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唐白動了動嘴唇,剛擡起眼睫——

“哎呀顧館長唐白你們好早呀!”

像是條件反射般,宋韻發出第一聲的瞬間,唐白就迅速後退了幾步。

他轉過頭,對宋韻笑了一下:“早。”

宋韻愣愣地:“早。”然後轉向顧南望。

唐白剛才那一下速度太快,以至于男人還維持着之前那個揉他頭發的姿勢。

雙手向前,五指微微向下籠着,指尖幾乎要探進唐白的外衣扣子的縫隙裏。

宋韻瞪大了眼睛。

唐白終于意識到那裏不對,原先雖然有些發紅,但還算正常的臉一下子漲的通紅。

宋韻有些不解地看着面前的兩人。

她進來的時候這兩人幾乎是湊在一起的,一眨眼的功夫就變成這個姿勢。

顧館長和唐白,他們兩個剛才是準備做什麽嗎?

這兩個人,看起來真的感情不一般啊。

唐白又退開了兩步:“我先去畫後天畫展需要用到的牆繪。”

等唐白走了出去,宋韻的表情才恢複正常,她剛坐下。

顧南望瞥了她一眼:“你沒事要做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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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韻立刻放下剛剛拿起的手機:“我這就去給唐白打下手。”

“不用,”顧南望攔住她,“等下郵政會送一批材料過來,你去倉庫口那邊盯一下,注意別弄濕了。”

宋韻:“好的館長。”

·

雨一直在持續不斷的下着。

因為天氣的緣故,向來光線極好的辦公室裏,也難得的大早上就開了燈。

冰冷的玻璃裏照出男人的臉,還有距離他臉不遠的那朵塑料玫瑰花。

這花是唐白昨天留在車上了,顧南望今早下車的時候看到,就順手把花放進公文包裏帶了上來。

然後整理包內文件的時候,又順手把花插進了一旁的花瓶裏。

空落落的精美花瓶裏插了這麽一朵廉價的假花,看上去有些怪異。

顧南望的目光很快從瓶中的花上移到了外面。

衛卓當初在裝修美術館的時候應該是做過特別考慮的,他這間館長室在大廳二樓一個隐僻的角落裏,且靠外的一處牆面是全玻璃的。

從裏可以看到外面,外面看不到裏面的那種。

不知是為了滿足他“偷窺”旁人的欲望,還是有什麽別的意圖。

不過不得不說設計的精巧,人站在下面往上看的時候,并不覺得這多出來的一間辦公室有些突兀。

那一側牆面正好在辦公桌左側前方位置。

從顧南望現在坐的地方,可以清晰看到底樓的大半個區域。

唐白站在向外的一面牆前,已經在那畫了大半天了。

顧南望看了眼時間。

馬上就要下班了,唐白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幹勁滿滿呀。”顧南望忍不住捋了把臉,然後深吸了一口氣。

他扔掉握了小半個小時的簽字筆,從靠椅上站了起來。

·

“錯了。”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男聲。

“錯了?”唐白恍惚着轉過頭,就對上了男人專注的目光,眼睫不由自主顫了一下。

他轉回頭,看着自己剛才畫過的區域,又看了看樣畫,來回對比了好幾下:“沒有啊。”

“有。”大概是為了告訴唐白錯在哪裏,顧南望靠了過來,那聲音幾乎就貼上了他的耳廓。

下一刻,聲音的主人伸手,點了一下出錯的地方,很快收了回去。

因為靠的近的關系,男人的手收回來時,指尖無意間擦過唐白的臉頰。

溫熱的觸感令他很快想到早上男人幫他撥開濕透了的頭發。

同樣溫暖,同樣帶着戰栗。

唐白強迫不要再去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低下頭,仔細看了一遍樣圖。

顧南望指出的地方确是錯了一點。

明明他才是那個對着圖稿仔細“複制”的人,怎麽到頭來還不如顧南望這個随意看了幾眼的人?

唐白本就發熱的臉越發燙了,像是被點了火一樣,有要燎原整張臉的趨勢。

他拿起畫刷,想要塗改,不料手一顫,直接歪到了旁邊沒錯的位置上去。

唐白:“……”

顧南望突然輕笑了一聲。

然後俯下身,抓住他的手,幫他把畫刷穩穩地放到了錯誤的地方,然後低聲道:“慢慢改,不急。”

唐白:“……好的,謝謝館長。”

顧南望沒有留太久,很快便離開了。

唐白面朝着牆,突然有些畫不下去了。

臉燙的特別厲害,不知是因為羞恥,還是因為剛才男人的所作所為。

唐白突然感覺,好像他來這裏工作,也不是什麽太明智的決定啊。

以前離的太遠,看不到人,自然也沒什麽盼頭。

現在離得近了,天天可以看到,卻開始多思發亂起來,老是會去想一些不應該想的事情。

“咦,剛才走出去的是館長嗎?”

