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只羊
雖然骁柏和方裘,早在數日前,就有過負距離的接觸,但實際裏,兩人卻并不交心。
在骁柏攀上樓梯後,二者見面,然後幾乎沒有多餘的交談,就一前一後往另一邊的入口走。
方裘清楚骁柏會找上他,有某些深層面的原因,或許是骁柏知道譚耀和女人在一起的事,或許他本身就是浪貨,光譚耀一個人滿足不了他。
這對方裘而言,沒有任何損失,即便是某天骁柏想利用兩人的關系,來做點什麽事,他反而是樂見其成的。
日子總是太無聊,偶爾來點意外,到也不錯。
時間一點左右,下午最早的課是兩點開始,很多教室的門都鎖着,走廊裏空蕩蕩的,偶爾才能從窗戶,看到一兩個人,從別的地方走過。
方裘同骁柏來到一間靠走廊末尾的教室。這間教室沒有多媒體,平時都用來上自習。
門從裏面反鎖上,拐杖放在了門邊靠着,骁柏帶着的書,也擱在了桌子上。
窗戶外栽種着一棵巨大的槐樹,茂密的樹葉将窗口給密密實實地遮掩着,教室裏的人看不到外面,外面的人也難以看到裏面。
但因為是在三樓,下方不遠處就是一條過道,隐約裏時不時有人路過,說話聲清晰地闖進骁柏耳朵裏。
而方裘似乎故意想弄點聲響出來,次次都逼得骁柏喉嚨裏湧出低吟,大部分被拳頭給堵住了,但還是有一兩聲溢了出去。
其結果就是骁柏瞬間因為緊張,而全身都繃得緊緊的。
這裏一次花費的時間,相當于之前的兩次,骁柏從窗戶上下來,換到椅子上,時間長得,他都想出聲抗議了。
幸好不用他出力,要是讓他出力,他多半就要罷工了。
裝着沉甸甸濁物的透明袋子,扔進了垃圾桶,汗水從額頭墜落,一切停歇後,骁柏覺得自己另外一條腿,好像也要瘸了。
兩百塊,太廉價了,當初就該加一個零,那樣算起來,他欠方裘的賬,在之前的時候,就已經還清了,那麽在這裏,他就可以提出自己的某些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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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不能欺負殘疾人士,好歹換個舒服柔軟的地方,學校教室,到處都是石更邦邦的,他現在很多地方都覺得疼,尤其是被窗欄硌到的豚部。
骁柏哆嗦着手指扣衣服扣子,指間都是軟麻的,指骨脫力,幾顆扣子,扣了幾分鐘,才完全扣好。
太過專注,當擡眸見到教室裏另外一個人竟然還沒走時,骁柏驚愕地當時就忘了做反應。
之前兩次方裘都是結束後就離開,待會他也有兩節課,上課教室,就在這一棟教學樓的五樓。
這會上面的多媒體教室多半沒有開,離上課還有二十多分鐘,去其他地方也是等,倒不如就坐這兒。
方裘随意找了個座位,坐着就背靠上後方的椅背,窗戶邊的人瘸着條腿,一跳一跳地往教室後門走,到了那兒,拿過拐杖,杵着就打開門鎖,走了出去。
噠噠噠,木頭落在地磚上,異常清脆的聲音。
方裘幽幽地轉過了頭,看着空蕩的教室後門,一抹冷黯的笑,從唇角,一路往上,爬進到他的瞳眸裏。
骁柏要上課的教學樓不是在這棟樓,而是另外一棟,中間隔了一個大型的球型廣場,球體用白色的鋼鐵搭建而成,從外形上看,很像某種有顏色的物體,大家私下裏都叫這個廣場為卵子廣場,叫球體為受精卵。
快到上課時間,趕往教室的人漸次多了起來,骁柏走在人群裏,不時會收到一些注目的視線。
到了教室後,骁柏選了一個相對偏的位置坐下,拿出手機想看看時間,然後看到有兩條未讀短信,和一個電話。
都是同一個人,譚耀,對方詢問他下午有沒有課,有的話,教室在哪。有條短信裏,譚耀提及自己所在的教室,離骁柏的教室不遠。
譚耀和方裘雖是一個學院,但因為是不同專業,所有大部分時候,不是在一塊上課,頂多有着公開課是一起。
骁柏給譚耀回撥電話,說了他教室所在的位置,上課鈴聲響起,骁柏沒聽清譚耀在說什麽,老師拿着課本從遠處快步走來,骁柏不得不挂了電話。
四十五分鐘眨眼即逝,下課後骁柏趴在課桌上,脊柱都挺不起來似的,整個人軟耙耙的,無精打采。
閉着眼休息,忽的,肩膀被人摁住,骁柏條件反射抖了一下,緩緩擡起頭,見到意外出現在他教室裏的譚耀。
骁柏靠窗坐的,旁邊就還有一個空位,譚耀徑直在空位上坐下,注意到骁柏臉泛着不正常的紅暈,眼尾也有一點薄紅,便伸手去碰骁柏額頭,想試一試骁柏的體溫。
和他身體溫度差不多,沒有發燒的跡象。
