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七七回到座位，一屁股坐下
“七七，你臉色不太好，生病了嗎？”梅姐回頭看她。
“沒有，”七七揚揚手裏的報銷單，“掉了，我再粘一下。”
“被說了？”梅姐壓低聲音，努努嘴巴朝向Ms陳的辦公室。
“不是..”七七小聲吱唔，“是第一次進去，太緊張了。”努力扯了一個調皮的笑。
“那就好，等你再工作幾年，慢慢就習慣了。”七七這幅神情落在梅姐眼裏，更像是在老板那受了教訓。
“莫主管，我明天要請假，我弟弟來魔都了。”
“哦，那你安排好手頭工作，先填個單子吧。”莫主管眼睛盯着屏幕，随手從抽屜裏抽了一張請假單給七七。
“謝謝。”七七立馬把請假單填好，交給了莫主管。莫主管收拾起桌面的報表，夾着請假單一起進了陳菲辦公室。陳菲二話不說就批了，大公司就是這點好，不會在請假上刻意刁難你。七七輕松請到了假，想着明天能見到小胖，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沒有陰魂不散的程漠，世界一如既往的美好。暖暖的陽光，幹淨的空氣，純淨透明的水，這些都是大自然的慷慨饋贈。人生幾十年，或長或短，豈能辜負好韶光。
七七抱着自己的背包，擠在公交車上趕往科技館。小胖打電話來說，學校班車大概9點到科技館，七七果斷放棄懶覺，趕往城市另一端與小胖彙合。公車一路駛過，窗外草木見長，萬物複蘇生機盎然，伴着幾聲鳥鳴恍耳而過，不用面朝大海，一樣讓人感受到春暖花開。
公交穩穩停靠到站臺，七七下車和小胖聯絡。科技館開闊的平臺上，已經聚集了不少學生和老師，學生們穿着各自學校的校服，大多以藍色、綠色為主色調，背後大大繡着學校的名字。稚氣、純淨的臉龐，活潑躍動的身影，嘻嘻笑鬧的玩耍，哪怕幾個小女生秀氣地站在一旁輕語慢聊，無一不充滿着朝氣。七七發自內心得感到愉悅，隐隐悟出一點哲理：也許這一輩子沒有父母親人，沒有親密愛人朋友，請不要讓它們成為羁絆，獨自一人也要活的純粹自在。
十分鐘後，七七和小胖成功彙合。小胖個頭竄了不少，不知不覺竟長得比七七高了半頭，小時候的小胖墩早就不見了，漸漸發展成帥氣的小夥。
“七姐，你瘦了。”小胖還像小時候一樣拉着七七的袖子撒嬌。
“咳咳，你同學都看着你呢...”話裏透出股吾家有兒初長成的驕傲。
“切，都是一群煩人精，誰讓你們看的，都走開...走開。”小胖對着七七嘟囔，後一句卻是轉身對着偷偷看他倆的半大小夥說的，還故作威武得振振手臂。小夥子們笑着一哄而散。
七七伸手幫着小胖理下領子，拉開背包掏出包裝精美的方形盒子，“喏，打開看看是不是看中的那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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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你還真買啊，院長會罵死我的。”小胖撓頭。
“姐姐有錢。快看啊。”在弟弟妹妹們和院長面前，七七總是很自然得當起姐姐的樣子，即便自己也渴望有一個姐姐或哥哥。
小胖接過盒子，放入自己的背包，“姐買的我都喜歡。姐，下次別再為我和院長花錢了，你一個人在外面不容易。”
“多大點的人還操心起姐姐了，姐姐不喜歡你苦大仇深，來笑一個。”七七不客氣得捏住小胖兩端嘴角，使勁往上一提，小胖頓時哇哇大叫，痛得龇牙咧嘴。
