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一只羊
原來常坐的位置不能坐了,換到其他位置,只能說非常湊巧,譚耀他們所在的地方,剛剛好和衛崇那桌相對,雙方只要稍一擡眼,就能看到彼此。
服務生不知道兩人的糾葛,譚耀眼眸微微一緊,卻也沒表示任何意見,就在位置上坐了下去。
骁柏知道個中曲直,但表現出來的,是全然不知的神态,他就坐在譚耀左手臂邊。
譚耀在酒吧存了酒,因而服務生沒問他需要喝什麽,扭頭轉身,就去吧臺那邊取酒。
譚耀低頭在看手機上的短信,骁柏往譚耀的肩膀靠過去,微斜了下眼,看到收件人的名字,嘴角邊快速掠過一絲玩味的笑意。
等譚耀關掉手機,服務生也把酒送了過來,是一瓶産自國外的紅酒,不是酒吧出售的,酒吧裏的酒,哪怕是最貴的那一款,都比不上這瓶,這是譚耀自帶的,因和酒吧負責人關系不錯,就給了一點存酒費。
酒吧其他客人也有喝紅酒的,不過都是用紅茶來兌,增加甜感,真正好的紅酒,根本不能兌其他東西。
譚耀拿起紅酒,往透明的玻璃杯裏注,每個杯子都倒了三分之一左右。
他端了杯給身邊安靜坐着的骁柏,然後拿起另一杯酒,兩人輕輕碰了下杯,譚耀略揚頭,喝了一口。
骁柏對紅酒無感,如果真要喝,他到更寧願喝白酒,那股辛辣刺激性十足的味道,才讓人迷戀。
不過也算不上讨厭,低頭淺啜。
因為是周末,雖然時間不晚,但已經開始陸陸續續有人往酒吧裏進,不多會時間,幾乎每張桌子周圍都坐了人,在吧臺後方的舞池裏,許多人随着動感勁爆的音樂放縱肆意地扭動身軀。
閃爍的燈光下,有許多微小的火星,很多人在抽煙,空氣裏彌漫着濃烈焦臭的尼古丁氣息,骁柏同譚耀說了聲他去下洗手間,然後就離開的座位。
走到狹窄的過道裏,從衛崇所在的卡座外快速走過,一如他的所料,有幾道視線追着他的身體,到他拐過彎,才收回去。
洗手間門關閉着,表明裏面有人,骁柏就站在過道裏等着,旁邊有幾個人匆匆走過,過道本就不寬,那幾人還都兩兩并肩,哪怕骁柏努力往後面退,幾乎貼到牆壁對方過來時,還是撞到了他的身體。
“……草你瑪,你小子走路不長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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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着一頭奶奶灰頭發的青年轉頭對骁柏怒目而視,張口就一通謾罵。
骁柏下意識擰了擰眉,青年看他竟然還敢給臉色,脾氣當時就上來了,一把揪住骁柏衣領,湊上去,呲開一口森白的牙齒,惡狠狠地吼,唾沫星子濺到了骁柏臉上。
“怎麽,你有意見是不是,說啊,裝什麽啞巴,給老子說。”
灰毛青年另一只手舉起來,拍打上骁柏的臉頰,目中無人,嚣張跋扈。
骁柏眼眸往兩邊轉動,有人看這裏似乎有狀況要發生,怕被忘記殃及池魚,轉腳就跑了,但更多的,留下來沒有動的,是一副隐隐期待,看好戲的人。
“譚耀那邊怎麽樣?”骁柏問趴在黑色反光牆壁上96。
“坐在沙發那裏,夏炎來了,兩人這會正說話。”
“那就是不會過來了。”骁柏眼底有雀躍浮現出來。
“嗯,應該不會,你準備做什麽?廢了面前這人?後續會有很多麻煩。”
骁柏視線忽然一頓,餘光注意到過道盡頭,那裏正有個人要轉彎過來。
“衛崇身手如何?”骁柏瞧着走過來的衛崇,在心裏同96交談着。
“比較好。”
“比較好是多好?”
