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郝明拍完宋漣的肩膀便轉身追上了程方霖。
誰也沒有發現，他在背對宋漣後，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下來。
程方霖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郝明敢這麽說，心裏還真不完全這麽想。
但有一點他可以确定，那就是——哪怕程方霖是個壞人，哪怕全世界都與他為敵，郝明也會選擇跟他站在一起。
郝明沒有兩年前的記憶，在他有記憶的這兩年裏，程方霖是他唯一熟悉并信任的人，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毫不誇張地說，程方霖就是郝明的全世界。
宋漣大概也意識到了程方霖對郝明的重要程度，所以背着宋溪追上郝明後，沒再多說什麽。
一行人沿着過道離開了休息室，開始下樓。
“都離我近一點。”何禀刻意壓低了自己的嗓音，尾音微微顫抖，顯然十分緊張。
相比之下，程方霖就很淡定了，平靜地提醒了他一句：“喪屍聽不到我們的聲音，你不用刻意壓低嗓子。”
何禀：“理是這麽個理，可還是會怕的好不好？”
“醫生也怕屍體嗎？”郝明好奇地問了句。
“今天之前，我可沒見過能跑能吼的屍體。”何禀回應。
郝明：“這倒是。可是程哥就一點也不怕欸？”
何禀：“害，他那都是硬撐的！”
Advertisement
聽到這句話，程方霖給了何禀一個冷漠的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衆人一邊閑聊一邊沿着樓梯往下走，或許是因為有人陪着的關系，大家都不是很害怕，連宋漣背上的宋溪都敢睜開眼睛打量周圍的喪屍了。
說實話，這些喪屍看久了感覺也沒那麽恐怖。
除了個別傷得比較重的，其他喪屍看着跟人并沒有什麽區別。
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末世初期，死去的人還沒腐爛？
“喪屍會腐爛嗎？”何禀率先想到這個問題。
他想聽的是安慰，然而程方霖很不給面子地回應了一句：“已經發臭了，估計會吧。”
何禀無語了一會兒，然後又想到一個問題：“腦子也會腐爛嗎？”頓了頓，他覺得這個問題很關鍵，便換上嚴肅的語氣說，“師兄，我們現在知道，喪屍失去腦袋就會失去行動力，那如果它們的腦子自己腐爛掉了呢？是不是就自生自滅了？”
“很有道理。”程方霖回應，“前提是，我們得活到那個時候。”
何禀：“……你是真的很會打擊人。”
聽到這句話，郝明“噗”的一聲就笑了。
該說不愧是程哥嗎？
郝明是一路殺上來找到程方霖的，所以，一行人下樓的時候，遇到的喪屍并不多，更多的是沒了腦袋的屍體。
他們在何禀異能的掩護下，非常順利地從幸存的幾只喪屍面前走過，離開了他們所在的這棟樓。
“對了，醫院裏應該還有別的幸存者吧？”離開大樓的時候，郝明試探着問了句，“我們要不要去救他們？”
“暫時管不了那麽多人。”——這是程方霖的回應。
“好吧。”郝明聳了下肩，不再發表類似的言論。
倒不是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而是他注意到程方霖說了“暫時”兩個字，說明不是不想管，而是現在管不了。
他覺得程方霖一定有自己的一套行動方案，他只要照他說的去做就行了。
于是，一行人離開大樓後沒有猶豫，果斷逃離醫院，往郝明來時的方向走去。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很暗了，結合8月的晝夜長短判斷，時間大概在晚上7點左右，勉強還能看清周圍的景色。
然而路上的燈一個都不亮，放眼望去還是感覺心裏毛毛的。
“哥，好黑啊。”宋溪忍不住開口說了句。
宋漣愣了愣：“你還沒睡？”
宋溪沉默着沒說話。
郝明下意識地看了宋溪一眼，一眼就看到了在不遠處游蕩的喪屍——這種情況下能睡着才有鬼了。
宋漣把她往上颠了颠，邊走邊說：“沒事，有哥在，哥一定會保護好你。”
宋溪“嗯”了一聲，可沒過多久又說：“哥，你放我下來吧，我可以自己走。我傷的是肩膀，不是腿。”
宋漣張了張口，似乎想要拒絕，可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最終還是同意把宋溪放了下來，然後緊緊抓住她的手。
看到這一幕，郝明心裏暖暖的，可不知道為什麽又有種刺痛的感覺。
他把視線從兩人臉上挪開，擡手按了按自己的胸口，只覺這個地方悶得慌，讓他忍不住皺眉。
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
不等他多想，程方霖突然腳步一頓，一把抓過他的手。
郝明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擡頭去看程方霖，卻見他沒在看自己。
但是，感受到程方霖那只手的力道和溫度，郝明還是忍不住牽起了唇角，愉快地加快腳步跟上他。
殊不知，這一幕剛好被宋漣看到。
和郝明一臉“程哥愛我~”的表情不同，宋漣滿腦子都是——哥們兒，你不覺得他拉你的動作比起拉自己的兒子，更像在拉一個所有物嗎？
