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共鳴相思曲
周末的下午，林風像往常一樣來舞蹈室找姚佳瑜。他們一般會在周末相約出去吃飯。
記得有一次，學校附近的一個商場舉辦活動，他們吃過飯剛好路過就去湊湊熱鬧，原來是一場投籃比賽，第一名的獎品是由贊助商提供的一只巨大玩偶。
姚佳瑜看到獎品後喜歡的不得了：“風，我好喜歡那個玩偶，就最大的那個，好可愛啊！你幫我把它贏回來好不好？”
林風對她寵溺一笑：“好，等着！”
雖然林風的籃球算是打的極好的，但怎麽說也不是專業運動員，正好體育系校隊的幾個男生也在，他并沒什麽把握，還好這只是投籃比賽，而不是一場真正的籃球賽。最後，林風和另一個體育系的男生一直不相上下，加賽了兩次林風才險勝。林風覺得這已經是他能力的極限了，要不是超常發揮，恐怕是贏不了他的。
頒獎的時候林風把姚佳瑜拉上了臺，當主持人問起時，他說他是為她而戰。那一刻姚佳瑜抱着玩偶哭的稀裏嘩啦。
林風的電話響了，是姚佳瑜：“風，你到了嗎？我恐怕還要一會兒，你來了先去對面的閱覽室看會兒書吧，我完事了去找你。”
“好。”林風挂了電話，走進舞蹈室對面的小型閱覽室，這是圖書館存放過期雜志的地方，一般沒人會來這兒看書，十分清靜。
林風走過一排排的書架，尋找着自己感興趣的雜志，眼睛最終定格在了一個有些熟悉的名字上——《文藝風尚》，他清楚的記得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是在哪裏。文藝并不是林風喜歡的調調，他平時都會看體育或者游戲類的雜志，但這一次他卻選擇了這本。他拿了本年度的第一期，坐了下來，懷着極大的好奇和探究之心翻開了目錄頁。
果然，他一下就找到了想找的那個名字。如她所說，這是一篇連載小說，寫的是一個發生在江南小鎮的愛情故事。他對文學作品實在沒什麽研究，更談不上有什麽品鑒能力，讀來只覺得文風古樸，語言清新流暢，故事當然也是動人的。
不知不覺，林風已經翻完了書架上的這幾本《文藝風尚》，林風看着文章末尾“未完待續”四個字，竟覺意猶未盡。
“親愛的，等急了吧！團裏最近在籌備校慶演出，忙死了！”姚佳瑜結束了舞蹈排練趕忙跑來找林風。
“沒關系，沒等多久。”林風趕忙将雜志收起來放回書架，姚佳瑜似乎并沒在意他看的什麽。
“還不久呢？都快兩個小時了！看在你等我這麽久的份上，今天你想吃什麽，都聽你的。”
“有這麽久嗎？我怎麽沒覺得……”林風心裏這麽想，嘴上卻說：“餓了吧？走，咱們吃飯去！”
“好，走吧。”姚佳瑜心情不錯，牽着林風出了閱覽室。
Advertisement
天色已經很晚了，林風想着今天就随便吃一點早些回去，便提議校門附近他們經常去的那家小館，可是姚佳瑜不是很情願。
“林風你好沒有創意啊，為什麽每次都來這家啊？就不能找個有點情調的地方？”
“我想吃他們家的蛋炒飯。”
“啊？就蛋炒飯啊！”
“你不是說今天都聽我的嗎？”
“我就随便一說嘛！我們去吃牛排好不好？同學剛推薦的一家，很劃算，味道也不錯。”
“那好吧。”林風不忍掃了她的興致，看了下表，最終決定将今天晚上的事情放一放，和姚佳瑜一起乘了車到了她說的那家店。
西餐廳裏，姚佳瑜一邊切着牛排一邊對林風說：“風，還有一年咱倆就畢業了，畢業後你是怎麽打算的呢？”
“娶你呗！”林風望着對面的人笑的如沐春風。
“別開玩笑，我是在很認真地跟你探讨畢業後的事。”姚佳瑜卻一臉嚴肅的樣子。
“我也很認真。”林風收了笑，一字一句道。
“那怎麽行，我可不想畢業就結婚，還想多自由幾年呢！”
“結婚怎麽就不自由了？怕失去你那些‘好哥們兒’？”
“哎呀，林風你有完沒完了，怎麽又提這個，你到底要我解釋多少遍才行？難道我跟你在一起就不能有交朋友的自由嗎？”
林風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就知道，他又一次不小心踏入了雷區。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一次次血肉模糊的教訓還不夠嗎，他愛她，也信任她，更不想為這點小事傷害到他們之間的感情，可為什麽始終放不下這樣一個心結？
他從不相信男女之間有什麽狗屁友情，也因此，他從來沒有一個異性的朋友。也許是他的這種幾乎病态觀念讓他不禁想要控制她，而她本就是和自己不一樣的“正常人”。原來有問題的那個人，是自己。
