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輕喚戚戚

作者:戀愛中的喵咪

文案

她,與他,危難時相逢,卻無情緣

她,念他十年,杳無音信

她,再見他,情不知從何說起,他已有鐘情女友

然,她與他,終抵不住命運

一旦緣起,豈能放手

這是一個正經的愛情故事,有點小甜蜜,有點小心酸

有職場、商戰的描寫,盡量寫的經得起推敲

已經完稿,不怕爛尾她,與他,危難時相逢,卻無情緣

內容标簽:

搜索關鍵字:主角:陳戚戚,程漠 ┃ 配角:陳菲 ┃ 其它:

==================

☆、求相逢

人和車在街道上流動,風似有若無,撩撥着建築物和樹構成的背景。她立在斑馬線的一端,望着對面的行道燈閃爍,紅的、綠的、黃的顏色交織,哈一口氣,白霧一片,冬日的街頭就像一部無聲電影,不乏生動活潑。七七不知道自己總在憂愁些什麽,這一刻,明明白白感知着她是活的,周圍的一切也是活的,可是還是覺得孤單。就像一群人圍着一桌熱氣騰騰的菜,吃着、鬧着、笑着,而她只是路過、被吸引駐足的甲乙丙丁。其實她知道,一切只是因為他不在了。她曾經流連在一個個陌生的路口,張望着經過的行人,期待着從一張張臉中分辨出那唯一一張牽腸挂肚的臉。

Advertisement

一如既往又一個新的早晨,日子無聲無息劃進了第十個年頭。七七的眼睛有些酸澀,本以為淡忘不會再偏執得尋找人群中的臉孔,但邁出家門,仍執拗地張望着,期盼着。明知是不可能,心裏還是控制不住得失落,帶起眼眶中一片朦胧霧氣。“傻瓜,別哭!”說話間,溫涼的拇指敷上眼睑,接住滾落的淚珠,就那麽輕輕得一抹,淚珠消融在指尖。男人的手細白修長,骨節分明,指甲修的整整齊齊,指縫裏也幹幹淨淨,不同于她能見到的任何男人的手。

“你會彈鋼琴嗎?”女孩擡起雙眸,滿含期待。這樣的手必是能彈奏出世界上最優美動聽的樂章。她幾乎能想象出男人敲擊黑白琴鍵的肆意潇灑。

“不會。”男人收回手指,輕吐出兩個字,一如往昔的冷清。仿佛剛才的溫柔都是錯覺,可臉上明明還殘留着溫潤的觸感,微燙。

“你們這的小女孩都這麽愛哭嗎?”男人的眼裏劃過一絲笑意,伸出手,再次撫去女孩滴落的淚珠。

七七出生就特別能哭,一沒人抱着就哭,哭上一整天嗓子也不壞。村裏的孩子哪個不是随意成長的,哪裏像她這樣難纏?當哭了一天都沒人哄她的時候,七七知道大家不喜歡她哭,那就不哭吧。自己一個人呆着也挺好的,揪揪頭發、拉拉被子、欣賞下天花板。

七七心想,如果有機會,她一定要告訴他,她才不是那麽愛哭的。

作者有話要說:

☆、卻在相逢中

紅燈轉綠燈,七七緊了緊挂在胸前的背包,快步穿過斑馬線。這是七七工作的必經之路,天橋底下的斑馬線修得這樣長,每次都要小跑步才恰好在綠燈變黃的一刻趕到另一頭。

“35,呵。”七七每天都會數上一數,其實不是每次都剛好是35步,只是35出現的次數最多,她便覺得這條斑馬線就應該是35步的距離。今天恰好35步,不多不少。每當這時候,七七都會一陣小開心。

她很喜歡做了正确的事的感覺,比如那可笑的斑馬線的長度。“七七,又數斑馬線啊?”七七不用回頭,也知道是公司的人事小可。一張眉清目秀的臉湊了過來,七七退後些,有些不喜歡她的自來熟。七七進公司就是小可面試的,可這并不表示她倆彼此歡喜。

