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等不及

“想吃什麽?”盛遠川說,“一會兒帶你去點個炒菜?”

那家叫家常菜的飯館是H大默認炒菜最好吃的館子,唯一的缺點是人永遠多,上菜永遠慢。

家常菜的口碑好到無人不曉,黃時雨遠遠看到招牌,拉了拉他的衣擺,“現在都五點半了,吃完飯不會八點了吧。”

盛遠川彈她的額,“還不至于忙得連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一個人沒時間吃,兩個人有。忙碌的意義是為了更好地陪她,但如果因為忙冷落了她,那就本末倒置了。

“不如咱們去隔壁吃小馄饨?”人少還方便,不會耽誤他時間。

“難吃。”盛遠川表情漠然,“炒兩個菜花不了多久。”

“好吧。”黃時雨跟他進了家常菜館,點了個醋溜土豆絲。盛遠川要了份拉皮炒肉,兩碗米飯,并一份黃瓜蛋湯。

“跟你一起吃飯我永遠瘦不了。”拉皮麻辣誘人,肉絲肥瘦分明,黃時雨忍不住夾了一筷又一筷,“可糟,我控制不住我的筷子。”

“健康就是最好的。”盛遠川給她盛了碗蛋湯,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在白霧中若隐若現。

高中時有幾次一起去食堂吃飯,她都打一份拉皮肉絲,吃的時候把裏面的肥肉挑出來,摞成小山。她還會邊吃邊抱怨食堂的肥肉太多,瘦肉只有一星點,肥肉皮上還有沒褪幹淨的豬毛。

盛遠川大一時和室友聚餐,不知是誰點了拉皮炒肉,肥瘦分明,肥肉用來炸香,瘦肉提味。當時第一時間就想起了她。

她不在的日子裏,總會在不經意間觸及和她有關的回憶,而後就是漫長難涯的各個黑夜和白天。

黃時雨默了下,“你真這樣覺得?”

她最胖的時候一百五十斤。那段時間她根本不出門,也不願意見任何人。老黃和黃太連親戚都瞞了,悄悄帶着她做治療,發現聽力拯救不回來就果斷做了人工耳蝸手術。

停了激素後,又刻意節食,一直瘦到現在的一百二,過度減肥的結果就是對什麽都不太有食欲,只有跟他在一起時才會不知不覺把胃填滿。

“真的。”盛遠川又給她夾了一筷肉絲,“你胖一點,我就多喜歡你一點。”

他是發自內心在說,可對面的姑娘眼中卻迅速蓄了霧,她倉促地笑了下,“吃到胡椒了,太辣了。”

盛遠川把茶杯涮了下,倒了杯白開水,放在她面前,“慢點。”

黃時雨趁他沒注意,飛快地抹了把眼角,把那些氤氲的水汽拂去。

兩盤菜份量很足,卻被二人消滅幹淨,只剩了些姜蒜等佐料在盤子裏。

黃時雨是揉着胃出去的,一路走着,穿過一個籃球場時她終于忍不住,“下次還是吃點簡單的吧,多浪費你時間啊。”

盛遠川聞言停下,夜風中傳來他不悅的嗓音,“被你浪費了一年多,現在是在補課。”

“戀愛課嗎?”黃時雨也頓住腳步,“其實有時候我也會擔心。”

“擔心什麽?”他問。

“我會覺得,你是不是把我當成一道題目在做?之前的喜歡都是沉沒成本,過一陣子你會不會發現我其實很普通,沒什麽剩餘價值,然後覺得後悔?”

她斷斷續續說完,壯着膽子擡頭看他,被他的眼神駭得後退一步,手腕卻突然被牢牢抓住,脈搏感覺到他掌心的炙熱,跳得越來越快。

盛遠川一把将她勾進懷裏,雙臂堅硬似鐵,抱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他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對。我是想做你。”

她從耳根紅到了頭頂,整個胸膛都滾燙,似有把野火在燒。

“剩餘價值?”盛遠川自嘲地笑了聲,“我高三時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對于你沒什麽價值,你才會消失得那麽徹底。”

“不是。”她匆忙解釋,“我……當時出了點事,怕影響你高考。”

“你覺得對于我來說,高考重要還是你重要?”盛遠川終于松開她,“都冷靜一下吧。這兩天我先把手頭的事忙完。周六早上一起回S市。”

“我……”她語塞,那天學生會面試時的舌燦蓮花全然不再,良久,只能點頭,“好的,那你先忙,別生氣。”

把真愛晾上将近兩年,中間沒有一句解釋,整個人人間蒸發,會怎麽樣?

熟稔如斯,又生疏至此。

她從未想過用時間和距離考驗他,卻實實在在吃了一嘴黃連苦。

他調頭去了圖書館,她左轉回了宿舍。陸珂在跟着視頻跳鄭多燕減肥操,見她帶着一身煙火味回來,“呦,去吃家常菜了。面試通過了?”

“嗯,過了。大美,你那頂假發,這周末能不能借我戴兩天?”在電梯裏接吻時,她的外機又差點被蹭掉。現在的頭發還是太短,黃時雨突然想到陸珂有頂假發,藍黑色,恰好披肩。

陸珂指了指黃時雨的耳朵,問,“你打算什麽時候告訴他,你這個?”

“不知道。”

“他連你胖不胖都不在乎,還在乎你的小耳朵?”

