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是一股很香、很香的奶油味。
郝賀靜昨天一整天又忙又緊張,沒有吃東西,早就餓得饑腸辘辘。
睡意與餓肚子,她被餓肚子打敗,所以睜開眼睛。
看見天花板的瞬間,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想了一會兒,低頭看着蓋在身上的被子,突然,她驚覺的坐起身。
她竟然睡着了,而且還睡得很熟、很沉?
「真是不可思議……」她感到怪異不解,但是還沒有得到答案,又聞到那股很香的食物味……她很肯定,那是松餅的香氣。
很不争氣,她沖進浴室,胡亂盥洗一番,又快速沖出房間。
這棟屋子很大、很空曠,不知什麽時候家具才會齊全,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找不到餐桌在哪裏,所以只好沖進廚房。
然後,她看到了。
有一個男人,他在廚房裏,正在做松餅……
不知不覺來到他的身旁,不!不是來到他的身旁,是來到松餅旁邊,她貪婪的緊盯着那一盤冒着熱氣、溢着香味的可口食物。
「你會做這種東西?」
又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他看起來顏面神經失調,無趣又不愛笑,卻會做這種讓人吃了覺得甜的幸福東西?
「該不會中看不中吃吧?」雖然很想吃,但她有一點懷疑。
倏地,一個盤子遞到她的眼前。
她沒有矜持,毫不客氣的接過盤子,拿起熱呼呼的松餅,咬了一口。口中吐着燙舌的熱氣,然後她忍不住笑眯了眼,訝異又感動的驚呼,「好吃……」
不一會兒,一旁又遞來一杯牛奶。
她不客氣的接下杯子,愉快的喝了一口。
「哇哇哇,這樣搭也很不錯,你竟然會做這麽甜又可口的東西,好厲害。」
嘴饞的她将盤子往前一遞,又伸手對他比了個一。
邵士塵面無表情,将另一塊松餅放到她的盤子上。
她興奮的站在他的身旁,吃了起來。
他緊盯着手上的平底鍋,先倒了适量的面糊,再拿木杓将它翻面,無暇理會她。
她也看着,當他将做好的松餅放在一旁的盤子上時,下一秒,她拿走松餅,然後送進口中。
連續了三、四次後,他不禁皺起眉頭,緩緩的轉頭,瞧着那個邊吹氣邊愉快的吃着熱呼呼松餅的女人。
察覺他的視線,她停下動作,一臉無辜的看着他。
他眯起眼,瞪着她手上咬了一半的松餅。
依循着他的視線,她的目光也停留在松餅上頭。
算算她已經吃了好幾塊松餅,意猶未盡,而他這個可憐的服務人員,竟然連半口都還沒吃到。
她拿起手上剩半塊的松餅,又朝自己的嘴巴移動。
他眯起的眼眸變得有些銳利,還隐含着警告意味。
她仍然一臉無辜的看着他,張開嘴,用力的咬下去。
看着只剩下四分之一塊的松餅,他的面頰微微抽搐。
突然,她伸出手,将松餅遞向他。
他感覺松餅抵着自己的唇瓣,還有些許熱度。
那是她吃過的東西,而且被她吃了四分之三。
她毫不在意的盯着他,彷佛在詢問他要不要吃。
他抿着唇,一時之間沒有動作。
張開嘴,吃下她吃過的東西?他感覺有點怪異的微妙。
不吃她遞過來的東西?那他剛才幹什麽瞪着她吃?
說明白,他剛才的行為就是在警告她,怎麽可以這麽過分,把他辛苦完成的早餐全送進自己的口中,也不留一點給他?
