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意料之外
“嗯?”她的神情有須臾遲滞,“沒啊……”
晏滄雲面露狐疑:“那你怎麽知道那麽多,還說的那麽生動?”
“咳咳,”顧昔咳了兩聲,說道,“聽別人說過,當時那個人說的就這麽生動,我這麽怕癢,所以記得很清楚,想起來挺發毛的嘛。”
“算了,問你也問不出什麽,反正我看你這大家閨秀的氣質家裏肯定不一般,不願意說就算了。”晏滄雲随口說了這麽一句,也真的沒有繼續追問,下一刻話題已經自然轉開,“我想了想,覺得他像變了個人似的也未必不是件好事,我就當重新來一次了,走走,你陪我去市集買些胭脂水粉什麽的吧。”
“你是打算重新給他一次機會嗎?”顧昔也跟着站起了身,閑聊般問道。
“我是給我自己一個機會。”晏滄雲無奈道,“我這輩子吧肯定是要在飛沙寨終老了,壓寨夫婿不好找啊。他既然和從前不一樣了,我也懶得計較那些前塵往事,就随便随便打扮一下看能不能和他對上眼吧。”
顧昔笑:“我覺得三當家這樣就挺好,英姿飒爽。”
“我也覺得挺好的啊,但我二哥老說我沒半點姑娘家的樣子,說要向你學學,外表端莊柔和,也不影響出手時的利落灑脫。”晏滄雲伸手搭過顧昔的肩,一邊往外走一邊道,“所以你幫我搞一搞,回來我看看效果。”
兩人有說有笑地漸漸走遠,滿心都是女兒家對逛街的熱情,誰也沒有料到,等到兩個時辰後當她們滿載而歸時,飛沙寨裏竟然會是另一番模樣。
***
沒有一人回應的山寨,地上滴落的血跡。
眼前的情景,令外出歸來的晏滄雲心中霎時一震,陡生不祥。
“難道是有人來救他了?”顧昔立時想到了這個可能帶來變故的因素。
“什麽人有這樣的本事……”晏滄雲一頓,轉身就往關押人質的山洞裏跑。激烈的奔跑中,她腦海中一片紛亂,那家夥到底是什麽人?為什麽三年前見到他時他在被人追殺,三年後重新遇到他時,竟然身邊又有這樣的幫手?
但不管他到底是誰,她想,倘若飛沙寨的人真的因其遭遇了不測,她必定毫不猶豫一刀砍了他!
她跑得急,在洞口時還險些摔倒,但她顧不得太多,徑直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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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前一後停住了腳步。
眼前的男子正好端端躺在草墊子上閉目休息,此時才睜開眼睛,待看見了她們,便翻身坐起,擡眸看向晏滄雲,笑道:“兩位,有事?”
她心裏微微松了口氣,卻又還有另一口氣在懸着,于是頓了頓,問道:“你有沒有聽見什麽動靜?”
湛容搖頭:“這裏怕是聽不到什麽動靜。”又問她,“出什麽事了嗎?”
她未答,轉身準備離開。
“三當家。”他卻在身後喚了她一聲,待她回過頭時,他溫言道:“你的手劃傷了,小心些。”
晏滄雲順着他的目光,這才發現自己的左手掌之前被山石邊緣割傷了。
“賈公子,”顧昔忽然道,“我有些好奇,為什麽你被我們抓來卻一點也不像其他人那樣着急擔憂呢?是肯定家中會拿贖金來換你回去,還是肯定他們會有別的辦法來救你?”
湛容笑了笑:“沒什麽,失去自由這種事我并非第一次經歷,對于有經驗的事情我比較放得開罷了。你們并非大奸大惡之徒,三當家對我也只是心存誤會,而我也深知,如我這樣只知舞文弄墨的人,就算再心急也是沒有用的。至于他們會不會來救我,其實這個問題,我也很想知道。”
“原來如此。”顧昔說完這四個聽不出含義的字以後,也沒有再多說什麽,仿佛真的只是好奇問一問。
然而就在她們要離開山洞去尋找其他人蹤跡的時候,竟然從外面又走進來一人。
“綠蘿?”晏滄雲見着來人,滿臉驚訝,“你怎麽來了?”
提着食籃的姑娘似乎被吓了一跳,怔怔道:“雲姐不是說不用禁賈公子的飯食了嗎?我來給他送點吃的。”
晏滄雲急急上來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我不是問你這個,其他人呢?寨子裏發生什麽事了?”
綠蘿這時好像才終于明白發生了什麽,頓了頓,為難地發出了一個單音:“啊?”
