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外祖父
林杉被路長歌挑釁的火冒三丈,提起拳頭上前兩步就朝她的臉上招呼。路長歌輕松的偏頭躲過,左手握住林杉的手腕用勁往後一扯,肩膀抵着她的胸口二話沒說來了個過肩摔,将人頭朝外腳朝內摔進屋裏,後腰正巧磕在門檻上,“喀”的一聲也不知道脊椎斷了沒有,疼的半天沒爬起來。
路長歌切牙“嘶”了一聲,不忍心的捂着眼睛別開臉,光聽這動靜就知道很疼。
“二姐!”陳氏尖叫,臉上的得意随着林杉被摔在地上變成了驚詫。他本以為路長歌一個黃毛丫頭哪裏能是林杉的對手,誰知道僅僅一個回合林杉就被她撂倒在了地上爬不起來。
他提着衣擺慌忙上前去扶林杉,“怎麽樣,沒摔傷吧?”
林杉疼的咬牙,陳氏目光憤恨的看向路長歌。她揉揉鼻子,眨巴眼睛蹲下來看林杉,語氣真誠,“二姨奶奶年紀大了,以後沒事別吓唬晚輩,仔細這把老骨頭不禁摔。”
“你!”林杉咬牙切齒,卻不敢再動拳頭。
林杉每次來林府,林母雖然不歡迎她卻從來沒讓下人動過手,這還是林杉第一次在林府挨打。林綿綿看的解氣極了,兩只黝黑的眼睛晶亮有光,捏着手爐偷偷在心裏頭給路長歌鼓掌,就差說句“打的好”了。
路長歌擡頭去看林綿綿,見他神色愉悅,故意沖他眨了下右眼。林綿綿笑眯了眼睛。
林管家過來的時候,林杉剛被陳氏扶着從地上站起來。陳氏見林綿綿站在一旁不向着自己,氣就不打一出來,“這可是你親姨母!”
“……啊?”林綿綿一臉茫然,像是反應過慢不知道自家親戚被個下人給打了一樣。
“我這手怎麽就這麽好看呢?”路長歌往林綿綿身前一站,伸出自己的左手來回打量,目光不懷好意的看向陳氏的臉,像是在琢磨從哪兒下手一樣。
陳氏氣的臉紅脖子粗,一句話都不敢再對林綿綿說,出門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林綿綿眨了下眼睛,站在路長歌身後歪頭沖他甜甜的笑。陳氏腳一崴,氣的差點踩空臺階摔下去。
路長歌回頭的時候林綿綿臉上的笑還沒斂去,看的她愣在原地。林綿綿眼睛帶笑回望她,抿起嘴角,臉上笑容的含糖度猛的增加,是被人維護後實打實的高興。
路長歌慌忙擡頭,心口小鹿亂蹬,她掩飾性的擡手揉着鼻子故意四處亂看,就是不敢再跟林綿綿對視,只用餘光偷偷瞥他。
笑起來的林綿綿神色愉悅眼睛彎成月牙,嘴邊露出淺淺一抹梨渦,整個人像是冬日陽光下曬到蓬松的一團棉花,柔軟可欺,幹淨陽光,若是臉能埋進去深吸一口,肯定是舒服安心的味道。
“路長歌!”豆子擡手拍了下路長歌的胳膊,神色不解的看着她,“你想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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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長歌這才回神,心虛的直眨巴眼睛,“想、想棉花呢。”
“大冬天的想什麽棉花?”豆子神色狐疑的仰頭看她,手一伸指着門口,呶嘴說道:“管家來了。”
林杉跟陳氏剛出門就碰到了林管家,陳氏還沒來得及跟林管家告路長歌的狀,就見她面目表情的擡腳掠過他們身旁往正堂裏走,聲音冷硬,“少爺,您外祖父來了。”
林綿綿眸子輕顫,霎時愣在原地,看着已經站在院子裏那位鬓角斑白的老人,手爐“啪”的一聲掉在地上,咕嚕嚕的滾了好遠。
他眼裏慢慢騰起水霧,抿起嘴角,提着衣裙往外跑了出去,話還沒出口就先哭了出來。
常老爺子張開胳膊将站在身前的林綿綿抱在懷裏,聲音哽咽的撫着他的後背,“好孩子好孩子,苦了你了。”
跟着老爺子一起來的常家大女婿錦雲也是滿臉悲恸,心疼的抱抱林綿綿的肩膀,“綿綿不怕,我們來了。”
老爺子已是花甲之年,兩邊鬓角斑白,好在身體硬朗目光銳利清晰,絲毫不見半分混濁,許是這些年操心少了身上銳氣才漸漸淡去,倒是顯出幾分慈祥和藹來。
光看着常老爺子的氣勢,便能知道不是個好應付的人。聽聞當年林府起家是常老爺子一手幫扶的,他年輕時可是經商的一把好手,就是連常母也比不上他。只是如今年齡大了,才将瑣事交由兒女去辦。
這次跟他來的錦雲是家裏的當家主君,三十出頭的年齡,因保養得當瞧着更顯年輕。此人眉眼鋒利,想來手腕定然不俗,否則如何能坐穩常府主君的位置。
路長歌把常家人打量了一番,覺得他們是真心疼林綿綿,心裏為他高興的同時又有股悵然若失的感覺,像是自己捧在手裏頭揉了兩天的兔子又還給人家了,還挺舍不得的。
她往前走兩步低頭彎腰将林綿綿掉在地上的手爐撿起來,在衣服上蹭了蹭,寶貝似的握在手心裏。
