尾狐族的名向來是自己取的,字則由長輩賜予。九尾狐族未成年時一般是不喚名只稱字的,字我已經想好了,就喚明兮好不好?”

這話一出,鏡虹斟茶的動作不易察覺地停滞了一下——明兮乃是白華的字,在青丘,位高權重的長輩會将自己的字賜給最寵愛的孩子,其中滿懷對幼子的祝福和疼愛。

寵愛孩子的長輩大多這麽做,但青丘皇族中這樣做的甚少。為上者,喜怒不形于色,偏好不應現于表。白華身為帝君,将自己的字賜給黎澄,這疼愛可謂是毫不掩飾了。這樣高調,小殿下恐怕不得不應付一些心思不正的族人了。

黎澄并不知道這種習俗,就直接應下來:“謝帝君賜字,至于名,也無需多費心思,就叫白黎。”取如今的姓為名,也勉強算是對過往的一點懷念。

白華點頭,溫柔地理了理他的衣襟。

這時,門外有侍女輕輕敲了門,“帝君。”

白華問:“何事?”

侍女小步走進來,輕聲道:“天帝駕臨。”

天帝來與白華等商量圍剿之事,下午黎澄就和朝闕回了琅嬛洞天。休息了幾天後,東海的拜帖送至。

東海送信的使者是一只修行了兩千多年的蝦将,他被侍女待到朝闕的面前的時候,黎澄沒化出人形,而是一只小狐貍,就蹲在朝闕的書桌上,一邊看朝闕批改公文,一邊感應天地靈氣。

蝦将行過禮之後,恭恭敬敬呈上一只檀木盒。

朝闕替黎澄打開盒子,裏面放着一顆碗口大的明珠,其下壓着一封信箋。朝闕打開信封攤在黎澄面前,道:“敖秩說他十二日後來訪。”

黎澄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他練習了兩天已經能在狐貍形态的時候開口人言了。

聽到對方答應了,蝦将松了口氣。然而一口氣還沒緩下去,就見那書桌上的小狐貍動了動鼻子,眼睛清亮地看向琅嬛帝君。

“帝君,待會兒吃麻辣小龍蝦吧。”

蝦将腿一軟,這麽荒唐的要求琅嬛帝君一定不會答應的!怎麽能吃送信的使者呢?

朝闕點頭:“好,我們待會兒去吃。”他看了眼還杵在書桌前的蝦将,淡淡道:“帶他下去吧?”

蝦将:昏、昏君!龍君救命!

黎澄不明白對方為什麽一副随時要昏過去的架勢,等蝦将下去了,道:“他怎麽了?”

朝闕筆尖一頓,“大概是怕你吃他吧,他原形是蝦。”

黎澄踩了踩爪子,有點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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