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郝明又強撐着用拖鞋打飛了一只喪屍後,再也支撐不住,腿一軟朝後倒去。

“郝明?!”宋漣驚呼了一聲,一個瞬移出現在他身後,硬是搶在程方霖之前接住了他。

程方霖愣了一下,伸出去的手就這麽僵在了半空。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把郝明扶到自己懷裏,發現他已經失去了意識。

沒了主人操控的拖鞋瞬間失去了光芒,無力地墜落到屍群中,難尋蹤跡。

“郝明!郝明!!”宋漣焦急地搖了搖郝明的身體,被程方霖擡手制止。

“沒事的,他只是太累了。”

“我知道。”宋漣當然知道郝明是因為什麽暈過去的。

他也有過異能使用過度的體驗,那種明明沒怎麽運動,卻跟反複測了好幾次1000米耐力跑一樣的感覺讓他很不好受。

沒想到郝明都這麽難受了愣是一聲沒吭……

郝明一暈,風鳴的壓力瞬間大了。

他的異能看着牛逼,實際上用起來對身體造成的負擔很大,所以并不能長時間使用。

好在他們的目标并不是将避難所周圍的喪屍全部殺光,只是進入避難所——只要能進去就是勝利!

池鑰當即下令:“開門!快!!風鳴你擋着喪屍別讓它們靠近門!”

随着他的指令,避難所厚重的大門緩緩開啓。

幾乎同時,郝明冷不丁地睜開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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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眼眸間沒有光澤,深邃如黑洞。

原本還在擔心郝明的宋漣,突然見他睜眼,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郝明!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郝明一動不動地靠在程方霖身上,面無表情地将視線轉向他。

毫無感情的眼神,看得宋漣微微一愣:“呃,怎麽了?”

注意到宋漣的反應,程方霖順着他的視線看向懷裏的郝明,突然意識到什麽似的皺了下眉。

就在這時,池鑰聽到身後的動靜,一邊繼續朝喪屍開槍一邊說:“醒了?歇着吧!我們可以!對了,你把你拖鞋收一下!”

——郝明的一只拖鞋還落在喪屍堆裏呢,除了他自己根本沒人敢去撿。

然而,一直到大門開啓,第一輛車加速駛入,郝明都沒給自己的拖鞋一個正眼。

程方霖扶着郝明肩膀的那只手瞬間緊了:“你是誰?”

這個問題讓宋漣覺得莫名其妙,可他還沒來得及問,就被何禀一把拽進懷裏:“別過去。”

宋漣:???

車一輛接一輛地駛入避難所。

因為需要風鳴用他的異能抵擋喪屍,所以他們所在的這輛車被落在了最後。

郝明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扶着有點難受,他皺了下眉後,一把推開了程方霖。

他下手沒有輕重,程方霖被推得踉跄了一下。

如果說宋漣剛才是疑惑,那現在就是震驚!

在他看來,郝明在程方霖面前就跟舔狗似的——郝明全身心地信任着程方霖,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支持他說的每一件事。

哪怕被弄痛,他也想跟程方霖拉近關系。

這樣的他,會推開程方霖?!

然而,面對郝明突然的舉動,程方霖好像一點都不意外,非但沒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反而在站穩後忙不疊地伸手,再一次抓住了郝明的手臂,仿佛一松手他就會做什麽不該做的事一樣:“郝明!站着太危險了,快坐下!”

宋漣愣愣地看着程方霖,還從來沒聽他用這麽急切的語氣說過話。

他現在已經不敢出聲了,因為他敏銳地覺察到——現在站在他眼前的這個郝明,并不是他認識的那個郝明……

這個郝明顯然并不聽程方霖的話,非但沒坐下來反而掙紮了一下,試圖掙脫程方霖的手。

不過,掙紮了沒多久,他便不知道看到了什麽微微一愣,連帶着動作也頓了一下。

在他的視野裏,一個二十歲上下的男子正站在他拖鞋落下的位置,像正常人那樣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了他那只綠色的拖鞋。

男子的膚色很白,身材高挑修長,看上去并不強壯,可破碎的衣服下能隐約看到肌肉優美的線條。

但這都不是讓郝明驚訝的地方。

他驚訝的是——為什麽這人周圍的喪屍都不攻擊他?