七七陪着小胖痛快玩了一天，心滿意足回到家裏。一歇下來，才覺得累壞了，腳疼腿疼渾身疼，早早洗漱躺下，一覺天明。
作者有話要說：
☆、大姨媽你好（一）
再一天的周而複始，上班。在公司大廳裏，毫無意外的碰到了小可。比起七七的尴尬，小可倒是淡定許多，自自然然地和其他同事打招呼，說說笑笑着走出電梯，把七七當成了透明人。
經過一晚上的發酵，七七的小腿肚脹得酸疼，真是太久沒有運動了。七七急忙打開電腦，看看部門群裏的消息，沒有壞消息，也沒有好消息，這就是最好的消息，七七安心不少，給自己沖杯咖啡提提神。上月的報銷單據周一已經提交，莫主管審核好已經到了Ms陳那。除了沒粘好的那份報銷單，不知道其他的有沒有什麽問題。上個月的流水帳也整理的差不多了，就差再複合一下。
七七一手翻着票據，一手控制鼠标翻閱電腦中的資料，兩眼睜得大大的，樣子認真又可愛。突然下腹一抽，伴着脹痛，感覺有一股熱流...“呃...”一種不好的預感，大姨媽來了，還提前來了...七七雙手遮着屁股站起來，看大家要麽盯着電腦屏幕，要麽低着頭，沒人留意她的舉動。真是上天垂憐，七七拎起背包，墊在身後，一步一步佯裝淡定地走出辦公室的大門，轉過長廊，順利到達洗手間。一屁股在馬桶上坐下，“呃...”虛驚一場。“什麽嘛，赤果果的調戲。就說嗎，明明非常準時，還有5天才對呢。“
回到辦公室，恰好莫主管在說話，“包廂訂好了，大家都必須去哈。”“我請，大家盡管盡興。”Ms陳發話。
“那怎麽好意思呢，我們大家請您才對。”蔣主管說這話的時候不僅沒有一點谄媚，反而客氣大方，不愧高手。
“就這麽定了，我們部門還沒有聚餐過呢。”陳菲今天一身熱火紅裙，與她白皙的皮膚相得益彰。老大都拍板了，大家都笑着一番感謝。
問過梅姐，七七才知道是Ms陳生日。準時下班，莫主管帶着大家先去訂好的飯店——老北京羊肉汽鍋。一路進了包廂，各自落座，莫主管招呼大家先點菜。大盤大盤的羊肉肯定是不能少的，各色丸子、魚滑也是不能少的。莫主管眉開眼笑，蔣主管臉色就不怎麽好看了。梅姐偷偷和七七咬耳朵，就在昨天，Ms陳正式下達任命書任命主管了。當初蔣、莫兩位主管的配制就有些奇怪，5個人的財務部，哪需要2名主管。所以，蔣、莫兩位是競聘上崗，看樣子是莫主管贏了。說起蔣莫二人還是師姐弟的關系，同一所學校畢業，先後進入程氏工作，蔣呢，一直是總部任職的，莫呢，一直不太順利的樣子，只在程氏下屬的分公司工作，倒是輪流過好家分公司。
汽鍋煮開，肉菜上桌，白煙袅袅。陳菲推門而入，身後跟着一身西裝的程漠。在座4人紛紛起立，莫主管一馬當先，拉開椅子邀請二位老大入座。又吩咐服務員拿過菜單，請二人點菜。
程漠坐在七七對面，隔着一頂大汽鍋，看人帶着層霧。男人眉頭輕皺，略顯疲态，倒還有耐心陪着陳菲參加財務部的聚餐。莫主管心裏暗暗叫苦，早知道搞什麽生日餐啊。耽誤Ms陳和程董的二人慶生，兩位老大心裏指不定怎麽不爽他呢。
“先這些吧，不夠再點。”程漠又點了些羊肉和蔬菜，把菜單遞給服務員，繼而舉起面前的茶杯，“大家随意，吃得盡興。千萬不要因為我而不自在，不然你們Ms陳要扣我的報銷單了。”
“程董您客氣了。”蔣、莫二位領頭站起，程漠舉杯與二位隔空相碰，一飲而盡。服務員去了又回，将菜送上，滿滿當當鋪了一桌。
“店裏有老師傅自制的米酒，您看需要來一點嗎？”打頭的小姑娘年歲不大，瞧準了程漠是主事的，做起推薦。因着財務部女多男少，大家并沒有點酒。小姑娘一臉期待，程漠笑答：“那就上一壺吧。”
