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七七回到座位，一屁股坐下
瞪大了一雙眼，實在搞不清楚什麽狀況，“你們不是訂婚了嗎？”
“我來找你，是希望你幫我照顧他。前陣子有些事鬧得沸沸揚揚的，他公司被牽連了，情況很不好。”陳菲并不回答七七的話，曾經有一霎那把七七當成了情敵，并不無道理。陳戚戚身上有種簡單、樂觀，是她不能帶給程漠的。程漠和她都是想太多、糾結太多的人。有陳戚戚在程漠身邊，他會快樂起來的。原來對着“情敵”說出拜托的話，并沒有多少困難。
陳菲抿了一口咖啡，繼續前面的話：“他現在很需要一個人在身邊，而那個人我想來想去，只有你。把他交給你，我會減少些不安。”
“那個，菲姐，我不行的。我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你照顧他最合适了，你們都那麽多年了，你是最了解他的呀。”
“呵呵，七七你臉紅了。”陳菲粹然一笑，眸色卻漸漸暗淡，笑容也跟着泯滅在唇角，“七七，我相信你能陪他走出這段困難。了解一個人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彼此相襯。”
“彼此相襯？我和他怎麽可能相襯？”
那天陳菲走後，七七翻來覆去一晚上沒想通為什麽陳菲要和程漠分手。在她眼裏，陳菲和程漠就是門當戶對，郎才女貌，有錢人的世界真是不能理解。陳菲提分手，程漠會同意嗎？就算程漠同意，和她陳戚戚有半毛錢關系，千萬別想入非非。陳戚戚暗暗告誡自己。真煩，為什麽一旦和程漠扯上關系，她的腦袋就一團亂。
正因為想不明白，陳戚戚去了機場送行。看得出陳菲的氣色不是很好，七七說：“菲姐，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會看着程漠哥的，不讓其他女人靠近。但是你也要早點回來啊！”
“傻丫頭，你怎麽還不明白啊？我和他不可能了。你可要抓住機會啊！”陳菲伸出食指去戳七七的額頭，“我才比你大三歲，趁着不老，我可不想一棵樹上吊死，這棵樹嗎，就留給你了，我要去外面的大千世界看森林。”說完沖着七七擠擠眼睛。
七七記得當時傻愣愣得說了一句話，驚得陳菲掉了下巴。“我不會當小三的。反正我會幫你看着他的。”
只要七七答應看着程漠，那就是願意留在程漠身邊了，至于他倆能不能成功，就看緣分吧。陳菲無奈得笑笑，真是一根筋的傻丫頭，“七七，不管你和程漠将來怎樣，記得我都祝福你。真的，你很幸運，十年前能陪着他渡過最難的日子，十年後，希望你繼續陪着他渡過眼前的難關。我很羨慕你，你身上有種純淨的傻勁，簡簡單單的反而更容易獲得幸福。你要加油！”
程漠把七七送回了公司，七七請了半天假去送陳菲。公司在市區的一棟老式建築裏，隐在居民區。
“你在這裏上班？”
“啊？....恩....”
“你确定這裏有正規的公司？”
“怎麽沒有？我們公司很正規的，都是一群年輕人，一起吃苦耐勞，說不定還能上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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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挺好。下車吧。”
“哦。那個，那個...”
程漠扭頭看她。
“那個我該怎麽照顧你啊？”
“......”
