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談
言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亦不知道後邊的人到底要跟到什麽時候。夜半夢醒，她也曾悄悄問過自己，既然回來了，那麽還有沒有原諒他的可能，可是轉念一想，他好像也沒有做錯什麽吧，為什麽需要她的原諒，然後就是一陣自嘲。有時候，太愛一個人，就總是幻想他也能像你愛他那般愛你，可是事實的真相與你的猜想總是背道而馳。
感情就像是一場風險投資，你投資的越多，那麽風險也就越大。以前一輛馬車，一封情書，一個愛人，一世情緣，一切都愛的那麽純粹，愛的那麽簡單，愛得沒有負擔。如今，感情之中摻雜着太多，那麽多的身不由己，那麽多的事與願違。有些事越是往下想，就越覺得難過，大夏天的，言汐卻是狠狠的打了一個寒顫，發自內心的冷。
言汐慢慢使自己的思緒回收，拿出手機撥了藍羽尋電話號碼，也許藍羽尋一直就等着言汐的電話，電話剛撥通，電話那邊傳來藍羽尋焦急的聲音：“汐兒，你在哪兒？這麽晚了，怎麽還不回家。”
“嗯，我正在回家的路上，吃了飯想消消食，現在走的有點累了，你來接我吧！”言汐笑着，心裏卻是無限的滿足，他用的是“回家”。無盡的黑暗中，有那麽一個人點着燈等你歸家，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
“好，你站在那裏別動，我馬上就來。”說完，拿上桌上的鑰匙就往外走。
“爸爸，你是去接媽媽嗎？我也去！”謹諾聽到藍羽尋打電話的時候便從房間走出來。
“好。”藍羽尋揉揉兒子的頭，牽着兒子向外走。
言汐挂完電話，把地址發給藍羽尋，便站在原地等着藍羽尋。望着匆忙趕路的行人，來來回回的車輛，有那麽一瞬間，她感覺似乎自己就快要脫離這個世界。王錦南遠遠望着站在那裏并未再向前走的言汐，輕輕地蹙眉，她還是如多年前一樣，喜歡靜靜凝望這個世界，不言不語，錦南在心裏感嘆着，嘴角不自覺浮現起一抹微笑。這麽多年，在沒有她的日子裏，他一直過得不好，但是每每想起她，他又似乎回到了那個青澀的年華，花花世界太過美，可是，沒有了她，再美的風景也無人在陪伴欣賞，自己也便覺得無趣。
時間就這樣流逝着，如今再也回不去了，那麽多希望時光就此停止，她依舊看她的風景，而她依舊是他的風景，外人介入不了，自己也不用出去，也只有在此刻，他才那麽情真意切的感覺到她依舊屬于他。
一大一小的身影突然的闖進，打破了靜止的時間。言汐笑顏盈盈的望着走過來的兩個人，遠遠地王錦南聽不到三人在說什麽，可是他們臉上的笑和直達眼底的溫暖卻是深深刺痛了他，握着方向盤的手越握越緊。他看到言汐蹲下身在謹諾臉上親了一口，謹諾以同樣的方式向言汐表示親切。站在一旁的藍羽尋只是寵溺的看着面前的兩人，那幅畫面是那麽溫暖。
“言汐，你說難道這就是你報複的手段嗎？難道你就這麽狠心，為什麽不考慮我的感受，你明知道我在，看到這個會有多難受？我們二十多年的感情，難道抵不過你們短短幾個月？我們青梅竹馬，也不及你們的萍水相逢……”王錦南不保證他如果在這樣待下去，會不會不顧一切，所以猛踩油門逃離。
言汐用餘光目送王錦南的離開，說實話，要說心底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她獨自一個人走了這麽久，不就是給他一個來和自己解釋的機會嗎？可是，他只是遠遠地跟着，這麽多年他還是沒變，總是若即若離，如果多年前他們就不夠信任彼此，也許也就沒有了如今的局面，也不會這麽愛。有時候，言汐更希望他們從未遇見過對方，或者就算遇到對方，要是沒有愛上彼此，也許就不用這麽累，也許就還有愛其他人的能力。
言汐随着藍羽尋回到他的家裏，徑自走向藍羽尋對面的房間。那段最難過的日子，藍羽尋告訴她：“汐兒，如果有那麽一天你累了，你倦了，別忘了我這裏還有一個你的家。”雖然偶爾會在這裏留宿，但大部分時間是她休假陪謹諾，既然答應要給謹諾他要的愛，那麽她不會就這麽放棄。有的承諾既然應了，便要盡最大努力做好。
