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再遇

于知安确實躲過了沈秋,這一躲,就是一年。

程錦謙本想帶着于知安出國,可于知安饞小店裏的小籠包,醫生也說讓于知安重新接觸熟悉的東西對病情有好處,程錦謙這才作罷,他想,沈秋若是發現了也沒關系,只要于知安不願跟他走,他就是拼了命,也不會讓沈秋帶走于知安。

沈秋再見于知安,是第二年的元旦……于知安的生日。

于知安失蹤一年,沈秋找于知安找了一年,可程錦謙有心藏一個人,他怎麽能那麽輕易的找到。

沈秋轉遍了于知安所有可能去的地方,唯獨沒去于知安曾經的家去看看,其實他去了,卻也只是在門口敲了敲門,他不敢進去,那裏是最後的地方了,盡管知道于知安肯定不在裏面,他還是在那裏留了個念想。

鄰居基本每個星期都能看到有一個長的很帥的男人在敲于知安家的門,從興奮到失望,接着坐在地上,喃喃的說着自話……

元旦這天,手下的人突然給他打電話,說在無憂廣場看到了那個酷似于知安的人,沈秋沒敢多想,停止了會議,開着車就趕來了。

他到的時候,于知安正和程錦謙鬧的開心。于知安和程錦謙身穿同款紅色大衣,站在雪地裏,于知安手上那枚和一年前一模一樣的戒指閃着,閃的沈秋眼睛疼。

“知安哥哥,你在想什麽?”程錦謙問,學着沈秋的語氣——這語氣,是于知安告訴他很多次的,程錦謙無奈,這才學了來。

于知安偏頭:“不能告訴你。”

“為什麽為什麽!”程錦謙一雙涼手往于知安脖子裏鑽。

“小秋!涼啊!別鬧我!小秋……”

沈秋聽着兩人的聲音,那顆心髒突然猛烈的跳了一下。于知安還是念着自己的吧。他想。

沈秋下了車,上前一把抓住了于知安。

胖了。沈秋想。

程錦謙的動作一僵,他早就想過這一天,卻沒想過這麽快,其實小一年了,也不快,就是,他還沒和于知安告白呢,還沒……結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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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知安吓得哇哇大叫:“放手啊!你是誰啊!小秋,你快過來救我!”

“沈先生?別來無恙啊。”程錦謙回過神,掰開沈秋的手,拉過于知安,看着沈秋,“我還以為沈先生會馬上找到知安,沒想這都一年了,你才來。”

沈秋想再去抓于知安時,卻看見于知安正死死抓着程錦謙的手,很用力的,指關節都泛了白,程錦謙的手被于知安抓着的地方也是泛了白。

“程錦謙。”沈秋念着他的名字,“你頂着我的名字,學着我的語氣,搶走我的愛人,現在跟我耀武揚威,你要臉嗎?”

他以為這麽念着程錦謙的名字,于知安會發現不對勁,可于知安像是沒聽見一樣。

程錦謙笑:“愛人?你配嗎?您現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千萬不要胡說,被別人聽到了算怎麽一回事?”

沈秋像是凍住了一樣,心驟疼了一下,他看着于知安:“無所謂我配不配,無所謂我結沒結婚,于知安還愛着我不是嗎?”

程錦謙嗤笑:“于知安愛着的小秋,是我,不是你。他只是記得你的名字,他曾經是因為你這張臉才喜歡你的,現在他都看不見了,你那張臉還有用嗎?你覺得他會跟你一個傷害過他的人一起——做你沈大少爺的婚外情對象嗎?”

沈秋眸色一沉,他對于知安說:“于知安,你跟我走!”說着他去拽于知安,卻被程錦謙攔住了,最令沈秋傷心的不是程錦謙的動作,而是于知安向後縮的動作。

于知安搖頭:“我要和小秋,一起。”

于知安似是聽出了沈秋的聲音,認出了他是一年前囚禁他的那個人,于知安臉色蒼白。

沈秋突然呼吸一滞,感到像是被人摁進水裏,呼吸不暢。

“我才是沈秋啊!我找了你好久!我,我把你的公司打理的可好了……我在等你回來啊……”沈秋說着,聲音越來越小,因為程錦謙已經拉着于知安走遠了。

沈秋的指尖,像一年前那樣,劃過于知安的手臂,卻沒抓住。

近在咫尺遠在天涯。

“于知安!”沈秋喊。他盼望着于知安會像以前那樣,聽到他的聲音,就會跑來,溫柔的問他,怎麽了。

然于知安卻像是沒聽見一樣,鬧着程錦謙,叫着小秋。

“小秋,為什麽那個人又會來啊!我不想跟他走……他兇我,可壞了,我不走……可是你哥哥怎麽辦啊?”于知安說。

程錦謙牽着他,提醒着他腳底的石子,他摸了摸于知安的頭:“不走,不讓你跟他走,我哥會好好的,他不怕這些的。”