程漠沒理她，拉開七七一邊的車門，意思很明顯，請她下車。
“算了算了，你心情不太好，我自己想想吧。”七七抱着背包跳下車，合上車門，和程漠揮手。那只背包程漠認識，陳戚戚喝醉酒大姨媽那天就是用這只背包墊在屁股底下的。突然覺得很好笑，程漠搖搖頭，嘴邊漾着笑意，踩下油門離開。
作者有話要說：
☆、甜甜的卡布奇諾
雖然方勤無力追擊程氏，程光榮再也翻不出花樣，但程氏名譽受損，業績大面積下滑，股票更是持續下跌，公司有一堆的事務等着程漠處理。當然，方勤手中的程氏股份還沒有吐出來，這也是程漠的心病。但程漠有信心，這一天不用等很久。
半路接到董錦嫣的電話，程漠帶着藍牙，接電話不會影響開車。可他不想接。對于董錦嫣，他不知道如何評價。董錦嫣，自小就是大家閨秀，講究養尊處優，懂得宅院算計；對他這個唯一的兒子，端的是當家太太的大氣端莊。程漠也曾羨慕過別的孩子，有母親輕柔的撫摸，柔聲的安慰，溫暖的懷抱...可一次也沒有過。董錦嫣的人生從18歲那年嫁給程父開始，變得不那麽美好。青梅竹馬得結婚對象應該是方勤，可惜方勤只是遠房親戚，幫忙打理家事的長工。嫁了不如意的人，生的不是意中人的孩子，董錦嫣對着程父喜歡不起來，對着程漠也喜歡不起來。好在程父早亡，方勤也自立門戶幹了一番事業，兩人也算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手機屏幕保持一閃一閃，最終暗了下去。董錦嫣沒有再一次打來，死纏爛打不符合她大小姐的做派。程漠回到公司，一頭紮進工作裏。陳菲走了，似乎能讓他分散注意力的事情再沒有了。
華燈初上，辦公室裏的窗簾保持着白天打開的樣子，坐在辦公椅上的男人也保持着一下午的動作，機械式得打開資料，記錄，演算。手機震動，帶動着桌面輕顫，男人偏頭瞥一眼，顯示來電人是陳戚戚。男人回轉腦袋，繼續手上的工作。
程漠估計錯了陳戚戚的品性，陳戚戚不是陳菲，也不是董錦嫣，更不是他的合作夥伴、下屬，手機停止了震動，屏幕轉暗，不待兩三秒，再一次震動起來，反反複複。
程漠煩躁得合上資料，走出辦公室。一整天沒有吃東西，也沒有喝水，身體的需求掩蓋在刻意控制的精神下。陳戚戚棄而不舍的電話，激醒了身體的饑餓、幹渴、疲憊。
程漠辭去主席職務後，一直在新銳投資的辦公室辦公。他去了茶水間，打開櫃門，找到了速溶咖啡，卡布其諾口味的。不用問，這是陳戚戚買給自己喝的，離職的時候忘記在了公司。撕開一條口，把咖啡粉末倒入杯中，沖上熱水，攪拌一下，靜止幾秒，咖啡頂層浮起綿綿密密一層奶沫，這便是為什麽這種咖啡叫卡布其諾的原因。
輕嘬一口，很甜，嘴唇膩上一層泡沫。在新銳工作時，陳戚戚每天都會給自己泡上一杯，她喝起來就是一大口，嘴邊一圈都會粘上一層泡沫，然後抽過一張紙，不好意思得擦掉。辦公室沒人的時候，她就伸出舌頭舔掉，泡沫不像咖啡液那麽甜，帶點微苦，沖淡了過分的甜度。程漠見過她矯情得用紙巾擦泡沫，也見過她偷腥般舔掉泡沫。
程漠正需要卡布其諾的甜膩，充分的甜度讓血糖得到了補充，胃也得了東西碾磨，不過聊勝于無。等到他回到辦公桌前，手機屏幕已經徹底暗了，陳戚戚沒有再打來。
