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郝明愣愣地看着對方遞過來的拖鞋，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裏的拖鞋。
又對比着看了好幾次，終于确定對方遞過來的就是他找不到的那只拖鞋不會錯！
“謝謝。”郝明一邊道謝一邊接過拖鞋，然後突然覺得哪裏不對，“嗯？我的拖鞋為什麽會在你這裏？”
“我撿的。”對方回答。
郝明愣了一下：“哪兒撿的？”
他估摸着就算他不小心弄丢了自己的拖鞋，要撿也是程方霖或者宋漣幫他撿啊，怎麽會被一個陌生人撿到？
對方依舊是那種冷冷清清、淡漠疏離，卻又耐心十足的語氣：“在外面撿的，落在喪屍堆裏了。”
郝明回憶了一下，自己昏迷的時候好像确實在用拖鞋打喪屍……呃，等等，落在喪屍堆裏？所以這個人是怎麽撿的？！又是怎麽知道這拖鞋是他的？！
一時間疑點太多，以至于郝明都不知道該先問什麽。
反倒是對方主動解釋道：“一段時間前，有人瞬移出來找東西，我猜他是來幫你撿拖鞋的，但我不放心，還是想親自給你。”
郝明：“……”
能瞬移的人是宋漣吧？怎麽看都是你比宋漣更不讓人放心啊喂！
“他現在人呢？”郝明警惕地問了一句，滿腦子都是宋漣被眼前的人拖到角落裏秘密殺害的畫面。
客觀來說，眼前的人長得挺好看的。
五官深邃、眉眼如畫，長而密的眼睫令人羨慕。
但他真的很可疑啊！
Advertisement
一頭微微卷曲的頭發都快遮住眼睛了，也不知道多久沒剪了。
身上的衣服破爛得就像剛經歷過爆炸，還有焦黑的痕跡！可偏偏衣服下的軀體上找不到半絲傷痕。
卧槽，連鞋子都沒有的？
郝明沿着對方兩條修長的腿看下去，看着那雙沾滿灰塵的腳，沉默了半天沒說話。
或許是被看得不太自在，對方的腳趾微微蜷縮了一下，然後才回答起郝明剛才的問題：“大概睡下了。”
——說的是宋漣。
“睡下了？”郝明回過神來，擡起頭，重新和眼前的人對視，這才意識到自己可能昏迷了很久，“現在幾點？”
“不知道。”
“是晚上嗎？”
“嗯。”
“我昏迷了多久？”
“不知道。”
“一天？兩天？”
“半天。”
“哦……”郝明後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突然有種看電視劇看到一半不小心睡着，醒來後發現劇情怎麽也銜接不上的感覺。
他試圖把所有的事從頭到尾理一遍：“就是說，在我昏迷後，大家順利進入了避難所，然後宋漣發現我鞋掉了，出去幫我找，但是在那之前你已經撿到了我的鞋，因為不信任他想親自給我，就讓他把你帶進來了，但那個時候我還沒醒。現在我醒了，可大家都睡了，所以出來只見到你——是這樣嗎？”
“嗯。”
“那麽問題來了，外面這麽多喪屍，你是怎麽做到在毫發無傷的情況下把我的鞋撿起來的？”
“不知道。”
郝明：“……”
行吧。
郝明發現，此刻站在他眼前的這個人，不論究竟知道多少，只要自己的問題沒問到點上，他的回答永遠都是“不知道”。
主動補充？不存在的。
郝明嘆了口氣，決定再去睡一覺，等宋漣醒了直接問宋漣。
這樣想着，他再一次對眼前的人道了謝，并委婉地下了逐客令：“謝謝你，如果沒別的事，你也早點休息吧。”
“嗯。”對方應着，轉身就走，走得那叫個幹脆利落，把郝明給看愣了。
呃，這麽好打發的嗎？
話說……這個人，他總覺得在哪裏見過。
但他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的事，幹脆不想了。
等那人走遠後，郝明關上門回到床上。
或許是因為消耗的體力還沒完全恢複，又或許是因為知道了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絕對安全——總之，郝明躺回床上後，沒過多久便睡着了。
他睡得十分安穩，半個小時裏連手指都沒動過一下。
然而，半個小時後，他猛地睜開了雙眼。
房間裏的燈是不滅的，微弱的燈光下，他睜着眼睛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忽然面無表情地從床上坐起來，盯着緊閉的房門看了半晌後，不緊不慢地下了床。
拖鞋就放在床邊，可他卻像沒看到一樣，赤着腳踏上了地面，然後起身走向門口。
不同于避難所那扇厚重的金屬門，房間的門是木質的，又薄又輕，稍微推一下便“吱呀——”一聲朝外開啓，一直開到120多度才停下。
