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池鑰被程方霖突然的舉動弄懵了, 但他相信程方霖的判斷，所以雖然嘴上還是下意識地問了句“怎麽了？”但手上已經把那卷紙藏進了自己的衣服裏。
——救援隊的隊服內部有夾層, 可以随身攜帶文件。
之後，池鑰又指揮衆人挖了會兒廢墟, 沒再發現什麽有價值的東西。
然後考慮到他們還有別的任務在身, 為了在天黑之前趕回避難所，池鑰只好宣布暫停廢墟的勘察, 帶隊去了附近的超市。又收集了一波物資的同時，把莫昊乾教授想要的設備也都收集齊了。
回去的路上, 郝明注意到程方霖的狀态有點不對，全程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郝明忍不住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結果程方霖眨了下眼睛後，幹脆利落地閉了眼, 沒理他。
郝明覺得他一定是在思考什麽很重要的事，便沒再打擾他，下意識地将視線轉向祁尊。
只見祁尊側頭遙望着遠方, 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漠然的神情讓郝明不禁回憶起了第一次在西區大廣場看到他的時候。
——這個人不說話的時候, 是真的很不像活人啊。
一段時間後, 兩輛車相繼回到了避難所。
他們一來一回, 每次都要屠殺大量的喪屍，現在整條路上全是屍體, 看着跟地獄似的。
車開進避難所後, 厚重的大門在後面關上, 将黃昏如血的天空阻隔在了外面。
直到回來了，池鑰才發現一個問題：“莫教授啊，這邊入口太小了，您的設備搬不下去，您看能不能……”
“先放車上吧，我會處理。”莫昊乾回應。
“好。”池鑰松了口氣，然後讓大家一起幫忙把別的東西從車上搬了下去。
再然後，他跟之前一樣下去找人幫忙，可剛沿着爬梯爬下去，就有留在避難所裏的隊員找上了他：“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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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隊長”叫得異常嚴肅，不像是歡迎。
池鑰當場就皺起了眉：“發生什麽事了？”
“那個郝馨，就是我們昨天關起來的那個女的，她變成喪屍了。”
“啊？！”
池鑰以為自己聽錯了，反應過來對方沒在開玩笑後，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啥玩意兒？人真的能突變成喪屍？！這還得了？
但他很快冷靜下來——不對，為什麽別人不變就她變？
“監控看了嗎？”池鑰邊說邊往監控室的方向跑。
用于關押郝馨的房間是有監控的，倒不是為了警戒她的一舉一動，而是因為她房間的門無法從內部開啓，如果有什麽需求，可以通過監控請示。
“看了。”向池鑰彙報的人一邊跟着他跑一邊回應，“她就是突然變成喪屍的，沒有任何預兆。要說有的話……她在突變之前似乎很痛苦。”
“不可能！”池鑰不願意相信，“避難所裏兩千多人，待了這麽多天都沒事，怎麽就她一個突變了？”
“還有她母親。”隊員提醒。
“她母親那是被她殺掉後再突變的……等等。”池鑰突然想到了什麽，腳步一頓，“她父親呢？”
“已經強行監控起來了，目前沒有任何異常——至少身體沒有任何異常，精神上好像受了很大的打擊。”
池鑰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幹得好。”說完，加快腳步趕到了監控室。
聽完隊員的回答，池鑰立刻意識到他跟自己想一塊兒去了——為什麽避難所裏兩千多人在這兒住了那麽多天都沒事，只有郝馨和她母親變異成了喪屍？
很可能是以下兩個原因：
一、郝母死了，人死後就會突變成喪屍，然後郝馨身上沾了郝母的血，被感染了。
二、郝家三人住的地方離EY最遠，突然來到離EY比較近的地方，因為不适應這裏的空氣而産生了變異。
如果是第二個原因，那郝父也很危險。
池鑰來到監控室後，看了眼實時監控錄像。
郝馨跟郝父分別被關在兩個有監控的房間裏。
第一個房間裏的郝馨機械般地撞着牆，喉嚨裏時不時地發出明顯不屬于人類的吼聲。
第二個房間裏，郝父呆呆地坐在床沿，仿佛對生活徹底失去了希望。
池鑰忍不住皺眉。
就在這時，原本就在監控室裏的另一名救援隊成員開口對池鑰說：“隊長，屍體解刨有結果了，要現在向您彙報嗎？”
池鑰：“說！”
“解刨發現，死者的身體內部結構跟人類有着明顯的不同，從骨骼到器官，都跟人類不太一樣，與其說是屍體變得能動了，不如說是直接變異成了另一種生物。這種生物也是靠大腦來控制行動的，所以只要大腦受損，它們就會徹底死亡。”
池鑰：“還有呢？”
只是這樣的話遠遠不夠，畢竟“喪屍能動”和“攻擊喪屍要攻擊頭部”已經是常識一樣的東西了，不解刨也知道。