“財務新來的小姑娘傻的不行,每天過天橋都要數數的,低着頭嘀嘀咕咕的,數到35就嘿嘿傻笑,可笑不?”哪家公司沒有喜歡呱噪的人呢,七七打算忘記在茶水間外聽到的,友好得朝小可擺擺手打個招呼。

眼前的寫字樓寬敞明亮,整個一樓用作了接待,偌大的前臺後邊是4部電梯,門口分別站着一名保安,黑墨鏡、黑西裝白襯衫、锃亮的皮鞋,身板硬朗,帥氣威武。七七和小可一前一後推開玻璃門進入樓內,就見1號梯的保安按着耳麥應答着什麽,邊迎着門口而來。

“太帥了,保安都比別家的帥。”小可一臉花癡樣,眼神随着保安一路追随到門口,腳也邁不動了。

七七擡頭看了看大堂裏的時鐘和排隊等電梯的人,和小可說了聲:“我先上去了。”剛好一部電梯到達底樓,1米6的身高就發揮了優勢,她順利得擠進了電梯。也不是每天都需要這麽擠電梯的,而是周一就像個莫名其妙的魔咒,公交車堵、地鐵也堵、路上的自行車電動車都格外的多。到了公司,上個電梯也特別的堵。

周一好,七七喜歡周一,一個新開始,不管上周過得怎麽樣,新的一周的第一天總能讓人覺得有期待,期待她這個菜鳥能被少罵幾句。

随着樓層漸高,電梯裏的人也不剩幾個。財務部的辦公室在15層,每家公司都會喜歡把財務的辦公室要麽高高的供着,要麽深深的埋在最裏面的位置,這樣才配得上財務部的身份。身份...對,身份是很重要的東西。就像一個皇帝,不會愛上一個村姑,因為沒有共同的物質基礎和精神生活;試想一只牛吃慣了草,你丢給它一節竹子,而且是葉子很嫩很多的竹子,偶爾吃上一吃,還是可以的,如果每天都要辛苦的用兩只前蹄或牛角摁住竹子,用嘴配合着啃掉竹節上面的葉子,丢掉竹節本身,該是多麽的身心俱疲,還浪費糧食。所以,牛還是會選擇吃草,皇帝也不會愛上村姑。村姑還是好好的呆在村裏吧,如果碰到皇帝的儀仗,那就偷偷得瞄兩下吧。沒吃過豬肉,見識下豬跑也是好的。

“叮”。電梯門打開,及時遏住了七七的天馬行空。15層到了,拿出工作證按在感應器上,辦公室的門應聲打開。已經有人到了,七七打過招呼便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這是個倒黴悲慘的座位,經理房玻璃隔斷正前方,只要經理随意瞟一眼,赤果果的看清你的電腦屏幕。誰都不願意坐這,沒辦法,誰讓七七是原先公司的,還是原先公司裏新來的。

她叫七七,大名陳戚戚,一名小會計,幸運的在魔都找到了一份工作。一個月前,公司被收購,七七所在的財務部被打散拆分到隸屬新公司的若幹個子公司的財務部,大家還在同一個園區裏,不過是不同的辦公樓。七七和梅姐被分到了新成立的投資公司,聽說集團很重視這個新公司,所以把辦公地點放在了主樓。財務部共有6人,經理是Miss陳,28歲,英國留學回來的,标準的白富美,臉蛋和身材都讓七七羨慕得直流口水;主管2名,一男一女,國內著名大學碩士畢業,永遠都是一絲不茍的撲克臉,罵起人來更是一絲不茍,想到這七七就不經抖了兩抖;還剩下2人,自然就是七七和梅姐了,梅姐過兩年就要退休了,是之前公司的主管,說不上多和藹可親,不過空的時候還是願意指點一下七七的。