“這幾個人他半分鐘之內就能全部撂倒。”96回道。
“那就二十秒鐘,給我計個數。”骁柏撤回暗自投過去的餘光,微擰的眉宇舒展開,甚至眼角都浸着笑意。
“沒有,沒意見。”骁柏音色淺淡。
涼薄的目光落在灰發男面上,立馬讓他感到一種來自骨子裏的輕蔑和不屑,他胸中的火,一瞬間被點燃。
“……你他媽看不起誰?”伴随着這道怒吼,是灰毛擊向骁柏身體的拳頭。
但忽然,灰毛嘴巴猛地一張,一聲慘叫,同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交纏在一起。
骁柏一手扣着青年腕骨,一手成拳,重擊在青年腹部,拳風淩冽,擊得青年背脊劇烈躬起。這一拳迅疾而猛烈,直接将青年肋骨都給震碎了一根,骨頭斷裂,巨大的痛楚令青年兩手捂着肚子,臉瞬間痛得扭曲猙獰,連連踉跄,咚一聲裏,撞上後方的牆壁,這個變故在電光火石之間,灰毛青年同行的其他三個朋友,看到青年遭遇到突然襲擊,愣了一瞬後,一起朝骁柏撲了上去。
骁柏左邊唇角快速一扯,在第一人的拳頭砸過來時,他順着對方手臂,反手一擋後,借力使力,右臂曲起,直接一個兇猛霸道的肘擊,剛好音樂聲有瞬間的停息,就在這個空隙裏,幾乎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到了清晰的裂骨聲。
咔。
音樂聲重新覆蓋下來,将襲擊者的慘叫一并給淹沒了。
骁柏提起腳,踹開那人。
後面兩人一起攻上來,且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兜裏拿了短刀出來,森冷的白光從刀身上幽然掠過,帶着寒冽的殺氣。
周圍開始有抽氣聲,骁柏雖赤手空拳,但卻不躲不避,甚至于當刀直接刺向他胸口時,他伸出胳膊,看樣子像是要徒手奪刀。
“九、十……”96在一邊數着數。
骁柏伸出去的右手忽然轉向,似一條游蛇,順着刀身往前,游到攻擊者的胳膊處,猛地一把擒住,同一時間,左手快速揚起,扣住攻擊者手腕,反向折疊,原本刺向骁柏的刀,就在這一番動作裏,刀尖轉而對向了攻擊者本人。
那人看着指着自己的白刃,驚恐地瞳孔都幾乎爆裂,他嘴唇不停哆嗦,額頭冷汗瞬間就冒了出來。
骁柏冷肆的一笑,在對方大駭的目光下,把刀子擦過男子脖子,從頸部大動脈外輕輕割過。
鮮血從創口溢出來,男子嘴巴裏不住地發出仿佛喉管破裂了般的聲響,他兩手捂住脖子,一屁股癱坐在地。
“……十三,十四,十五。”
旁邊那人看着腥紅的鮮血從同伴脖子湧出來,一瞬間就被駭到了,看骁柏的目光裏,閃爍着恐懼。
骁柏扭頭轉過去,那人嘴裏一聲兇猛叫喊,給自己鼓氣,手臂高高揚起,白刃就往骁柏臉上劃。
骁柏眼眸微微一緊,手臂上沒動作,直接提起右腳,下一刻狠狠踩在了男子膝蓋上,這一腳完全不留餘力,男子根本沒防備到骁柏會有這一招,膝蓋頓時劇痛,腳一軟,整個人往地上跌。
男子痛得面孔扭曲,周圍一連串驚嘆聲冒出來,至少在一開始,幾乎所有人都覺得瘦瘦弱弱、身材瘦削的骁柏肯定不會贏,不只不會贏,說不定會被圍毆的很慘,可轉眼間,骁柏就用自身的絕對實力,向衆人證明,他并不是表面看起來那樣弱,非旦不弱,反而出人意料的強悍。
時間不到一分鐘,四個人就被揍趴了,周圍無人說話,只有酒吧大廳那邊的聲音在不斷往這個方向侵蝕。
忽的,有個人動了,他從走廊盡頭走來,像是沒發現這裏出了什麽事,對于地上或歪或倒的人,直接視而不見,他走在道路中間,人們的目光随即被他吸引走。
衛崇朝洗手間方向走,那個位置正好在骁柏對面,骁柏在衛崇即将要走到時,他身形也跟着一動,迎面走向衛崇,臉上的表情,甚至比衛崇還冷漠,在同衛崇擦肩而過時,骁柏涼涼地斜過去一眼,湊巧對方望過來,骁柏嘴角微勾,表情裏都是冷傲和孤慢,一絲一毫,都沒有将衛崇給放在眼裏。