而現在她好心的分他吃一口……上頭有她的口水,她咬過……
他感覺抵在唇瓣上的松餅加了些許力道,催促着他,而她臉上露出「你不吃,那我真的要不客氣了」的神态。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眨眼。
最後,他張開嘴,而她順勢将松餅塞進他的口中,這期間,她的指尖還不小心撫過他的唇瓣。
手上沒了食物,她還貪心的舔了舔手指。
他的眸子閃過一絲深沉的光芒,只是一瞬間,眼底的溫度消失,他轉頭,注意力再次回到平底鍋上。
「早安。」
他愣了下,怪異的看着她。
她有些不自在的沖着他微笑。「我好像忘了和你道早安,就先吃了你做的早餐。」因為覺得有趣,她哈哈笑了起來。
他挑了挑眉頭,眼底掠起一絲笑意。「早。」
「你很早起嗎?」
「嗯。」
「今天不用上班?」
「嗯。」
「因為婚假嗎?」
「嗯。」
「這算……呃……另類度蜜月?」
他手上的動作一頓。「如果你要這麽解釋,也可以。」
「那……」
「不逃了嗎?」他沉穩的開口,打斷她一連串令他招架不住的怪問題。看到他無意識的露出笑容,她忍不住呆了一下,又用力的甩甩頭。
「逃?」
「不是想離開這裏嗎?怎麽不走了?」
「我走了,你會答應?」想到他昨晚可惡的小心機,她小聲的抱怨。
「不會。」
那你還問!她撇了撇嘴角,「現在不想逃。」
「現在不想逃?」
「嗯,因為你沒有我想象中的可怕。」她說得很直接。
「我看起來很可怕?」他不覺得自己有哪裏可怕。
「嗯,你不愛笑,一點親和力也沒有,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很兇。」
「那現在不想逃的原因是因為……」
「你剛才笑了,而且……你做的松餅很好吃。」
「所以?」他摸不着頭緒,不懂她要強調的是什麽。
「會做好吃的甜食,代表你其實一點也不冷酷,雖然顏面神經失調,但是你其實會笑,笑起來也不錯看,所以我推翻對你的認定想法。再說……就算我逃了,你又不離婚,逃也沒用。」這是她剛才才想開的。
「我想你是為了這東西好吃才留下來。」他忍不住這麽認定,雖然心裏有些微的不平衡,但是聽到她決定留下來,心情算不錯。
「沒有人會為了幾塊松餅而留下來,我也不例外。」她說得義正詞嚴。
「嗯……那我誤會你了。」他不由得想調侃她。
「沒關系,我原諒你了。」她露出大人有大量的包容神情。
他的眼底再次掠過一抹笑意。「還要吃嗎?」
「要!」她回答得很快,快到連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呃……如果你方便的話。」
他将平底鍋上的松餅放到她的盤子上,做為給她的答案。
「謝謝。」她不客氣的拿起松餅,這一次沒有将它送進自己的嘴裏,而是很有良心的遞到他的唇邊。「你忙,我喂你。」
他挑起眉頭,看了她一眼,咬了幾口。
她高興的縮回手,将剩下的二分之一塊松餅朝自己的嘴巴方向移動,正要張嘴吃下去時,突然想到了什麽,微微愣住,停下手上的動作。
偷偷的觑了他一眼,她尴尬又不好意思的咳了一聲,再次将他剛才吃過卻差點被她拿來吃的松餅遞到他的面前。
她剛才……好像喂他吃了她吃過的東西……而他就這麽直接的将它吃進嘴裏?
想到這裏,她的臉蛋忍不住發熱、發燙,覺得不好意思。
看着她不自在的表情,他加深笑意,然後不冷不熱的要求,「等會兒你和我一塊去挑家具,做為我替你做早餐的報酬。」
「好。」她立刻點頭,因為還處於尴尬中,不自在的心情讓她無暇思考其他。
他笑了笑,再次忙着手上的工作。
在微妙的氛圍中,他們又花了半個小時,才結束站在爐子前的第一次早餐時光。
***
邵士塵忘了自己有多久沒有與其它人一塊出門,也許三年,也許五年,但老實說,現在這種體驗對他來說十分新鮮。
那個小女人喜孜孜的在家具賣場內游走,有時與店員東扯西聊,有時試用那些她看上的家具,或躺或坐,有時又對着年紀大到可以當母親的婦人叫姊姊,只為了讓對方給她一點折扣。
站在一旁,他臉上的神情不覺變得柔和。
她純稚真誠的笑靥讓他多了些感觸,心底更加柔軟。
「邵士塵,這裏、這裏,來坐坐看,這張桧木制成的躺椅好舒服,而且好大喔!」郝賀靜興奮的對他招招手,露出燦爛的笑容。
他面無表情的走向她,在她的身旁坐了下來。
「怎麽樣?有沒有覺得它符合人體工學,坐下的時候,腰部感受不到任何壓力?」她一臉期待的看着他。
他搖搖頭,滿臉歉意。
對他來說,椅子能坐就好,從不去思考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
