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石子與少女與失卻之物
——他們丢失的東西被她們拾起并好好保存着……
天空是一片亮色的藍，這樣美好的顏色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在這個滿是征戰硝煙的時代。也許是久違的戰争結束，連天與雲與風都浸透了一層清爽的色彩。有微風起，吹起一片樹蔭成綠色浪海，暗色的影子投在清澈見底的河水上，水中的魚兒像是受驚了一般又開了去。
真是……意外的平靜啊……
在心中感嘆了下，明音蹲下身掬了一捧水灑到臉上，将修煉後泛起的燥熱驅盡。輕輕擦拭了下臉頰，明音側頭看向一旁的水戶。和明音不同的是水戶的身上依然是一片清爽，沒有一點汗意，這和燥熱的夏日是極不符合的，但是現在，僅僅只是站在那裏，明音都覺得水戶和周圍的環境是如此的契合。
“怎麽了？”察覺到明音的視線，水戶轉頭詢問。
“沒什麽……”收回視線，明音壓下心中的疑惑，将話題引向了另一邊，“話說，我們是坦誠相見了，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和我們一樣的吧！何況……斑他們……”
水戶明白，明音說的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明明是渴望着和平的，但是卻無法放下心中的仇恨，這樣矛盾着，迷茫着，在前線戰場帶過一段時間的水戶非常明白那些普通千手族人的想法。如果要斬斷一切，就必須由領導者做出決斷，相同的，如果領導者做出錯誤的判斷，那麽……後果也不堪設想。
宇智波的所有人都像明音一樣值得相信嗎？水戶凝視着明音清秀白皙的側臉微微出神。收回視線，水戶低垂下眼，深褐色的眸子裏有亮光閃過。如果……斑這個人和柱間說的一樣，那麽等到兩人成為了兩族的族長，是不是就……
“……如果大人也能靜下心來好好想想這些問題就好了。”明音的聲音突兀地在水戶的耳邊響起，将水戶從自己的內心世界裏拉回來。
“也許……這并不是件不可能的事，”水戶擡起頭直視前方，她的視線落在河對岸，将對岸的景物盡數映進眼中，“等柱間和斑成為了一族之長後，等我們都長大了之後，等……我們都足夠強大的時候。”這一刻，水戶的眼中閃爍着的是有別于往日溫潤的光芒，灼熱的幾乎要燙傷明音的眼。
“說的也是，不過……現在要緊的是解決眼下的問題，”明音也看向了河對岸，她的臉上有着明媚的笑意，“比如這裏并不是個碰面的好地方，雖然這幾天不會有人來，但難保以後不會有人，如果像斑他們一樣被抓包了，那就太——”說着，明音将頭轉向水戶這邊，而水戶亦轉過頭，并接着明音的話說了下去。
“——那就太愚蠢了。”兩人相視而笑。
笑過了之後，兩人都恢複了往常的表情。
明音站直身，她的左手垂在身側，右手曲起撐在腰側，風吹起她的長發，遮住她的眼睛。水戶看不真切明音的的臉，但是她能聽到明音的聲音，與之前不同的沒有了玩笑之意的正經話語。
“‘愚蠢’這兩個字其實也就是玩笑罷了，說到底……如果是我的話，大概也不會好到哪裏去的。”此時，風停了，水戶能真切地看到明音的面容。微微擡起下颚，明音的目光投向河面，那雙眼中暗沉的色澤，焦點未停留在任何地方，有一瞬間，水戶覺得那就是現實的顏色，明明是最純粹的黑，卻有光亮在其中綻放。
“你家柱間我是不知道，但是斑他啊——真的是做好舍棄什麽的覺悟了吧……這種情況下開眼。”明音擡起頭看向天空，她的嘴角彎起一個不小的弧度，但是水戶卻覺得那笑容莫名的悲傷。“那之後我就想，親情、友情、愛情……被迫斬斷與主動斬斷是不一樣的吧！最痛苦的大概是知曉無法擁有而主動舍棄。——只是，”話鋒一轉，明音的語氣有了一絲鮮活之氣， “明知要舍棄，卻寧願給予‘逃跑’的暗示，也不願違背初衷……雖然這個世界不是很美好，但是對他來說會不會也太殘酷了點呢？所以——我想，能不能再給他一次機會，一次拾取失卻之物的機會？”
‘逃跑’的……暗示？
視線掃過潺潺流動的河水，水戶心中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她倏忽站起身來，嘴角噙着勢在必得的微笑。
