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八只羊(完)

“衛崇帶人找了水管, 從高處往坑洞裏灌水, 只是選的位置不對, 在夏炎那邊的石頭後,大概隔了一米多距離。”

“所以哪怕知道有水, 我們也喝不到?”

96:“對啊。”

“水嗎?”骁柏心裏這樣說着,瞳眸一點點垂了下去,他看着自己掌心那條蜈蚣狀醜陋的疤痕, 血液, 本質上也是水,還是非常有營養的水。

“小白?”96驚訝于骁柏心底的某個想法。

“他們不會同意的。”

骁柏嘴角快速一勾, 轉瞬恢複平靜:“等再過一兩天,他們沒有那個力氣拒絕。”

夏炎聽着石壁後嘀嗒嘀嗒的聲音,面上陡然一喜,如果沒猜錯,這聲音多半是水的聲音。

“……你們過來聽聽, 這後面好像有水。”夏炎眼底都是興奮和喜悅。

骁柏轉頭和衛崇對視了一眼, 後者顯然沒有夏炎那樣驚訝。

骁柏和衛崇起身去夏炎那裏,由此譚耀不得不松開骁柏的手。

滴答聲響, 的确是水聲沒錯, 可問題也跟着來了,他們怎麽才能喝到。

衛崇的問題一出, 夏炎直接呆住了,然後他臉上的喜悅,以可見的速度快速消失。

不說這塊石頭他們搬不開, 就是搬開了,如果再引起塌方怎麽說,他們的運氣不可能回回都那麽好。

“你不用自責,不是你的錯。”骁柏轉身離開時,注意到夏炎神情瞬間就低落下去,他大概以為大家能喝到水,原本是件值得高興的事,結果卻被殘酷證明,那聲音就是鏡中花,能看到,卻永遠都摸不到,骁柏于是輕拍了拍夏炎肩膀。

夏炎轉眸,凝視着骁柏的眼,那裏光芒璀璨,攝人心魄,有着無盡的從容和安寧,瞬間就安撫到了夏炎低落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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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會沒事的,相信我。”骁柏視線緩緩掃過身邊的三人。

又過了一天,在完全獲取不到一滴水的情況下,地底的幾人都靠坐着石壁,連說話的力氣都沒多少。

這天,時間應該是下午。

隐約裏骁柏嗅到了一絲血液的氣息,氣息逐漸朝他靠近,他倏地睜眼,看到面前一只正淌着鮮血的手。

表情震驚之餘,心中也非常詫異。

也是在這一刻,屬于原主的執念,徹徹底底消失,換句話說,骁柏虐渣的任務完成,他的靈魂可以脫離這具軀殼,和系統96趕往下一個世界。

只要他願意,現在、馬上靈魂就可以脫離驅殼。

96:“小白你不走?”

“不走,等他們都被救出去,我再離開。”

96:“我覺得不現實啊。”

“怎麽不現實,挖掘工作不是還有三天就行了嗎?”

“是三天沒錯,可是……”

“那就沒什麽可是。”骁柏擡手間,就把譚耀掌心的血口給緊緊摁住。

譚耀面上血色早就褪盡,幾天時間身體就沒挪動過一次,身體都越發有僵硬感。

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這麽偉大無私的人,但在這裏,如果非要有個人做出點犧牲的話,他想,他是最好的人選。

卡在他腿上的巨石,似乎任何一點搬動,都會帶來相反的副作用,就算挖掘到這裏來了,救援人員不知道下面的狀況,被廢一條腿,算是他運氣好,他對未來有過很多暢想,沒有哪一個,是成為瘸腿的殘廢。

但他要犧牲自己的想法,剛一實施,就讓骁柏給阻止了。

譚耀很着急,搖着腦袋,讓骁柏松開他手。

“你別……你得活下去。”譚耀的聲音已經完全啞了,骁柏看得懂唇語,知道譚耀在說什麽。

“我不知道你心底到底怎麽想的,但如果是我想的那樣,我拒絕,我不想未來背負上誰的性命,欠誰的都好,你不行。”

“為什麽?”譚耀又問。

骁柏笑,眉目裏卻染盡了悲傷,他說:“能為什麽,我怎麽讓我喜歡的人為我……”

