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顧尋的情緒實在是表現的太明顯了, 他眼睛瞪的圓溜溜的看着沈晏之, 臉眼看着就紅起來了。
沈晏之真是想當看不見都沒辦法，他放下喝到一半的水, 疑惑的看向顧尋：“怎麽了？”
顧尋這才千般不舍的挪開了視線，跟哼哼似的說：“沒什麽……”
他心裏卻是在瘋狂刷屏，啊啊啊啊啊！！！阿晏喝了他的水啊！！！千真萬确的啊！！他剛剛才喝過啊！！！
顧尋的一顆少男心這會整個都要炸了, 撲通撲通狂跳着, 比剛才打球時候都要跳的猛。
沈晏之卻看着顧尋的耳垂紅的都要滴出血來了，對他這句沒什麽, 那是一點都不相信的。
然後他看了看自己手裏的水, 若有所思起來。
顧尋自己在那因為一點小事激動半天, 等回過味來時候, 發現沈晏之還拿着那瓶水。
顧尋咽了口唾沫，努力裝的好像不咋在意的問：“那什麽, 你還喝麽？”
沈晏之搖了搖頭，把瓶子遞還給顧尋。
顧尋更激動了，覺得自己手都要抖了，然後他小心翼翼, 對着沈晏之喝過的瓶口, 喝了一小口。
他感覺……礦泉水好甜……跟摻了蜜似的……
顧尋覺得自己這個舉動好變态啊，但是他忍不住啊……
他回去要寫日記啊啊啊！
沈晏之就看着他, 紅着臉, 一點點的, 把那瓶水給喝了個幹淨, 喝到最後時候，竟然還露出了一點十分不舍得的表情來。
沈晏之看在眼裏，忽然出聲喊他：“阿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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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尋瞬間就跟做了什麽事被抓了似的，小動物一樣受驚的朝他看了過來。
沈晏之昨晚沒懂的那個答案，忽然就攤開了在他面前。
顧尋，好像是……
喜歡他。
沈晏之的心因為這個念頭猛跳了一下，他眉頭下意識的皺了起來。
顧尋轉過來就看沈晏之對他皺眉頭，瞬間感覺很忐忑：“怎、怎麽了？”
沈晏之臉上的表情已經恢複了平靜，他說：“別一下喝太多水，對身體不好。”
顧尋看了看自己手裏都已經見底了水，咳嗽了一聲：“那什麽，有點渴，哈哈哈……哈哈……”
顧尋自己都覺得自己語氣實在是尬的不得了，他都不敢去看沈晏之，生怕被看出來了點什麽。
沈晏之也的确仍然在看他，他反複琢磨着那個基本已經可以确定的可能，說不清楚心裏是個什麽感覺。
讨厭嗎？
好像沒有。
開心嗎？
好像……有一點。
沈晏之的眉頭又擰了起來，對自己這種心态不是很了解，顧尋喜歡自己，這根本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但奇怪的是，他是真的有點開心的。
沈晏之覺得這樣有點危險，這對顧尋來說，不公平。
對，就是不公平。
因為只要顧尋不說出來，他大概就會當做自己永遠都不知道這件事。
可是想到顧尋因為喜歡他，才想要那麽那麽努力的想要兩個人能一直在一起，沈晏之就覺得很不公平。
一份真心，不應該被這樣對待。
顧尋應該遇到一個更好的人，應該遇到一個能認真回應這份感情的人。
沈晏之收回視線，語氣平靜的說：“今天我要回去一趟。”
顧尋愣了下，才意識到沈晏之說的是小洋樓那邊，就問：“啊？回去給花澆水？”
這一月時間沈晏之也回去過幾次，都是拿拿東西，幫着花澆水這種，都不怎麽耽誤事情。
沈晏之“嗯”了一聲，才像是不經意的補充道：“還要修剪一下，屋子裏也要掃一掃，可能要住那。”
顧尋原本還不怎麽在意呢，聽到沈晏之要住回去，哪怕可能只是一晚上，他都不想就這麽分開。
所以顧尋立刻就說：“我跟你一塊啊，剪花啥的我也會啊！我給你打下手，我跟你說這個事情我做的可熟了，在家我媽就老指使我。”
不知怎麽的，顧尋就是特別怕沈晏之會不答應，叽裏呱啦的就說了一大堆話。
沈晏之一看他這樣，就知道自己想暫時分開一下的想法有些不太成熟，因為他幾乎找不到什麽理由來拒絕顧尋。