有幾家辦公樓層息了燈火，映射在窗面玻璃上的燈火跟着暗了下去，程漠不知道幾點，也沒有想去知道。時間早晚對他來說沒有多大區別，他的夜晚都是留給工作的，陳菲走後，更是這樣了。曾經的他在陳菲之前，過了好一陣流連夜店的生活，開不完的Party，開不完的新酒，吹噓不完的牛皮，粗俗不堪的玩笑...年少輕狂，不知世事。程漠回憶起那段往事，覺得真是荒唐！
作者有話要說：
☆、這樣的周末
第二天是周末，程漠清晨開車回公寓洗了澡，換了衣服。一夜未睡，依然睡不着，又像十年前那樣失眠了嗎？十年前他經不起失敗，脆弱沒用，十年後他依然沒有多少強悍。父親、陳菲、甚至陳戚戚，陳菲的父母，身邊他想照顧到的人他都沒有照顧好。甚至程氏集團，也在一系列的事情後，仿佛回到了父親離開時的光景。程漠，又要從頭來過了對嗎？你怕嗎？他問自己。
下午，程漠去了董錦嫣的家，也就是方勤的家。有一點他必須感謝他的母親，十年前董錦嫣毫不猶豫把名下的程氏股份轉給了程漠，并且說服方勤出面游說、出資替程漠收購小股東股票。
程漠邁進客廳，董錦嫣瞥他一眼，“陳菲走了？”
“恩。”他的母親才不會追問昨天為什麽不接電話，也不會像其他父母那樣關心他吃過飯了嗎，或者怎麽起色不太好。
“那丫頭看着還挺好，倒是個脆弱的。他父親的事情哪裏是我們能插手的。走了也好。”董錦嫣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着鋼琴譜。
“那個陳戚戚是怎麽回事？”
程漠給自己倒了杯水，邊喝邊随意走走，“怎麽方叔叔周末不在家陪你？”
董錦嫣停住手，仔細看了看自己的兒子，“這麽大人，說話還是沒個形狀。男人有男人的本分，女人有女人的本分。事業是男人的根本。”
“呵呵，我肚子餓了。吳媽，有吃的嗎？”程漠踱進廚房。
“少爺來啦。下個面，打個雞蛋，放點蔥花，還有早上剛買的鲈魚，新鮮着呢。太太知道您要來，特意交代的。”吳媽是個瘦瘦的小老太，很有精神氣。
“辛苦吳媽了。”
“不辛苦不辛苦。”
程漠從廚房順了只蘋果，回到客廳。董錦嫣還坐在那翻琴譜，廚房的對話她自然是聽到的。
“本盼着你和陳菲開花結果，沒想到...你年紀也不小了，年輕姑娘那還是收收心。過陣子，我有個小姐妹從國外回來，她家有個和你适齡的女兒，你空出時間來陪我去接她們。”
客廳裏只有程漠咯嘣咯嘣嚼蘋果的聲音，董錦嫣知道程漠不會有反應，那就是答應了。
“好了，我上去休息會。”董錦嫣慢慢站起來，整整衣角，扶着樓梯扶手上樓午睡。
回到車裏，程漠拿起手機一看，一竄未接來電，都是陳戚戚的。這女人就不會發短信？剛說着，手機又震了起來。
“喂？”程漠發動車子。
電話意外地被接通，陳戚戚一下子忘了要說什麽。
“那個...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看，傻女人才會問的問題。
“昨天很早睡了。”一般男人都會撒個謊敷衍過去。
“哦，你在哪裏？吃過飯了嗎？”
“要我請你吃飯？”程漠轉動方向盤，向公司的方向開。
“你吃過了嗎？你吃過就算了吧。”
“吃過了。”
“......”程漠的聲線冷冷清清，陳戚戚覺得自己就像個冰箱貼，想法設法要貼上這凍冰箱。可是冰箱太沒溫度。
