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韓良走在回家的路上,思緒萬千。秋葉,她怎麽敢說出那樣的話來!是了,她今天叫了他,又避開了衆人,其實就是想向他求親吧。

他想着秋葉真誠熱烈的眼神,心裏竟也不能平靜。明知他根本不可能嫁給她,可聽到秋葉這樣說,心裏竟然生出了那麽一絲歡喜。他原本就打算為素梅守寡三年,只等今年素梅忌日後離開古河村,去尋找他失散多年的至親,到時候上交了房屋田地,相信宗族裏也不會為難他。

韓良嘆了一聲,是該走了,這裏還有什麽可留戀的呢。秋葉,她不過是又一個向他求親的人罷了,更何況,她也算是他的姨母,雖然他從以前未叫出口。

整理整理慌亂的心情,韓良強打精神趕路,不一會兒,就看見了夜風下香氣襲人的古槐樹,月光甚是明亮,于是他又看清了樹後面躲着的鬼鬼祟祟的身影。

韓良沒理會,徑自走到家門口,才開了門,感覺後面有人悄沒聲兒地撲上來,遂利落閃過,喊一聲“大黃!”那狗從門裏竄出來,狂吠一聲,兇狠撲了上去。

那人慌不擇路,忙喊:“阿良饒我!”說話間,大黃已經咬上了那人一條腿,在韓良的示意下,才松了口。

那人捂着傷口,疼的呲牙咧嘴,恨恨道:“都是你姨母,怎麽這樣狠!”

韓良心裏一驚, “你什麽意思?”

“跟我裝傻是吧,你打量我不知道你幹什麽去了是嗎?我香草是什麽人,這地界兒誰有什麽心思是我不知道的,你既能答應她,又何必拒絕我呢?和誰好不是好,那瘦幹的人有什麽意思,何不從了我,包管你快活似……哎喲!”香草疼得皺着一張臉,不停哎喲。

韓良怒氣陡增,罵道:“怎的這般沒皮沒臉,竟随便污蔑人!即便鬧到了族長哪裏,我也能有說道。若你覺得我不檢點,那就拿上證據只管告我去吧。何況你如今這樣糾纏,也是該有個了斷了!”

香草讪讪的:“哎,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哪裏舍得告你,好阿良,你該知道我的心意,就應我一回吧…….哎呀!疼死我了。”

韓良冷哼一聲,到了這時候,還沒卸下那賊心,要不是看她……,罷了,遂警告她:“這是最後一次,下次,管你是誰,小心護着你的腿吧!大黃,回家!”

韓良關了門,心裏很是不平靜,取了棍棒,借着月光在院子裏揮舞了半天,方才收拾收拾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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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分兩頭,卻說秋葉自韓良當面拒了她,心裏有些難過,連春花進來她院子都未察覺,春花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就知道沒成,暗自慶幸,面上又安慰她妹子:“我知道這事兒準成不了,誰會放着宗族禮法不顧自尋死路呢,想開些吧。”

秋葉不說話,若韓良肯嫁她,這又算的了什麽呢。她想起韓良慌亂吃驚的表情,想起他鎮靜之後告訴她:“這根本不可能,秋葉……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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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良在這之前從未這樣叫過她,這可是第一次呢。後來她又問那你喜歡我麽,韓良尴尬地搖了搖頭,頓時仿佛冷水潑下,将秋葉澆了個透心涼。

她該怎麽辦?

這邊春花看她妹妹還是蔫蔫的,忙不疊地說着安慰她的話。看秋葉心不在焉地,只好轉個話頭:“哎,我和你姐夫今天去縣裏看大夫了,你猜大夫怎麽說?”

“怎麽說的?”秋葉想起春花劉氏今日去鎮上的事,問道。

“當然是有啦!入了冬就生了,這回準是個女兒!”春花摸摸肚子,滿臉歡喜。

秋葉啞然失笑,剛才的沉悶散去了不少:“你就那麽肯定?”

“當然,大夫說的,再說了,這回和上回不一樣,懷那倆小子的時候,覺得渾身帶勁,總有使不完的力氣。這一回吧,變化不大,就是……向讀書人說的那樣,靈臺清明!再說了,撒了好種,還怕種不出好糧食來!”春花一臉肯定。

這兩個冤家!秋葉想着春花劉氏吵架的場面,心道,這回你倆該消停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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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越發地熱起來,陽光刺的人睜不開眼睛,秋葉像往常一樣,依舊推了車沿村去賣豆腐,她如今倒賣出些名堂來了,做的豆腐味美,價格也公道,童叟無欺,兼之性子活泛,那些外村人,也都喊她一聲豆腐娘子,就連村裏頭瘋跑着的孩子,也都沒大沒小喊她“豆腐娘子來咯!”,她也不惱,只是笑嘻嘻的罵道:“小混蛋們,我是你們奶奶!”