「不好嗎?沒有感覺嗎?好吧!那我們再換一張。」她離開桧木躺椅,沖向對面的牛皮沙發。「那麽這張呢?顏色看起來穩重成熟,材質摸起來舒服,下班累了,一回到家便躺下來的話……」她邊說邊躺在牛皮沙發上,「嗯,軟硬适中,不錯。」她再次對他招招手。
他又來到她身旁。
她擡起頭,讓了位子給他。
他坐下後,她又順勢再躺下,這一次不是枕在沙發上,而是枕在他的腿上。
「如何?坐得舒服嗎?」她仰望着他。
他低下頭,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女人,眼中多了抹怔然,好像有哪裏覺得不對勁,又或是令人驚訝。
他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白皙的臉蛋帶着笑意,那一雙大眼眨啊眨的,等待他出聲。
她的長發落在他的腿上,她的長耳墜順着她的姿勢落在他的雙腿之間。
她的行為是這麽的自然、這麽的随興,好像本該如此。
但是,這種感覺竟令他微微一顫。
「怎麽了?你也不喜歡這張牛皮沙發嗎?」她坐起身,與他四目相接。兩人的距離十分接近,近到他可以望進她晶亮的眸底。
突然,他斂下眼,一語不發。
瞧着他怪異的舉止,她也不當作一回事,只是聳聳肩,然後又跳離牛皮沙發,跑向另一張白色沙發。
「那麽這張呢?」她又對他招招手。
邵士塵擡起眼,看着不遠處的她,慢慢的站起身,走過去。
當他坐到白色沙發上時,她也坐下來,這一次又是順勢躺在他的腿上。
「我覺得這張比較軟,好像有些不舒服。」她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白色不錯。」他輕聲的說。
「白色不錯?你喜歡白色?」她睜大眼睛,望着他。
看着她白皙清亮的臉蛋近在咫尺,他撇開眼,微微點頭。
「是嗎?原來你喜歡白色啊!」她想要起身。
他立刻拉住她,制止她的行動。
她又躺回他的腿上,眼中閃着好奇的光芒,「怎麽了?」
「你從方才進來到現在,看了兩個小時的家具,休息一會兒吧!」雖然是他在買家具,買的是他認為屬於他們兩人的家的東西,但是十分明了她沒有把他的家也當成自己的。
不過就算沒有把他的家當作她自己的家,她卻比他還要熱中買家具。
「喔!」郝賀靜這才發現自己的腿真的有點酸。「好吧!趁我們休息的時候,你好好的想一想,方才看的那些家具,有哪些是你看上眼,打算買下的。」
她舒服的躺在他的腿上,一點也沒有發現這樣的行為和姿勢有什麽不對勁。
終究只是二十一歲的小女人,在一些行為上,她不會特別去思考能做或不能做,因為在大學生活中,她與同學朋友們相處也是這樣的親密自然。
雖然這之中不包含異性,但是對她來說,邵士塵的地位比異性朋友來得高些,畢竟他擁有她丈夫的身分。
看了她一眼,邵士塵擡起頭,對不遠處的店員招手。
等店員走過來,他拿出寫有家中住址的紙條,交給對方。
「那一套沙發和這一套沙發送到這裏。」
郝賀靜驚訝的瞪大眼,他剛才可沒說喜歡哪一組。
「還有那一張躺椅也是。」他伸出手,指向方才她很喜歡的那張桧木躺椅。
「邵士塵?」她皺着眉頭,看向他,總覺得他的想法很難捉摸,她搞不懂他。
店員笑咪咪的離開了。
「還有餐桌、書桌……頂樓和陽臺也需要休息用的桌椅、櫥櫃……」他認真的思考家中還缺哪些東西。
「你為什麽要買兩組沙發?客廳要放兩組嗎?」她打斷他的話。
「一組放在客廳,另一組也許放在書房,也許可以放在我們的卧房。」我們的卧房?我……我們?沒來由的,郝賀靜覺得心情十分微妙,有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心口發酵,令她的心跳變得不對勁。
「還有浴室……一樓的浴室要重做嗎?」他看着她,一臉認真。
「呃……那好像是新。」
「那就是不需要了,我們卧房內的浴室呢?」他的神情正經,不像在開玩笑。
她卻覺得不自在,耳根子好燙。
「三樓的浴室改成大理石,足夠容納我們兩個人……還有多個淋浴間……如果能将窗子改成落地型,也許能在泡澡的時候欣賞夜景。」他神色從容,好像腦中已形成某幅美麗的畫面。
「邵……邵士塵……」她有些局促,因為他說……我們兩個人……我們的浴室……我們……她和……他……
「那麽床單和床罩需要換嗎?窗簾呢?還有其它哪些地方是你希望改造的?」他持續發問。
她……她沒有想過将來和他會有多少交集……沒有想過将他的家布置成有她存在影子的家……甚至沒想過與他成為真正的夫妻,或者長久看待,但他……好像不是這麽想……
心跳頻率依然不對勁,直到現在,她突然想到什麽,恍然大悟似的紅了臉,一雙眼閃爍着不自在的光芒。
她剛才……是不是躺在他的腿上?