解開圍巾挂在椅背上,七七去茶水間泡了一杯咖啡,想着今天要完成的工作內容。一上午就渾渾噩噩的過去了,不是七七不認真,是新成立的公司CEO還沒有出現,手頭也就沒有什麽事情要做。Miss陳一向下午才出現,可是2個主管怎麽也不見蹤影。而梅姐感冒了,請假一天。

“呼,”七七擡頭嘆口氣,偌大的辦公室只有她一個人。公司被并購的時候,大家都以為要失業了,沒想到不僅搬離了原先的破舊辦公樓,福利也提升到了和新公司一樣的标準。免費午餐、帶薪休假、免費旅游,關鍵是新公司的秩序井然,讓七七感嘆,大公司就是大公司。七七該感謝命運,不然她一個普通大學的普通本科生,想來是進不了這樣的公司的,而且還是財務部呢。

最讓七七滿意的,要數員工餐廳了。餐廳在二樓,整整一面牆的落地玻璃,使得整個餐廳分外明亮。午餐是自助的,品種不會很多,但不妨礙大家對餐廳的一致好評,因為味道實在不錯。七七選了黑椒牛柳炒飯,難得的搶到了窗邊的位置。在冬天,窗邊的位置可是非常搶手的。果然早一點吃飯好啊,懶洋洋的太陽照在七七身上,溫暖惬意。七七下定決心,一定要排除萬難,留在公司,哪怕為了每天這麽好吃的飯菜。

“呵呵,你亂說!”嬌媚的女聲随着電梯門開傳來,在人還不算多的餐廳顯得格外清晰。七七擡頭,看到了一身緊身紅裙的Miss陳,纖細的手狀似随意地撥弄了一下波浪長發,性感撩人。而曲線柔美的腰身上,停留着一只細白修長的手,毫無疑問那是一只男人的手。兩人一起走進了餐廳。

七七恨不得把臉埋在盤子裏,身體也轉向了落地玻璃窗,嘴裏塞着米飯,卻不忘默默念叨:“沒看見我沒看見我。”七七覺得自己肯定是一個吃苦耐勞、勤奮不貪吃的好員工,今天只是意外,七七對于特別早下來搶飯吃的行為表示深深自責。

“陳戚戚。”

七七暗罵一聲“真衰,”邊轉過身,對着Miss陳甜甜一笑:“HI,BOSS。”

可等到七七看清了Miss陳身邊的那個男人時,這甜甜的笑頓時凝固在了臉上。陽光映在玻璃窗上,折射出一束束白光,照在七七的半邊側臉,明晃晃的,臉頰有些燙,腦袋有些暈眩,眼睛裏,又有些火辣辣得疼。七七的手裏還拎着銀色的湯勺,她絲毫沒有覺察出自己的失态,就這麽楞在椅子上,靠着椅背給予支持。

那是什麽感覺?似夢似幻...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只剩下耀眼的日光下,那消失了快10年的臉孔。千裏尋他千百度,那人卻在...男人就這麽毫無預警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他知不知道她孤零零得等了他多久,期盼了他多久,知不知道她多少次徘徊在陌生的路口街道,就期盼着與他相逢,求而不得!可今天,他就這麽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那麽随意,那麽輕易。七七覺得眼角澀澀的,嘴裏苦苦的,心裏悶悶的。她很想哭,又想笑。

“你好,陳戚戚。”男人友好得伸出了他修長的手。七七的目光随着男人的動作,望向那停留在面前的手,一切來的太突然,她努力睜了睜眼,又擡頭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她坐着,他站着,他很高,比穿了八寸高跟鞋的Miss陳還要高,七七只能擡頭仰視他。是他嗎?一樣的狹長的眼,隐隐透着笑意,一樣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緊上揚,一樣的眉毛、額頭、鼻子、下巴,這10年來他的五官依舊,只是眉眼間多了幾分成熟,處之泰然,有一切皆能掌控的自信。這些年,他過的應該挺好的。