譚耀怔住,旁邊聽着兩人談話的夏炎和衛崇也表情一變。

骁柏看三人神情都幾乎無差別,直接笑出聲,但剛剛還有的悲傷,頃刻間,就一點痕跡都沒了。

他低目看着下颚上長了一層青茬的譚耀,雖然現在一身狼狽,但卻意外有種頹廢的帥氣,果然是世界的主角。

骁柏微眯着眼,笑得歡暢:“騙你的。”

譚耀眼眸一顫。

骁柏繼續笑着:“還真信了嗎?哈哈哈,譚耀,你太好笑了,你竟然還會相信我,真是有意思,你的表情太有意思了。我從來,從頭到尾,就沒有喜歡過你,我最讨厭的,就是你這樣的人了,自以為是。”

“傲慢自大,眼睛從來都長在頭頂,覺得世界都是圍着你轉,對不對?覺得耍別人很好玩是不是,被人耍的滋味如何?很難受對吧?”

“那就對了,我就喜歡看你難受痛苦的模樣。”

骁柏一手抓着石壁,緩慢站了起來。

他離開譚耀和衛崇身邊,獨自往一個角落裏走。

身後三雙眼睛都凝視着他,骁柏只當作不知,找了個位置,就靠坐了下去。

和另外三人隔開一段距離。

譚耀掌心還在淌着血,他看了看骁柏,又去看自己的手掌,随後死死握住掌心。

被羞辱的憤怒,第一次占據他整個身體,他氣得身體都在發抖。

“……葉陽。”夏炎不知道為什麽骁柏會選擇在這個時候,說這些話,他不是譚耀,算是一個旁觀者,自認比譚耀看得清,開始的确會覺得骁柏說的過分,可靜下來一思考,覺得骁柏這樣做,都是為了譚耀。

譚耀有選擇犧牲的權利,可相反的,骁柏也有拒絕的權利。

他們誰都沒有錯,如果要說有錯的,就是這個突如其來的天災。

因為任務完成的緣故,骁柏身上就自然沒有了世界對他的束縛,他的靈魂相當于已經可以随意從身體裏離開,而一旦他離開,這幅軀殼,就會馬上以極快的速度腐化下去。

原則上,身體會存在,都是由于他的靈魂在。

至于現下,軀殼算是一具屍體了,一具還能動的屍體。

骁柏能夠清晰感知到身體溫度在驟然間就低了下去。

這到是比較新奇的體驗,他過去都是以各種方式死亡,還沒有這樣死過。

沒有任何痛楚,生死,就在任務完成的那一瞬間裏。

靈魂對身體還有操控力,而一具屍體,自然就不會對任何痛楚敏感,也沒有任何的睡意,精神力還有意識達到前所未有的明朗。

其他幾人都均是一副失去力氣,殘喘着只剩半條命的模樣。

反觀骁柏,除了臉色一片慘白外,眼眸底的光,到是燦爛得如同火焰。

時間一分一秒快速流逝着,轉眼就到夜裏,手機電筒關了,周遭陷入絕對的黑暗裏。

對面三人都閉眼睡了過去,骁柏于黑暗中,依舊睜着眼睛。

“來點亮光。”骁柏對96道。

96幽幽從半空中升起來,毛茸茸的頭頂,陡然間就亮了起來,若同一盞燭火。

借着明亮的光,骁柏最先走向夏炎。

他在地上撿了個石塊,洞裏的時間很難打發,總要找點事,來轉移注意力,他就緩緩打磨石頭,現在石頭的一面,已經被磨得如同刀刃那麽尖銳。

他用石刃往手腕上割了一刀,猩紅的血轉瞬就冒了出來。

骁柏将手腕移到夏炎唇邊。

“別讓他醒過來。”骁柏讓96幫忙。

96嗖一聲撞進了夏炎的腦海裏,讓他沉浸在夢境裏,找到一汪水潭,以為自己當下喝進肚裏的液體,是水潭裏的水。

用完全類似的方法,骁柏将自己的血喂給了衛崇和譚耀。

都結束後,骁柏舌頭舔掉刀口周圍的血,原本流淌的血液,忽的自發停止了。只剩一條能夠看到裏面紅白肉的血口,将衣袖放下去,骁柏回到剛才靠坐的地方。

接下來的三天時間裏,骁柏都在譚耀他們睡着的時候,偷偷給他們喝自己的血,而譚耀他們只是在早上的時候,隐隐覺得嘴裏有血腥味,但仔細看了彼此,沒人身上受傷,或者有什麽血跡,味覺的暫時不靈敏,也讓他們将之歸咎于個人的幻覺,不至于自己什麽時候趁夜摸黑去咬了誰,喝了誰的血,雖然心裏覺得事情古怪,可是暫時沒覺得太過口渴,就将這個疑惑,給圧下心頭。

