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程方霖聽完郝明的問題，顯得不是很驚訝，就像早有預料。
果然，他的回答就像是提前準備好的：“你會失憶是因為發生了一些事，遭受了嚴重的打擊，屬于創傷後應激反應，這說明你并不願回憶起那些事，那我當然不能告訴你。”
這個回答簡直無懈可擊，甚至解釋了為什麽郝明會失去被喪屍圍攻的記憶，說不定他在昏迷前就已經把喪屍全解決掉了，然後因為這段經歷太可怕，所以醒來後選擇性地遺忘了這段記憶。
可郝明總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
他兀自思考了一下，決定換個方式問：“我的創傷後應激反應，會對別人造成困擾嗎？”
“多少有一點吧。”程方霖回答，“但是沒關系，你那麽善良，大家都會願意包容你的。”他說着，安慰地拍了拍郝明的肩，“別多想了，快去睡。”
郝明欲言又止，最終乖乖“嗯”了一聲，轉身離開衛生間走向大廳。
知道自己的失憶真的會對別人産生困擾後，郝明挺自責的，覺得自己肯定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給程方霖添了很多麻煩。
所以他不好意思繼續問下去，只能乖乖聽話跑去睡覺。
他在大廳裏的“床”上躺下，看向程方霖所在的方向，怎麽也不舍得閉眼。
沒過多久，手電筒的光滅了，程方霖從衛生間裏出來，踏進大廳，坐在“床”旁邊的沙發上。
又過了一會兒，他就像覺察到了什麽，起身走到郝明身邊蹲下。
郝明連忙閉上眼睛，卻還是晚了一步，被程方霖逮到了。
“還不睡？”程方霖用氣音說着，伸手刮了下他的鼻子，“快睡，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感受到程方霖指尖的觸碰，聽到他溫柔又堅定的聲音，郝明鼻子一酸，感動的同時，突然萌生出了一種“我不配被這麽溫柔對待”的想法。
可是，明知道一味索取程方霖的愛很自私，郝明還是忍不住想撒個嬌：“程哥，我想抱着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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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方霖：“別說傻話。”
郝明：“程哥，你為什麽會收養我？”
“除了我，也沒人願意收養你了。”
這句話，程方霖幾乎脫口而出，聽上去像是在開玩笑，可郝明微微一愣，總覺得他說的是真的。
程方霖并沒有解釋什麽，又摸了下他的腦袋，叮囑他快點睡後，回到了沙發上。
殊不知，兩人互動的整個過程都被宋漣看在了眼裏。
人都是先入為主的。
自從懷疑程方霖跟何禀對郝明“圖謀不軌”後，程方霖所有的溫柔在宋漣看來全變成了假惺惺，覺得他不是在演給郝明看就是在演給他看。
——現在知道溫柔了？之前連郝明受了傷都不知道。
宋漣皺了下眉，把視線從郝明的後腦勺上收回來，看向幾乎團在他懷裏的宋溪。暗暗嘆了口氣後，終是強迫自己不再多想，閉上眼睛睡了。
在他睡着後不久，郝明胡思亂想了一番後也睡了。
距離喪屍出現不到12個小時，短短半天的時間，卻像過了一整個世紀，大家的身體也好精神也好都已經十分疲憊，所以躺下後身體一放松，沒多久便紛紛睡着，呼吸聲呼嚕聲此起彼伏。
不知道是因為有程方霖在身邊，還是因為程方霖的那句話給了郝明極大的安全感，總之，郝明非常安穩地睡足了8個小時，完全不知道晚上發生過什麽。
第二天早上，他是被一些“砰”、“轟——”、“噠噠噠噠噠”的聲音吵醒的。
他醒來後，發現大家基本都已經醒了，正一個個趴在陽臺上看着什麽。
“嗯？怎麽了？”郝明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掀開身上的毯子坐起來，打了個哈欠。
一旁的宋溪也睜開她圓圓的眼睛，好奇地眨了眨。