最終,七七還是笑了出來,畢竟喜悅大過了驚訝,只是眼裏朦胧一片。

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讓Miss陳生出了警戒,她伸出手勾住男人的臂膀。男人卻彎下腰,伸出姆指輕輕擦過七七的嘴角,好看的唇低沉出聲,有種刻意壓低聲線的性感。

“你好,陳戚戚,我是程漠。”

七七推開椅子站了起來,勘勘到達男人的肩膀,視線停留在男人的指尖,那裏沾着一粒米,還帶着褐色的醬汁。七七已經不知道是什麽心情了,臉騰的紅了。

“我的員工要時刻注意形象。”程漠拿起七七用過的紙巾,擦擦手指,攬過Miss陳的腰,不再看七七一眼,輕聲詢問,情意濃濃:“想吃什麽?”

Miss陳撇了一眼呆若木雞的七七,半個人挂在程漠的身上,“聽你的。”

兩人漸走漸遠,離開了七七的視線範圍。七七很想追上去,問問他這些年去了哪裏?做了什麽?為什麽不辭而別?告訴他大家都很想念他,她很想念他...也想知道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會不會一眨眼又消失了?

七七迎着他倆一路走去,心髒在胸腔裏一下一下起伏收縮,耳膜裏充斥着撲通撲通的聲響。終于在面前站定,七七握緊雙拳,壓制住劇烈的心跳,那句“我好想你”生生卡在了喉嚨口。雙拳漸漸放松,心也在一瞬間靜止,七七的一雙眼落在了兩人十指相扣的手上。

“有事?”是MISS陳在問她。

“沒...沒事。”她已經來不及掩飾自己的狼狽不堪,低着頭一時不知所措。

“一會辦公室見。”男人清冷的嗓音響起,七七擡頭望他,他卻是對着MISS陳說的,并在女人光潔的額頭印上一吻。

“我和你一起。”MISS陳瞥一眼陳戚戚,跟上男人的腳步離開了餐廳。七七的腳卻像黏在了地板上,挪不動一步,只是目光追随着男人的身影,直到電梯門毫不留情得合上。她想,她一定很狼狽。

作者有話要說:

☆、記得那些年(一)

一切來的太快,去的太快,像席卷而過的龍卷風,威力巨大,橫掃一切,高高抛起,狠狠落下。而那風的餘威,卷着七七陷入有些久遠的回憶。

十六歲那年,春天來的格外的早。一過農歷新年,南邊來的風雨一下滋潤了冬天的蕭條,小草小花一溜排的冒了綠芽,孤兒院裏的梧桐樹也不再孤零零的只有樹幹。七七放學歸來,街邊的音像店播着周傑倫的龍卷風,聽不清歌詞,只聽到繞來繞去的調調。估計音像店生意太差,買不起別的碟,翻來覆去的放着這首龍卷風。

一想到回去還要給那煞星留門留飯,七七嘟起了嘴巴。為什麽叫他煞星呢,實在不是因為那人長得太兇悍,相反一身皮囊倒是格外的賞心悅目。足足高了七七一個頭,胳膊長腿長,他走一步,七七要邁兩步才趕得上。鼻高嘴薄,眼大眉濃,組合在一起就兩字:好看。七七搜腸刮肚,無奈心中點墨太少,尤其還要用來形容男的。七七只見過鎮上村裏為數不多的男的,且還是沒一個有他标致的男的,姑且用好看評價一番吧。院裏的小胖最是覺得他好看,一個對自己是男是女尚分不清楚的小屁孩,一雙小眼神赤果果的粘在他身上直要留口水,事實上小胖的确流了口水。

“啧啧。”七七自覺丢人,嫌棄得擦掉小胖嘴角的口水,倒是靈光一現想到了幾個詞,故清清嗓子:“小胖,姐姐今天教你3個成語,聽好哈,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紅顏禍水。”小胖一臉茫然。七七也不管他,自個兒樂得厲害。