到第八天上頭,一道轟鳴聲響,将幾人從安靜中驚醒,骁柏和夏炎都是直接就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仰頭望石洞上面看。

譚耀、衛崇也都目光盯着頭頂。

“救援隊來了。”夏炎這次是低聲呢喃,沒讓周圍的人聽見。

“我們馬上就能得救。”這個聲音四人都聽到了,應該不會是幻聽,衛崇沉沉松了一口氣。

他轉頭去看骁柏,似乎這個時候才注意到,幾天的時間裏,骁柏好像瘦了一大圈,之前因為骁柏一直都是坐着的,又離他們有點距離,現在這麽一看,直叫衛崇心都緊了一緊。

不知道為何,衛崇心底的不安在快速擴大。

立刻要得救的喜悅,被骁柏那邊的狀況給沖淡了許多,衛崇手抓着石壁,往骁柏那邊靠近。

當他終于走到骁柏面前,看清他整張面龐時,衛崇覺得可能自己眼花了。

他閉了下眼,再次睜開,面前的臉還是沒有任何變化,沒有絲毫血色,連原本該是緋色的嘴唇都一片淡白,而那雙轉移過來看向他的眼睛,曾經明亮的光,已在裏面看不到多少。

分明就是一副油盡燈枯的模樣。

衛崇顫抖着手,去碰骁柏身體。

觸手間一片冰冷。

衛崇呼吸猛地一滞,他緊抓着手裏幹瘦的手腕。

聲音沙得刮過粗糙的磨砂皮一樣。

“葉陽,你……怎麽會……”指腹處感覺到一點異樣的存在,衛崇表情一僵,緩緩拿起骁柏的手,并掀起他的衣服袖口。

低下眼眸,定睛一看,下一瞬,衛崇倒抽的一口冷氣,直接将另外的兩人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于是三人都看到,骁柏瘦削的手腕內側,橫亘着四條新紅的疤痕,看痕跡,分明就是最近才劃出來的。

也是那一瞬間,衛崇覺得嘴裏曾經莫名來的血腥味,變得更加濃烈。

一個算是很明顯的事實擺在了面前,在沒有直接喝水的情況下,他們能堅持到現在,不可能是他們身體素質真好到這個程度,能什麽都不吃不喝,堅持這麽久,都是因為有另外一個人的緣故。

衛崇緩緩松了手上的力道,擔心再重一點,會捏碎掌下脆弱的手腕。

“真是太好了。”骁柏一字一頓,整個人都透露出一種虛弱,聲音低的宛如已到了彌留之際。

眼底有光亮起來,他道:“我們能得救,真的太好了。”

“你,別說話,留點力氣。”衛崇嗓音裏有了點哽意。

夏炎無聲無息走過來,譚耀腿被巨石卡着,動彈不了,兩手都扣抓着地面,指甲幾乎裂開,他下嘴唇微微哆嗦着,從來沒有哪一刻,是這麽憎恨自己,憎恨自己,軟弱無力,不能到骁柏身邊。

骁柏緩緩搖頭,身體順着牆壁滑了下去,他曲着腿,看着手腕那裏割出來的痕跡。

笑得很從容:“你們……不用有負擔,我沒有後悔過,比起我們四個都死在這裏,還是死一個的好。”

骁柏擡頭,嘴角那抹笑,将這個黑暗的空間,都給渲染亮了,仿佛間,好像他們已經從數十米深的地底,回到了地面上。

夏炎拳頭緊緊攥在身側,看着骁柏臉上的笑,心底是一片從來沒有過的悲涼。

骁柏最後是笑着走的,仿佛就是等待着這一刻,走得異常安詳,若忽略煞白的臉色,看起來只像是睡着了。

他的屍體安靜坐在那裏,旁邊的人都維持着眼睛注視着他的姿勢,一直到上方的機械,将洞窟打穿出一個洞。

然後有人吊着繩索,進到洞底來。

看到洞裏的情況,救援人員非常驚訝,其中兩人坐着,兩人站着,都如同雕塑一般。

譚耀腳上方的石頭,被人從周圍打出洞,然後拖了出來。

救他的人扶他起來,譚耀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把那人一把用力推開,那人被推得沒站穩,直接撞向身後的石頭,撞得半身都痛,心底一火,想說點什麽,跟着他看到譚耀的動作,及時收住了話。