“還有……”隊員遲疑了一下，“還有一些是假設，暫時沒有證據支持，我不确定現在該不該……”
池鑰：“說！”
“好吧。是這樣，現在整個避難所裏所有有醫療、醫學研究、生物研究相關經驗的人，都在我們救援隊的組織下聚到一起成立了一個研究團隊，專攻喪屍。他們現階段的研究已經排除了細菌致病、病毒致病、寄生蟲致病的可能，雖然還存在別的可能，但是……”隊員頓了一下再說，“他們已經開始懷疑根本不存在什麽病原體了，也就是說，根本不存在傳染，而是所有人都受到了影響，只不過臨床表現存在差異。他們說，現在這種情況更像是——輻射變異。”
輻射變異！
聽到這四個字，池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這個假設真是令人細思極恐。
以EY為中心的擴散型末世，離EY越近，喪屍越強。
郝家三人原本在離EY比較遠的地方一點事都沒有，現在到了離EY近的地方，郝母死後變異成了喪屍，郝馨更是一點預兆都沒有，直接突變成了喪屍……
“如果是真的，那就不是生化領域的事了，是……”池鑰驀地想到了莫昊乾，記得他是物理領域的專家？還是國寶級的那種？還研發過核輻射吸收裝置？
池鑰猛地轉身離開監控室，直沖停車場而去，邊沖邊對身邊的人命令道：“你叫些人上來幫忙分發物資！你組織一支施工隊，在樓上建個實驗室出來——我們能不能戰勝末世，可能要取決于莫教授了！”
郝明回來的時候精神不錯，就沒急着回房，而是幫大家一起把這次帶回來的物資分發掉了。
因為郝母的案子，大家都對郝明有印象。
本就相信他的人對他連聲道謝。冤枉過他的人一部分道了歉，還有一部分硬是梗着脖子假裝自己沒說過傷害他的話。
不過這些郝明都不在意，他選擇幫忙純粹是因為太閑了——不僅程方霖被池鑰找了過去，連祁尊都被叫走了，唯獨不叫他，好寂寞啊。
好在還有宋漣陪他。
“宋漣宋漣！盡頭那兩家交給你啦！”
“為啥我也要幫忙……”宋漣嘴上抱怨着，可身體還是誠實地走到了裝有物資的麻袋旁。
“因為你的異能很方便啊！咻——的一下就過去了！”郝明邊說邊把一些食物和水塞到他手上。
宋漣翻了個白眼，把手上的東西拿穩後，“咻——”的一下從郝明面前閃到了走廊盡頭。
與此同時，被傳喚的祁尊踏進了池鑰的房間。
這個經常用來開會的房間比其他房間要大一些，可祁尊踏進去的時候，還是感覺有點難受，便試探着問了句：“可以不關門麽？”
池鑰擡頭看向他，點了下頭。
在擊殺變成喪屍的郝馨，把它的屍體交給喪屍研究團隊，又處理了一些別的事情後，池鑰終于想起了還藏在他衣服裏的那疊紙，拿出來看了，然後露出了跟當時的程方霖一樣的表情。
這是一疊研究報告。
既然裝在保險箱裏，那顯然不是一疊普通的研究報告。
而是涉嫌違法的——人體實驗的研究報告。
人體實驗是現代醫學研究的重要環節，可必須在倫理學和法律允許的範圍內才能進行，一旦濫用，後果不堪設想。
而這疊研究報告裏的內容，怎麽看都不像是倫理學和法律所允許的。
“艹！我現在知道為什麽風景朔那個混蛋死也不肯跟我們一起行動了！”池鑰發出冷笑，“他知道我們遲早會查到這個！要不是他跑得快，我能槍斃他八百次！”
“身體強度測試、抗寒性、抗熱性、自愈能力……他不是在研究怎麽長生不老，是在研究怎麽變成超人吧。”程方霖摘下眼鏡，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這疊報告裏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了，內容令人發指。
鬼知道祁尊在那棟大樓的地下室裏究竟遭受了怎樣慘絕人寰的折磨。
也難怪他給人的感覺會跟社會那麽脫節了——整整14年被關在地下室裏與世隔絕，換誰出來都會不适應。
現在，他們可以理解為什麽祁尊不敢肯定自己的異能究竟是什麽了。
早在末世降臨之前，他身體的各項指标就已經跟常人不太一樣。
就是在這個時候，祁尊進了房間。
在得到池鑰的允許，可以不關房門後，他在兩人對面坐下，臉上的表情很平靜。
倒不如說，他的表情一直都很平靜，他的情緒也總是穩定在一個不可思議的阈值內，鮮少産生波動，就像早已看淡了生死。
程方霖重新戴上眼鏡，向他投去有些複雜的視線。
剛想詢問他一些事，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他搶先道：“你們想知道什麽都可以問我，只要是我能回答的。但是，希望能向郝明保密。”
聽到這句話，池鑰和程方霖雙雙一愣。
一個是沒想到他會這麽配合，另一個是沒想到他這會兒居然還想着郝明。
“你真的很在乎郝明欸？”池鑰忍不住好奇，“你倆到底什麽關系？”
“我答應會守護他一輩子。”祁尊淡淡地回應，“我是他的騎士。”
還以為會聽到“我喜歡他”之類的，沒想到會聽到這麽童話的回答，着實把池鑰給聽懵了。
然後他想起了淩暗的“王之蔑視”……
王與騎士啊……
——那貨的性格，該不會在被郝家養殘前就這樣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