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上那是黑龍，不是烏雲喂
“小焉，你今天不是去見教授了嗎？怎麽會過來？”她問童非焉，他今年仍在軍事學院就讀。
童非焉正彎腰幫她将吊墜塞回衣領裏，臉離得很近，童緣看到他微微皺眉，神色閃爍了一下。
“本想讓你見一個人的。”童非焉摸了摸她汗濕後變涼的額頭，說：“不過姐姐今天受了驚，還是算了。”
他對童緣彎眸笑了笑，哄道：“要不，我送姐姐一個禮物。”
童非焉帶她來到了一處綠意盎然的公園似的地方，潔白的圍牆映着探出牆頭的綠枝，看着讓人心情愉悅。
童緣猜不出這裏能藏着什麽好東西。
童非焉笑：“這裏就是獸賣場。”
一名穿着旗袍身材窈窕的美女正在入口處等候兩人：“童小少爺、小郡主，兩位想買什麽？本市場最近購入了不少稀有品種的獸人呢。”
“帶我們看看吧。”童非焉對童緣說：“姐姐随便選。”
迎面走來了一行人，為先的是個神态高傲的盛裝女子，一個貓女低着頭跟在盛裝女子身後，她穿着侍女裝，腦袋上立着毛茸茸的貓耳，身後一條細長的尾巴搖來搖去。
童緣盯着貓女瞪大了眼睛，喃喃道：“這裏還真有獸人啊……”
童非焉聽到她的話，笑道：“元宸都是人族，這裏的獸人都源自卡拉卡星球，也就是獸人星。不過獸人大部分都性情暴烈，只有經過多代□□的獸人才适合做仆傭、寵物，所以擁有一只獸人在元宸很被人歆羨。”
穿旗袍的導購美女領兩人分別觀看了哺乳區、兩栖區和昆蟲區。
十分鐘後，童非焉焦急地扶着腿軟的童緣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
“要不要叫醫生來？”
“我坐一會就好了。”童緣目光發直地擺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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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蟲區的蟑螂人真的太可怕了啊啊啊！
努力把背着棕色甲殼觸須搖搖晃晃的蟑螂人的形象從腦海裏驅逐出去，童緣摸着脖間吊墜，對物種不明的這個角的獸人，更感到好奇了。
一聲尖利的鳥鳴聲忽然響起，把童緣吓了一跳，她四下看了看，聲音是從附近的禽鳥區傳來的。
導購美女露出了笑容：“對了，市場裏新引進來一只很漂亮的孔雀，兩位有興趣嗎？”
童緣跟着走進禽鳥區，然而導購美女卻将他們帶進了一幢建築物裏。
一走進去，頓時就感到陰涼。一股不知道積沉了多少年的陳腐味，與新鮮的血腥味交雜在一起，讓童緣感到胃部不适。
導購小姐道歉道：“這裏是收集材料的地方，味道大了點，請不要介意。”
看到那只孔雀獸人時，童緣才明白了“收集材料”是什麽意思。
孔雀是一個身材纖細的少年，看起來也才十多歲，容貌精致漂亮得好像精靈般。
可如此美麗的生物此時卻被鐵铐铐住了四肢，狼狽地匍匐在地上，被血染濕的白色囚服黏在他的身上。
幾人強行扒下了他的尾羽，又是一股熱血流下，孔雀發出一聲尖利的悲鳴，那羽毛煥發出夢境般的幻彩。
而房間四周，呈設着漂亮的毛皮、羽毛、骨制品，甚至還有浸泡在防腐液中的巴掌大的小獸人。
所謂的“收集材料”，就是這樣把獸人活生生地拆解售賣。
導購美女說：“這只孔雀的翎毛是頂級的貨色，已經有多位客人有意向了。正好現在要宰了這只孔雀取它的尾翎，如果小郡主想要，馬上就可以趁新鮮立刻送到府上。”
此時孔雀少年微微擡起頭，悲戚地看向童緣一行人，他的眼瞳也有柔和夢幻的彩色萦繞，撞進童緣眼中。
難道她的黑角吊墜，也是這樣得來的嗎？
“小焉，我想要他。”童緣扯了扯童非焉的衣角。
導購美女笑容滿面：“好嘞，我這就讓他們快點把尾翎拔下，放心，我們的員工技術娴熟，一定會保證尾翎的完好無損的。”
“不。”
孔雀少年怔怔地看着那嬌小的貴族少女，她指着他，說：“我要活的。”
他……得救了？
孔雀少年亦步亦趨地跟随着貴族少女離開了獸人市場，那地方對他來說就像地獄一樣，他曾以為，自己只有死掉才能離開那地方。
她的出現就像奇跡，他從未敢想象過的奇跡。
童非焉開車駛回家。
車上，孔雀少年低着頭，跪坐在童緣腳旁一動也不敢動。
“以後，她就是你的主人了。你知道怎麽做嗎？”童非焉對他說。
孔雀少年呼吸一窒，他從小生活在獸人市場，元宸人養他只是為了他的尾翎，所以他不像別的品種的獸人接受過獸仆的培訓。他什麽都不懂，會被抛棄嗎？
陽光下，他的頭發都散發着如夢似幻的色彩。
賊高級，瑪麗蘇的七彩頭發都比不上他！