于是就這麽稀裏糊塗的，他倆就從球場到了小洋樓這邊。
顧尋就特別自覺的去拿了剪子，問：“這些都剪？”
沈晏之看了看外面，比起早晨時候來說有些曬的太陽，嘆了口氣，說：“這個不忙，先幫我去整理下書。”
顧尋聽話的就把剪刀又放下了，跟着沈晏之一塊進去了。
說起來，雖然來了過幾次，但顧尋其實沒怎麽在小樓裏面逛過，所以在看到這個大的有些吓人的書房的時候，顧尋是有些懵逼的。
顧尋咽了口唾沫，目光在有些鋪天蓋地的書上掃過，問：“阿晏，這些你看過多少？”
沈晏之：“沒全部看過，也就四分之一的樣子。”
就算只是四分之一，顧尋也覺得比自己從開始識字起看的書都多了，他家裏頭也就幾本模型課外書，剩下的都是學校發的，好些他連翻都沒翻過。
顧尋又一次認識到了他跟沈晏之中間的差距，阿晏他不光是腦子聰明而已。
然後顧尋就問：“要怎麽整理？”
在他看來，都在書架裏好好放着呢，好些也沒啥要整理的地方。
沈晏之說：“重新按照類別排一下，送過來的時候弄的有些亂了。”
這工作其實可有可無，但來都來了，沈晏之也不能把自己之前說的話全推翻了。
他不太想讓顧尋發現，自己之前只是在找借口，想要跟他分開而已。
顧尋：“額……能說具體點麽？”
顧尋充分暴露了自己不學無術的事實，因為這個分類什麽的，他真是一點思路都沒有，而且裏面還有好多書，他看都看不懂，咋分啊！
要不還是去剪花算了？
可是這樣就跟阿晏一個在屋裏，一個在屋外了……而且書頁蠻重的！
顧尋覺得自己這一把子力氣實在是不能浪費了，于是他直接說：“你怎麽說我怎麽搬！”
接着他倆就把書全從書架上給挪了下來，顧尋看着所有書堆一塊了，才對實際數量有了更深的認識，真是光看看就覺得菊花一緊。
然後顧尋就開始想了，他是不是也應該拓展一點課外讀物？
就，高端一點的這種，不然他老在好詞好句裏頭混，怎麽跟阿晏有共同話題啊！
顧尋随後就拿了一本原文書出來，好家夥，基本不認識，雖然單詞能讀懂，但連起來是個啥意思，他就懵逼了。
顧尋指着裏面的一行字問沈晏之：“阿晏，這句話啥意思啊？”
他其實也不是随便指的，主要是這些單詞裏面，有個“love”。
這個單詞讓顧尋沒忍住就多看了兩眼，然後他開頭就就是“love is a sweet...”頓時心裏就是一甜，後面寫的啥就沒在意了，想先騙沈晏之給他讀一句再說。
沈晏之湊過來看了一眼，然後猛地擡頭看顧尋，想要看他究竟是無意的還是故意的。
顧尋跟個傻子似的笑：“啥意思啊？”
沈晏之被他笑得有些無力，他心裏忍不住為顧尋嘆起氣來，怎麽就選的那麽巧。
沈晏之一瞬間，真的有在想要不要騙騙顧尋，但下一刻，他就自己否定了。
最終他只是語氣平緩的将那句的原文念了一遍：“Love is a sweet pain, and sincere love never follow a bumpy road”
“意思是‘愛是一種甜蜜的痛苦，真誠的愛情永不是一條平坦的道路。’”
沈晏之觀察着顧尋的表情，繼續道：“莎士比亞寫的。”
顧尋的內心卻是被這句話深深地觸動了，他覺得莎士比亞真是有文化，随便寫寫就直接把他的感覺就都給寫出來了。
可不是一種甜蜜的痛苦麽。
顧尋偷偷的看沈晏之，然後在心裏補充，還是甜更多一點。
要說有什麽痛苦的話，大概就是阿晏太優秀了，他要趕上去跟他一塊走，真的好累。
而後顧尋在心裏啧啧了兩聲，感嘆他這條情路何止是不平坦，還尼瑪是條彎路。
沈晏之就看着顧尋在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以後，表情有片刻的愣怔，然後就露出個笑來，臉上那個淺淺的酒窩也顯了出來。
他不是很懂顧尋此刻在想些什麽，于是裝作不在意的問：“你怎麽看這句話？”
顧尋沒想到沈晏之會問自己這個，雖然有些奇怪，但還是說：“就很對啊。”
沈晏之繼續表示自己的疑問：“很對？”
顧尋臉上露出個很大的笑來：“要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哪那麽容易啊，但是……”