“這樣的機會……現在不就有嘛！”身影擦過明音，水戶留下一句意味不明的話，然後就在明音訝異的目光下躍入河中。
“喂！水戶你……”明音被水戶一系列的動作吓到了，她不明白剛剛還好好的水戶怎麽突然就跳河了呢？來不及多想，明音當機立斷也跟着水戶下了水。
作為南賀川支流的這條河不深也不淺，但是游到河底卻費了水戶一番功夫。視線在四周掃視搜索着什麽，水戶一邊向前游動，一邊仔細觀察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痕跡。突然，一道亮光吸引了她，水戶目光一閃便向着亮光的方向游去，那裏，河底亂石之上靜靜躺着一把苦無和一把短刀。
劃開水游到兩把武器附近，水戶将四周的石子一個個翻開尋找着，只是，沒有一個是她要找的。水戶也沒想着一找就能找到，畢竟事情發生已經有幾天了，河水總會帶走那些石子，所以她沒有氣餒。而此時，緊跟着入水的明音也到了，看着水戶邊上的一苦無一短刀，她馬上明白了水戶的想法。
兩人一前一後向河的另一方向游去，沿途翻找着可能的石子，只是都沒有她們尋找的目标。“嘩——”、“嘩——”兩聲，平靜的河面上冒出一紅一黑兩個腦袋。
輕喘幾口氣，平靜了呼吸後明音對水戶說：“我們這樣找太慢了。”
“的确，這樣找太費時了。”明音的意思水戶也明白，必須另外找方法。皺眉深思，水戶有了想法：“吶，明音，你的寫輪眼是不是能看穿一切？”
“也不能說是一切，只要是普通的忍術、體術、幻術，都是能看穿的。”伸手将貼在臉頰上濕漉漉的頭發捋到耳後，明音回答道。
“也就是說，即使有水流的阻擋也能看清一切？”水戶心中一喜，她期待地看向明音。在看到明音默認的點頭後，水戶說出了自己的主意。
“……那麽找石子的事就拜托你了。”說完最後一句話，水戶率先紮入水中，明音緊随其後，兩人一前一後向着河底游去。游到目的地，水戶示意了明音一眼，然後她雙手快速結印，瞬間，一股水流震蕩開去，将河底的平靜打破。在河底有水的阻礙，風遁并不能很好的施展，但是将河底石子盡數激起卻是不在話下的。
數不盡的石子被水流沖起，混着氣泡、水花，讓人眼花缭亂，但是這一切對明音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一雙紅眸上下左右快速轉動着，不放過任何細節，明音仔細辨別着周圍的石子，企圖找到那兩塊寫有黑字的石子。
一枚普通的石子上下翻轉着擦過明音的身後，在數不盡的石子中它實在是太渺小了，但是特別的就在于這枚石子的某一面上寫着“快跑”二字。在水流的激蕩中，這枚石子翻轉着向河底落去，在石子落到與明音腰部齊平時，似有所覺的明音轉過身，然後她迅速出手攔截住這枚石子。
同一時刻，明音眼角的餘光注意到了不遠處的另一枚石子，她單手成掌以手刀将周圍礙事的石子掃到一邊，然後身體一動向前方游去，動作靈活宛若一尾游魚。只是，那枚石子似乎是不想被人抓住，随着水流向更遠的地方浮動而去。
“唰——”一只纖細的手從正前方攔住了那枚石子的去路，原來等在一邊的水戶也發現了那枚石子的特別。
尋到要找的東西，水戶和明音也不多做停留，直接上了岸。
坐在河邊的草地上，明音簡單地處理了下衣服上和頭發上的水，然後就端詳起手心的石子，她的拇指輕輕摩挲過上面寫的兩個字，然後笑着說：“我也不知是怎麽了，竟然真的跟你下水去尋這石子。”嘴上這麽說，明音還是将石子小心地收好了。“雖然這上面必然寄托了什麽，但是我現在可是交不出去的，這種時候如果再給他希望……”
“現在當然不可能。”将頭發上的水擰出來一些，水戶将手插|進發間順了順，然後看着遠方說，“現在看這兩個石子是沒什麽用，但是以後就說不準了。總之，先由我們保管着吧，那兩個笨蛋丢失的東西。”
先保管着嗎？
擡手碰了碰腰間藏着石子的地方，明音默認了水戶的話。
幾天前，南賀川的支流，有兩個少年被迫丢失了重要的東西。
今天，在同一個地方，有兩個少女找到了少年丢失的東西。
是的，他們丢失的東西，最終被她們找到并拾起好好保存着，直到未來某一天，時機成熟的時候，再由她們交還給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