郝明推門的手在空中僵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放下手，不緊不慢地走出了房間。
因為沒穿鞋的緣故，他走路沒有聲音，從門口到走廊的盡頭，與其說走過去的，更像是飄過去的，就像一只虛無缥缈的幽靈。
走廊盡頭有個大廳，大廳裏有一圈沙發，中間還放置着一張長桌，看起來像個會議室。
此時此刻，一個人正躺在其中一張沙發上，聽到動靜後本能地将腦袋轉了過去。
就這樣，兩人視線交織，一陣靜默。
郝明的腳步停了，面無表情地看着沙發上的人。
而沙發上的人在跟他對視了幾秒後，動作優雅地從沙發上坐起來，盤着一條腿，蕩着另一條腿，繼續安靜地和他對視，顯然在等他開口。
郝明記得這個人。
沒有任何鋪墊，他脫口而出：“喪屍為什麽不攻擊你？”
他的嗓音很幹淨，不帶絲毫情緒，聽着有些冷漠。
沙發上的人，正是半個小時前把拖鞋遞給郝明的人，聽到這個問題，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回應了三個字：“不知道。”
“你是誰？”郝明換了個問題。
對方自動理解為這是在問他的名字，便道：“祁尊。”
郝明微微張口，想要繼續提問，卻被對方打斷了：“你又是誰？”
郝明欲言又止，盯着這個自稱“祁尊”的人看了半晌，掙紮片刻，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淩暗。”
“淩暗。”祁尊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還沒進來的時候，別人好像不是這麽稱呼這個人的。
而且……
“你看起來跟剛才很不一樣。”祁尊說。
這一次，淩暗沒有理會他的話，自顧自地問：“為什麽會出現喪屍？”
祁尊：“不知道。”
淩暗：“末世為什麽會降臨？”
“不知道。”祁尊尋思着這不是同一個問題麽？
淩暗：“為什麽喪屍不攻擊你？”
祁尊：“……”
這個問題剛才是不是問過？
淩暗：“為什麽喪屍要攻擊人類？”
祁尊：“………………”
萬能回答也架不住問題多。而且淩暗咄咄逼人的樣子，讓祁尊覺得有點被冒犯到了。
所以，淩暗最後問的這兩個問題，祁尊沒有回答，而是在沉默了幾秒鐘後，反問了一句：“為什麽你會覺得，我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
“因為你身上的氣息和喪屍很像。”淩暗脫口而出，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死亡的氣息。”
祁尊歪了下頭，不知道淩暗說的“氣息”指什麽？
是在變相地說他氣色不好嗎？
不等祁尊回應，淩暗又用一種不容反抗的語氣說：“你過來。”
祁尊沉默地看着他沒有動。
淩暗重複了一遍：“你過來。”
祁尊：“……”
祁尊不想打架，真的。
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最終，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後，聽話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朝淩暗走去，沒多久便走到了淩暗身前。
在他探究的視線中，淩暗擡起一只手按上了他的胸口。
那一刻，淩暗不太明顯地皺了下眉，因為他感覺他按在了一塊冰上——祁尊的體溫很低，完全是屍體才有的溫度。
然而，仔細感受了一下後，淩暗能通過自己的掌心觸摸到祁尊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頻率與常人無異。
祁尊就這樣安靜地站在原地，任由淩暗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淩暗終于意識到什麽似的收回了手，擡頭和祁尊對視。
這回，臉上有困惑的變成了淩暗：“你是活的。”
祁尊：“……”
淩暗：“你的異能是什麽？”
“不知道。”祁尊脫口而出，但這一次，他在回答完問題後，又反問了一句，“什麽是異能？”
“異能是……”淩暗剛想回答，腦袋突然一陣暈眩。
他沒有掙紮，幹脆利落地閉上眼睛，放松了自己的身體。
