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颠倒黑白

待到紀思堂說出自己的計劃, 李景淮驚訝的瞪大眼睛,沉默半晌, 嗫嚅道, “先生,這樣做是不是太對不起舅父了, 舅父對我很好,我下不了手。”

紀思堂神情冷漠, 淡淡的看了一眼李景淮, “景淮,置之死地而後生, 你可要想好了, 鳳雛書院那一幕, 我想你的表妹對盛鶴岚恐怕已經情根深種, 盛鶴岚應該也是喜歡她,否則依照他的脾性,不會如此保護她。”

他沉吟片刻, 淡淡笑道,“恐怕已兩情相悅了,再不動手,你就等着他們被賜婚, 皇帝可是對盛鶴岚比對親生皇子還要好。”

李景淮猶豫着, 良久,用力咬牙,比起失去表妹, 什麽因果報應他都不會在乎,“好,就按照先生說的辦。”

自從第一次在鳳雛書院見到紀思堂,李景淮就覺得這位中年文士有種十分熟悉的感覺,直覺告訴他,紀先生所做一切都不會害自己,反而還會不遺餘力的幫助自己,他十分信任他。

紀思堂嘆口氣,“景淮,還是快些和夫人以及老夫人商量一下吧,這是也需要她們兩位的幫助。”

李景淮點點頭,命人請了沈夫人和老夫人過來,不一會,老夫人的聲音沿着牆根遠遠傳來,“淮兒醒了?你怎麽不早點告訴我?”腳步匆匆,兩人一會便來到屋裏。

說心裏話,老夫人雖說脾氣古怪蠻不講理不待見沈候一窩人之外,對這個外孫卻是一頂一放在心裏,地位不要說比幾個嫡孫和嫡孫女高,就連親生的沈候和沈夫人也比不上。

老夫人在沈夫人攙扶下,到了屋裏,直奔李景淮而去,握住李景淮的胳膊上下打量,“我的淮兒,你沒事吧,都怪你那個沒用的舅父和表妹,不但沒照顧好你,還讓你受傷。”

李景淮握住老夫人的手,有些內疚,外祖母真心疼他,他讓外祖母擔心了,想起之前為了白氏讓外祖母氣暈過去,他就更加內疚,“外祖母,我沒事,淮兒不孝,讓您擔心了。”

老夫人握住他的手,抹了把眼淚,“沒事就好,”才發現屋裏還立着一個人,“咦,這位是?”

李景淮笑着介紹道,“這位是紀先生,是鳳雛書院的先生,也是我的至交好友。”

紀思堂望着滿頭花白的老夫人,熟悉的眉眼親切的容顏,心中一酸,眸中閃過一絲晶瑩,忙垂眸掩飾心中的悸動,微微抿唇,上前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跪倒在地,“思堂見過老夫人。”

老夫人訝然,為何行此大禮,想着可能确實與景淮是至交好友,出于禮貌對自己也很尊重,笑着點點頭,“紀先生不用行此大禮,請起吧,你和淮兒既然是好友,在府中就像到了自己家裏,不用……”

客氣一詞被老夫人猛然咽了下去,她驚訝的打量着紀思堂,秀逸的眉眼,溫潤如玉的氣派,舉手投足間如嶺上青松,超然脫俗,那一切和她心底深處的故人如此相像,讓她幾乎認為就是他,多年來她不敢想也不敢說,也許只有午夜夢回的時候才淚中有那人的身影。

她的身體忍不住晃了幾下,伸手撫住額頭,心中喃喃自語,難道真的是你回來了?

Advertisement

沈夫人吓了一跳,忙攙扶住老夫人,“娘,您沒事吧,您怎麽了?”

李景淮和紀思堂也是心中緊張,“外祖母/老夫人,您沒事吧?”

老夫人搖搖頭,站穩身體,深深望了紀思堂一眼,“紀先生,家裏還有什麽人?”

紀思堂有些不解,轉念一想,老夫人怕是自己會對景淮不利,故而有此一問,笑了笑回道,“思堂的爹娘均已不在,我孑然一身來京城糊口,好在在鳳雛書院謀了個教書差事,又得太子賞識,如今是太子的謀士。”

老夫人搖頭苦笑,是啊,這位紀先生不過才三十幾歲,怎麽會是那個人,那個人早就去了,這個世間再無牽挂,慈愛的眼神看向李景淮,不,還有淮兒。

李景淮見外祖母沒事,放下心來,深吸一口氣,“娘,外祖母,我有一事想和您們商量,就是關于舅父和表妹退親的事情,我不想退親。”

老夫人跺跺拐杖,恨恨道,“那個逆子,不孝孫女,你放心,只要外祖母活着,就不允許他們退親。”

李景淮搖搖頭,“外祖母,這非長久之計,紀先生願意幫助我,只是此事需要您和娘的幫忙。”

“說來聽聽。”老夫人問道。

紀思堂将計劃又說了一遍,老夫人猶豫了,“這……這對鎮北侯府的名聲……,萬萬不可。”