“這語文敢情體育老師教的。”背後清冷冷的聲音響起,倒不如他的容貌般男生女相。

世間果然是有因果的,只是這因果來的太快太直接。“咳咳,”七七臉紅了,幹笑兩聲,一把抱起小胖頭也沒回地跑了。

聽說孤兒院來了新人,但只聞其名不見其人。這都一個禮拜了,七七和小胖才按奈不住要來瞅瞅,倒也不是其他人不好奇,只是她倆黑白配輸了。沒有微風拂柳,沒有春花爛漫,她倆就趴在他的屋子窗前,挑開一角窗簾,露出一大一小兩只眼望向屋內,略顯猥瑣。索性他只是在屋內鋼絲床上安靜躺着,眼閉着,大約睡着了。白色襯衫,黑色長褲,幹淨熨帖,他雙手托在腦後,雙腳伸展交疊,身形修長。

他姓程,單名一個漠。

因第一次見面有點尴尬,七七不太待見程漠,好在程漠要麽深居簡出,要麽索性消失好幾天不知去向。孤兒院裏因新人到來的那股新鮮勁過去了,大家也就當吃飯時多添了一雙筷子。沒人知道程漠今年幾歲,來自哪裏,又為什麽來到這裏。七七以為,這人有大大的秘密,以他這麽老的年齡,沒有理由孤兒院會收下撫養,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架勢,特像來執行秘密任務的,可那坐立行走的風姿,更像是一位世家少爺。那到底是特務呢還是少爺呢?這個問題困擾着七七和小胖。

當然,這些揣測都是七七用那淺薄的閱人經驗和不慎靈光的腦袋,借以語文課本的故事情節拼湊出來的。有了上次因果報應如此之快之爽的教訓,七七決定把猜想藏在肚子裏,然後和大家一起忽視他,然後無聊的時候拿出來自我娛樂。

作者有話要說:

☆、記得那些年(二)

孤兒院近些年來越發捉襟見肘,聽說之前的資助人不再提供資助,院長倒是能自力更生,接了鎮上毛絨玩具工廠的活,縫一個布娃娃1塊錢,這價格還是特意照顧孤兒院才給的好價格。院長上了年紀,越發力不從心,好在孤兒院座落在小鎮上,鮮有人知。也不知從前誰人因為什麽原因将孤兒院開辦在默默無名的小鎮。因為鮮有人知,又周邊的人生活水平提高不少,好多年了,院裏沒有新人加入。院長說,這是好事。

七七是院裏的老人了,去年六姐出嫁了,嫁得有些遠,先乘汽車去縣城再換輪船開一夜再換汽車開半天才能到,導致出嫁時娘家人只去了院長一個。而七七之所以叫七七,也自然可知了。排行第七。六姐都出嫁了,七七成了老大,卻抵不上六姐能幹。生活清苦,又沒父母,本該早就學會了自立自強,幸之不幸,不幸而幸的是,大姐到六姐都年齡相仿,到了七七這脫了節,歲數一下小了下去。姐姐們吃苦耐勞,愛護弟妹,一衆小不點在孤兒院的庇護下倒也生活的無憂無慮。只是如今,情況不同了。

”唉。“七七嘆口氣,推開小鐵門,回到屋裏放下書包,去廚房洗菜,準備晚飯。弟弟妹妹們在院裏玩得開心,看着他們鬧得通紅的臉蛋,七七彎起了唇角,心情跟着舒展起來。

吃完晚飯,幫着弟弟妹妹們洗漱幹淨,好不容易将一幫小調皮哄上床躺下睡覺,七七關燈,回頭望了一眼睡着了的小家夥們,輕輕合上門。

天空深黑一片,夜風夾雜着冬末殘留的冷冽寒氣,一下一下,吹着窗格子發出咯吱咯吱的微響。冬春交替,乍暖還寒,院長畢竟上了年紀,一下子得了感冒,已經吃了藥躺下,可遲遲不見好。