***
世間所有的真相幾乎都可以讓當事人産生一種情緒,有的是激動,有的是絕望,有的是平靜。哪怕五味雜陳,它也是種頗有內涵的情緒。
但眼前這個,卻簡直要讓晏滄雲厥倒,連顧昔也有些哭笑不得。
這看起來詭異又在自己的想象中顯得頗有些凄涼悲壯的情景,居然只是一個誤會。
用晏滄雲自己的話來說,這是一個丢人的誤會。
原來黑鷹寨在故意挑釁欺負了綠蘿之後,也在等着飛沙寨的反應,誰知晏滄雲遇到湛容之後就暫時完全把他們給抛到腦後去了。但黑鷹寨的人哪裏知道這其中的恩怨,他們以為飛沙寨的人果真對他們心有忌憚,且三個當家一日比一日慫包,于是隔天上午,也就是今天,他們便集結了一大群人正式跨界尋釁。
沙裏龍兄弟也不含糊,為了不破壞自家的場子,便直接約了個空闊的山坡和對方車輪戰比試去了,說好了輸的人從此以後見到對方就要自己後退一裏。而就在他們打的興起的時候,晏滄雲和顧昔兩個人回到了寨子裏,又恰好錯過了去菜田裏挖菜的綠蘿幾人。
“居然連放哨的也帶走了,你們怎麽不帶綠蘿也去打一架?”晏滄雲毫不留情地嘲諷道,“還好,打贏了沒丢臉。”
沙裏龍哪好意思再辯解,身為全寨最大的他此時也不得不嘿嘿賠笑。
随後晏滄雲又數落了幾句黑鷹寨,表示他們的行為更加愚蠢,這讓大家夥心中十分安慰。批評大會約摸進行了一盞茶的時間,最後三當家懶得說了,就這麽散了。
“宋祁,你腰上綁的那個是什麽?”顧昔轉身時一晃眼瞅到了宋祁腰間多出來的一塊飾物,是一塊刻着什麽花紋的牌子。
“這個啊,”宋祁笑着摘下來遞給她,“就昨天抓賈英的時候和那些人打架,我地上撿到的,精鐵打造的呢。你看這花紋,還有刻的這羽字,多帥氣!我今兒專門挂上去和黑鷹寨的人打架的。”
顧昔握着這塊精鐵腰牌,漸漸地,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晏滄雲走過來問她:“怎麽了?”
顧昔支開了宋祁,将晏滄雲拉到一邊,眉頭緊皺,聲音也有些發緊:“雲姐,賈英得馬上放。”
“為什麽?”其實她心中本已對繼續這樣關着他有些不忍,但卻還未想好是不是就要這麽放他走,乍聽顧昔這樣一說,她幾乎是下意識地便反問道。
顧昔将牌子遞到她面前:“這是都中羽衛令牌。”她望着晏滄雲,說道,“他們是朝廷的人。”
“朝廷的人?”晏滄雲的神色一滞,聲音不自覺也壓低了幾分,“你确定嗎?”
“八九不離十了。”顧昔說,“他身家富貴,舉止優雅,但你這三年卻從來不曾找到過他,可見他必定不是本地富家子弟。這次他路過獨行谷,又有護衛送行,而這護衛又身揣象征宮中禁軍标志的羽衛令……我并不知道他是誰,但倘若我們再扣着他,恐怕會招來滅頂之災。不,恐怕現在飛沙寨已經岌岌可危了!”
“等等。”晏滄雲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沉下心來思考,“當時他們并沒有表明身份,就是說,他們并不想別人知道他們是誰。所以他們暫時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動作,否則飛沙寨早就被重兵圍了。”她猛然醒過神,“我們還有機會!”
顧昔表示認同:“嗯,這個機會就在賈英身上。”
晏滄雲咬着唇忖了片刻:“待會你跟我一起送他出去。這件事還須得瞞着大哥他們,既然人家要瞞着身份,咱們就還得幫襯着。”說完又好像十分想不通地悶悶說了句,“你說這家夥怎麽就變成朝廷的人了呢?真是煩人!”
顧昔看着她憋着煩悶轉身離開的背影,最後還是沒說出也許三年前你遇到的他本來就是朝廷的人這個極大可能。
***
當晏滄雲臉色深沉地領着湛容出了山寨,嘴上對其他人說的是要帶他去當年認識的地方刺激刺激他的記憶,結果出了山寨不遠帶他上了顧昔候在那裏的馬車,且上了車之後她第一句話對他說的是:“送你去哪兒?”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她這是打算放他走的意思。
“三當家肯這樣擔着風險放我走,”湛容看她,微微一笑,“我十分感激。”
晏滄雲覺得渾身都別扭的不行,她簡直做夢都沒有想過自己重遇這個人之後居然會因為忌憚他可能的身份而示弱。但她向來能伸能屈,所以現在嘛,她想,為大局弱一弱也無妨。
“我若不放你走,才是擔風險吧。”她撇開目光,無視他探究的眼神,“我越想越覺着你這人挺高深莫測的,三年前被人追殺,三年後身邊卻有身手不凡的護衛護着。我這人不喜歡麻煩事,所以我打算放你回去。那什麽,為表我不願與你結怨的誠意,我可以協助他們一起送你到目的地。”
湛容笑着收回視線:“你是怕我會殺人滅口?所以跟着我,既可以監視我們的行動,又存了心思将功補過,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說不要小看戰五渣啊三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