她剛才的舉動……是不是太自然了?
她剛才……覺得那姿勢沒有什麽大不了,覺得那麽躺着很舒服……她終於搞懂自己躺在他的腿上時,他看着她的眼神有多麽的不同……
「要不要連你的衣物都買一些?你似乎沒有準備多少東西,睡衣、內衣褲、家居服,還有其它私人用品,反正附近都買得到,不如一塊準備。」他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他依然一本正經,但是她發現了,他眼中的溫度變得不同,有些溫柔,有些明亮,有些……愉快。
心裏冒出陌生的複雜泡泡,她無法吸收。
「靜。」
「呃?」聽到他的呼喚,她的臉蛋更加紅了。
她是不是聽錯了?他……他竟然叫她……只叫她靜?
她倉卒、慌張,迅速低下頭。
他伸出手,勾起她的下巴,緩緩的擡起來。
她與他四目相接,一時之間,她的眸子閃爍,不知該看向哪兒。
「就算是嘗試也好,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機會,正視我們的夫妻關系,別急着在第一時間就否決我的存在,也許我不會是最好的丈夫,但我會努力讓你快樂,無論是身為丈夫,還是身為你的男人。」
郝賀靜聽着他認真的話語,看着他嚴肅的神情,此刻她眼前的男人态度是這麽的真誠。
即便她與他之間的婚姻關系像是一場可笑的鬧劇,即便她一點也不想在二十一歲就成為人妻,但是……
她看到他眼底的冀望,看到雖然她覺得這樁婚姻是個玩笑,他卻不這麽認為的堅定……
低下頭,咬着唇,她一臉猶豫。
「我……我不知道要如何當一個妻子。」她覺得自己還很小。
「無所謂,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成為一個丈夫。」不過如果對象是她,也許……他很願意嘗試看看,想象未來和她相處的日子,也許不如他認為的冰冷,他莫名的開始期待。
「我……我很任性的……又愛玩,沒有定性,又……我不保證自己不會把你惹火,讓你生氣,我不會只乖乖的聽你的話,也做不來溫柔體貼……」
「那樣很好。」他寧可她朝氣蓬勃,也不希望與她的關系充滿別扭與僞裝。
「你……真的确定這是你想要的?」她很不确定這種想法。
「至少試着和我相處一些日子,別急着想甩開我,否定我們的婚姻。」
「那……」她不自在的垂下頭,臉蛋更加紅燙。「那……那個……就是……關於……有名無實的部分……」
「沒有問題。」他想,他知道她要問的是什麽。「除非你願意,除非你主動,否則我不會碰你。」
「我……我主動?我……我願意?」她的臉蛋爆紅,頭搖得像波浪鼓。
「我才不會……不會主動……」她怎麽可能主動找他上床?羞死人了。
看着她驚慌失措的緊張神色,他眼底的光芒更加深沉、柔軟。
突然,他低下頭,輕輕啄了下她的唇瓣。
她當下愣住,瞪大眼,一股驚人的熱氣從脖子往上竄燒到頭頂,唇瓣不受控制、壓抑不住的顫抖着。
「雖然我不會拉着你上床,但……親吻……你會拒絕嗎?」
她兩眼無神,與他相望,激烈跳動的心髒幾乎從口中蹦出,整個人呆呆愣愣的,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不是願意不願意的問題,而是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思緒仍在茫茫然然的飄飛着。
「你不回答,我就當你是答應了。」他緩緩的勾起嘴角,對着她笑了笑。他臉上的笑容再次落入她的眼底,這是她……第二次看到他的笑容。
她的呼吸窒了窒,舍不得眨眼睛,緊盯着他的那抹笑,然後熱氣從胸口再次燃燒起來,讓她快要承受不住。
「走吧!先買些屬於你的生活用品……還有,我們該吃午餐了。」他摟着她的肩膀,将混沌中的她帶離家具賣場,朝頂樓的餐廳前進。
郝賀靜還無法回過神來,因為她的心跳該死的亂七八糟,發出響亮的跳動聲音,說不定連她身旁的男人都聽得到……太丢臉了。
結果,她與他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在血拼。
這段期間,她終於從混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又變成那個愛說話的吵鬧女孩,而他依舊仔細的聆聽她說話,偶爾說個幾句話。
老實說,她不知道今天到底花了他多少錢,但是知道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
這件很重要的事是在她與他回到家後才恍然想起的,而且是在她和他準備就寝時才發現的。
「怎麽了?為什麽還不睡?」邵士塵坐在床上,看着一臉尴尬的郝賀靜。他依然是那顏面神經失調的表情,而她扭捏的瞪着他。
「我們今天買了很多東西,最重要的東西卻忘了。」
他睜着清澈的眸子,直瞅着她,等待她解釋。
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床。」
「床?」他有聽沒有懂。
她用力的點頭,「對,床。在這棟屋子裏,只有一張床。」
他伸出手,指向自己正坐着的床。
「對,我們只有這張床。」
「所以?」他還是不懂她想表達什麽。
「你睡在這裏,我……我要睡哪裏?」她紅着臉,故作嚴肅。
二話不說,他拍了拍自己的身旁。
「但是……我和你……我們……就是……」怎麽說呢?她還有些不好意思、不習慣。
「我說過了,我不會碰你,除非你主動。」
她忍不住咬着唇,瞪着他。她才不會主動!
