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眼中月
可這注定是低調不了的。
縱使紫霄盛典已經過去許久了,天界之中卻仍然有人在那傳着“昆侖學宮某學生擁君入懷深情表白”的稀罕事兒。
校長決心要治治那沈三缺。
但是,沈三缺回來後卻乖的很,久久未曾犯錯。
直到這日,他将靜淵給惹毛了,才讓校長逮到了個機會。
究其原因,還得怨凰芊。
盛典結束後,就在衆學生即将上船返校之際,凰芊先是對何君燮叮囑一番,又對沈三缺說了一句“請小缺幫我好好照顧燮兒哦”。
沈三缺整個人都飄了起來,将這句話視為“必行原則”。
何君燮練劍,他在旁邊看着。
何君燮看書,他在旁邊陪着。
何君燮休息,他……
他被靜淵揪出來暴打。
靜淵本想來和自家徒兒說事,結果遠遠就見一堆學生趴在何君燮的房門口鬼鬼祟祟地嘿嘿笑。
這種爛俗的情況……
靜淵眉頭一皺,發現事情并不簡單。
他也不廢話,直接一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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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頓時大開。
學生們懵了。
沈三缺也懵了。
何君燮忙将沈三缺踹開,喊了聲“師父”。
學生們只來得及說句“教監好”,就被靜淵用術法移了出去。
“你,出來。”靜淵面色陰冷地指向沈三缺。
“別吧師叔,我師父不在,你就打我一個人,沒啥效果的……”
一直以來,被靜淵教訓時,沈三缺都要拉上沈敘竹分仇恨,只可惜前些天沈敘竹被外派了,如今不在學宮。
靜淵冷笑:“你是死也要拉上你師父墊背是嗎?”
“咋了?師叔你心疼我師父了嗎?還是說,沒有他,你沒勁兒打?”沈三缺嘻嘻一笑,轉頭對何君燮道:“蟹兒你看,我沒說錯吧?師叔他就是……”
話音未落,沈三缺直接消失了。
“燮兒,早些休息。”
靜淵留下這句話後,拂袖離去。
何君燮猶豫了一下,還是默默地跟出去察看情況。
情況自然是非常慘的。
沈三缺這回挨的揍比往常更加厲害。
原本靜淵打算讓圍觀的同學把他擡回去療傷的,可這不知好歹的厮又冒出一句:“如果把我換成我師父,師叔你肯定不會打的這麽狠。其實我師父他都知道……”
司禮剛好路過這兒,見這邊圍了那麽多人,想過來維持秩序。
靜淵直接将沈三缺甩到司禮腳邊,讓他将這厮丢去思過堂關着。
司禮有些蒙圈,小心翼翼地問:“呃,他犯了哪項條例?”
“不尊師長,不友同窗。”靜淵沉聲道,“關他一個月。”
一個月?會不會太重了?按規矩,不應該是三天嗎?司禮本想問出口,卻被靜淵的氣場給鎮住了,忙将沈三缺扛起來往思過堂的方向奔。
中途他又遇上了校長。
校長等這機會很久了,聽聞此事後,他拍拍司禮的肩,又将沈三缺的思過期延長到了三個月。
當沈敘竹風塵仆仆地從外面回來過中秋時,沈三缺依然在思過堂裏躺着。
沈敘竹并不知道自家徒弟被關了禁閉,他剛一回來就急匆匆地跑去松柏閣開中秋總結大會。
剛進松柏閣,衆師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怎麽了?”沈敘竹被他們盯得有些不知所措。
衆師并不應他,只是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繼續和周圍人聊着天。
沈敘竹并不放在心上,習慣性地走到靜淵身旁坐下。
靜淵倏地站起身,走到另一側找了個位置坐好。
沈敘竹愣了一會兒,也跟過去。
他剛拉開椅子,靜淵又站起來提出要和公明君換座位。
公明君瞄瞄左邊,又瞟瞟右邊,左右的老師都在拼命給他使眼色,他只好尴尬地起身換位。
沈敘竹這才意識到一定有啥事情發生了……
會一開完,他便在階梯旁忙住靜淵:“師弟,是不是沈三缺那小子又欺負燮兒了?回去我一定打他!”
靜淵冷冷一笑:“不勞您費心。”
語畢,他走到另一邊欲邁步下樓。
沈敘竹趕緊跟上去:“不不不,費心當然是要費心的……”
然而靜淵不理他,身影一閃,直接到了樓下。
沈敘竹正想去追,卻被司禮拉住了。
司禮搖搖頭,深沉道:“真的不勞你費心,你家那徒兒,已經被整的夠慘了……”
其實他好像也沒有多慘……
何君燮走進這思過堂,望着那滿牆的“燮”字,心中登時冒出這麽一個想法。
“蟹兒!”
沈三缺正躺在地上欣賞自己的傑作,看到他進來,立馬撲了過去。
何君燮側身躲過,将食盒放到地上:“你的月餅。”
中秋佳節,學宮會給每個學生發一盒月餅,自然也少不了沈三缺的份。
本來這月餅應該是由沈三缺的舍友們送過來的,可他的室友卻将這任務拜托給別的同學,別的同學又拜托給其他人。
這麽拜托來拜托去的,就拜托到了何君燮身上。
何君燮也想“拜托”一下別人,怎奈同學都跑光了,他只好默默提上月餅送過來……
“我們一起吃!”沈三缺腆着臉湊上前想拉他。
何君燮後退一步,轉身欲走。
原本洞開的大門突然關上,還束起了一道禁制結界。
蹲守在外頭的衆人同時喊道:“對不住了燮兒師弟!”