兩人陪着謹諾講了故事，等謹諾睡着，幫他掖好被角，便輕輕的走了出來。言汐沒有說什麽，轉身向自己房間走去，藍羽尋伸手拉住言汐的手：“汐兒，有時間我們好好談談好嗎？我有好多話想和你說。”
“好。”言汐答應道。言汐知道，有的話遲早要說出來，既然有那麽一個機會，就不要再在意時間對不對。
兩人來到陽臺，坐在藤椅上，藍羽尋體貼的遞給言汐一杯熱水，拿過一件自己的薄外套披在言汐身上：“汐兒，九十月份的晚上還是有點涼，別凍感冒了。”言汐笑着點點頭。
Advertisement
月光灑在這靜谧的畫面中，一切顯得那麽合乎時宜，言汐将水放在身前的桌上，微風襲來，言汐輕輕攏了攏身上的外套，藍羽尋伸手摟過言汐，言汐順勢找了一個更為舒服的姿勢窩在藍羽尋的懷裏。
“羽尋，要是沒有他們，也許我們會很輕易地愛上彼此吧。”
“是嗎？那是不是如果我不把你當做瑞兒了，我也不在乎你什麽時候能忘記他，是不是我們一家人就能好好在一起了？”
“可是，你說我們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也許吧。”藍羽尋無聲的嘆了一口氣，眼底閃過一抹憂傷，繼而開口道：“汐兒，我希望有一天我愛上你的時候，你不會覺得我愛的是瑞兒的影子。你知道嗎，你們一點都不一樣，在你的身上，我已經感覺不到瑞兒的影子了，按理來說，既然如此，就該放你走，不能在繼續和你糾纏下去，可是，我就是不願意放你走，因為有你在，我和謹諾能感覺到家的存在。”
“就像我貪戀你的溫暖一樣嗎？你給的溫柔就像罂粟，讓人欲罷不能，如果時間真的是一劑良藥，也許，我們心中的傷口遲早會被治愈吧！”
沉默良久。
藍羽尋試着問言汐：“汐兒，你還愛他嗎？”盡管他知道這句話算是明知故問，可是就是忍不住想聽到她的答案。
“羽尋，這麽多年來，我和我自己的懊悔對抗了很多年，才漸漸接受，漸漸懂得。人的一生，因果循環，表象不一定都是真的，有時候也許被辜負，被拖欠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我不知道我愛他的理由是什麽，可是我就是不願意去恨，或者說我真心恨過怨過吧，只是自己打心裏不接受這個事實。”言汐的回答顯得到是模棱兩可，卻也能聽出她到底有多愛錦南。
“是啊，恨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讓自己越陷越深，諒解一個人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氣啊，但是也只有諒解一個人，才能解開心結吧！愛這種東西，終有一天脫離生活，歸根生命。”
藍羽尋的回答讓言汐陷入沉思，誠如他所說，在她的內心深處始終原諒不了錦南，她也曾經恨，恨他在她以為兩人就快要一生一世的時候離開，恨他一走便杳無音訊，她苦苦等候，苦苦追尋，是啊，這麽多年，她沿着他的足跡走來，這條漫長的路上何時才是盡頭。
“汐兒，如果現在我說我們在一起，會不會很唐突！”藍羽尋輕輕地問道。
言汐一愣，沒有回答，如果沒有錦南，她會很願意和藍羽尋在一起吧，對于一個優秀的男人有多少女人願意去拒絕啊。沒有等到言汐的回答，好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藍羽尋輕輕地在言汐額頭上落下一吻：“汐兒，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言汐點點頭，起身向房間走去，藍羽尋望着言汐離開的背影：“汐兒，終有一天我會毫不保留的去愛你，所以，我也會等到你愛我的那天！”
言汐頓住腳步，一抹苦澀的笑浮現在嘴邊，她在心裏默默告訴他：“羽尋，如果有來生，我們先遇見彼此好不好，這樣我們就能兩不相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