仿佛跟他身處兩個時空……

程方霖沒有注意到他的驚訝,趁他愣神,抱住他就往車上摔。

郝明整個人被程方霖摔到車上,疼得呲牙咧嘴。

可不等他進行反擊,他便感到一陣暈眩,緊接着,意識陷入黑暗,失去了動靜。

發現郝明又一次陷入昏迷後,程方霖松了口氣,何禀也松了口氣。

宋漣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什麽情況?

別說他,車上其他人也都是一臉疑惑,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就是在這樣一種詭異的氣氛中,他們的車開進了避難所。

厚重的大門在後面慢慢關上,擋住大量喪屍的同時,也将昏黃的天空阻隔在了外面。

避難所裏的光線肯定不如外面那般敞亮,但竟然是有燈的——進入避難所後,是一條長長的通道。通道向下傾斜,只能容納一輛車通過,每隔十米都在頂上裝了一盞燈,照亮了前方的路。

行駛了大概半分鐘後,第一輛車抵達了斜坡的盡頭,是個還算寬敞的停車場。

所有的車停到該停的位置上,然後救援隊的成員率先下車,再去扶其他人下車。

停車場的最邊上有個爬梯,繼續通往深邃的地下。

“這地方……有密閉恐懼症的人待不了吧?”有人忍不住吐槽。

很快便有人回應:“那也沒辦法,出去就是死。”

程方霖是最後一個下車的。

他在何禀的幫助下把郝明背到身後,小心地跳下了車。

在進避難所之前,他抱着郝明往地上摔過一次,所以手肘那邊有着明顯的擦傷。

何禀看着他鮮血淋漓的傷口直皺眉:“你也太魯莽了。”

程方霖回應:“我怕他跳下去。”

宋漣把宋溪從車上抱下來後,往兩人的方向看了眼,臉上的神色十分複雜。

他直到現在才終于想通,為什麽郝明會問他那些問題,為什麽郝明會覺得自己體內有個東西……

而他居然只當他是壓力太大出現了焦慮?

“郝明他……有雙重人格?”宋漣試探着問了一句。

否則,他無法解釋為什麽郝明剛才暈過去重新醒來後,就像完全變了個人一樣,非但把自己“愛得深沉”的程方霖一把推開,還放任自己的寶貝拖鞋在喪屍堆裏自生自滅。

或許是因為這會兒郝明暈着的緣故,這一次,程方霖毫無保留地回答了宋漣的問題:“對,原本我還不是很确定,現在基本可以确定他就是雙重人格。”

“現在确定?”宋漣愣了一下,覺得哪裏不太對。

何禀幫忙解釋:“師兄的意思是,整整兩年,他的另一個人格都沒有出現過,所以雖然懷疑也沒法證明。”頓了頓,他嘆了口氣,無奈地補充,“他的另一個人格比較危險,所以我才一直讓你和他保持距離。”

宋漣沉默了,不知道這會兒該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他想說他不介意郝明有雙重人格,可他承認,在另一個郝明望過來的時候,他害怕了。

那種毫無感情,甚至是毫無人性的眼神……

一行人跟着救援隊深入避難所內部,發現避難所裏的空間難以想象地大,就跟一個地下城市似的。

池鑰把新救的這撥人都安排在了一個區域,這個區域裏有非常多的房間,大家可以自行選擇入住哪個房間。

但畢竟只是用于避難的場所,任何一間房間都沒有配鎖。

所以,為了保護大家的**和安全,每個區域都被劃分成了兩個部分,供男性和女性分開使用。

房間很小,有三分之二的空間都給了床。

程方霖把郝明在床上安頓好後,走進隔壁何禀的房間,發現宋漣也在。

程方霖自然知道他為什麽在:“還有問題沒想明白?”

宋漣點頭。

程方霖:“小溪呢?”

宋漣:“她睡了。”

程方霖點了下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後在床沿坐下,一邊接受何禀的治療一邊問:“你想知道什麽?”

何禀小心地處理着程方霖手肘附近的傷,聽到這個問題,瞥了宋漣一眼,眼神中帶着明顯的不耐。

宋漣知道自己被這兩人嫌棄了,但有些事他還是想問清楚,便假裝沒有看到何禀的眼神:“為什麽不告訴郝明他有雙重人格?這沒什麽好隐瞞的吧?”