如果宋漣知道程方霖拉郝明的力氣有多大，他一定會更加懷疑。
更不用說，程方霖拉的還是郝明受傷的那只手。
痛，是肯定痛的。
但是，再痛，郝明也很享受這一刻。
在他有記憶的這兩年裏，雖然是程方霖在撫養他，但程方霖工作繁忙，回家的次數屈指可數，郝明能見到他的機會并不多。
就這樣，郝明任由程方霖死抓着他受傷的那只手走了一會兒。
一段時間後，大概是覺察到了什麽，程方霖突然放松了力道，托起郝明的手看了眼，只見上面纏滿了布條。
“你的手怎麽了？”程方霖問，就像才發現他受傷。
“我也不知道。”郝明回應，“昏迷後醒過來就這樣了。”
程方霖皺了下眉，什麽也沒說。
過了一會兒，松開了他的手。
郝明有些落寞，但很快想到了什麽，跑到程方霖的另一側，試探着用自己沒受傷的左手去抓程方霖的右手。
覺察到他的意圖，程方霖非但沒甩開他的手，反而放慢了擺手的動作，過了一會兒，無奈地嘆了口氣，反抓過他的手。
這一次，他的動作溫柔多了，郝明很開心，宋漣卻是徹底看不懂了——這兩人到底啥關系？
因為宋溪走得慢，宋漣不得不陪她落在後面。
後來何禀走累了，腳步越來越慢，便也落到了後面。
宋漣看着走在自己身前的何禀，猶豫了半天，終于還是沒忍住，小聲問他：“郝明是程醫生的養子？”
“呃……算是吧。”何禀一時松懈，随口回應了這麽一句。
“算是？”宋漣立刻抓到了重點。
何禀愣了愣，重新說：“就是養父子的關系。郝明的家人抛棄了他，師兄于心不忍，就收養了他。”
宋漣真是越聽越迷糊了：“郝明是被抛棄的？他家人還活着？”
他還以為他是孤兒？
何禀避重就輕：“他家人今天之前還活着，今天之後可不一定了。這些事你別來問我呀，可以直接去問師兄。”
宋漣欲言又止，不等他想好該怎麽回應，郝明忽然轉過頭來：“你們在說我什麽壞話？走快點啊！”
果然這個距離是會被聽到的……
宋漣徹底閉了嘴。
然而，就在宋漣打算加快腳步追上前面兩人時，何禀突然彎下腰來，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不要和郝明走太近。”
說完這句話，不等宋漣回神，何禀便率先朝兩人追去：“師兄，等等我！”
宋漣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在原地愣了好久，直到宋溪揪了揪他的衣服：“哥，怎麽了？”
宋漣立刻回過神來，說了句“沒事”，然後用異能把自己和宋溪一起瞬移到了程方霖和郝明身後，何禀身前。
何禀：“……”
會瞬移了不起哦。
就這樣，一行人緊趕慢趕，總算趕到了程方霖家小區門口的超市。
郝明剛踏進超市，就見程方霖動作優雅地給自己戴上了一雙外科手套，緊接着便朝一只喪屍猛沖過去，幹脆利落地扭掉了它的頭！
郝明驚得下巴差點脫臼，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程哥威武！需要幫忙嗎？”
程方霖沒有回應，在郝明說話的時候，他已經麻利地解決掉了超市裏的另外幾只喪屍。
然後他一邊脫手套一邊說：“郝明，把包給我，然後守在外面，別讓喪屍進來。”
“好。”郝明果斷脫下自己背了一路的書包朝程方霖丢去。
書包裏有一些薯片和可樂，是他在家裏找到的僅有的食物。
程方霖打開書包，看到裏面的東西後無語了一下，然後面無表情地把它們拿出來丢了。
郝明：“不要丢我的零食！”
程方霖理都沒理他：“小何，去找找有沒有壓縮餅幹，還有礦泉水。”
何禀：“好嘞。”
被無視了的郝明鼓了下臉，但也沒有鬧，乖乖站在超市門口當起了門神。
宋漣走到他身邊，想到何禀剛才的話，心情有些複雜。
宋漣是先認識的郝明，再通過郝明認識的程方霖跟何禀，親疏關系顯而易見。
再加上郝明的善良和勇氣宋漣都看在眼裏，所以，比起何禀，宋漣更願意相信郝明。
宋漣試想了一下，如果程方霖跟何禀打算抛棄郝明，那麽，哪怕沒有物資，哪怕生存率低下，宋漣也會選擇跟郝明在一起。
所以，他往程方霖跟何禀的方向看了眼，見兩人都沒注意自己這邊後，抓住機會湊近郝明，在他耳邊說了句：“何禀剛才跟我說，讓我不要和你走太近。”
郝明愣了一下，看向他。
宋漣後退和他拉開距離，認真道：“我不知道你有多信任程方霖，反正這群人裏，我除了小溪，最信任的就是你，所以我不希望你有任何危險。”
郝明愣愣地看着他，思緒有些混亂。
在聽到宋漣說何禀讓他離自己遠一點的時候，郝明受打擊的同時，又莫名有種毫不意外的感覺。
而在聽到宋漣說他最信任的人就是他的時候，郝明承認，他感動了。
原本郝明對宋漣的印象就不錯，覺得他是個好人，聽完他的話，郝明對他的印象更好了，當場便給了他一個擁抱：“謝謝。”
宋漣皺了下眉，想說——謝我沒用，話你得聽進去啊……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郝明松開他後，給了他一個無比燦爛的微笑，輕快道：“和陌生人保持距離不是應該的嘛？何禀哥肯定是擔心你才跟你這麽說的，程哥也經常提醒我，要我和所有人保持距離——程哥說的話總是沒錯的！”
宋漣：“……”
完了，這人沒救了。
他現在放棄他還來得及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