譚耀趴在地上,手腳并用,跪着往一個方向爬。

手指在地上落下斑駁的血痕,然而他已經早就感知不到痛了,心都早痛得麻木。

總算是爬到骁柏屍體面前,譚耀顫抖的手伸了幾次,都沒有碰骁柏的身體,太過害怕,怕這一碰,就是無可挽回的境地,他還存在一點奢望。

希望骁柏這次,依舊是在欺騙他 。

有選擇的話,他真的很希望骁柏可以再來欺騙他。

“葉陽……”譚耀眼裏湧出淚水,他哆嗦着抓住骁柏的肩膀,輕輕搖了一下骁柏。

骁柏歪垂的頭跟着一搖,然後骁柏身體往譚耀懷裏倒過去。

譚耀手被震地猛的抽開,懷裏撞進來一個冰冷的身體。

一絲過去的熱度都不再有,仿佛不是剛剛才死去,而是死去了很久很久。

“不要玩了,有人來救我們了,你睜開眼看看,你不是讨厭我嗎,現在這樣主動投懷送抱,是什麽意思?”

“醒過來啊,葉陽。”

“你要怎麽都好,只要你醒過來。”

“我會離你遠遠的,絕對不會出現在你的視線裏。”

“算我求你,睜開眼睛。”

……

譚耀悲恸的哭聲在狹小的坑洞裏回響着,下來救援的人,都被底下悲傷的氛圍給感染着,沒有立馬就前去打擾他。

“走吧,先把葉陽送上去,他應該不會喜歡這裏的環境,太黑了。”夏炎手落在譚耀肩膀上,微緊了一下 。

譚耀哭着笑出來:“也對,沒人會喜歡這裏。”

譚耀把骁柏屍體從地上抱起來,哪怕一只腳長時間沒活動,僵麻地使不了力,他還是努力地摟着骁柏。

旁邊夏炎在另一邊幫着扶着。

“先拉他上去。”夏炎對救援人道。

“行。”救援人點頭,随後招手讓同伴過來把繩索系上骁柏身體。

四個人一個個被拉了上去。

夏炎是最後一個。

地面上此時聚集了很多人,譚耀、夏炎的父母都在 。

在看到自己兒子還活着時,幾個父母都一起奔了上去。

然而下一刻,自家孩子,卻是沒有迎接他們的擁抱,而是都一起看着某個方向,看着那裏的某個人。

謝采爵和方裘一直都在,沒有誰離開過,最先出來的人是骁柏,兩人都走了上前,只是還沒等人完全落穩,就發現了其中異常。

那不是一個正常人會有的臉色,到不如說是一具死屍。

半點生人活着的氣息,都感知不到了。

人在謝采爵那裏,他蹲着身,看着地面上平躺着沒有呼吸的人,伸手撫摸着骁柏冰冷的面頰。

當衛崇第二個出來時,他問:“怎麽死的?”

衛崇被人扶着,有人拿了衣服,披在他身上,還給了他一瓶水。

衛崇沒有立刻就喝,他嘴裏還都是骁柏鮮血的味道,如果喝了水的話,也許味道會淡化下去。

“……失血過多。”

簡單的四個字,足夠讓謝采爵推導出具體的原因,他上下打量骁柏的身體,從頭到腳,沒看到有醒目的傷口,目光游移到骁柏被衣袖蓋住的手腕。

他手落下去,拉開衣袖。

周圍一片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謝采爵面色沒有波動,眼眸卻是瞬間一變,寒得能冰凍住人一般。

忽的動作,謝采爵把橫在地上的屍體打橫抱了起來。

恰這時,譚耀從坑底升了上來,看到謝采爵抱着人就要走,嘶啞着嗓音吼:“別動他,謝采爵,你放開葉陽。”