“我在開車，沒事挂了。”
“喂喂，我在你家樓下...”七七的後半句消聲在喉嚨口，因為聽筒裏傳來了嘟嘟聲。程漠已經挂掉了電話。
“你大爺的！”陳戚戚踢着路邊的小石子。烈日當空，她站在程漠公寓門前的馬路對面，和門衛互瞪着眼睛。只是門衛有門衛室遮擋，她卻站在一棵小柳樹苗下面，頭頂飄着的細細長長的柳枝哪裏遮得了陽光。門衛态度很明确，他不認識她，也沒有戶主的同意，不能放她進去。程漠更是氣人，話都沒聽她說完。
走還是不走呢？不走！陳戚戚就是耐力好，而且早有準備。七七早上出門，鬼使神差得買了兩個面包一瓶水塞在背包裏。她一口面包，一口水，隔着一條小馬路沖着門衛示威。吃飽喝足，有點犯困。可是程漠還是沒有回來。對了，突然一個激靈，程漠會不會去公司加班了？
七七急忙往公司趕，樓下的保安也很盡責，攔着七七不讓進。七七說來找程漠，又報了辦公室的電話號碼，打上去沒人接。七七拿出手機給程漠打電話，還是沒人聽。
程漠下午胃疼，提早從公司回了公寓。這時正吃了藥躺下，一宿未合眼，趁着藥勁上來，睡得很死。
沒轍，七七暗嘆自己和程漠太沒有緣分。七七的背包很重，背了一天趕來趕去，已經累的不行。背包裏是院長給她寄的粽子。院長和小胖他們親手包的，有各種口味的。記得程漠那時候在孤兒院，院長那年恰好生病沒有包粽子。七七今年特地囑咐院長多準備些，好給程漠和陳菲捎上些。可惜陳菲出國了，沒能趕上。
還好太陽雖然大，氣溫還不至于太高，粽子還沒有變質的跡象。七七決定把粽子放到公寓的門衛那，讓門衛轉交給程漠。再次折騰得回到公寓樓下，七七把粽子交代給門衛，是個很年輕的小夥子，有着濃濃的眉毛。
“你說的程先生已經回來了。”公寓裏住的都是有錢人，像程漠這樣年輕帥氣得也不少，見過的想掉金龜婿的小姑娘也不少。門衛自然把七七歸做那類小姑娘。倒是像七七這麽其貌不揚的比較少。眼前的小姑娘可不就是個其貌不揚的。沒有化妝，沒有穿高跟鞋，也沒有短裙...也許看着陳戚戚折騰了一下午，便好心提醒了一句。
“啊？什麽時候的事情。”
“一個多小時前吧。”
七七算算時間，她給程漠打電話也就一個小時前的事情。“還是麻煩你轉交給他吧。”
“哦。”小門衛明顯看到了女孩挂在臉上的失落。
七七拉好背包抽繩，回頭望一眼程漠的那層樓，去公交站等公車回家。她并不知道程漠在哪一層哪一間，她從未去過，只是大約在那裏吧。
程漠一覺醒來，日落西山，床頭的時鐘指向了晚上八點。感覺精神好多了，程漠穿好衣服，決定回公司繼續工作。車開到門衛，被叫停，門衛值班的小夥子拿出了一大袋粽子給他。
程漠不解。小夥子連忙解釋：“白天有個小姑娘送來的。在這等了一下午，對了，留了名字的，喏，陳戚戚。”小夥子把陳戚戚寫的登記冊給他看。程漠皺眉，接過粽子，說了聲謝謝。
一路上，他都在想怎麽處理好他和陳戚戚的關系。他、陳菲、陳戚戚就像一個怪圈，他最早認識陳菲，他成年的時候，陳菲還是個小丫頭，當妹妹處着，後來順其自然在一起，卻還是沒能開花結果；中間最不堪的時候認識陳戚戚，又是一個小丫頭片子，比陳菲還小，交情談不上多深，可能更像照顧陳菲年少時那樣妹妹的感情，可又比照顧陳菲那時多了點明媚愉悅。後來離開孤兒院，陳戚戚更成了他生命中的一段微乎其微的插曲，時間隔的太長，他多少有些記不起來。