她臉上的表情已經将她的心思強調得很清楚了。
他兩手一攤,「那你還擔心什麽?」
「可是……」
「要不,我睡地板吧!如果你這麽害怕的話。」他正經八百的決定。
這不就顯得她小題大作?
「不……不用了,就……就一起睡床上吧!」她都已經和他一塊睡過一天了,再多一天也不算什麽。
大不了明天再去買床,反正這棟屋子裏有這麽多的空房間。
「其實你不用擔心這麽多,我既然答應你,就不會傷害你。更何況我們是夫妻,如果你願意正視我們的關系,試着接受我,那麽身為夫妻,睡在一塊是天經地義的。還是說……其實你在緊張?」他露出能理解她不如想象中勇敢的表情。
郝賀靜頓了下,神情緊繃。
怎麽她有種……他是她體內蛔蟲的感覺?他竟然知道她在暗暗打算什麽事,會不會太神奇了?
「誰會緊張?」她忍不住強調,打死不承認自己想要和他分房,因為要是讓他發現她其實真的有這種想法,就證明她很膽小。
邵士塵的雙眼清澈得不得了,「原來是我誤會你了,真是抱歉。」
她紅了臉,故作堅定的輕哼一聲。
「快來睡吧!忙了一整天,連我都覺得累了。」他拍了拍身旁的空位不等她反應,率先躺了下來。
她一臉尴尬,連做了幾個深呼吸之後,終於以極慢的速度來到床畔,然後僵硬的躺下。
發現她躺在床的邊邊,他随即坐起身,當下感覺到她全身僵硬的轉頭,瞪着他。
他面無表情的在她的注目下離開床,關上燈,又躺回到床上。
在兩人沉默之際,他突然轉頭,面對她。
她的眼角餘光發現他在黑暗中看着自己,心一凜,連呼吸都不敢太大力。
他伸出手,拉起被子,蓋在她的身上,嗓音很輕、很穩的說:「得蓋被子才不會着涼。」
她聽了,又是松一口氣,又是自責。
她在搞什麽鬼?沒事發什麽神經,竟然以為他會有什麽不軌的舉動?
他明明保證過不會碰她了嘛!她到底在想什麽?她暗罵自己。
「對了。」突然,他又出聲。
頓時,她的身子又僵住了。
「忘了和你說聲晚安。」他轉頭,看向她。
「呃……晚……晚安。」她覺得自己冒了一身冷汗,既可笑又無聊。
他再次轉身,朝另一個方向。
幾分鐘後,确定他真的要睡了,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氣。
雖然她的行為和對他的懷疑真的很幼稚,但……但她不是故意的嘛!就是……就是一時改不了。
又過了數分鐘,也許是數十分鐘,緊張兮兮的女人終於敵不過疲倦的侵襲而睡着。
一旁傳來輕微的打呼聲時,邵士塵緩緩的睜開眼睛,黑暗中,他的雙眼明亮有神,一點睡意也沒有。
他輕緩的轉過身子,目光停留在身旁熟睡女人的臉龐上。
她緊緊的抓着被子,身子蜷縮着。
凝望着她因為熟睡而變得沉靜的容顏,他的眼底流露出淡淡的溫柔笑意,嘴角微微揚起。
微亮的月光從窗外投射進來,房內變得安穩又寧靜。
許久之後,他仍然了無睡意,望着女人的臉龐,舍不得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