“好嘞。”小姑娘歡喜應答一聲，不一會便捧了酒送來。米酒是用白瓷胖壺裝着的，只見米白的液體順着壺嘴而下，拉出一道玉色，綿長細膩。小姑娘殷勤得給一桌6人都滿上，把壺立在一旁，便退了出去。
免不得共飲一杯，寒暄兩句。米酒确實不錯，醇香撲鼻，入口清爽微甜，沒有啤酒、白酒的辛辣苦澀。院長也會釀米酒，往往是過年的時候釀上一缸，待到除夕，圍坐一圈，他們小孩子也能分上一小碗。米酒不兇，甜甜的味道，更像一道甜飲，陰冷潮濕的冬日飲上一碗，周身都熱撲撲起來。
吃肉喝酒，氣氛漸熱，有蔣莫二位應酬兩位老大，七七只需埋頭苦吃。一口羊肉，一口米酒，真是暢快。這廂七七自斟自飲好不痛快，那廂程漠夾肉夾菜，将陳菲照顧妥帖。
“陳戚戚，來敬敬程董。”
七七愕然擡頭，夾着一筷子蘸好醬料的羊肉正打算送入口中，第一眼竟是穿過層層白色熱氣望向程漠，隐隐瞧見程漠臉上挂笑，把一筷綠色送入口中。七七驚覺自己行為不對，指間一抖，筷上肉片掉入醬汁中，濺起的褐色醬汁沾染手指。七七放下筷子，一把抓起白瓷酒杯，站起，遙遙對着程漠和陳菲的方向，嘴裏說道：“Ms陳，祝您生日快樂，與程董早生貴子”。
滿室皆靜，陳菲“噗”一下笑出聲，“承你吉言。”
“哈哈哈...”梅姐趕忙出來救場，“我也敬二位一杯。”
陳菲客氣共飲。
七七趁機坐下，惱恨蔣大志來得這麽一出，擡眼卻見蔣大志若有所思瞥她一眼。蔣大志單獨拎她出來敬酒，敬的不是陳菲，而是程漠，七七不得不懷疑他不懷好意。難不成競聘失敗，想動什麽歪腦子？這和她陳戚戚又有什麽關系？難不成知道程漠和她之間的事，想利用一把？問題是她和程漠壓根沒有什麽，蔣大志這主意是白打了。七七真是為蔣大志可惜，生得一表人才，可惜腦子沒長好。在Ms陳的生日宴上抹不開，看Ms陳回頭怎麽收拾他。
七七窩在座位裏深思熟慮，其他人倒是該喝酒喝酒，該吃菜吃菜，倒顯得七七想多了。真是庸人自擾，七七提着筷子撈起掉在醬汁裏的羊肉，大口吞掉，又去撈鍋裏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大姨媽你好（二）
華燈初上，一頓飯賓主盡歡，七七揉揉肚子，甩出一個飽嗝。蔣莫二人與程漠他們一道回公司樓下提車，梅姐和七七告別，擠上公交。七七将背包挂在胸前護住，穿過紅綠燈，向地鐵口走去。
“小姐，你...”肩頭被人一拍，七七吓了一跳，回頭一看是一個學生打扮的女孩子。女孩子指指七七的屁股位置，面帶尴尬。七七伸手去摸，指間上濕濕的、粘粘的...挪近眼前，是點點嫣紅。
“啊...”七七怪叫一聲，雖然已經想到是大姨媽真的來了，還是擋不住她顫抖的心。剛才一路從飯店出來，燈光偏暗，還沒人發現，過了紅綠燈，一溜排的路燈下，她還穿着淡色褲子，難怪被人發現了。女孩子見七七已經知道，就和同伴離開了，留下七七一張臉漲得通紅。
七七靠邊，趕忙拉開背包去翻姨媽巾，果然沒有。真是大大得糟糕，周期提前太多，她完全沒有準備啊。還好對面有家便利店，七七拿背包擋在屁股那片，挪到斑馬線旁等着紅燈轉綠。
馬路另一邊的車內，程漠和陳菲将之前那幕看的清楚，陳菲偏頭問程漠：“要不要載她一程？”
程漠淡笑不語。
“我說真的。”程漠深深看她一眼，方向盤打轉，把車停到七七腳邊。陳菲拉下車窗，“七七，上來吧。我們送你一段。”
“不...不用了。”七七趕忙搖頭。
“快，這邊不好停車的。”陳菲繼續。
“我不方便，”七七尴尬指指自己身後，“我...”