如今呢，陳菲選擇了奔向新生活，還想撮合他和陳戚戚。對陳戚戚，不是沒有感覺，只是不濃，淡淡的若有似無的。程漠在處理感情方面自認失敗，現在更不想稀裏糊塗開始一段新的感情。那麽對待陳戚戚的态度，他就必須保持距離。
作者有話要說：
☆、保持距離
日子繼續在過，程漠大多時間都泡在公司，不過門面還是要裝點幹淨的，比如說幹淨整潔的衣服，争氣的頭發，光亮的下巴，嘴角挂着的微笑。公司的事比預期要棘手，經濟大環境不景氣，一方面好項目難找，一方面在市場流動的本金也在減少。新銳投資近年來成為程氏集團創收的頭號子公司，可是短期回報高的投資項目越來越不好找。長期投資的那些，往往困住流動資金。程氏集團股票大搓，一時半會沒有有力的刺激回不回來。上次巨額罰款後，流動資金跟不上，主營業務也在萎縮。
這幾周，程漠在規劃削減零碎的業務線，關閉或者出售一些虧損的子公司，總而言之，他要重新整合程氏集團的業務，專注主營業務的發展。
陳戚戚每天都會打電話給程漠，一般都是中午十二點，晚上七點，每次都是簡單的問一句：“吃飯了嗎？”剛開始，程漠都會答一句，“吃了。”然後七七接上一句：“哦，那我挂了。”次數多了，程漠有時候會說：“還沒吃。”七七就會說：“那記得吃，還有多喝水。”程漠會應一聲：“恩。”七七還是那句，“哦，那我挂了。”然後幹脆地挂斷電話。一連幾周，都是這樣。陳戚戚從來不多問什麽，也不再自來熟那般，她似乎也和程漠有同樣的打算：保持距離。
漸漸得，程漠有了種習慣，一到十二點、七點，程漠就會從工作中緩過神，提醒他該吃飯、休息一下了。只是周末，陳戚戚不會打電話過來，也就沒人會提醒程漠了。程漠依然會抽空去看董錦嫣，順便蹭頓飯。
董錦嫣有意安排相親的小姐妹家的女兒倒是沒了下文，不過很快就讓程漠知道了原因。董錦嫣說她那個小姐妹查出了癌症，她要出國去看望下。程漠不用去給董錦嫣請安，也沒了蹭飯的機會。
中午十二點，陳戚戚的電話打來，程漠接起，“喂。”
“吃飯了嗎？”
“還沒。”
“哦，那記得吃。”
“恩。”程漠以為七七要挂電話了。
“你是生病了嗎？聲音不太對勁。”
“呵，沒什麽，有點累。”
“哦，那你注意休息。我挂了。”
“好。”擱下電話，程漠拉開抽屜，拎出一個白色藥瓶，倒出幾顆小藥片，咽了下去。這周以來，胃總是斷斷續續隐隐得疼，就像牙疼，磨得人難受。程漠吃的正是胃藥。
作者有話要說：
☆、相親
兩周後董錦嫣回國，要求程漠去接。正好周末，程漠也就應了。和董錦嫣一起回來的，還有那個小姐妹的女兒——方芳，撲閃着一雙大眼睛和程漠打招呼：“你好，我是方芳。”
“你好。”程漠接過董錦嫣的行李推車，在前面帶路。方芳是個活潑的女孩，見到什麽都覺得新奇，拿出手機對着車窗外一陣拍。
“董阿姨，才五年沒回來，變化好大啊。我記得那時候沿路都能看到農田。”
“是啊，國內發展可快了。這次啊，多待些時間再回去。”董錦嫣說話的時候是沖着後視鏡說的，後視鏡裏映着程漠的眼睛。可惜程漠沒有擡眼，專注得盯着前面的道路。
“董阿姨，我明天就想去拜訪下那位老中醫。”方芳這次回來的目的是幫母親找醫生的。