失去了意識的身體猛地癱軟下去，祁尊幾乎是條件反射伸手摟過。
就這樣，郝明的身體撞進了祁尊的懷抱，整個人靠在他身上，與他緊密相貼。
祁尊先是單手摟着郝明的腰，然後為了防止他滑下去，另一只手也用上了，抱着他的腰一臉困惑地站了好久。
确定郝明是真的失去了意識後，祁尊彎下身子，一只手托起郝明的膝窩，将他整個人橫抱了起來。
這具身體比祁尊想象的要輕，抱起來并不難。
确定自己能抱着郝明行走後，祁尊擡頭看向深邃的走廊，沿着走廊向前走去。
第二天早上，郝明是從自己床上醒來的，醒來的時候渾身上下都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他整個人呈大字型在床上伸了個懶腰，然後打着哈欠坐起來。
雖然沒到神清氣爽的地步，但感覺整個人都比昨晚舒服多了。
又在床上靜坐了一會兒，他翻身下床，穿上拖鞋就往門外跑。
他想程哥了！
然而，真出了門後，他并不知道程哥在哪兒？
和昨晚冷冷清清的感覺不同，這會兒走廊裏時不時的就會有人走過。
郝明站在門口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決定主動出擊。
他猜測程方霖的房間不會離他太遠，便率先敲響了隔壁的房門。
——沒人回應。
他只好去敲另一個隔壁的房門。
——還是沒人回應。
“程哥？”郝明不确定要不要試試去敲走廊對面的房門。
然而，在他做出決定之前，他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嗓音：“郝明？你醒啦？”
郝明下意識地轉頭，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看到宋漣熟悉的臉後，激動得差點撲過去：“宋漣！程哥呢？”
聽到他問程哥，宋漣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有些無奈地回應：“他在幫人做心理輔導呢，你先去洗把臉吧。他不會消失的，放心。”
“哦……”郝明心不甘情不願地回應。
宋漣：“衛生間前面右轉走到底。”
郝明：“好。”
比起洗臉，郝明果然還是想先見到程方霖，不然他不放心。
不過既然程哥在忙，他也不好打擾，思來想去，最終還是選擇了先去洗臉。
郝明沿着宋漣指引的方向走，順利地抵達了衛生間。
他匆匆洗了把臉上了個廁所便原路返回。
然而，在回來的路上，他一眼看到了坐在走廊盡頭沙發上的祁尊。
咦？這不是昨天來送拖鞋的那個人嗎？
說起來，還沒問過他的名字。
這樣想着，郝明加快腳步來到祁尊身前，對他展露了一個友好的微笑。
昨天他還有些不安，擔心祁尊是在騙他呢。
今天起來一看，宋漣好好地活着，并且告訴他程哥也好好的，他瞬間放心了，連帶着對祁尊也徹底放下心來，甚至覺得昨晚的自己有些失禮。
畢竟，他連對方的名字都沒問。
“你好啊，謝謝你幫我撿回了拖鞋，我叫郝明，你叫什麽？”
郝明覺得自己有必要知道這個人的名字——畢竟是幫忙撿拖鞋這麽大的恩情！
然而，面對他友好的詢問，祁尊非但沒有回應，反而用一種探究的視線打量起他，仿佛在打量一個外星人。
郝明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以為對方沒聽清，便又說了一遍：“我叫郝明，你叫什麽啊？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這一次，祁尊總算有了反應，吐出兩個字：“祁尊。”
“祁尊。”郝明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确信自己是第一次聽到。
可是，好奇怪，他為什麽總覺得這個人在哪裏見過呢……
郝明仔細打量坐在沙發上的這個人。
他的姿态非常放松，一雙大長腿無處安放，十分吸睛。
不過最吸引郝明的還是他的鎖骨。
他的鎖骨很明顯，線條優美得有些失真，仿佛一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郝明的視線不自覺地就挪到了祁尊的鎖骨上，怎麽也挪不開。
然而，就在他想要多欣賞一會兒的時候，祁尊淡淡地開口，問了這麽一句話：“你是郝明的話，淩暗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