從常家人出現起,林杉跟陳氏就沒敢吭過聲,自覺的降低存在感,連林管家都畢恭畢敬了不少。
常老爺子握緊林綿綿的手,眼裏有淚光閃爍,蒼老的聲音沙啞哽咽,“綿綿,帶我…去看看……你爹。”
林綿綿點頭,眼淚随着低頭的動作落下來。錦雲從懷裏掏出巾帕,擡手輕柔愛惜的給他擦眼淚,“好孩子。”
林家夫婦的棺材就停在正堂裏,林管家着人推開棺材蓋,就看到面容平靜躺在裏頭的林家夫婦。
林父還不到三十歲,正是容貌姣好風韻十足的年齡,如今卻是灰白着一張臉,雙眼緊閉的躺着。
常老爺子雙手顫抖着去摸林父冰冷的面容,眼淚繃不住的落下來,本就彎曲的脊背如今更是直不起來,剛才在院裏銳氣十足的老爺子,見到兒子後哭的跟個孩子一樣,泣不成聲,“我兒——”。
頭發斑白本該安享天年的老人,如今卻是白發送黑發人,心裏該是何等的肝腸寸斷。
正堂內一片悲恸,只聽到壓抑的啜泣聲,路長歌眼眶微熱,看着趴在棺材旁的三人,覺得這才是吊唁該有的場面。
老爺子到底是年紀大了,加上舟車勞頓,見完林氏後就顯得有些精神不振,林管家慌忙安排房間讓他休息。林綿綿跟錦雲攙扶着他往住所走。
祖孫三人不着下人伺候,手攙着手路上不知道說了什麽。錦雲擡手摸摸林綿綿的頭,像是寬慰他。
府裏已經沒路長歌什麽事了,她往前走兩步坐在正堂廊前的臺階上,左手中還握着那個手爐。
陰沉了一上午的天,臨近晌午終于是落了雪。由起初的三兩片到後來的紛紛揚揚,林綿綿回到正堂的時候,路長歌正仰頭看天,不知道在想什麽。
林綿綿走到她面前,眼睛通紅的垂眸看她。路長歌一怔,慌忙站起來,“少爺。”
她想起什麽,笑着把手裏的手爐遞給他,“還熱乎着。”
林綿綿接過手爐,眼裏蓄起水光,眼淚順着臉頰落下來。
路長歌心裏沒來由的慌了一下,低頭看他,“別、別哭啊。”她往身上摸索,半響兒也沒能像錦主君一樣掏出巾帕,只得怔怔的垂着雙手,啞着聲音說,“誰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我替你出氣。”
林綿綿搖頭,将掌心裏捧着的手爐遞給路長歌,臉上帶着淚痕卻是勉強扯出笑臉,“謝謝你,這個送給你。”
路長歌手指僵硬的接過手爐,林綿綿提着衣擺踩着臺階折返回去。
常家來人後,整個林府便交由錦雲打理。他着人算了日子,重新安排了下葬時間,派人重新通知親友前來吊唁,整個林府在他的管理下有條不紊的辦着喪事。
林綿綿告訴錦雲,說林家夫婦雪災時幸存的那個小厮不見了,錦雲借着梳理林府內務的借口,從上到下查了遍人,發現那個名叫馬二的小厮在回到林府的第二天後就失蹤了。
林府除了丢了個小厮外,賬目的數字也對不上。
晌午陳氏見下人遲遲不送飯過來,就親自過來催問,錦雲眼皮一擡目光清冷,嗤笑道:“我怎麽不知道林家還有你們這門親戚?當年林斂娶我家小弟時分明是說自己沒了親人。”
陳氏一個鄉下男人平日裏擅長的撒潑到了錦雲眼裏根本都不夠看的。他哪裏能是錦雲的對手?陳氏被說的臉色蒼白低着頭回來了,活像只鬥敗的公雞。
“我可是林斂親妹妹,是林綿綿的親姨母!”林杉來找錦雲理論,手拍着他面前的書案。橫豎不過是個男人,她還能怕了他不成?如今沒得到家財也就算了,現在竟連頓飯都吃不上了。
錦雲目光順着拍在書案上的那只手往上看,手搭在太師椅把手上冷眼瞧她,“你算個什麽東西,敢來林府做長輩?”
錦雲手撐着椅子把手站起來,絲毫不把林杉放在眼裏,“林府上上下下的家業當年皆有我常家提供,你給過半個銅板嗎?”
林杉幹瞪着眼睛找不出一句辯解的話,翻來覆去的說,“死的人是我親姐姐,我來吊唁怎麽了?”
“沒怎麽,只是我不歡迎罷了。”錦雲拍手,外頭走來兩個從常府帶來的家丁,“轟出去,就說她們趁機竊取林家銀兩,被我查個正着。”
家丁上來将林杉鉗制住,雙手擰到背後。錦雲面無表情的說,“若是再來,下次直接送去官府就是,這賬本上的銀子數目不對,若是有人一口咬定是你倆拿了銀子,你猜官府信誰?”
這銀子當然不是林杉拿的,她才來一天哪裏有這個能耐。可錦雲若說是林杉拿的,那便只能是她拿的。
林杉被扔出林府的時候嘴裏還罵罵咧咧,陳氏對着林家門口吐唾沫,嘴裏罵的難聽。
兩人如今除了解解口頭之快外,拿錦雲沒有其他法子。
“送”走林杉陳氏後,錦雲手指敲着府內賬本看向跪在面前的林管家,露出冷笑,“要麽告訴我馬二去了哪兒,要麽我送你去官府牢獄,你選吧。”
作者:明天起,固定時間更新,你們喜歡哪個時間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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