七七回屋加件外套,搬來小板凳,蹲在門廊下做作業。旁邊屋裏時不時隐隐透出院長的咳嗽聲,聽着像是沒醒,七七有些擔心。程漠站在小鐵栅欄外,擡頭探向院內看見的便是這幅場景。鐵門已經落鎖,程漠搖動門框,門上的鏈條鎖扣碰擦間叮咣作響。七七聽見聲響擡頭,看到了門邊陰影下的長腿長手,邁過去開了鎖。

“你。”站到程漠身前,七七才看到男人的白襯衫黑褲子上沾滿了泥巴,嘴角破了挂着血絲。

程漠撇了她一眼,長腿一邁,繞過七七回屋去了。七七繞好鐵鏈鎖上門,想了想還是回廚房熱了飯菜,端着去了程漠屋裏。屋裏沒開燈,七七伸手叩門,門自動裂開一縫,沒鎖。借着屋外的光韻,依稀看到男人仰躺在床上。七七摸到門邊的開關,“啪”一聲燈亮,在空曠的夜裏格外的清晰。

程漠睜着眼,目光從天花板上挪移到七七身上,也就那麽一眼,便又回到天花板上。七七撇撇嘴,也往天花板上探了一眼,有什麽好看的嗎?額,除了幾條裂紋,幾個幹癟的蚊子屍體,實在看不出其他的內涵。七七心想,這人要麽被人湊了,要麽和人互揍了,總之是受到了打擊,不僅身體上,貌似還有精神上的。是誰這麽大塊人心啊,是村裏的阿狗、阿大還是小美呢?不對不對,太邪惡了。要說吧,這人也沒什麽,就是壓根不合群,來了2個月估計他連院子裏最胖的小胖都不認得。優點嗎就是人長的好看,啧啧,還是給他口飯吃吧。

不過,這人好像正在思考人生,思考的還非常投入,目測剛剛過去的5分鐘裏,連眼皮都沒眨過。這麽有內涵的人,吃飯這樁小事應該不足一提的。最重要的是,這人不太好相處,恩,還是不要打擾別人的好。

七七利落轉身關燈,端着飯菜出去了。秉着不能浪費的原則,兼最近學業生活壓力劇增,七七決定消滅掉程漠的飯菜。

七七嚼着土豆塊吧唧吧唧,卻見身前投下一抹影子,擡頭看,是程漠坐到了對面,雙手叉兜,斜靠在椅背上,容色淡淡,正望着她。男人的半邊臉藏在陰影中,更稱得鼻梁高挺,面龐立體。嘴角的傷已經擦拭過,倒顯得那處格外嫣紅,七七突然心頭一動。

七七嘴巴不停,心裏卻在打鼓,覺得自己的臉正一點點漲紅。心裏想着這人怎麽這麽不要臉,盯着別人一直看幹嘛!七七猛嚼幾下土豆塊,突然福至心靈,問出口:“是餓了嗎?”見對面男人不動,七七把碗推向他,極力推銷:“真的好吃,不騙你。”

程漠“嗤”笑一聲,起身,“別人吃過的我嫌髒。”

“你。”這人怎麽這麽惡劣啊!七七剛才的一絲絲绮麗聯想消失殆盡,臉憋得通紅,這會是氣的。無奈程漠轉眼邁出了門,瞧不見七七在身後揮舞着筷子。

作者有話要說:

☆、記得那些年(三)

後來他們怎麽變得熟悉起來的?七七自然不會忘記。院長病了,又沒了六姐的幫襯,廠裏接下的毛絨玩具工作耽擱了下來。七七一個人趕2個人的活,3個弟妹一個3歲,2個5歲,能顧好自己就不錯了。一周下來七七瘦了一圈。當然,不是必定要完成廠裏的活,只是不完成哪裏有錢。吃飯、看病都要錢,光靠鎮上撥的錢哪裏夠。