李景淮扯扯她的衣角,可憐巴巴的看着她,“外祖母,孫兒求您了,沒有表妹,我就去死,您不能眼看孫兒死吧,紀先生說這叫置之死地而後生,等孫兒娶了表妹,一切都會過去的。”

一邊是可憐兮兮的最疼愛的外孫,一邊是自己賴以依靠的鎮北侯府,老夫人糾結良久,最終,孫兒這邊的砝碼占了上風,老夫人咬緊牙關,“好。”

翌日  太子府

府中花園百花盛開,姹紫嫣紅良辰美景,太子自然不會辜負這等好日子,傳了紀先生在園中亭子裏賞景吟詩作畫,亭外絲竹悅耳,亭中紀先生談起詩詞歌賦以及京城韻事如數家珍,談吐高華氣質溫文爾雅,太子十分享受。

信口間,太子突然想起一事,“紀先生,不是那個喚李景淮的進士,如今怎麽樣了?”

紀思堂就等着太子這一問,并不回答,只是笑着說,“景淮已經被京衛救了出來,他感激太子救命之恩,希望能請太子光臨他的寒舍,他要好好感謝您。”

太子腦中不由自主浮現出那日白氏的傾城之姿以及才思敏捷的模樣,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本宮今日無事,擇日不如撞日,就去李府看看吧。”

紀思堂應了一聲,安排太子出游之事,一行人浩浩蕩蕩去了李府,剛到府門口,得知消息的李府所有人已等在門口,在老夫人帶領下,恭恭敬敬跪倒在地,向身穿便服的太子行禮。

太子拂了拂衣袖,“起來吧,不必拘禮,本宮今日來此是看望紀先生的好友,微服出游。”

老夫人和沈夫人跪着謝恩,“多謝太子殿下牽挂,老身等人惶恐,老身代外孫兒謝過太子殿下的恩德。”

太子在人群中左顧右望,低聲問道,“紀先生,怎麽不見李景淮?”

紀先生嘆口氣,“殿下,您有所不知,景淮病得很重,整個人昏昏沉沉,無法來給您請安。”

太子奇道,“難道是被叛黨所傷?”

紀思堂搖搖頭,“不是,說來話長,一言難盡。”

太子十分好奇,“那先去看看李景淮吧,如果病重,本宮找個太醫來為他診治。”

“是,多謝殿下。”

在紀先生的指引下,太子去了李景淮的院子,剛到廳裏落座,門簾掀開,白氏窈窕身影一閃,手裏端着托盤,上面放着茶盞,袅袅娜娜走了進來,跪拜行禮,“見過太子殿下,請您用茶。”

芙蓉面柳葉眉,桃花眼櫻桃唇,美貌當前引人醉,那嬌滴滴的話語,讓太子心中一酥,只覺得五髒六腑都如飲了蜜糖水一般,甜蜜到骨子裏,笑着攙扶起白氏,“免禮。”

白氏嬌羞一笑,放下茶盞垂下臻首走到門前,又回眸一笑,百媚頓生,引得太子魂都沒了,只是傻傻看着美人乘風而去,恨不能随她而去。

紀思堂只做看不見,命人将李景淮從房裏擡出來,李景淮躺在榻上,顫顫巍巍作跪拜狀為太子行禮。

太子驚得猛然起身,眼前這個少年臉色蒼白容顏憔悴,哪裏還有當日在鳳雛書院裏,那般清秀俊朗,肆意灑脫,活脫脫就是一個剛從黃泉路上挖出來的将死人。

“紀先生,這是怎麽回事?”

話音未落,老夫人帶着沈夫人從屋外跪着匍匐進來,頻頻磕頭,哭哭啼啼道,“太子殿下,還請您為景淮做主啊。”

太子忙做攙扶狀,“快快請起,有何難事不妨告知本宮。”

沈夫人抹着眼淚,哭着訴說,“回禀太子,我的淮兒之所這般,一來是無緣無故丢了官位,可憐我兒身為禮部主事,出使月魚國兢兢業業,二來原本他和我的親侄女,也就是鎮北侯府的嫡小姐訂有婚約,我家老爺原是吏部尚書,自從他過世,這府中一日比不上一日,如今淮兒丢官,哥哥更是取消婚約雪上加霜,可憐我的淮兒就一蹶不振啊。”

聽到沈夫人的哭訴,太子十分驚訝,“鎮北侯?為何要取消婚約?又為何會丢了官位?”

紀思堂輕嘆一聲,附耳解釋道,“太子殿下,景淮是因為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至于鎮北侯的嫡女,您也見過,就是那日鳳雛書院被盛大人護在懷裏的女子,至于為何取消婚約,我想大概是因為門戶不對,想攀高枝吧。”

太子立刻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天在鳳雛書院,他見盛鶴岚護着一個小姑娘,原想兩人郎才女貌,不想居然是羅敷有夫。

想到這裏,太子眉頭皺了皺,“鶴岚想必不知情,再說堂堂指揮使也不會為難景淮,這點本宮相信他,只是鎮北侯見妹妹和外甥落難,不但不伸手相助,反而落井下石,嫌貧愛富想要悔親,實在是可惡,本宮要查個清楚,禀明皇上,絕不姑息。”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