“我們隐瞞自然有我們的理由。”程方霖淡淡地回應,一句話把宋漣堵得啞口無言。

确實,程方霖跟何禀在這方面是專業的,宋漣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質疑他們的決定。

他只能換個問題:“雙重人格不能治療嗎?”

“怎麽說呢……”程方霖花了點時間組織了一下語言,試圖說得通俗易懂一些,“像這種精神類的疾病,我們能做的只有輔助治療,能不能治愈全看患者自己。郝明的情況很特殊,他作為一個人格并不知道另一個人格的存在,說明他的人格分裂得很徹底,所以人格融合基本是不可能的。一般像這種病例,我們會幫助患者培養人格之間的溝通與合作能力,讓他們能和諧共用一個身體,盡可能不對另一個人格産生困擾,但是……”

程方霖頓了一下,微微皺眉:“正如小何所說,郝明的另一個人格很危險,有可能會對社會産生危害,再加上他有能力讓郝明覺察不到他的存在,所以,想讓他的兩個人格進行溝通與合作,在我看來也是幾乎不可能的事。”

宋漣:“……那就沒有任何辦法了嗎?”

“有啊。”程方霖回應,“辦法就是,找個人監視他,一旦發現他另一個人格有要出來的跡象,就把他控制住。”

“這個人是你……”宋漣看着程方霖,突然什麽都明白了。

所以程方霖要在郝明身上安裝定位器——是擔心郝明的另一個人格會突然冒出來鬧事,而他沒辦法及時找到他、阻止他。

所以程方霖對郝明時而溫柔,時而疏離——溫柔是他真心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孩子,想要好好撫養他長大,疏離是他想到這個孩子體內有一只惡魔,不得不時刻抱以警惕。

“現在唯一讓我放心的只有,他似乎還不知道怎麽使用異能。”程方霖說。

他口中的“他”顯然是指郝明的另一個人格。

這麽一個危險的存在如果也能駕馭那雙破壞力十足的拖鞋,後果不堪設想。

“可他為什麽會有雙重人格?”這是宋漣現在最想知道的,“總有理由的吧?”

然而程方霖的回答是:“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他的第二個人格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宋漣:“……”

行吧。

或許這些事,只有郝明的另一個人格知道了。

郝明醒來的時候,頭疼得厲害。

他掙紮着從床上坐起身,扶着額頭緩了好久,然後才注意到周圍的景色——嗯?這裏是哪裏?

房間很狹小,只能容納一張床。

整個房間裏只有一盞燈,燈光非常微弱,勉強能讓人看清房間裏的一切。

看清周圍的環境後,郝明坐在床上愣了大半天,第一反應不是自己安全進了避難所,而是自己被外星人抓走關起來了!

程哥呢?程哥在哪裏??

郝明慌忙翻身下床,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一只拖鞋,這讓他更不安了。

他單腳穿着拖鞋,踉跄着跑到門口,按下門把一推,“咯吱——”一聲。

嗯?門能開?

他小心地從門縫裏探出半個腦袋,視野裏是陌生的走廊、陌生的建築格局——整個環境都是陌生的。

“程哥……”郝明不安地喚了一聲,虛弱的嗓音聽起來奶聲奶氣的。

正當他猶豫着是要出去還是待在原地別動的時候,忽然,他在走廊盡頭瞥見了一個人。

一個二十歲上下、身材高挑修長、衣服破爛的人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裏,微弱的燈光照亮了他一側的臉龐,星星點點地灑在他長長的睫毛上,乍一眼看去竟然有種海報般的美感。

郝明不小心看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猛地把頭縮回房間,關上房門。

那是誰?是人還是喪屍?是敵人還是盟友?

等等,怎麽感覺在哪裏見過?

不等郝明回憶起他究竟在哪裏見過這個人,他的房門就被敲響了。

對方很禮貌地敲了三下,不多不少,正好三下,然後耐心地等在了門口。

郝明的心跳陡然加速,他手忙腳亂地從腳上脫下他現在唯一的那只拖鞋,在手上拿穩後,又深深呼吸了一下,這才鼓起勇氣一把拉開房門!

然而,想象中的殊死格鬥沒有出現。

門外的人在他開門後,動作随意地把一只綠色的拖鞋朝他遞過來,同時用一種明明很冷漠,卻不帶絲毫敵意的嗓音開口:“你拖鞋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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