七七正匆匆趕回去做晚飯,算着今晚要完成至少幾只布娃娃才能在月底完成任務。走進院子,看到小胖幾個在玩老鷹捉小雞,程漠就斜斜靠在梧桐樹下看着他們,容色淡淡。七七走進廚房開始削土豆,程漠跟了進來,靠在門框上,遮住大片金色的落日餘輝。七七瞧了他一眼,嘴角的傷已經好了,沒留疤。不然就可惜了。只是這又什麽狀況,這麽盯着她好嗎?

“咳咳,幫忙淘下米吧。”半響,七七瞄過去一眼,男人沒動。這個吃白飯的,連小胖都不如。心裏想着,手上狠狠刨着土豆,咵咵咵的非要弄出點聲響洩憤。

程漠倒勾了勾唇角,話裏帶着淺淺的笑意:“米在哪。”

七七兩手在圍裙上擦擦,拎過水池邊的電飯鍋內膽,遞到程漠身前,努努嘴巴,“那邊。”靠得近了,能聞到男人身上有淡淡的青草味,不知在哪裏沾染的。

程漠接過內膽,朝着七七指的方向走去,倒是不含糊的幹起活來。飯後還幫忙洗了碗,當七七開始縫布娃娃時,程漠坐到了邊上看起來。問了七七幾個縫線的問題後,竟跟着動手縫起了布娃娃。七七愣愣看了程漠半晌,直覺不敢相信。

不過七七确實需要人手,好在這活也不複雜,只是要有耐心。七七放慢了手中動作,程漠一針一針跟着,倒也學的有模有樣。

自從上次詞窮尴尬,七七惡補了下語文,自認為能對所看所處做一些形容了。比如此刻。男人的手骨骼分明,兩指捏着針穿過布料,神情專注。柔柔的月光透過窗格灑了進來,帶着四月的晚風搖曳着男人的襯衫袖口。繡針穿梭間,燈影重重,剪影如畫。七七細細看他,臉上膚色黑了不少,更添了一份堅毅立體,想來因是經常出去曬太陽,身上的青草味應該是那時染上的吧。

“你多大了。”程漠問。

“啊,...”七七猛地對上男人的目光,吓了一大跳,趕忙低下頭,急急下了幾針。片刻才想起男人剛才問她什麽來着?哦,多大了?對于這個問題,七七很不想回答啊,但好不容易程漠主動開了金口,七七還是老實回答了:“我十五歲半。”

“哦,”程漠應的漫不經心,“怎麽十六了才念初二?”

“你...”七七又鬧了個滿臉通紅,“我...”七七因為生日在十二月,月份小,比同齡大月份生的孩子晚念了一年書,又因生了一場病錯過了當年開學的月份,上學的年齡再往後推了一年。一下比同齡人晚了兩屆。七七對此非常憂傷,且對于進行這種不友好對話的人非常氣憤。

七七心想這人一定是故意的,不就盯着他多看了一會嗎。長這麽好看令人嫉妒,還不讓人看,真真讨厭。

“哼哼。”七七手下生風,餘下的二十個娃娃縫的特別快,然後氣呼呼得回房做初二數學題去了。程漠摸摸鼻子,把娃娃收拾起來,放進櫃子。

有了程漠的幫忙,七七輕松了不少,院長的感冒也一天天好起來。月底,程漠和七七去工廠送娃娃領了工錢,又去買了米和油。七七搖頭晃腦走在前面,嘴裏念着:“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程漠自然就是那話外音所指的“牛”。滿袋子的娃娃是程漠提的,剛買的米和油自然也是程漠抗着,七七兩手空空,回頭眉眼彎彎望着程漠,好一副得意樣。

“真是睚眦必報的小丫頭。”