“速度上車。”程漠打斷七七，臉色陰郁，“耳朵聾了？”
提高的音調極不耐煩，七七心裏一抖，拉開後排車門，把背包墊在下面，坐了上去。
“咳咳，謝謝老大。”她的腦子比漿糊還亂，不知道程漠為什麽要兇她，不知道陳菲為什麽要載她，不知道為什麽她和他們呆在一起那麽不自在，還有點小內疚。她內疚個屁啊，她純純淨淨一個好姑娘，不就弄了點大姨媽在褲子上嗎？
“怎麽走？”程漠問。
“啊？我不知道啊...我平時都乘地鐵的。地鐵是在地下的...”
“噗，”陳菲沒憋住。
“地址。”
“大學城3200弄1號樓501室。”七七臉上一片火燒雲，更是僵着身體，屁股壓着背包一動不敢動。
程漠打開導航，将地址輸了進去，清朗女聲響起，緩和了車內詭異的氛圍。
“七七，你和程漠有十年沒見了吧。”陳菲脫了高跟鞋，腦袋靠在椅背上，語氣随意。
有了剛才飯桌上的一出，七七自是不去看程漠，心裏思量，既問出這話，陳菲自是知道程漠孤兒院那段的，且兩人親密無間，自然不會把那段當成秘密不告訴對方。七七低頭答話：“恩。”
“怎樣，程董是不是老了許多？”陳菲戲虐得看着程漠。
“呃...差不多吧。其實程...程大哥比較孤僻，不太和我們一塊的。”
“呵呵，聽到沒有，可見你多不合群。”
“女人啊...”程漠搖頭。
“對了，昨天你請假，是你弟弟來了？”
“恩，他們學校組織春游，我們小半年沒見了，所以請了一天假。老大您放心，我一定會以工作為重，以後盡量不請假。”
“沒事，人之常情嗎，能理解。你弟弟多大了？叫什麽名字？”陳菲似乎特別有興致。
“他叫陳小寶，今年15，念高一。”
“是在老家念高中嗎？”
“恩，在縣裏的高中，他成績很好的，老師從小就誇他聰明，好好努力将來一定能考上魔都的大學；他長的可快了，都比我高了，籃球也打得好，還有女孩子偷偷給他塞情書呢...”說起小胖的事來，七七打開了話匣子，也不那麽緊張了，嘴角上揚，眸光晶瑩，一張臉快活極了。
程漠透過後視鏡看她，依稀記憶中那個小丫頭。
後來不知是車內太悶，還是七七說話太多，她漸漸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眼前越發不明晰，然後她吐了。米酒喝着可口，卻是後勁十足，酒勁上來，可不比白酒遜色。胃液和着羊肉殘碎，淌了後車座一地，氣味刺鼻欲吐，七七靠在椅背昏睡，手心沾滿粘液也不自知。
程漠皺眉打開所有的車窗，腳下加踩油門，将車提速。陳菲回頭探一眼，氣味、畫面沖擊，幹嘔起來。
程漠抽了面紙遞給陳菲，“自找的吧。”陳菲也有些後悔，不該多此一舉試探雙方。陳戚戚就是一個沒心沒肺得小丫頭，單純可人，配一個年紀相當得大男孩不錯，而對于程漠來說嘛，陳菲嘴角一彎：陳戚戚太過青澀，程漠喜歡成熟的水蜜桃，像她這樣的。
車駛入小區，停在樓下。程漠打開後車廂，已經無法用狼藉、惡心來形容了。拽着陳戚戚下了車，架着她彎彎扭扭地站住。陳菲下車透氣，吩咐程漠趕緊把人送上去。老式的公寓房沒有電梯，程漠把背包挂在陳戚戚脖子上，找到七七胳膊下還算幹淨的一處，雙手用力拽住她上樓。