他看着沈晏之，笑容收斂了一點點，說：“但是能喜歡一個人，本身就是讓人覺得很甜的事情了。”
然後顧尋忽然驚覺了什麽，咳嗽了兩聲，趕緊補充說明：“你看啊，小松跟俊濤這倆現在多開心啊……”
沈晏之打斷了他的話：“都是空歡喜。”
顧尋心裏忽然疼了一下，他看着沈晏之表情平靜的臉，下意識的就回：“不能這麽說……”
他反駁的很沒力度，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強有力的去反駁這句話。
好像的确都是空歡喜，可這樣的空歡喜，都是那麽讓他開心。
沈晏之像是跟他随口聊天：“喜歡不可能的人，不只是在走一條不平坦的路，開始可能會覺得甜蜜，但最後痛苦應該會更多。”
顧尋沉默了很久，才說：“阿晏，等你也喜歡一個人的時候，可能就會明白了。”
沈晏之沒有忍住，幾乎是脫口而出：“那你呢？”
顧尋看了他一眼，笑的眼睛眯了起來，自然又坦蕩：“我啊，只要他不讨厭我，我就開心啦！”
只要你不讨厭我，我就很開心啦！
這一刻，顧尋終于想明白了，他之前究竟在怕什麽。
害怕到他甚至都不敢去想這個問題。
他想，他怕的不是終有一天沈晏之會跟某一個不是他的人在一起，怕沈晏之會對那個人多好。
他怕的是一旦捅破這層窗戶紙，他們就不再是朋友。
他連作為朋友呆在他身邊的資格都沒有，他怕會被沈晏之疏遠，被他讨厭。
這才是他最害怕的事情。
顧尋想，只要能呆在沈晏之身邊就很好了，無論以什麽樣的身份喜歡他，對顧尋來說都是一種幸福。
并不苦澀痛苦，這是甜蜜的。
有什麽事情，比喜歡着沈晏之，比愛着沈晏之更幸福呢？
沒有了，不會有了。
唔，顧尋在心裏自己補充了一下，如果硬要說有的話，大概就是阿晏也喜歡他吧。
顧尋為自己這個念頭傻樂起來，笑的跟個偷吃到魚的貓似的。
沈晏之不知道他在笑什麽，他只是覺得很難過。
他忍不住擡手揉揉顧尋的腦袋，指尖的發絲軟軟的，毛茸茸的，好像不太符合顧尋的個性，可卻又意外的很和諧。
沈晏之手上的動作，忍不住又溫柔了幾分，像是怕驚擾了什麽似的。
顧尋看向他，就聽沈晏之很認真的說：“阿尋，你一定要喜歡一個也喜歡你的人，這樣就不會有讨厭你這種事了。”
顧尋沒想到沈晏之會一本正經的跟他說那麽幼稚的話，瞬間就有笑噴的沖動。
這叫什麽話啊！阿晏竟然也會這麽說話不過腦子嗎！
但下一刻，他就很想說，他也想啊。
可是這世界上的事情哪有這麽巧啊。
顧尋就在他掌心裏蹭了蹭腦袋，笑嘻嘻的說：“共勉共勉！”
然後他就非常誇張的嘆氣：“我都想不出來什麽樣的人會不喜歡你啊！帥哥，你可真是占大便宜了！”
沈晏之不知道應該怎麽接這話，只是轉移了話題說：“先整理。”
顧尋“哦”了一聲，卻是再沒有翻開過其他書，他可真怕再來段心靈沖擊。
兩個人配合起來，雖然書很多，但是整理進度還是蠻快的，主要動腦子的是沈晏之，他瞄一眼就知道東西應該往哪裏擺，所以效率特別高。
等終于都弄完以後，顧尋忍不住插着腰欣賞他們的勞動成果，感嘆：“啧啧，太漂亮了。”
沈晏之看他開心的樣子，就覺得自己把事情想得有些簡單了。
到底……要怎麽辦才好？
是要跟他說明白，還是繼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
聰明如沈晏之，現在都理不出個頭緒來。
顧尋看了下時間，又摸了摸肚子：“阿晏，我們回去吃飯吧。”
沈晏之“嗯”了一聲，就先一步往外走。
顧尋就跟在他身邊，步子的頻率都跟他是一致的，每一步都恰好踩在同一拍上。
沈晏之發現這一點的時候，忍不住就去看顧尋的臉。
顧尋毫無察覺，還笑嘻嘻地問他：“吃完飯還過來嗎？花還沒剪呢，還是明天再來？”
沈晏之收回視線，輕聲說：“先不剪了，感覺現在天還太熱，容易剪壞了。”
顧尋反正對剪不剪的都沒意見，聽他這麽說了就點點頭，然後就開始念叨說：“早晨出來時候我看我媽買的魚，在廚房裏腌好來的，等會肯定有的吃，就是不知道是吃酸菜魚還是啥，我想吃酸菜的……”
沈晏之就耐心的聽他說，時不時的應一聲。