林風擡起頭看到姚佳瑜眼中泛起的淚花，有些心軟了：“佳瑜，對不起。咱不說這個了好不好？”
姚佳瑜沉默着不說話，林風又說：“你剛剛斬釘截鐵地拒絕了我的第一次求婚诶，該哭的應該是我吧。好了，快吃飯吧，涼了不好吃了。”
姚佳瑜終于收起了眼淚，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次不算，以後你要再正式地求一次才行。”
“好，這次不算。”
晚上，林風像往常一樣送姚佳瑜回了宿舍，然後朝男生宿舍方向走去。路過報刊亭，不經意間看到了那本《文藝風尚》，是最新的一期。林風順手将它買了下來，他還惦記着那個未完的故事。
“校慶晚會要求我們上個朗誦節目，可這麽久都還沒定下腳本，團裏那些人寫的實在是上不了臺面，目前又找不到合适的人來寫，真是頭疼。”姚佳瑜一大清早就向林風抱怨起團裏的事來，“你有文筆比較好的朋友嗎？快幫幫忙啊！”
“好像還真有一個。”林風很自然地想到了白荷，“只是，不太熟，也不一定能幫上忙，我試試吧，你待會兒把要求發我郵箱。”
“那太好了，你簡直就是我的救星！”
晚上下了課回到宿舍，林風開始為今天答應姚佳瑜的事情發愁了，他當時怎麽就頭腦發熱提了這麽個建議呢！他們現在只有一面之緣，連朋友都還算不上，即便她肯幫忙，他又怎麽聯系她呢？真後悔當時沒存電話，可是即便有電話，要怎麽說才顯得不那麽唐突呢？
林風忽然想到了什麽，拿過床上那本雜志，果然，在她的署名後面找到了一個郵箱。目前來看通過郵件聯系似乎是更合适也是更容易的一種方式。林風試探着發出了一封郵件，并沒抱多少希望，畢竟很少有人有按時查收郵件的習慣。
所以，當第二天林風看到一封署名白荷的郵件出現在他的收件箱時，确實是一個驚喜，而當一篇整齊的文稿出現在他眼前時，着實讓林風吃了一驚。
由于雜志社經常會用郵件向她約稿，白荷有每天查收郵件的習慣。
自此之後，兩個人就偶爾有郵件往來。郵件不是即時通訊，卻可以給人足夠的空間和距離，一個恰到好處的空間和距離。
林風仔細讀了這篇文字，句式簡短上口，行文流暢自然，辭藻華麗卻并不做作，正符合她的行文風格。林風立馬将文稿打印出來，拿給姚佳瑜看。
“這麽快？”
“我也沒想到這麽順利，你看看合不合你的要求？”
姚佳瑜浏覽過後說：“很不錯啊！你哪兒的朋友啊，這麽有才？”
“你也認識的，上次一起吃飯的那個女生。”林風并不想對姚佳瑜隐瞞什麽，也的确沒什麽好隐瞞的。
“哦，她啊，我都忘記了，她好像還說是什麽雜志的簽約作者。”其實有時候越是坦白就越不會多想，“既然是她寫的腳本，不如就邀請她來看我們演出吧，我們藝術團在本市也是小有名氣的哦！”
林風正愁着如何答謝白荷呢，請吃飯或者送東西都不免俗套和見外了，一起看演出的确是個不錯的方式。怕她一個人不願意來，幹脆連範熙顏也一起叫上。
範熙顏聽林風說要邀請她和白荷去看演出，喜出望外。這場校慶演出由市藝術團與高校藝術團聯合舉辦，籌備宣傳了半年之久，有不少藝術團的紅人和元老參與，一定相當精彩。可是校慶演出地點在學校內部的禮堂，空間有限，又有市裏和學校的領導來觀看，怕人太多現場秩序不好控制，所以對人數有嚴格的限制。因此，這場演出可謂一票難求。
演出那天，白荷和範熙顏如約早早地來到現場。林風雖不是藝術團的成員，可因為姚佳瑜的關系跟他們也相熟，此時，藝術團的人都在緊張籌備演出，人手不夠，林風便過來幫着布置舞臺。
“我們也過去幫忙吧！”範熙顏拉着白荷去找林風。
林風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襯衣，更襯出人的清瘦高挑，皮膚白皙。林風看到她們兩個朝這邊走過來，熱情地打招呼：
“你們這麽早就來了啊！”
“早來了好看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阿姐是提前就幫了忙的，我可不能光拿福利不幹活啊，你說是吧？”
“我就幫了那點小忙，賺來一張門票，很值呢！”
“你的文字造就了一個節目呢，已經幫了很多了。”
“诶？怎麽沒見你女朋友啊？”範熙顏問。
“她在後臺忙呢，演出還有段時間才開始，你們要覺得無聊就去幫忙吹氣球吧。”
“好啊！”
白荷見林風正要爬上梯子挂橫幅，禁不住叮囑了一句：“小心點。”
林風對她一笑算是回應。