衛崇眸色倏凝,旁邊的人走得很快,擦肩而過時,帶出一陣風,衛崇步伐未做停頓,只是相比骁柏來說,要慢上一點。
衛崇到洗手間外,地上的人搖搖晃晃,正相互攙扶着起來,刀子被從地上撿了起來,圍在四周的人開始潮水退開,因為誰都不想惹上麻煩。
一些人認識他們,知道這幾個的手段。
衛崇眸色泠然,古井無波,看也沒看一邊的幾人,他轉身進洗手間,誰知有一人沒怎麽站穩,就往旁邊一斜,衛崇眼睛直視前方,卻在對方要撞上他的剎那間,身體一側,那人就撞到了牆壁上,跟着是啊的一聲痛呼。
原本就怒不可止,這一下,男子腥紅着眼,頓時遷怒衛崇,再看到衛崇漠然冷淡,一個眼角餘光都沒施舍過來,又覺得自己被輕視了個徹底,罵咧着揮刀去刺衛崇。
玻璃牆光滑透明,衛崇從裏面看到後方的人舉刀朝他攻擊,眼眸轉了一下,身體沒動,反手快速拽住男子握刀的手臂,咔嚓聲裏,把人胳膊給當場卸了,這人嘴裏不幹不淨罵着衛,衛崇擒着對方肩膀,擰小雞一樣擰身前,扣着偷襲者的下颚骨,手下猛一使力,那人下巴一落,只能發出赫赫赫的風箱鼓動聲。
骁柏走到剛才衛崇站的位置,轉彎時,瞥到這一幕,他像是一點都不覺得驚訝,修長筆直的腿往前一踏,鋼骨挺拔的身影就消失在走廊盡頭。
到酒吧大廳,回坐到譚耀身邊,骁柏只字沒提剛才發生的事,剛到不久的夏炎在他們對面,骁柏就看了他一眼,然後目光全部聚焦在譚耀身上,瞳眸晶亮,在昏暗的光線下,亮得讓人不由自主地想多看幾眼。
對面兩人膩歪在一起,身體靠得很近,譚耀一只手落在骁柏肩膀上,兩人湊在一起,不知道說了什麽,骁柏眉眼都笑彎了,盎然的春意染盡了眉角,似乎知道夏炎在看他,眸光掃過來,笑意卻是忽然淡了兩分。
夏炎低眸,拿起面前酒杯,喝了一口。
擡眼時,看到對面一個座位裏,不久前離開的人,也轉了回來,他看了那人幾眼,再去看譚耀,後者臉色平靜,絲毫沒受影響。
關于譚耀和衛崇間的沖突,他作為譚耀的好友,知道得一清二楚,包括那個女人前來勾搭譚耀的幾次,他基本都在場。
他當時的想法,和衆人一樣,以為衛崇那裏會找譚耀,結果衛崇壓根沒出現過,直接把給他戴綠帽的女人處理了。
這樣類似的狀況,換了任何一個人,都決計不會善罷甘休,衛崇倒是個特例。
據說他一度對那女人很好,可以說是捧在手心,含在嘴裏,只是後來發生的事,還有他處置女人的手段,都足以看出,他對女人的喜歡,頂多是對寵物的喜歡。
喜歡的時候,可以寵上天,不喜歡的時候,就踩進地獄裏。
“……你之後去看過那女人沒?”音樂聲小了不少,夏炎問坐他對面的譚耀。
這個問題十分突然,起碼譚耀是沒第一時間猜到夏炎問的誰。
“哪個女人?”
夏炎眼睛往旁邊斜了一瞬,那個位置坐着一個他和譚耀都認識的人。
這一下,譚耀就知道了。
“她啊,沒有,你去見過?”譚耀都快忘了那個女人長什麽樣,他并不喜歡女人那種類型,太黏人,只是在床上放得很開,所以玩過幾次。
夏炎微微點了下頭:“……前段時間,和他們去了趟,看起來好像挺适應那裏的工作。”
那個娛樂會所暗裏有提供特別服務,同去的人點的女人做服務,那個女人很有幾分姿色,一雙狐貍媚眼,像把小勾子,不然也不會同時爬上衛崇和譚耀的床,只是太貪心,不知足,或者可以說,看不清自己的身份。
他見過女人一面,因為她們要出來帶客人去房間,女人看到他時,眸光有一瞬間的波動,他知道女人認出了他,那抹堆砌在臉上的笑,機械又僵硬。
他不是救世主,也沒有那麽多泛濫的同情心,看到,只是看到,不會去插手做什麽。
夏炎倒是沒找人,算不上潔癖,就是單純地不喜歡這種白天和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