“好。早點見上面，我也安心。程漠，你明天送方芳去，地址我一會給你。”
“明天公司有事走不開。安排司機送你們。”程漠拒絕。
董錦嫣面色不顯，笑盈盈地對着方芳說：“你這孩子讓你住家裏吧，非要定個酒店。住酒店哪有家裏舒服。”
方芳自是聽出了程漠的意思，她也沒打算和程漠湊成一對。男人本身看着還不錯，不過他媽媽董阿姨嘛，就有些厲害，當婆婆不太好相處啊。
方芳陪着笑臉：“阿姨，您太客氣了。大老遠地去看我媽媽，我怎麽好意思再打擾。我這次回來是幫媽媽找那名老中醫的，畢竟是生病這種事，病氣過給您和方叔叔就不好了。”方芳擺明了立場，是回來找醫生的，不是為了你程漠，她希望程漠聽懂，彼此少點尴尬。
“好好好，你這孩子就是懂事。”董錦嫣笑着拍拍方芳的手，對方芳格外滿意。方芳随着父母五年前移民美國，可是祖父和舅舅一家還在國內。她父母經商，祖父家可是地道的根正苗紅。這對程漠，乃至方勤的事業都是很大的幫助。
把方芳送到酒店，又送董錦嫣回家，程漠回到自己的公寓天已經黑透。手機震動一下，他猜八九不離十是董錦嫣的信息。果然，發來了老中醫的地址和方芳新的手機號。程漠笑笑，他看來是沒有遺傳到董錦嫣的基因，董錦嫣總能找到機會，争取最大的利益，而且行動迅速，心态也調整得快。程漠撥通了司機的電話，交待了時間、地點和要接的人。
“篤篤篤。”
“請進。”
進來的是董錦嫣，穿着暗色繡花旗袍，腳上一雙軟底布鞋，身材保養得不錯。程漠擡頭，暗笑這次低估了董錦嫣的耐心。方芳跟在董錦嫣身後保持一步的距離，不好意思地朝程漠笑笑。
“方芳遠道而來，你這做主人的也得表示歡迎下。位置我訂好了，一起吃個飯吧。”說完轉身，拉過方芳，出了辦公室。
程漠無奈笑笑，擱下手頭的工作，陪同母親大人吃飯。吃飯地點是程漠帶七七來過的。三人坐進包廂，董錦嫣招呼方芳點菜。方芳也不含糊，很快點完。接着就是等着服務員上菜。
程漠不想說話，聽董錦嫣就和方芳随意聊着聊着，神思漸漸飄遠。程漠記得那時讓七七點菜，小姑娘看着菜單，愣是紅了臉，後來想想是菜單上标注的價格鬧的。最後他點了菜，還逗了她一下，別看小時候大大咧咧的，長大了反倒不經逗，楞是被逼紅了臉。
“什麽事情那麽好笑？說出來讓我和方芳也聽聽笑笑。”程漠的臉色不自覺得微笑起來，被旁邊坐着的董錦嫣逮着。
“沒什麽，想到個小姑娘。”程漠拎起茶壺，給董錦嫣和方芳添上新茶。董錦嫣用手蓋住杯面，不讓程漠續茶，以示不滿，臉色也不太好看起來。程漠長得像他父親，看在董錦嫣眼裏就不舒暢，打小母子就不親熱，但畢竟是自己生的，她勞心勞力幫他張羅，就換來這種态度？從昨天到今天，董錦嫣心裏着實窩着一團火。
一時尴尬，方芳低頭喝茶。程漠也喝茶。
電話震動準時發作，程漠嘴角一勾，接了起來。
“你在公司嗎？”七七問。
“在外面吃飯。”
“哦。”
“有事嗎？”
“沒有。那你吃吧，拜拜。”
“拜拜。”這通電話用了比平時還短的速度，七七居然不是問他“吃飯了嗎？”這丫頭今天有點怪怪的。
董錦嫣自然不會問來電話的人，方芳更是沒有立場問。三人安安靜靜吃着飯。飯畢，三人同去停車場。