謝采爵哪裏會聽譚耀的聲音,直接往外面走,轉眼就上了停在外面的一輛車。

随後從新打開的道路,驅車離開了。

方裘跟着走到街道外,也上了輛車,一路跟在謝采爵車後。

從側視鏡裏看到了後方的車,謝采爵沒有放在心上,車速不減,越開越快。

三天後,一個墓地裏,一副漆黑的棺木正緩緩往墓坑裏放。

送行的人不少,謝采爵、方裘,還有譚耀他們都在。

誰都沒有說話,山風吹拂過來。

吹進衆人心間,帶着冰冷刺骨的寒意。

一只肥嘟嘟的熊貓漂浮在衆人身後,它看着裝載着屍體的棺材,一點點被棕色的泥土給掩蓋。

沒一會,它扭過毛茸茸的小腦袋。

看着它身邊那個透明狀态的靈魂。

“都這會了,小白你還不肯走,為什麽?”還是說這個世界,已經有什麽讓骁柏迷戀的存在。

96疑惑如果有,會是什麽。

骁柏搖頭:“想再送他們一個禮物。”

“禮物?”

“做個人偶吧。”每次完成任務,都可以得到一定的獎勵,骁柏這裏要的就是這個。

“好啊,什麽樣的?”

“棺材裏那個樣。”

96黑白分明的圓滾滾眼珠子盯着骁柏,不解其意。

“制作出來的人偶,不會有靈魂,只是一具身體,算是活死人。”

“沒關系,給他們留個念想吧,不然也顯得我太殘忍了。”骁柏看着對面的幾張熟悉的面孔,露出了溫柔的笑。

等謝采爵他們從墓地上離開,骁柏和96的魂體,也被一陣風,給直接吹散。

番外

步行到山下,登上各自的汽車。

謝采爵的車開在最前面,在山路上繞行,約半個小時後,離開山道,進入郊區寬敞的馬路。

意外的,視線裏出現一個背對着他們行走在邊上人行道上的人。

汽車開過去,謝采爵似有所覺,下意識從車鏡裏看了對方一眼。

這一眼,他猛地剎住了車。

後方的幾輛車,看謝采爵忽然停車,心覺奇怪,跟着往右邊方向看。

然後做出了和謝采爵一樣的動作。

緩慢行走着的人,有着一張和骁柏完全一樣的臉,身高發型,除了衣服不一樣之外,相貌上每個地方,都好像是直接複制過來。

‘他’看着圍過來擋住他去路的人,眼睛眨了眨,一副懵懂茫然的模樣。

“你……你是……”謝采爵站在男孩面前,想問對方的名字,在對上男孩清澈如琉璃的眼眸,知道他認錯人了。

‘他’微微笑了起來,無聲地笑着。

朝謝采爵走過去,然後身體一傾,就撲到謝采爵懷裏。

像只貓一樣,臉埋在謝采爵頸間輕輕摩挲着,像是在讨歡。

謝采爵猶豫了一瞬,手臂擡起來,把人給抱了滿懷。

謝采爵第二天就帶着長得和葉陽一樣的人,坐專機回了學校。

男孩身上沒有帶身份證,還有一個寫着電話號碼的字條,他托人過去了解了一下,電話是一家精神病院的,男孩幼時就有日游症,曾幾度從家裏跑出去,差點被車撞飛,家人心力憔悴,加之後來母親生了個健康的弟弟,于是被家人送到醫院,家人搬家去了外地,沒有再于男孩聯系。

葉陽的身份證還在衛崇那裏,謝采爵要了過來,之後把人安置在自己名下一處房産裏。

有課的時候,就去學校上課,沒有的時候,就帶着‘葉陽’到各處去看看或者走走。

在另一座城市的譚耀、方裘他們,也不時都會坐飛機過去,看望‘葉陽’。

這天可能是大家心有靈犀,葉陽生日的那天,衆人都一起趕了過去,給‘葉陽’祝生日。

只是還不等他們表現出任何的喜悅情緒來,男孩日游症又犯了,單獨走到了馬路中間,路燈轉紅,一輛大卡從遠處加速沖過來。

幾秒鐘的時間後,男孩身體被直接撞飛,從半空中落回到地面。

猩紅的鮮血轉瞬裏蔓延出一片。

至于站在街邊的幾個男子,就那麽表情發怔地看着,顯然怎麽都沒料到會是這麽一個結果,反而是周圍其他的人朝男孩屍體聚攏過去,打的打急救電話,報的報警。

“可以走了。”一棟高樓上,靈魂狀态的骁柏對96道。

96低頭看着下方發生的一切。

骁柏好像知道96心裏疑惑,笑着道:“叫葉陽的,看起來和叫骁柏的一樣,都不會長命。”

他的笑,沒有一點溫度,只有一股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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