“嗯。”于知安點頭。

程錦謙把人塞到車裏,扭頭看了一眼沈秋,眼底有很多情緒:厭惡,嘲諷,高傲,同情……羨慕。

沈秋握緊了拳,忙上車在後面悄悄跟了上去,他想看看于知安在哪裏住着,為什麽他一直找不到他。

“小秋。”于知安道。

“嗯。”

“我餓了。”

“不是才剛吃過生日蛋糕嗎?”

“可是我想吃小籠包。”

“想吃啊?”

“嗯。”

“今天的藥要好好喝,不許吐出來,我就帶你去吃。”

“……那我不吃了,你怎麽那麽壞!”

“我壞?那不然我把你扔到那個人手裏,看看誰比較壞,好不好?”

“他壞。”

“噗哧——”

“小秋,你千萬別扔掉我……”

“不會的。”

——

程錦謙的車停在了一家醫院門前,沈秋詫異,這家醫院他也不是沒找人來查過,只是都不曾聽過于知安也在這裏,難道手下的人騙了他?可是不應該呀。

沈秋看着于知安進了病房,問了護士才知道于知安用的是個假名字,他當時也沒想到,就算想到了,他也不會猜到于知安用的假名字是那個。

沈秋靜了下來,坐在醫院的長椅上,時隔一年,他終于再一次見到于知安了。

……可是,他的知安哥哥已經變成別人的知安哥哥了。

從小他就是管于知安叫知安哥哥的,是于知安突然住進了他家,他不高興,才改了口的。

……可是,他的知安哥哥也該還是他的知安哥哥啊。

你是我那麽多年的知安哥哥,怎麽突然就成了別人的知安哥哥了呢?

沈秋點了一根煙,沒吸兩口,被護士訓了一頓,掐滅了。

他聽見病房裏兩人嬉笑的聲音,他想他該走,他想他不該再坐在這裏聽着屋內的聲音虐待自己,屋內兩人的聲音不尖銳不難聽,甚至有一絲溫馨,可是他卻覺得,那一句句話,那一個個字都像鋒利的匕首一樣,劃開他的心髒,并在裏面翻攪一番,疼得他喘不過氣。

他想走,可他卻坐在那裏,手腳僵硬,動彈不得。

于知安的聲音愈發清晰的傳到他耳朵裏:“小秋……小秋……小秋……”

那明明是叫他的啊!為什麽卻是別人應着。

他現在覺得,小秋才是最傷人的兩個字,他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若是于知安跟他回家,他一定不會再讓于知安喚他小秋了!若,沒有呢……沈秋想着,眼眶紅了起來。

于知安,我知道你愛哭,我讨厭你哭,可其實,我突然覺得愛哭也沒什麽,以後我哄着你,不讓你再哭啦……

于知安,我真的很想你啊……知安……哥哥……

吧嗒一下,有液體從沈秋的眼睛裏落到地上。

沈秋用手掌壓住眼睛。

病房內的于知安突然像是感應到什麽似的,心髒突然一疼。

“怎麽了?不舒服?”

“我,我想哭……”

程錦謙懵了,剛剛還好好的,怎麽就想哭了呢。

“為什麽啊?剛剛被吓到了嗎?”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于知安說着,眼淚已經流了出來。

兩個人哭着,一人在門外,一人在屋內。

“好了好了……”程錦謙順着于知安的背:“我不會不要你的,你就放心吧。啊?不要擔心不要擔心,若是我死了,他才有可能帶你走。行嗎?”

“你不能死!”于知安叫。

随即,沈秋手裏的打火機咣當一下掉在地上,他連忙撿了起來,在衣服上蹭了蹭,小心翼翼的揣進了兜裏。

那是于知安送他的18歲生日禮物。生日宴會結束後,他告訴于知安說要去他家,可他沒去,于知安等了他一晚上,第二天半夜他才去的,才拿到那只打火機,沈秋生日那天至少收到了兩三只打火機,一直帶在身上的,卻是于知安送他的那只,什麽都沒刻的——現在卻被他刻上了于知安的名字。

想着,那時候于知安在他心裏就已經是特別的了吧。

沈秋走了,來的時候沒人知道,走的時候也沒人知道,公司合作人還在等着他開會,他必須快一點,不能毀了這次合作,那是于知安一直想的,其實,他都記得。

于,知,安……

我都記得呢……

我記得你喜歡我……

你回來吧……

你回來……

我就原諒你……

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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