“讓老張送你們吧。”程漠站在車旁看着老張正拉開後排車門，等待他們上車，對着董錦嫣說：“我自己回去就行。”
“別耽誤了工作，先送你回去。走吧。”董錦嫣一錘定音。程漠搖搖頭，習慣了這種對話模式。
作者有話要說：
☆、偷看你
而七七此時就在程漠的樓下，今天送資料恰好在程漠公司的附近。中午辦完事，腳不自覺地往程氏樓下趕。差不多一個月沒有見到程漠了，上周打電話程漠身體似乎不太好，她就想遠遠地看上一眼，不被他發現。
他說在外面吃飯，那肯定會進出大門，說不定真能被她看到。七七無疑是個相信緣分和宿命的人，她希望自己和程漠有種不期而遇的默契。她有時候也想過，既然上天安排了她和程漠十年後還能再見，菲姐又離開了，她是不是主動争取下，不要辜負再見的因緣。
可也僅僅是想想，至今她都沒敢邁出這一步。具體點說，陳戚戚是怕。一想到要主動出擊，似乎就有無數的壓力困頓住她，讓她害怕、畏縮。她卻不能具體說出那壓力是什麽。七七最近一段時間開始安慰自己，反正程漠身邊沒有別人，短時間裏也不會有別人，似乎這樣的情況就能滿足了。
一輛黑色的保姆車緩緩減速拐上大樓的平臺，七七認得那是程漠的專用車。悄悄靠在大理石柱後，七七盡量掩蓋住自己，獨露出一雙眼睛注視着車裏下來的人。
後排車門被拉開，程漠彎腰先行出來，在車旁站定，露出了車內的光景。七七能看到車裏坐着兩個女人，一個老一些微微富态，一個年輕窈窕多姿，面容倒是不能看得清，但不妨礙推測出是個漂亮的女人。
男人和車內人說着什麽，年輕的一人似乎很意外高興，輕快得從車內出來，站到程漠身邊，然後伸出雙臂，環抱住男人的肩膀，一頭黑發散在男人肩頭，絲絲柔順攀附。程漠輕輕拍了女人肩膀幾下作為回應。女人慢慢松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七七沒想過要扭頭就走，她心裏不相信程漠這麽快就結交了新“朋友”。
這時，年長一些的女人朝着車外招招手，年輕女人重新進入車內，說了句什麽就拉上了車門。程漠退後一些，看着車子發動離開，才轉過身，走進大樓。
直到程漠的背影不見了，七七才背好背包趕去地鐵站。她心裏七上八下的，一路上闖了紅燈都沒發覺。回到公司，陳戚戚接了滿滿一杯涼水，一口氣灌下，水往身體各處滲透，安撫了散發着不安情緒的細小毛孔。
回憶之前的闖紅燈壯舉，後知後覺的七七抖了一下，心裏狠狠鄙視自己。一下午的心不在焉，看在同事眼裏，那就是七七為了闖紅燈被交警罰站了半個小時的後遺症。可七七心裏明白，她是為了車內車外的一幕幕，還有那個漂亮女人。
作者有話要說：
☆、拼不拼都是炮灰
她失眠了，這一次是徹徹底底的，無論閉着眼睛，還是睜着眼睛，就是不能入睡。腦子裏晃過關于程漠的一幕幕，像電影似的停不下來。
心裏有只小貓爪子撓啊撓的，她推翻了之前自己安慰的狗屁道理。什麽反正程漠身邊沒有別人，短時間裏也不會有別人，這樣的情況就滿足了。現在明明有別人，還積極主動型的。她怎麽辦？菲姐怎麽辦？她還沒排上隊呢，別人都來插隊了。
拼還是不拼？拼可能要炮灰，不拼也要當炮灰！七七心裏天人交戰，演化到現實就是一不小心睡塌了不太結實的床板。在孤兒院睡慣了硬板床，七七租房子的時候特別希望能找到硬板床。現在這張年久失修的床梆子差點把七七的腰和屁股摔壞了。