“……剛才筆掉了,我去撿時沒怎麽注意,後腦勺就磕到了桌沿。”骁柏謊言借口信手拈來,完全不需要打腹稿。
譚耀沒有懷疑骁柏的說辭,他已經對骁柏有了一定的信任感,怎麽都不會猜測到,骁柏背着他,往他頭頂不斷地送綠帽。
“多注意點,別再弄傷自己了。”譚耀強勢地說道。
話語裏的命令感,相對強烈。
骁柏這裏自然是遵從譚耀的要求,他點點頭,回:“我知道了,以後一定會小心。”
教室裏的人們對于出現在骁柏身邊的譚耀都隐隐好奇,在譚耀離開後,小聲議論紛紛,單從外表衣着來看,譚耀身上随便擰出來一件物品,都是他們難以買得起的,反觀骁柏,穿的都是街邊的打折貨,幾十塊,頂多上百,那兩人做在一起,即格格不入,又似乎很般配。
極度的矛盾。
二人說話聲沒有刻意壓低,因而大家都有聽到,看譚耀神情,分明是在關心骁柏,而骁柏,順從得像個小媳婦。
有人當即為自己的這個想法比喻,打了個寒顫,覺得荒誕得可笑,上課後,那人暗暗觀察骁柏,不得不說的是,單輪外形,骁柏的确清俊帥氣,不然也不會成為他們學院的院草,這個稱號是女生們封的。男生倒是不大喜歡骁柏,一是有點嫉妒羨慕心,隔三差五就有人跑過來,向骁柏告白,二是骁柏個人性格偏冷,相對的不太合群。
他和自己班的同學關系不好,卻同別班的人看起來關系匪淺,衆人的排斥感,就更加明顯了。
正聽着課,隐隐約約裏有不少不具善意的打量和窺視落自己身上,骁柏眼眸轉動,往教室裏暗暗掃了一圈,目及到好幾個異樣的注視。
“咦,他們這是幹嘛啊?”96極度費解。
骁柏撤回視線,不準備對此做出什麽回應,如果連這些目光都去在意的話,那他可在意不過來。
第二堂課同樣在無波無瀾裏度過,接着還有兩門課,不過不是在這棟教學樓,骁柏出了教室,沒和其他人一樣立刻就走,而是等在後門外。
一兩分鐘後,譚耀身影出現在走廊裏。
譚耀已經沒課,過來骁柏這裏,準備和骁柏一塊,到他的上課教室去。
拐杖移到了譚耀左手裏,他右手扶着骁柏的後腰,把人半摟在懷裏,沒理會周遭不時投來的打量和注目,兩個外形都帥氣俊朗的人,于人群中,無聲且快速行走着。
這是曾經的葉陽所期待的一幕,期待譚耀能和他一起上課,一起無所顧慮的走在人群裏,但可惜,那只是一種奢望,直到葉陽自殺死去,他的願望也沒有得到任何程度的實現。
因為骁柏的到來,使得事情的進展有了巨大的異變,骁柏不是葉陽,他不會允許任何人,以任何方式來傷害他。
就算真的有,也會在未來的某天,付出雙倍甚至是十倍的代價。
骁柏向來遵循的法則,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骁柏受傷的腿,在第三天的時候,基本恢複大半,可以脫離拐杖,正好又是周末,譚耀就開車帶着骁柏,去了市中心的一家酒吧玩。
到的時候,酒吧剛營業,裏面人暫時還不多,這家酒吧譚耀常來,裏面的服務生都認識他,一看到人進來,就禮貌且熱情地招呼。
譚耀有常坐的地方,一般過來都是坐那裏,這次服務生卻意外将他往其他地方領,在譚耀還沒表示疑惑前,服務生就立馬解釋,那位置已經坐了人。
剛好從位置旁邊路過,譚耀眼眸稍稍一轉,随即同裏面一人目光對上,空氣中隐有火星四濺。
譚耀先移開了視線,心底冒出一個念頭,想不到這座城市這麽小,能在這裏遇到他。
過道狹窄,加之旁邊有人通過,骁柏就落在譚耀身後,在譚耀望過去時,骁柏也跟着瞧了一眼,這一眼,他心思又活絡了起來。
“那人是誰?”坐在沙發中間的男生,其相貌和周身氣派,都不亞于方裘,是個只要坐在那裏,就能輕易捕捉人眼球的存在。
“他嗎?譚耀的高中同學。”
“看起來好像有點矛盾。”骁柏察言觀色能力突出。
“肯定啊,高中時有個女生先是追求譚耀,和譚耀滾了一回,被譚耀拒絕交往後,轉天就投到了這人的懷裏。”
“後來事情暴露了?怎麽暴露的?”骁柏瞬間就想到了原因。
“那個女生不知足啊,其實這人挺好的,女生要什麽他都給,且噓寒問暖,關愛有加,但她不知足啊,心裏還是惦記着譚耀,背着這人偷偷和譚耀來往,有一次,隐蔽工作做的不好,被這人當場給發現了。”
“啧,這就是運氣問題了。”骁柏心裏感嘆。
“結果如何?兩人打起來沒?”
“沒,為了一個浪蕩的女人,打起來不值得。後來這人把給他頭上戴綠帽的女生給暗裏送到某個娛樂場所,到現在,那女的已經認命了,沒有再做任何反抗和逃跑了。”
“啧,真渣。”
“是啊,渣透了。”
“……不過我喜歡。”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