樓梯又窄又小，感應燈時靈時不靈，這五樓不知爬到猴年馬月。估計是被拽的極不舒服，陳戚戚不知死活地伸手去抓，大抵抓着什麽是什麽，程漠就看着那滿手的嘔吐物留在了自己胸口。那味直沖口鼻，程漠恨不得把人直接踹下去。
扶腰，程漠一把扛起陳戚戚。結果屁股朝天，胃被頂着，腦袋朝下，脖子被下沉的背包吊着，陳戚戚雙手亂舞，雙腿亂踹，極力反抗這麽不人道的姿勢。程漠火起，操手招呼陳戚戚屁股兩下，大抵拍的狠了，肩上人打了個酒膈，徹底不動了。程漠看着手上粘到的那紅兮兮的玩意，自問今天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好不容易爬到5樓，找着501室。程漠把肩上的女人放下，右手繞過她腰側将一灘爛泥的她固定在他肋下，左手伸進女人挂在脖子上的背包裏掏鑰匙，女人細細白白的脖子晃來晃去，此情此景絕對看不出半點優美，程漠恨不得擰斷了它。終于左右手配合，翻出了包底的鑰匙。鑰匙只有一把，不需要分辨，程漠撥動一下，門便開了。試着在牆邊摸索開關，“啪”，燈亮。
一室一廳，進門入眼是個廳，廚衛分列在右邊，向左穿過客廳是房間。男人一把把女人丢進沙發，徑直走進衛生間洗手。水龍頭的水稀稀拉拉，小得可憐，程漠擠了厚厚的洗手液，使勁搓着手上的黏膩。一擡頭望見鏡子裏的人影，猛的楞了一下：頭發似鳥窩，襯衫皺巴巴，胸口還有一灘黃不垃圾的玩意。
程漠懊惱得扯開領帶透氣，五指成梳理理頭發，胸悶得靠在衛生間門口，望着那亂發遮臉，臉頰赤紅，還輕輕打呼的女人。程漠轉身，抽過一旁粉紅色的毛巾，浸濕擠幹，在女人身邊蹲下，幫她撥開臉上發絲，把毛巾敷在滾燙的額頭。女人感到清涼，似乎舒服了些，鼻子哼哼，呼出的氣灼燙熏人。
作者有話要說：
☆、大姨媽你好（三）
“搞定了？”陳菲循着5樓一路明明滅滅的走廊燈，在程漠踏下一樓的臺階時，揚起一個笑臉。
夜風裏，陳菲的聲音有些破碎，程漠答她：“恩。”
陳菲揚揚手裏的手機，屏幕由亮轉暗：“訂了出租，十分鐘能到。”
程漠打開後備箱，取了備用襯衫換上，“給張師傅電話，讓他明天一早來取車。”
“已經打過了。”陳菲踱到男人身邊，幫他扣襯衫的扣子，使壞地用指尖似有若無地碰觸男人肌膚。
男人眼神晦暗不明，一把抓住不安分的嫩手，輕啄一下，“別搗亂。”
十分鐘後，出租車相當準時得出現在小區門口。兩人回了程漠住處，一夜無話，靜待天明。
陳戚戚只覺頭昏腦脹，手腳使不出一點力，眼睛怎麽也睜不開，眼前灰蒙蒙一片的天地，像陷入無盡幽冥，她害怕想喊，可是怎麽用力，嗓子發不出一點聲響，倒有一口氣不上不下，憋得耳朵、喉嚨、眼睛、鼻子無一不漲。一陣心悸，七七猛一掙脫，眼皮彈開，看見了懸在頭頂的熟悉的天花板——她在家裏。
靜躺一會，手腳恢複些氣力，撐着從床上爬起，扶着牆壁走入客廳。她渴。客廳的方桌上有她的Kitty杯，杯裏竟然有水，七七端起來，咕咚咕咚灌下去，一路清涼順流而下，腦子漸漸清明起來，身體的觸覺也漸漸複原。
今天禮拜幾？現在幾點？自己怎麽回的家？大姨媽...