童緣看得賞心悅目，說：“不要怕，不需要你做什麽。你有名字嗎？”
孔雀少年低聲道：“沒有。獸賣場的獸人只有編號。”
童緣點頭：“那就叫你蘇黎瑪吧。”
“蘇黎瑪……”
孔雀少年喃喃地念着這個屬于自己的名字，崇敬依戀地望着童緣。
這時車子猛地停下，童緣一個沒坐穩，身體往前沖去。
蘇黎瑪急忙架住她。
童緣向外面望去，只見路上騷亂了起來。
“怎麽了？”
說着，她跟着童非焉下了車。
腳剛落地，一片巨大的陰影就将童緣、以及她目之所及的地方都籠罩住了。
陰天了？
她和其他人一樣，仰起脖子朝天上看去。
觸目可見的是一只巨大的黑翅，因為太大，她甚至無法看清它的全貌。
如慢鏡頭一樣，黑翅無聲地扇動了一下，并沒有卷起強大的氣流，而是撞在了東都上空的防護罩上，粗大的電流如同破碎的裂痕，在防護罩表面流淌而過。
童緣愣愣地說：“這是什麽啊？”
童非焉面色肅然：“是獸人。”
“有這麽大的獸人嗎？”童緣愕然，也太大了吧，整個城市都被它罩住了。
瑟瑟發抖的蘇黎瑪忽然跪在地上，他仰望着天空，如朝聖神祗一般：“它是獸人的王。”
王？
童緣又将視線移回天上。
正好它往上飛高了一些，童緣這才看清了它的全貌——竟然是一條黑龍！
它身形細長、鱗片黑亮，如傳統的中國龍，而展開的一對雙翅無比寬大，似要遮天蔽日一般。
黑龍在高空停頓了一刻，然後猛地往下俯沖，狠狠地撞在了防護罩上！
整個東都都地顫了起來！尖叫和怒吼聲此起彼伏。
城市警報聲從遠至近地響起！
童非焉匆匆将童緣塞進車中，說：“東都的軍隊都派去黑眼星系了，城市本來就防守薄弱，這條黑龍太強悍了，教授那邊需要我去幫忙。”
童緣倒沒有什麽危機感，雖然這條黑龍看起來确實有毀滅一個城市的力量，但是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兒的頂着，無論如何都用不着她這個弱雞操心。
可弟弟要去當這個頂天的柱子，童緣就有些擔憂了。
她抓着童非焉的手，還沒說什麽，童非焉就笑着摸了下她的頭：“別擔心我，姐姐你快回家吧，千萬不要随便出來。”
為了方便照顧童緣，童非焉在東都租下了一套高級公寓。
一回到家，童緣便跑到了窗邊。
那條黑龍仍在城市上空盤亘着，時不時用身體撞擊防護罩，使防護罩發出電流的呲呲聲，傳遍城市的所有角落。
好漂亮的一條龍啊。
童緣癡癡地看着它。
這可是在地球上無法看到的奇幻場景。
蘇黎瑪是孔雀，大概也有雛鳥情結，他亦步亦趨地緊跟在童緣身後，不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
可是他被黑龍吓壞了，渾身忍不住地顫抖，抖得童緣沒回頭都能感覺到。
“你為什麽這麽怕它？”童緣哭笑不得地看向蘇黎瑪，随口說道：“難道它是來找你的？”
蘇黎瑪搖頭，眼淚都快甩出來了：“我不認識它，可是它很強，對我這樣弱小的獸人來說，它的威壓太大了——”
蘇黎瑪忽然止住了話。
童緣用力一拽，窗簾嘩地落下，将明亮的落地窗遮得嚴嚴實實。
蘇黎瑪的眼前只剩下微微搖曳的米色窗簾，和主人溫柔甜美的笑。
“看不見就不怕啦。”她說。
到了晚上，童非焉還沒有回來。
童非焉在東都軍事學院裏跟随教授研究的是城市防禦項目，童緣猜他一時半會回不來。
所以吃完管家機器人做的飯，泡了個澡後，童緣就準備睡了。
在她被童非焉布置成粉色公主房的卧室裏躺下，蓋好被子，童緣盯着天花板，感覺有哪裏不對。
折射到天花板上的五顏六色的光是什麽？
坐起來一看，童緣捂住額頭：“蘇黎瑪，你怎麽在這兒？”
清瘦的少年抱着腿蜷縮在她床尾，用五彩斑斓的尾毛像毯子一樣蓋住了自己。
他無辜的眼裏有些惶恐，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童緣：“不是分給你一個房間了嗎？”
蘇黎瑪怪委屈的：“可是我是主人的獸寵……”
“那也不用每時每刻地跟在我身邊啊，快回你房間去睡。”
在童緣的催促下，蘇黎瑪才不情不願、委屈巴巴地離開了她的卧室。
童緣舒了口氣，重新躺下，安心地合上了眼。
半夜。
童緣是蹬着腿，在窒息中醒來的。
她猛地睜開眼，便撞入一雙金色的豎瞳中，冷厲、無情，卻也如寶石般剔透。
她的心猛地一跳。
丁玄壓在童緣身上，單手掐着她的脖子，她幾乎淹沒在被褥中。
她的脖頸在他手中脆弱得如同豆腐塊，只要他稍一用力就會碎掉。
另一只手探入她脖中，尖銳的指甲劃過她溫熱的皮膚，激得她起了一片雞皮疙瘩。
丁玄勾出了她挂在脖間的吊墜，少年般的面容露出一絲冷笑：
“找到你了，人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