正逢烈日炎炎,秋葉盡量撿了陰涼的地方走,沿着樹蔭一路下去,望見不少孩子只兜個裹肚或者什麽也不穿,光着小屁股在河裏凫水嬉鬧,看的秋葉有些心熱,若是此刻沒人,她到也想撲通一聲跳下去涼快涼快,正羨慕着,就看見銅錘鐵蛋兩個混在孩子堆裏玩耍。

“嗨!這小兔崽子!”秋葉放下推車,三步并做兩步,直過去揪着她甥兒們的耳朵,從河裏提溜了出來。

“小王八蛋,不去讀書,跑這裏來混鬧?!”秋葉氣得罵道。原來前些日子春花禁不住劉氏磨纏,加上心情又不錯,就同意叫他兩個兒子都去上村學,識些字。誰知這兩只三天打漁兩天曬網,見天兒逃學。村裏的孩子多,但也和其他地方一樣,能稍靜下心來讀書的大多是女童,小兒郎們不過晃蕩晃蕩,時間一長,自己就散了。怪道這世上考取功名的大多是女子,或許從一開始就注定了的。

閑話少敘,且說銅錘鐵蛋兩個被他們姨母拿住,掙脫不得,只得嚷嚷:“你看哪家的男孩子去上學了,都在這河裏呢,做什麽非要我們去上學!”

秋葉來氣了,那耳朵就擰得更起勁了:“嘿,還來勁了是不是,嗯?!你爹,呃……還有你娘也是為你們好!!!”

“哎哎,小姨別擰啦,我們錯了還不行?再說了,趙先生才上秦州府去考試去啦,張先生閑天熱,自己都不知躲哪兒涼快去了。”鐵蛋連連告饒。

“咦,小姨你的豆腐車呢,怎麽不見了?”銅錘乘秋葉不注意,忙拽了鐵蛋跐溜一下竄遠了。

秋葉氣得直跺腳,卻又無可奈何。趙先生是縣學裏有名的才女,族裏花大錢請來教書的,去秦州參加秋闱她知道,走前還上秋葉家來買過豆腐呢。張先生據他自己說是武童生出身,性子大大咧咧,平日裏教些拳腳棍棒,倒和村裏的小兒郎們打得火熱。只是,散學躲涼快去了?當學生的這樣排暄自己的先生,合适麽?

罷了,假裝沒看見!反正家家都這樣,也沒什麽!秋葉悶悶的,推了車繼續往前走:天熱,豆腐放不住,賣完才是正經。

不知不覺間,到了下河灣,就看見韓良家門前那棵古槐,巨大的傘蓋底下幾個男子,坐成一堆,赤膊打扇納涼,韓良背對着她,正和旁人商議着什麽,這幾個人正是村子裏經常聚在一起進山砍柴打獵的人。

“豆腐,賣豆腐嘞!”秋葉高聲吆喝着,她心裏苦笑,明明那晚韓良那樣決絕,即便她過了秋天就22歲了,可還是不想委屈自己的心意,總要找機會在韓良家門前晃一晃或者說在韓良面前晃一晃,即使遇上韓良躲閃的眼神,也要故作鎮定,大聲地招呼他:韓良,要豆腐麽?

那樹下的男人們聽到吆喝,都回頭看秋葉,其中一個開口道:“喲,豆腐娘子,你這豆腐都賣到男人堆裏啦”話畢,引起一陣哄笑。

秋葉正要發作,擡眼一看:“嘿,這不是張先生麽,都說你不教學,跑去涼快了,我還不信!”

張先生臉上讪讪的,“那啥,今兒是有事,臨時散了的,只沒來得及告訴小的們。”

秋葉瞪他一眼,沒好氣道:“要豆腐麽,快賣完了,今兒就剩這麽幾塊了。”

“我都要了!”一個濃眉大眼的少年起身朝秋葉走過來。

“東生,天熱,你都要了,能吃完麽?”秋葉好意提醒他。

東生臉紅了一下,不說話。

倒是韓良站起來,替他解了圍:“那給我一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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