“哇靠，”七七沖進衛生間，先把最重要的問題解決再說。此時，七七的感受真是糟蹋了。她要不省人事到何種程度，才能把家裏折騰這樣。沙發上、地上、床上，都是稀稀拉拉的嘔吐物，更別提屋裏那股味；而自己挂着兩個黑眼圈、腳步虛浮，頭痛欲裂，小腹酸脹，隐隐作痛...
“啊...啊...”七七沖着窗外大喊兩聲，嘴巴張的大大的，吊起太陽穴旁的兩根筋突突的跳，牽動着後腦勺一抽一抽地疼，不過心裏舒服多了。
七七先給莫主管打電話請假，連連抱歉，好在被教育兩句也就批準了；接着換床單、換被子、拆沙發套、拖地...忙到下午三點手工，七七四腳朝天，把自己攤成一張皮，睡死過去。
她記得陳菲好心載她，她上了車，聊到小胖，然後隐約記得吐了，吐了不少，再然後模模糊糊被人拎着上樓，摔在沙發上，死疼死疼的，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八九不離十，那摔她的王八蛋就是程漠，睡過去的前一秒，她恨恨地想。
因着宿醉恰逢大姨媽，七七委實被折騰得夠嗆。正所謂身體是革命的本錢，面對怎麽也做不完的工作，七七除了和大家一起埋頭苦幹，就是拼命吃。
作者有話要說：
☆、一出好戲（一）
一晃好幾個月過去，除了酷暑難耐，日子倒也過得挺快。當然，這中間還是有點小不和諧。
莫主管上位後，蔣大志一直不服氣。每個月都要給莫主管找點事，但都小打小鬧，莫主管也愛理不理了。沒想到，蔣大志一不做二不休，徹徹底底捅了個大簍子。
事情是這樣的，6月份，集團公司例行審計。行程表排下來，新銳投資公司安排在6月15、16日兩天接受審計，要求各部門按照審計內容，提前把資料準備好。財務部事關金錢，各類報表、票據是重頭。
莫主管和蔣大志競聘上崗前，各負責一個領域的工作，之後莫主管兼并蔣大志的工作，交接的除了口頭交待，紙質類文檔，還有電腦裏的歷史數據。當時，新公司業務量劇增，不知是忙，還是給蔣大志留一點面子，莫主管沒有一項項查驗交接的內容。
而這次審計中有一項內容，是要求提交新銳投資的投資性營收。這一塊業務內容根據公司投放項目的不同屬性，劃分給蔣、莫二人分別管理。就在審計到來的當天，陳菲帶着莫主管進去答辯。當詢問到投資性營收這一項時，審計員看着手中的報表突然發難。
“陳經理，請問這份報表屬實嗎？”說話的那人坐在主位，手指點着艾4020電子書絡的投資營收報表。
莫主管心裏一咯噔，但馬上鎮定下來。這公司是将大志之前負責的，為了準備審計，她特意仔細看過，沒什麽問題呀。
“張老，您這話什麽意思？”明明不悅地反問，陳菲卻将一句話三分帶嗔地說出來，不嬌不魅，帶着女人的柔美。
“呵呵，陳經理，我是程氏請來的第三方審計，自是要為程氏利益着想，你說是吧？”
莫主管在一旁翻起艾4020電子書絡的報表和資料，複核到公司資産一項時，臉色微變；陳菲側頭看她，點頭示意，莫主管起身抱着資料影印本出了會議室。
“這是自然。我們新銳公司與集團公司也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陳菲口上和審計打着太極，心裏想着：眼前這只老狐貍，是程光榮請來的，目的自是抓程漠的把柄。目前這麽模棱兩可的不說問題，又不着急的幹耗着，莫非有什麽他還不确定。