唐白還沒從那種感覺中回神,宋韻走了過來。

唐白食指蹭了下發癢的鼻尖,道:“嗯,他過來看了一下牆繪,你怎麽也還沒走?”

“我準備走的時候看到門口有人,就過來看一下。”宋韻說着,目光停滞在唐白的臉上不動了。

唐白眨了下眼睛:“怎麽了?”

宋韻噗嗤笑出了聲。

唐白更莫名其妙了。

他用指背蹭了幾下自己的臉:“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結果宋韻笑的直接蹲了下去。

唐白:“……”

好不容易等宋韻笑停了,唐白又問了一遍怎麽了。

宋韻道:“你的臉上……有顏料。”

唐白:“……”

他這才意識到,剛才顧南望過來的時候用手指點了一下牆,手上沾到了沒幹的顏料。

然後抓自己的手指畫畫的時候,自己的指背被男人染上了顏色。

啊啊啊啊啊啊丢死人了。

宋韻遞給他一張濕巾,讓他先将就擦一下。

唐白打開手機攝像頭開始擦臉。

“你是不是和館長關系挺好的?”宋韻看着他的動作,突然問道。

“和館長?”唐白擡起眼。

宋韻點頭:“對啊,感覺他對你特別好。”

唐白心頭多跳了一下。

其實他已經很注意了。

顧南望一來就空降館長位置,自然會引得很多人的特別關注。

唐白自己作為新晉人員,一直很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怕哪天自己做的不好的時候,被人牽扯到顧南望身上。

唐白輕聲道:“我覺得館長對誰都挺好的呀,他昨天還幫時柯林改企劃案呢。”

他說着提起顏料桶:“可能是你正好遇見他找我,或者在和我聊天,所以感覺我們關系挺好吧?”

宋韻點了點頭。

唐白微微松了一口氣,正欲往外走。

宋韻又道:“但是我感覺又不大一樣。時柯林的話,比較多的是他主動去找館長,但是館長有事的時候還是更喜歡叫你。”

唐白嘴唇動了一下:“可能因為我比較好差遣。”

宋韻唔了一聲:“你這麽說好像也沒錯,不過我倒是覺得,是因為他什麽時候腦子裏都第一個想到你。”

唐白提着顏料桶那側的肩膀突然歪了一下。

他很快找了個借口走了出去,宋韻站在那,看着唐白的背影,若有所思。

·

唐白回到家後,在書桌前坐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

宋韻那句“因為他什麽時候腦子裏都第一個想到你”令他局促不安的同時,又有一種從心底裏散發出來的甜蜜感覺。

渾身輕飄飄的。

唐白有些坐不住,走出去想到冰箱裏去拿瓶礦泉水。

一出門,就看到厲珩坐在客廳裏。

厲珩聽到聲音,轉過頭來。

兩人對視了幾秒,唐白抿了抿嘴,往冰箱那邊走過去。

厲珩站起來,跟了過來:“唐白。”

唐白打開冰箱門,拿出一瓶水在手裏晃了晃,然後轉身把水遞給了厲珩。

厲珩笑着接了過去。

唐白又彎腰拿了一瓶,然後轉身,按照之前的路徑準備回房間。

“我今天下班的時候,去了趟美術館。”

唐白快要走進房間時,厲珩突然開口。

唐白的腳步頓住了。

他一下子抓到了關鍵詞,下班的時間,美術館。

“你來美術館做什麽?”

厲珩走到他身後:“你最近一直都不回我信息,也對我避而不見。即便是被判死刑的人,也應該有為自己辯駁的權利吧?”

唐白眼珠顫了一下。

“你之前拒絕我的表白,說我們之間沒可能,是不是因為那個人?”

唐白:“……”

他轉過身,嚴厲的看着厲珩,精致的眉眼裏透出一股少見的冷意來。

厲珩直視着他:“我剛才查過那個人的資料了,顧南望,和你畢業于同一個大學的同一個院系,是比你大三屆的學長。所以你是因為一直都喜歡他,才單身至今嗎?”

暗戀的心情一下子被人點破,唐白只覺滋味難言。

他一直都覺得喜歡是自己的事情,除了與自己同病相憐又特別說得來的李北景之外,并沒有告訴過別的朋友。

李北景也不會用這種趨向于質問的口吻來詢問他。

唐白喉頭幹澀:“這不關你事。”

厲珩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怎麽不關我的事了?正如你說的那樣,會喜歡早就喜歡了,不喜歡怎麽都不會喜歡。如果那個人會對你有意思,那他很多年前就應該喜歡你了,你這樣的行為和我又有什麽差別?”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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