“可能是我比較在乎吧。”

陸珂:“頭發在這……不行,我給你弄個內扣。你現在臉圓圓的适合梨花頭。”

黃時雨:“……別打擊我,我又把他惹生氣了。還在等你的雞湯呢。”

“毒雞湯喝不喝。今天又是沒跟許言臣說話的一天。”

“說啊。有兩種可能,要麽他被你煩死,把你拉黑,要麽——”

“別要麽了。用腳趾頭想也是被拉黑的可能比較大。”陸珂用電夾板把假發燙出了波波頭的效果,“來,戴上試試吧。”

黃時雨把假發套上,燙過之後的假發長度正好到脖子,她左看右看,“能不能染成黑色的?”

“別挑三揀四了哈。藍得又不明顯。挺好看的。”

黃時雨把假發套在暖水壺壺蓋上,小心地供在了書桌第二個格子上。

盛遠川去圖書館借了幾本書,回來時路過超市,買了一紮啤酒回宿舍。

白毛他們見酒就嗨,“川哥!這是經歷了什麽人間苦難?哥們今晚陪你喝!”

“給你們的。”盛遠川只拿了一罐,“線代作業明天交,我待會寫。”

“噢,好。”啤酒誠可貴,作業價更高。

盛遠川悶了一口,問,“如果你非常喜歡一個女孩,但她不相信你有那麽喜歡她,是什麽原因?”

白毛陪他咕嘟咕嘟喝了幾大口,“那是不自信吧,你像我,基因缺陷,白化病,從小一路被人嘲到大,別看我現在當了班長,整天咋咋呼呼的,我連喜歡的女孩都不敢追。”

“行了。”盛遠川說,“好歹考了個985,慫什麽。”

“嘿!老子從沒慫過。但在喜歡的妹子面前,你不受控制的啊!”

盛遠川若有所思,找出盛明光的微信,“明光哥,你的要求我都做了。那年她到底出了什麽事,我這周就要個答案。”

“在查,靜候佳音。”兩分鐘後,盛明光回複。

“往耳朵方面查。”盛遠川回了他,一口将剩下的啤酒幹了,繼續看那摞報表。

等她主動說,太慢了。

他等不及了。

黃時雨除了構思《明着追》,每天還給盛遠川畫幾張梅子逗趣圖,小小胖胖的黃梅子總是出現在身材高大的男神身上的各個部位,有時在肩在腿,有時扒拉在他的眉梢。

盛遠川會點評一句“不錯”,然後繼續忙手頭的事。

周六早上黃時雨起了個大早,伸手推推陸珂,蹲在她床邊低聲下氣地求她幫自己撸個淡妝。

陸珂伸出一只手,把被子往上拽,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求你了,我的小姑奶奶,我的小仙女,我最愛的唯一的世界上最好的嫂子。”黃時雨對着被子繼續求。

陸珂快被她煩死,臭着臉起身,“一個畫手太太,連給自己化個妝都不會,說出去笑死人。”

“沒你化得好啊。”黃時雨殷勤地給她遞粉底,卻被她反手扔在桌上,摸了個紀梵希過來。

“要化就化好點。”陸珂說,“一次兩百。”

“哎。我很窮的。”黃時雨忙要睜眼。

“別動!先記賬!”陸珂呵斥,“眼線差點花了。”

“記許言臣賬上吧。”黃時雨笑嘻嘻。

“那不行,我們家什麽都吃,就是不吃虧。”

“……”

戴了那頂假發,黃時雨在宿舍樓門口等盛遠川,期間偷偷打開手機看了下。

為什麽那天晚上不藍,白天看會那麽藍?

現在摘掉又有點來不及了……

盛遠川見到她也蹙了下眉,“染頭發了?”

突然反應過來她頭發不會長這麽快,果然,黃時雨不好意思地摸摸頭,“啊,假發,好奇就戴試試。”

“摘了吧,非主流。”盛遠川伸手去夠,他不太喜歡太妹型女朋友。

“……”黃時雨一下彈遠,“不行!我沒洗頭!你讓我戴一次!”

倆人上了高鐵,盛遠川帶了本公司管理的書,黃時雨也掏出本PS教程狀似認真地看。一路安安靜靜,黃時雨想說話又找不到話題,心裏郁悶,白瞎了一大早化妝戴假發。

“我回家,你去哪啊?”

“我也回家。”他指了指另一個方向。

“那明天見?”還是要一起回去的。

“好。別晚了。”他幫她理了理被站臺的風吹亂的發。

黃時雨到家時,黃太正在院子裏曬蘿蔔幹和梅菜,素白的手腕上空無一物,不見了常戴的羊脂玉手镯。

見女兒回來,黃太先是一驚,随即喜笑顏開,“小九回來啦。”

“恩,我爸呢?”

“在客廳看文件。你去勸勸他少抽點煙。”

黃時雨拎着手中的禮物袋子進了客廳,從身後一把摟住老黃,“爸爸,我回來啦。”

“還知道回來。”老黃冷哼一聲,眼皮子擡也不擡。

“快三個月了,你怎麽還生氣啊。”黃時雨松開手。

老黃和黃太想讓她在本市讀S大,結果報志願時她偷偷摸摸填了H大,還把所有志願都填在了H市。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好,這章評論有紅包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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