過了一會兒，姚佳瑜匆匆跑來找林風。
“風，那個合奏的節目恐怕上不了了。”
“怎麽了？”
“負責古筝的那個女生接了個演出去了外地，本來說能趕回來的，現在又說有事耽擱了回不來了，真是的，現在讓我去哪找人替她！”
“只有鋼琴獨奏不可以嗎？”
“曲子是合奏曲，只鋼琴的話略顯單調了，看演出的也有我們藝術系的專業老師，這曲子一聽就有問題。”
“要不換個曲子？”
“來不及了，要是因為不熟練出了差錯就更糟了，看來這個節目只能拿掉了。”
白荷在一旁也大體聽明白了是怎麽一回事。
“要不，我來試試吧。”白荷自告奮勇要幫忙，“古筝我也學過，雖然沒專業的彈的好，也算勉強過得去。有譜子嗎？”
“有。”姚佳瑜這才注意到白荷和範熙顏也在，顧不了那麽多了，她既然說可以，不妨讓她一試，不行再取消節目也不遲。
“那你跟我到後臺吧！”
姚佳瑜帶着白荷走到一架古筝面前，樂器、譜子、服裝都是現成的。合奏的曲目是名曲《春江花月夜》，還好不是什麽偏難怪的曲目，這曲子在古筝九級曲目裏算是比較簡單的了。第一遍彈還有些生疏，第二遍、第三遍就很流暢了。
“太棒了！這樣的話完全沒有問題。”
“不是說合奏嗎？”
“哦，對了，我叫他過來，你們一起練一遍。”
沒想到，走到後臺來的竟是林風。
“你……是鋼琴？”
“我不是鋼琴，我是彈鋼琴的。”林風一邊做着彈琴的手勢，一邊笑說。
《春江花月夜》雖在古筝曲目裏不算難，但是用鋼琴彈奏還是很有難度的。
“他們團裏的演出我經常會來湊湊數的。”林風接着解釋道。
“這樣大型的演出不是随便可以來湊數的吧，這次怎麽不唱歌了呢？”
“就我唱歌那兩下子在這種場合還真拿不出手。”
“這麽說相對于唱歌你更擅長彈鋼琴？”
“這個……就算是吧。”
兩人合了幾遍，居然默契十足，超乎想象的順利。
“不錯啊！沒想到你古筝彈得這麽好！”
白荷也不謙虛：“彼此彼此。”
換了演出服又上了妝的白荷終于不再是一身素淡的白色，就如一個畫家巧妙地将一張水墨畫染上了缤紛色彩。她穿了一件水粉色長裙，耳邊的發間別了一枚精致的發卡，略施粉黛之後，更覺她膚如凝脂，一雙鳳眼也更有神采了。
此時，林風只覺得眼前的人美得無法直視，看過一眼之後就再也不忍離開。可是，她不是姚佳瑜，她的美注定與他無關。只是一瞬的失神，而後林風用再平淡不過的語氣說道：“很美。”
“謝謝！”語氣是一樣的平淡疏離。
……
“下面有請林風、白荷帶來鋼琴、古筝合奏。”
林風、白荷雙雙走上臺來，男生挺拔俊朗，女生溫婉嬌美，還未開始便贏得臺下掌聲一片。
燈光變換成兩個光圈，照在兩人身上，周圍的光線瞬間暗了下來，掌聲漸漸平息。
古筝清越的弦音緩緩響起，而後漸漸加快，越來越急，一串流水般圓潤的滑音過後，鋼琴清澈的叮咚跟随而來。一段悠揚的琴音奏畢，弦音琴音忽而一同乍起，弦音如泣，琴聲如訴，兩聲交融，琴瑟和鳴，一路纏綿追随。
燈光再次變換，背景映射出夜幕下幽藍色的海，一輪明月随着起伏的樂聲和潮水緩緩升起，清澈的月光下，一對璧人深情地彈奏着這古老的相思之曲。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升。
滟滟随波千萬裏，何處春江無月明。
……
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臺。
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
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
……
此情此景，美得像是一個千年之戀的傳說。
曲子漸漸接近尾聲，鋼琴的旋律首先停止。只等古筝的最後一個滑音，結束全曲。林風禁不住擡眼看向右前方的女孩兒，明滅的燈光下，她微合着雙眼，纖纖手指撥動着琴弦，更撩撥着他微微顫抖的心尖。
為什麽，他們每次都好像相逢在不一樣的時空裏，只可相望，注定無法相及。
此時，姚佳瑜也望着臺上的兩人出了神。她一直最喜歡陶醉在琴音裏的林風。以前，她總是纏着他給她彈各種曲子，并不是因為有多喜歡聽，而是因為她覺得坐在鋼琴前微微閉起雙眼的林風美得就如夢境裏的王子，神聖而高貴，讓她沉醉。
然而，此時她的王子深深望着的那個人，又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