這會兒她哥哥宋漣正跟程方霖、何禀一起趴在陽臺上張望，聽到郝明的聲音，立刻轉身看向他，有些激動地說：“好像是軍隊！軍隊來掃蕩喪屍了！我們有救了！”
聽到這句話，郝明瞬間清醒了，以最快的速度從席子上站起來，穿上拖鞋就往陽臺上跑：“什麽什麽？人類的反擊開始了？！”
卧槽，這效率……都不夠拍個喪屍片的！
“他們在地毯式搜救。”程方霖說。
郝明跑到他身邊，腦袋伸出窗外往下看了眼，遠處果然有一群全副武裝的人，人手扛着槍，所過之處槍聲四起，喪屍接連倒地。
他們每經過一棟樓都會派人上去，然後有人空手下來，有人下樓時多帶了一個人，把人扶到後方的車上。
如同程方霖所說，他們在地毯式搜救！
何禀不禁感嘆：“我國在救人這方面的效率真的是沒sei了。”
“我們要下去嗎？”郝明問着，有些蠢蠢欲動。
“不，在原地等。”程方霖回應，“既然是地毯式搜救，遲早會搜到我們這邊。現在下去只會打亂他們的節奏。”
郝明：“也是哦，我可不想被當成喪屍一槍爆頭。”
于是，五人在陽臺上安靜地等了一段時間。
而這支搜救隊，就像知道他們在這裏一樣，徑直往他們這棟樓殺過來，很快便有人上樓敲響了他們的房門。
“我去開門！”聽到敲門聲，郝明自告奮勇地說着，不等有人回應便沖向了門口。
不過他開門的時候，還是本能地往貓眼裏瞄了眼，确定敲門的是人而不是什麽奇怪的東西後，這才把門打開。
站在門外的人，從頭到腳全副武裝，戴着堅固的頭盔，根本看不到臉。
他在郝明開門後似乎愣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吐出了一個郝明熟知的名字：“程方霖在嗎？”
“咦？你認識程哥？”郝明詫異了。
在他問這句話的時候，程方霖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後，并認出了來人的聲音：“池隊長？”
看到程方霖，來人瞬間激動了：“程博士！您還活着真是太好了！”
他邊說邊摘掉了自己的頭盔，露出一張三十歲上下成熟而充滿英氣的臉，說不上帥，卻有種別樣的魅力，是一張只有常年與危險打交道的人才會有的臉，下巴上那道明顯的疤痕就是最好的證明。
然而，比起他的身份，郝明現在更好奇的是——程博士？程哥是博士？
他第一次知道……
一旁的宋漣也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程方霖有些無奈：“說了不要叫我博士，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
“那哪能啊！”被稱為池隊長的人邊說邊走到程方霖身邊，一把勾住他的脖子，跟程方霖很親密的樣子。
但是，看程方霖一臉嫌棄的表情就知道，這個池隊長有點自來熟。
郝明皺了下眉，瞬間對這人有意見了，連帶着語氣都變得有些不好：“你誰？”
程方霖想回答，可還沒來得及出聲，池隊長就自己開了口：“連我都不記得了？我當初可是在你……”
話還沒說完，就被程方霖一手肘頂在腰上。
池隊長愣了一下，緊接着便意識到什麽似的改口道：“哦，我叫池鑰，之前是刑警，現在是緊急救援大隊的隊長，叫我池隊長就成。”
“你跟程哥什麽時候認識的啊？”郝明警惕地看着這個名字叫“吃藥”，卻跟忘記吃藥似的人，疑惑為什麽程方霖從來沒跟他提起過他。
然而，池鑰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自顧自地對程方霖說：“這地方不能待了，太危險，收拾下東西，跟我去避難所。”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換上了嚴肅的語氣。
程方霖“嗯”了一聲，一旁的何禀卻是不解地皺了下眉：“你們過來的時候不是把喪屍都清理幹淨了麽？為什麽我們還要轉移？”
“清理幹淨？你在想peach？”池鑰嗤笑了一聲，“這裏情況算好的了，體育場那邊都成屍海了，等那一大批喪屍湧過來，多少彈藥都不禁打的。”
“我去，這裏還不算嚴重？！”何禀簡直不敢想象體育場那邊的情況。
不等他進一步詢問，程方霖搶先開口：“我現在只想知道兩件事：一、原因查到了麽？波及的範圍有多廣？二、你們救援隊是什麽類型的組織？上面任命委派的還是自己成立的？”