“如果菲姐回來，我就主動退出。”被摔出眼淚的七七，坐在塌下的坑裏輕聲說。陳菲，才是她最怕最難突破的心裏關口。她怕對不起陳菲，尤其七七不知道程漠對陳菲還抱着什麽樣的感情。是放下了還是沒放下，是打算放下還是會堅持等待....她不知道，就算她鼓足勇氣問程漠，程漠大抵也是不會告訴她的。
現在，她聯絡不上陳菲，她沒有辦法讓她知道程漠的身邊多了一個漂亮女人。而她不能眼看着程漠和別人好上了。
“哪怕不能和他在一起，至少我也努力過了。”
長久以來在努力與不努力争取之間徘徊猶豫，七七很少有踏實、被填得滿滿的感覺。然而，一旦想通了，決定了，倒也踏實了。就這樣，睡意來襲，七七裹着被子趴在地板上呼呼睡去。
一覺醒來，發現太陽早已爬到半空，猛烈的陽光透過窗簾，印在屋內的地板上是影影重重的光圈。睡過去的時候是清晨，那醒過來的時候是中午也就不奇怪了。毫無意外，七七遲到了，意味着這個月的全勤獎泡湯了。可耐不住她心情好，臉上喜洋洋的，惹的同事們瞟了她好幾眼，甚至還有人跑來安慰她。
“七七，我也闖過紅燈的，經常被交警罰站，沒什麽的。”同事小李以為她的反常是被罰站刺激的，小姑娘嘛，臉皮薄。
說起這個小李，挺有意思一人。不算高不算胖，中等樣貌中等身材，和七七一樣的年紀，同一批進的公司，平時總是喜歡有事沒事和七七說說話，順便關心一下七七的喜好，還會從家裏帶點媽媽煮的菜啊什麽的給七七改善夥食。只要眼睛不瞎，都知道小夥子喜歡七七。七七心裏裝着程漠，自然要拒絕他。可人家很是不折不撓，七七略感頭痛。
“小李，謝謝你。可我今天是真的高興。”
“啊？”
“呵呵，小李，恭喜我吧，我要追男人去了。”
”啊？“
小李嘴巴咀嚅了半天，沒嚅出多餘的音節，懊惱得看着七七喜滋滋得整理資料。
不過七七錯過了準時給程漠打電話。程漠在食堂吃飯，手裏還不忘握着手機，眼看着分鐘從零指向了三十，手機也沒有震動起來。程漠不禁皺眉。
作者有話要說：
☆、主動出擊
下午五點，程漠和公司骨幹們開會，布置了今年必須要達到的業務量、讨論了業務部門存在的困難，提出了初步的解決方案，又确定了一些員工的福利問題，總算較為圓滿的結束了三個小時的會議。
夜幕降臨，已經八點了。吩咐同事們各回各家，程漠揉揉眉心，使自己放松下來，躺在沙發上小憩片刻，卻被一陣胃部痙攣弄清醒。他掏出口袋裏的白色藥片吞下，把手搓熱敷在胃部，好受一些後，程漠開車回了家。他沒有發現手機已經沒電自動關機了。
七七六點下班，匆匆趕往超市買東西。她推着車，想買點程漠愛吃的，挫敗得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他的喜好。雖然這麽着，七七還是買了新鮮的牛肉、雞肉、豬肉、魚，還有各類蔬菜，滿滿塞了一籮筐，這是廣撒網的戰術。七七自言自語：撒開了網就不信不能逮到一條魚...提着兩大包食材趕到程漠公寓樓下，湊巧又是那個門衛小夥，看着七七大包小包還幫了一把手，提到門衛室放好。
“小姑娘，很久沒見到你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