然後便溜了個沒影。
何君燮沉默一會兒:“你給他們開了什麽條件?”
沈三缺彎了彎眼:“嘿嘿,沒啥,也就一人十兩銀子加老君的一顆丹。”
“……”
那群人的底線就這麽低?
何君燮不想說話,找了個角落坐下來。
沈三缺屁颠屁颠地跟過去:“蟹兒別生氣,其實我們也不确定你會不會來……”
“但是……你既然來了,那肯定……”他說着,一只手輕輕搭了過去。
何君燮抓住他的手腕,朝前一甩,對面的牆上立即被砸出了人形印記。
“咳,蟹兒,”沈三缺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多日不見,你的力氣又大了不少啊。”
他還沒恢複嗎?何君燮瞥到那血,心頭略微一緊,想了想,掏出個小藥瓶扔過去。
沈三缺接住那藥瓶,拔開瓶塞,倒出顆白色小藥丸塞進嘴裏:“好吃,這玩意兒比老君的丹好吃多了。”
将藥丸服下後,他又打開食盒拿出兩塊月餅,将其中一塊遞過去。
何君燮沒接,只搖了搖頭。
“蟹兒……你是……想家了嗎?”沈三缺在他身旁坐下,咬了口月餅,問道。
“沒有。”
何君燮答的倒是很堅定。
“那你是想岳母大人了嗎?”
“……”
“又或者……也想岳父大人了?”
何君燮知道,這人又要開唠了。
果然,沈三缺從岳父岳母起頭,一路唠到了天界裏頭的各種秘辛。
月餅早就吃完了,他的話匣子卻仍未關上。
“蟹兒,”這人忽然又将話題轉到了別處,“有家的感覺,是啥感覺啊?”
何君燮微微一愣,偏過頭,卻見沈三缺在望着窗外。
這窗子恰好将那輪大圓月框在裏頭。
“心安,又是啥感覺啊?”
何君燮正欲開口。
沈三缺突然轉頭,伸手環住他,慢慢貼近他的臉,柔聲道:“我覺得,是有你在身邊的感覺。”
“……”
就在此時,窗外突然冒出一個頭來。
“沈三缺!你小子幹嘛呢!”
沈三缺掃興地嘆了口氣:“師父你咋來的那麽不是時候呢?”
他剛鼓起勇氣準備吻下去,被沈敘竹這麽一打斷,整個人都不好了。
沈敘竹氣的想鑽進去揍人,怎奈這窗子上頭有施了咒的欄杆,壓根掰不開來:“你小子別在裏頭亂來啊!把燮兒放出來!趕緊的!”
他得知自家徒兒的“慘”事後先去找靜淵賠罪,待靜淵略微消氣後,才又帶了盒月餅來這兒探監,然而卻發現思過堂的門上被人添了幾十道結界。
當他悄悄繞到旁邊,扒窗一看,正巧撞見那一幕……瞬間便明白了個大概。
何君燮将沈三缺推開,別過臉,往旁邊挪了挪。
“師父你這話怎麽說啊?”沈三缺縮回手,“我是那種人嗎?”
“你不是嗎?!”沈敘竹瞪着他,“趕緊的!把結界解了!”
“可那結界不是我設的,我解不開啊!”沈三缺一臉的無辜,“你倒是可以解,不過可能會把門給炸掉。”
“廢話!這還用你告訴我?!我……”
沈敘竹話還沒說完,人卻不見了。
只聽他在牆外道:“師弟,你怎麽來這兒了?”
裏頭那倆人面面相觑。
靜淵的話也從外面飄了進來:“你看見燮兒了嗎?”
他回府後發現何君燮不在,急忙出來尋人。學生們都說不知道,他便滿學宮去搜尋,最終便尋到了這兒來。
“沒,沒有啊……”
沈敘竹不擅長撒謊,目光躲閃,不敢看他。
靜淵當即就覺得沒好事,擡頭想看那窗戶。
沈敘竹立馬扶住他的肩,将他按在牆上,同時用心波術命令沈三缺以最快的速度将何君燮藏起來。
靜淵愈加覺得不對勁了,頭還未轉過去,又被沈敘竹強制性地扶正。
靜淵:“你幹什麽……”
沈敘竹直直地盯着對方的眼睛,飛速地想着應該怎樣幫徒兒拖時間。
他呆了幾秒,嚴肅道:“師弟,我突然發現,你眼裏的月亮,真的,很好看。”
靜淵:???
“不得了啊!原來師父這木頭楞子也……”沈三缺趴在窗上,扭頭道:“不過我會更厲害的。蟹兒,你就是我眼裏的月亮,無可比拟的月亮。”
他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牆內牆外聽清楚。
空氣凝固,場面尴尬。
未等何君燮吐出“作死”兩個字,窗子所在的那面牆,便轟然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