“切。”

“糖葫蘆诶,糖葫蘆诶。”前方傳來叫賣聲。

“胡爺爺,給我3只。”

“好嘞。”

“恩..還是4只吧。”七七付了錢,接過糖葫蘆,暗金色的糖霜裹着紅豔豔的山楂,想象中酸酸甜甜的味道。七七挑出其中一只,剝開外面的塑料膜,湊到程漠的嘴邊,“吃吧,可好吃了。”

“......”程漠猶豫了下,女孩眯着眼,微翹着嘴唇,一張臉湊的有些近。紅豔豔的兩瓣唇就像糖衣包裹下的嫩山楂,潤滿光澤。程漠張嘴咬下頂端的一顆,不待細嚼,眉頭已深深皺起,蹙了好幾道紋凝在兩道眉間。

“哈哈。”七七一副果然猜中的表情,笑得像只小狐貍,“怎麽樣,是不是特別好吃啊。糖葫蘆一定要酸的才好吃,甜的多沒意思呀。哈哈哈...”

程漠偷偷勾起唇角,“真是個孩子。”

把糖葫蘆分給小胖他們,程漠和七七并肩坐在梧桐樹下休息。五月的天逐漸熱了起來,梧桐樹滿枝頭綠芽變綠葉,可想夏天的郁郁蔥蔥。轉眼程漠到這裏已經三個月。

七七扭頭問他:“你為什麽會到我們這來?”

程漠嘴裏嚼着糖葫蘆,沉默良久。

“你會一直留在這裏嗎?”

“不會。”這次,男人開口回答,語氣堅定,表情卻是淡淡的,看不出多少情緒。

七七有些失望,答案卻也是意料之中。面前的男人,年齡顯然比七七大上一些,具體大有多少,七七就判斷不出了。一來七七經驗不足,二來,這個男人的外形頗具有一定的迷惑性。

“那什麽時候走?”

男人吃掉最後一顆山楂,把串棒随手扔給七七,七七自然接住。

“不知道。”男人望向孤兒院門前的細黃沙路面,陣陣輕風掠過,打着小卷帶起細小的浮沙,來一小段沙舞。

作者有話要說:

☆、記得那些年(四)

不知道什麽時候會離開的程漠離開的讓人猝不及手。等不及梧桐樹結出陰涼一片,等不及七七放學回來。空蕩蕩的屋子,一切井然,天花板上還是那幾道裂紋,還是那幾個蚊子屍體。

程漠沒有告別,沒有留下只言片語。

七七有些傷感,有些傷心。很長一段時間裏,七七時不時得會想起程漠。也許是覺得剛剛熟悉起來的夥伴不應該這麽不告而別。起碼要互送個禮物,道個珍重什麽的。不知道這個人來自哪裏,又去了哪裏,來去匆匆,也許這輩子再也看不見了。

七七問過院長,問過街邊的小美,甚至問了留着鼻涕的小胖,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那種感覺真的很不好。七七有些恨自己對他幾乎一無所知,一想到再也不能相見,胸口悶悶的、痛痛的。

16歲的七七将對程漠的不舍理解成夥伴情, 24歲的七七大學畢業,已然了解,也許一開始,就不僅是夥伴情誼,也許一開始,就是酸酸甜甜的朦胧愛戀。大學四年,不是沒有男生喜歡她,也不乏優秀的男生,只是她不願意嘗試。她知道和他相逢的機會微乎其微,更知道那短短的四個多月,對于一個成年的男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麽,況且程漠和她之間根本就沒有什麽。只是她,情窦初開的年紀,碰到了他,留意了他,傾心了他。

26歲的七七,在餐廳與程漠相逢。當修長手指撫過唇角,留下指間的幹燥溫暖,熨燙了她的心。七七知道,那份情感在時間長河裏,偷偷發酵了。只是他們不是久別重逢的戀人,即使內心波瀾起伏,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