一條路本來就不長，很快也就走完了。
因為放假的關系，沈蘭跟顧敬元這會都在家，他倆回來的有點晚了，沈蘭他們已經先吃了。
瞧見顧尋他們進來，沈蘭就站起來，開口就是抱怨他們回來的晚了：“正長身體呢，不好好吃飯怎麽能行，快都去洗手，我給你們熱去。”
顧尋就嬉皮笑臉的推着沈晏之一塊去洗手，還不忘記跟他媽說：“媽！你別弄的太熱啊！不然吃還要吹涼！”
沈蘭理都不理他，直接就廚房了。
顧尋進了洗手間就做鬼臉，對沈晏之說：“剛才就該你說，我媽肯定理你。”
沈晏之準備擠洗手液的動作一頓，然後才說道：“阿姨對我是客氣。”
顧尋湊過去也擠洗手液，結果一下子擠多了，順手就往沈晏之手上抹了一下，才說：“哪啊，我媽那是發自內心的喜歡你，恨不得你是她親生的才好呢。”
話雖然是這麽說，但顧尋一點羨慕嫉妒恨的表情都沒，相反的，他樂呵呵的，好像沈蘭特別喜歡沈晏之，對他來說也是一件非常值得開心的事情似的。
沈晏之卻在心底湧起了負罪感，要是讓沈阿姨知道，顧尋喜歡自己的話……
沈晏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心裏像是壓了一塊石頭似的沉重。
顧尋從鏡子裏看到沈晏之的表情，最後終于是沒忍住，問：“阿晏，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沈晏之飛快的舒展了眉頭，若無其事的反問：“怎麽這麽說？”
顧尋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忽然這麽問了，就很誠實地說：“感覺。”
大概這就是喜歡一個人時候的狀态吧，好像一點細枝末節的表現，都能在心裏被無限放大。
雖然沈晏之的情緒一向都是藏得很好的，好像什麽風吹草動都沒有，但是顧尋就是能感覺到，阿晏好像不太開心。
不只是因為剛才無意中撞見的那個皺眉，他只是從心裏能感覺到。
顧尋不知道應該怎麽開解他，只能笨拙的安慰：“額，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這麽感覺，但是……”
顧尋看着沈晏之說：“但是，我想你開心一點，你想嘛，開心也是一天，不開心也是一天，肯定要往開心裏面過啊……”
顧尋自己都覺得自己這話可真是幹巴，但詞彙量太少了，這好詞好句裏面也沒教怎麽安慰人啊！
可就是這麽笨拙的一句話，卻讓沈晏之心弦震動，感覺就像是冰封的湖面，忽然被破開了口子。
他自己都形容不清楚那種感覺，但那感覺無疑是很好的。
顧尋覺得自己腦子裏儲備的正規的安慰人的話，已經徹底告罄，于是把腦袋湊過去，在沈晏之肩膀上蹭了蹭：“喏，把我的開心分給你一點。”
沈晏之的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揚，他看向顧尋，然後說：“汗都擦我身上了。”
顧尋：“額……這是意外……”
然後沈晏之輕聲笑：“阿尋。”
顧尋還看着他衣服上的那一點沒幹的汗漬發傻，心說自己簡直作了大死了，怎麽好往阿晏身上抹汗，冷不防聽沈晏之喊他，以為他這是很介意，就有點不安的動了動：“啥？”
沈晏之看着他，很認真的說：“謝謝。”
不論如何，謝謝你喜歡我。
顧尋一聽他不介意自己擦上去的那點汗，頓時就放下包袱了，開開心心的說：“不用謝！我這開心可多啦！你想要就都給你！”
沈晏之轉回臉，仔細的洗着手，慢慢地說：“分我一點就好了，剩下的你存好，等我要的時候，你再給我。”
顧尋瞬間就覺得這話可真甜，他覺得自己大概是情人眼裏全是糖，阿晏跟他說啥他都忍不住樂。
明明沒什麽笑點，他都能自己腦補出來好多。
他把手湊過去跟沈晏之一塊擠在龍頭下面沖水，笑嘻嘻的說：“嗯嗯，我一定存特別特別多！”
沈晏之側頭看他，正好瞥見那個小酒窩，忍不住想，或許維持現狀就很好。
或許什麽都不做，讓他就這樣開心下去，就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