這廂陳菲和張狐貍打着啞謎，那廂莫主管騰騰騰回了辦公室，囑咐七七和梅姐調出與艾4020電子書絡有關的資料，她報一項，她們查一項。瞥一眼蔣大志空空的座位，莫主管磨磨牙，眼前最重要的是找到可疑點。
“七七，你剛才說艾奇上周提交了一份資産補充說明？”
“對，當時是懶牛快遞公司送了一份快件，直接送到我們部門來的，然後蔣大志簽收了，當場拆開是份文件，他還給我和梅姐念了內容。”七七說完去看梅姐。梅姐在職場摸打滾爬幾十年，立馬嗅出了這件事的不同尋常，她想明哲保身，但目前情況，容不得她多想，她必須立即說出實情表态：“對，确實有這麽一件事。”
“什麽時候的事情？我怎麽不知道？”莫主管眼睛死死盯着陳戚戚，心裏知道被蔣大志暗算了，那個恨啊。
“就是上周一早上，你和Ms陳去頂樓開會後的事情。”七七被盯着緊張極了，十分忐忑，事情應該很嚴重。
“你們還記得起來文件上的內容嗎？”
七七回憶下，說：“具體不記得了，大概是說他們公司抵押了一塊地皮給借貸公司，還說了一下借貸利率，對，是很高的借貸利率。當時，蔣大志說要親自和Ms陳報告這件事。”
莫主管重重拍了下桌面，迅速讓自己冷靜下來，理了理思路。讓七七去把陳菲叫出來後，說了來龍去脈。
“呵，打得一手好牌。”陳菲看一眼蔣大志的座位，人沒來？“蔣大志人呢？”
辦公室裏的私人面面相觑。不對，照理來說，蔣大志如今是人證，他手上的那份資産說明是物證，今天張老發難，不是輪到蔣大志上場配合嗎？怎麽不見人，也不見物？
陳菲回到自己辦公室，鎖上門，給程漠打電話。一連兩次，沒人接聽，第三次剛一撥出號碼便接通了，對面傳來男人的聲音，低沉清冷，瞬間安定了陳菲的心：“我知道了。你現在回去，讓你看一出好戲。”
作者有話要說：
☆、一出好戲（二）
會議室裏，張老戲虐得看着陳菲，”怎麽樣？事情清楚了吧，給我一個交待我也好回去回話。“
”哦？張老您說的是什麽事情，更不清您要的是什麽交待。“
”呵...那請你們部門的蔣大志進來下吧。“
”蔣大志？這麽號小人物什麽時候入了您眼？您倒是對我們部門只知甚深啊。“
”有勞陳經理了。“
陳菲正要回擊，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走進來的就是蔣大志。
”張老，您的人來了。“而不是您要的人。
”說吧。“張老望着蔣大志，一時間勝券在握。
卻見蔣大志轉身對着陳菲，”陳經理，我剛從稅務局回來就聽說您找我，您吩咐。“
陳菲旋轉椅背，側身打量着這枚棋子，也算相貌堂堂，家中有妻有女，何苦變成別人的棋子，也是可憐人吶。想到程漠的話，陳菲慢慢開口，換成她戲虐得看着猶不自知的張老，”張老說艾4020電子書絡的報表有些問題，之前是你負責的，所以由你親自向張老釋疑吧。“
”張老您好，請問有什麽需要我解答的？“蔣大志低着頭，看着畢恭畢敬。
”那你說說，艾4020電子書絡的資産表怎麽回事？據我所知，艾4020電子書絡早就把城北一塊地皮抵押給一家高利貸公司了。艾4020電子書絡還真是糊塗啊，高利貸還得清嗎？恐怕現在債主正在艾奇門口追債呢。“
