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熱潮┃煩躁
元清帝覺得人的适應能力真的是可怕的強大, 皇叔說想親, 他心中已經全無驚訝, 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頂着嚴肅正直的臉,心裏卻想着這種事, 這樣的反差,實在是叫他覺得有趣。
想着,臉上的笑意便一直沒有降下去, 倒是将肅王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還低頭看了下自己,以為身上沾了什麽。
“我只是想起了一件趣事。”元清帝一邊憋笑一邊搖搖頭, 轉移話題道,“近來大營改制如何?”
肅王摸不着頭腦, 只能先将疑惑放到一邊,道:“改制已經初步完成, 只是還需磨合訓練,尤其特種部隊,神機營也日漸趨向正規, 火铳鳥铳暫時對半來用, 邵岩和兵仗司對黑火藥進行了改良,火炮和炸藥還在研究中……”
又挑了些改制中遇到的重點一一彙報。
元清帝聽着,漸漸認真起來。
他近來心中有個念頭,打算在元日大朝會,在各國使臣來賀時, 舉行穿越者們所說的閱兵儀式,震懾諸國。
雖然與匈奴的戰事平定,但大魏邊防并不算完全消停,尤其遼國虎視眈眈,若非其內部糾紛不斷,只怕早匈奴一步與大魏開戰,還有吐蕃雲貴各部,雖名義上歸順大魏,但因地勢風俗,實際還是由那些部族首領掌控。
不論是攘外還是安內,閱兵式都是要舉行的,而且定要起到百分百的震懾效果,他必須為大魏百姓争取到五年的發展休養期,他希望日後不論是邊關的百姓,或是遠走行商的商者,大魏能成為他們堅實的後盾,日後它國之人提起,便不敢造次,揮手放行。
這個念頭暫時不能說與別人聽,他只能說給皇叔:“……所以,還需勞煩皇叔再辛苦幾月,此事交給別人我不放心,我只信皇叔。”
雖然有些卑鄙,但卻不得不承認,他眼下最信任的,只有皇叔,便是太傅也得靠後。
也正因此,他不願戳破皇叔的心思,哪怕所有人都看出來了,他也要假裝看不出來,情愛會導致的變數太多,不如維持現狀,至少對他而言,現在的情形是最好的,雖然對不住皇叔,但作為帝王,這是最正确的選擇。
或許因着這一點,他才不計較皇叔對他有所冒犯的心聲,畢竟先起了利用之心的人是他。
元清帝是這麽認為的,至少當下是這麽認為的。
肅王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思早就已經暴露,反而因為元清帝的這番話心中一震,面露動容:“你放心,只管交給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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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元元如此信任,死而無憾了。】
元清帝低頭飲茶,避開他的目光不敢看他,心中長嘆了口氣,說了聲抱歉。
肅王毫無所覺,轉而提起了另一樁事:“中秋過後,匈奴公主便要入京,不知陛下可想好如何安排?”
元清帝聽不到他問這句話的心聲,拿捏不準他問這件事是什麽意思,怕刺激到他,含混道:“自是安排入宮,交給太後和皇後就是。”
他其實十分懷疑這位公主也是穿越者,就算現在不是,等入了宮,說不定也會是。
肅王表情有一瞬間的古怪,似乎在猶豫,片刻後,道:“若我猜得沒錯,此次送來的,會是烏維的十六女,是剛上位的呼征的胞妹,這位十六公主……”他頓了下,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性子暴躁桀骜,只怕不是會安順之人。”
元清帝挑了下眉:“皇叔與這位十六公主相熟?”