“哈哈哈不愧是程博士，問題問得一針見血！”池鑰笑着拍了拍程方霖的後背，然後擡手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心虛地放輕了聲音，“咋說呢？這麽說吧，我們平時就有訓練怎麽應對突發情況，比如恐怖襲擊啥的，所以喪屍病毒一爆發，我們立刻成立了救援隊，但是一直沒能跟上面取得聯系——懂這個意思了吧？”
“簡單來說，就是你也什麽都不知道。”程方霖總結。
聽到這句話，池鑰又是一陣“哈哈哈”，也不知道有什麽好笑的……
一旁的何禀再次皺眉，顯然意識到了事态的嚴重：“沒辦法跟外界取得聯系，對喪屍病毒也是一無所知，完全是兩眼一抹黑。”
池鑰聳了下肩，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對，說對了，我們現在就是兩眼一抹黑。但兩眼一抹黑也不能啥都不幹是吧？人得救，情況也得了解，反正就走一步看一步呗。”
“行吧。”程方霖說着，嘆了口氣，然後拍了拍郝明的背，“去換套衣服，整理下東西。”
“好。”郝明乖乖應着，照他說的做了。
轉身前，他沒忘記給池鑰一個充滿敵意的眼神。
郝明知道這個叫池鑰的人是來救他們的，可他真的很反感這人對程方霖的态度，總有種“過分親密”的感覺，總感覺他對程方霖很不尊重。
然而，身為程方霖同事兼學弟的何禀，似乎并沒有覺得哪裏不妥，聽到程方霖的話後，立刻轉身去拿包了，放任程方霖一個人跟池鑰站在一起。
注意到這一點，郝明很擔心程方霖，所以在房間裏換衣服的時候故意沒關門，幾乎緊挨在門旁邊，想要“監聽”池鑰的一舉一動。
并不知道自己被“監聽”了的池鑰，在郝明進房後，一改先前大大咧咧的樣子，跟程方霖對視着，嚴肅地問了句：“他怎麽樣？”
程方霖壓低聲音回應：“前兩年沒出來過，昨天……感覺不太好。”
池鑰：“昨天出來了？”
程方霖：“我覺得是。”
兩人只說了這麽幾句話，全被郝明聽到了。
可郝明聽得一頭霧水——什麽出來了？什麽亂七八糟的？
或許是他太敏感，但他總覺得兩人口中談論的那個人是他。
可是，什麽叫“出來了”？他體內有什麽東西嗎？
想到這裏，郝明一陣不寒而栗，不禁打了個冷顫。
他這個時候沒往精神方面想，以為是自己體內寄生着什麽東西。
他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越想越離譜，越想越可怕，以至于郝明換好衣服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蔫了。
他剛離開房間就看到了宋漣，想着宋漣讀過書，會不會知道點什麽。
然而，張口想問的時候意識到程方霖跟池鑰就在旁邊，他又立刻閉了嘴。
如果他真患了絕症，程方霖一定是不想他難過才不告訴他的，所以他不能讓程方霖知道他已經知道了。
郝明把背包背到身上之前，想換雙跑鞋，可真換了跑鞋，又嫌一直拿着拖鞋不方便，最終還是只穿着拖鞋出了門。
宋漣忍不住吐槽：“你真夠折騰的。”
郝明很委屈：“我也沒辦法啊，誰讓我的異能這麽牛逼呢？”
宋漣：“……你也是夠不要臉的。”
郝明吐了下舌頭，然後餘光瞥見程方霖跟池鑰下了樓，何禀也跟了下去，他眼睛一亮，覺得機會來了，連忙一把抓過宋漣的手腕：“宋漣，我問你個事。”
宋漣看了眼他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掙開：“什麽事？”
于是郝明抓緊時間問出了這個吓掉他半條命的問題：“有沒有什麽病會導致失憶啊？”
“失憶症。”宋漣答着，用一種看智障的眼神看着郝明。
郝明哭笑不得：“不是，咋說？就……有沒有一種病，身體裏有東西，會時不時出來，然後導致失憶啥的……我在說什麽東西？？”
郝明真是描述得連自己都聽不懂了，可偏偏宋漣聽懂了，也不知道他怎麽做到的：“你是說，雙重人格？”
“嗯？”郝明對這個名詞感到陌生，“這是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