”張老真是神通。“
”不敢當，只是貴公司的膽子倒是不小。在報表上瞞着這樁事，怎麽，以為我老張好糊弄？我必定如實彙報給程氏董事會。“
”張老，...”陳菲并不知道程漠所指的好戲是指什麽，有些不知道怎麽接話。沒想到張老狐貍截住陳菲的話，”蔣大志，你上周一簽收的那份快遞呢？快拿出來吧。你看陳經理都等急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蔣大志身上，承受着所有人的目光，蔣大志捏緊雙拳，擡頭看着張老，從西裝內袋裏拿出一張紙，放到張老面前的會議桌上，”張老，您說的是這份快遞嗎？“
張老狐貍撈起桌上的眼鏡帶上，看清文字內容，不經失色。
”張老，這份快遞和資産報表有什麽關系嗎？“不止陳菲，會議室裏一票審計人員都看清了內容：”艾4020電子書絡公司為感謝新銳投資財務部長期以來的支持，特邀請貴公司財務部工作人員參加我公司舉辦的周年慶晚會。附上時間地點，盼！.......“
張老狐貍知道蔣大志是靠不住了，而走到如今這步，他不得不撐下去，撐到底。”呵呵，陳經理好算計，怎麽，你們報表造假，欺瞞母公司總是真的吧。“說完，把報表摔在陳菲面前。
陳菲已經知道接下去怎麽唱戲了，打死不認。”張老，您這麽說就太嚴重了，最多是員工失誤，拿錯了報表。您放心，我一定好好教育他們。“
”失誤，拿錯？陳經理後生可謂。只是你再矢口否認也沒有用，打個電話去艾奇公司問下，想必陳經理就不會這麽說了。“
陳菲有些猶豫，蔣大志這步棋沒用了，保不住艾奇那邊他們還有後招。沉默中，陳戚戚推門進來，”不好意思，打擾了。陳經理，艾奇公司CEO打電話來說，他們忘記把新一期的資産清單提交給我們。莫主管和他們說，我們正審計到他們公司，他們剛剛把新的清單傳真過來了，莫主管正在制作新的報表，讓您稍等。“七七一口氣說完這些話，心依舊怦怦直跳。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陳菲看着站在門口的陳戚戚，文文弱弱得外表，文文弱弱得聲線，卻把每個字都說得清清楚楚，聲音恰好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到了。雖然兩腿有些打顫，倒也還算正定。
”張老，您看這事真不能怨我們。不過您放心，您不用為難，您照實禀報董事會就行。“
”哼，陳經理推得一幹二淨啊，我看你們內部員工要好好整頓下。連對方公司的情況都不弄清楚，就草草做了報表，就是這麽應付集團的審計的？“張老狐貍暗嘆：少了蔣大志這個人證，物證也不知所蹤，這步棋已輸。艾奇那邊只是挽回一些籌碼罷了，大局已定啊。
陳菲嗤笑一聲，面上帶着笑，還不到撕破臉皮的時候：”張老，您別生氣。确實我們員工處理不當，但畢竟是年輕人，總要給個機會，您說是吧。晚上我做東，讓他們給您賠罪。“後面的那句自然是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