肅王忙道:“只是見過一兩次,這位公主扮作平民混入過雁城。”
【以她的性格,怕是要委屈元元了。】
元清帝扶額,心中嘀咕,只怕在你心裏沒人能配得上我吧,換誰都能挑出一堆毛病來,無奈道:“我懷疑她或許也跟皇後他們一樣是穿越者,若是如此,皇叔不必擔心,她若願意投誠,便待她像梁才人夏婵一般,若不願,便叫邵岩送她離開。”
只是後續要麻煩些,若她跟皇後幾人一樣是在原身死後才穿來的,驅逐了她,原身便也死了,公主剛來便出事,不好向匈奴交代,不過事情還沒到那個地步,不急,等具體見了人再說。
肅王似乎對這個答案并不是非常滿意,但也沒有說出什麽反對的話,輕輕颔了颔首:“也罷。”
【十六公主雖性情不善,容貌卻極盛,若元元被她迷惑可該如何是好,不行,我得多提醒着些……】
元清帝無言,他到底哪裏給皇叔錯覺讓他覺得他喜愛美色了?他明明,明明……
算了,處男這個并不是什麽光榮的事,還是不提了,他如今都怕被皇叔不慎探脈了,皇叔當初跟松真人學得功夫還真不是白練的。
兩人接着又就近來發生的事聊了一會兒,酒最終沒有喝成,肅王以還要回大營訓練擋了,他是将軍需以身作則。
等肅王離去,元清帝坐在亭中久久沒有起身,面對皇叔他看似淡然,其實心裏并不平靜,尤其皇叔越為他着想,他心中的愧疚就越多,還有說不出的躁郁煩悶,對自己也對皇叔。
一時覺得自己如果什麽都不知道該多好,一時又覺得不知道的話對皇叔太不公平。
一時為自己委屈,是皇叔自己什麽都不說甘願這樣做的,他只是為了不暴露聽心之術才不戳破而已,怪不得他,也算不上是利用,一時又為皇叔委屈,做了這麽多卻從不邀功,而且是為了不給他帶來煩惱才不說,還被他自私利誘,而且是他自己通過心聲發現的,更怪不得皇叔。
思緒紛紛,越想越亂,最後煩躁地端起茶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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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紙的事發酵的很快,從七月底到八月初,民間關于時報的讨論越來越熱烈。
上了報紙的官員,尤其工部尚書,走起路來都輕快了許多,瞧得其他各部尚書心中忿忿,暗下決心也要做出些事來揚名。
展示學識的版塊更是受歡迎,那些被選中印上去的詩詞文章,很快在文人圈中聞名,連帶作者一起被全國所知,這些人有像伍學正這般考舉不得志的,也有翰林院中碌碌蹉跎的,報紙的出現仿佛給他們打開了一個展示才能的新途徑。
沒有上報的自然長籲短嘆,自負才能不輸的立刻就按着上面所述來投稿了,一時翰林學士案頭堆滿了來投的稿件。
因為是第一期,所以并沒有放出太超前的知識,只提了幾個簡單的小常識,等慢慢慢慢加深了人們的信任,等他們對報紙上科普的學識深信不疑時,再逐一放出來。
而黃大的例子,更是引得不少百姓眼紅,明明都是一同賣力氣求生的,一夜之間暴富不說,還得到了聖人的親筆獎賞,在聖人面前挂了名號,光宗耀祖,叫人如何不羨慕不嫉妒。
一時間民間興起了一股發明創造熱潮,畢竟這種事堪比中彩票,說不得哪日造出什麽聖人看得上的東西來,便能一夜暴富了。
報紙第一期的火爆,讓元清帝加緊了對記者們的約束,對培養起去各省駐紮的記者要求也更嚴格了幾分。
這期間,唯一能與報紙熱度抗衡的,便是八月八在芙蓉園演出的白蛇傳了。
因着前期宣傳,到了表演那日,簡直人山人海,幾乎全長安城有空閑的百姓都來了。
幸好宋傑早早做好了準備,修建出來的新戲臺借鑒角鬥場,修成了階梯狀,呈弧形圍繞着舞臺,坐的緊密一些,能容納萬人。
這還是因為時間關系,只修了四階,之後等有空閑,還能再修繕。
宋傑編撰出來的白蛇傳,借鑒他看過的電視劇,臺詞便如正常說話,并不晦澀,連唱出來的詞,也都一聽便懂,有些他不記得的,便由這些梨園藝人按照他描述的情節填詞作曲,填補了所有空缺,對裏頭的一些稱呼,也都改成了符合大魏的。
這種簡單的唱詞,毫無難度的唱腔,是個百姓都能哼唱幾句,頓時火遍了整個長安城。
到了街上,幾乎随處都能聽到白蛇傳中的唱詞,甚至有些聰明的店家,直接給自家的商品改了名字,什麽白娘子炊餅,法海雄黃酒……或者直接借用裏頭的唱詞來用。
瓦舍酒樓裏的藝人們,也給那些錯過演出的,唱起了白蛇傳的故事,勾欄中更不必細說,直接叫女妓們仿演了起來。
百姓們不像上層還要矜持身份只學妝容,女子直接學起了白娘子或小青的發式裝扮來,如今走在街上,時不時便能看到穿着霜色或青色裙衫的女子。
飾演白素貞與小青的兩位梨園藝人一時成了貴族少年們追捧的對象。
白蛇傳只免費公演一次,之後每七日一演,而若再要看,便得買票,宋傑和夏婵一合計,故意将售票點設在了芙蓉園內,也就是說,若想看表演,需得先買了公園門票,再購買一次劇票。
好在公園門票并不貴,平民百姓看一次還是消費的起的。
而随着白蛇傳的火熱,還有一件有趣的事,盡管宋傑改了法海的設定,将他變得年輕,但還是小看了百姓們對劇情的沉迷,尤其等白蛇傳流傳到全國,金山寺這個寺名并不算稀奇,全國大型的便有五六座,有些村鎮中的更多,盡管白蛇傳中明确說了在西湖,百姓們卻認定自家所在的金山寺就是。
一時金山寺香火旺盛,人人都好奇去瞧,到了便打聽有沒有一個叫法海的師傅,叫和尚們哭笑不得。
不過從此很長一段時間,法海這個法號在僧人中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