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這裏……是哪裏?”
蕭怡走在一條昏暗狹小的小巷,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沾滿了幹凅的血跡。
她想停下來,她也如此做了,但場景卻從兩邊自動後退。
前方兩條人影時而交錯,時而分開,刀乾相擊反射出一兩點寒芒。忽然,蕭怡眼前突現一柄彎刀直向她刺來,一道灰影擋在了她的面前,手臂直接被彎刀削去,大量的鮮血噴濺而出。
血濺在她的臉上,順着鼻梁滑落,滴落在唇上,鹹澀。
灰影轉過身,老嬷笑着:“殿下,快跑。”
彎刀再次追來,血再次噴出,更高,是咽嚨。頭顱飛起又跌落在地,骨碌碌滾開。
“不!”蕭怡大聲尖叫。
畫面漸漸模糊,蕭怡驚恐的坐起,才發現是一場夢,不小心拉動傷口,傷口又開始滲血,帶來的痛感拉回了蕭怡的思緒。
“醒了?”
只見一位姑娘推門而入,一襲紫色抹胸長裙,烏發僅用一根木簪挽着,身着樸素也擋不住面容的精致。一雙淡而細的柳眉下是如一泓秋水的明眸,小巧的瓊鼻,唇不點而朱,面容白皙,和這茅草搭建的舊屋格格不入。
“來,把藥喝了。”蕭怡抿着唇,不言也不接過藥。
紫衣少女一笑“你怕燙嗎?”說着嘗了一口笑道:“藥已經不燙了,再不喝就涼了,藥效不好,傷口可好不了。”
看到少女的行為,蕭怡遲疑的接過藥碗,一飲而盡,放下藥碗,背對女子躺下。
“謝謝”
苦澀的味道在口腔漫延開來,在以前她是絕對不願喝的,尤其在蜜餞都沒有的情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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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休息。”少女并未多言,帶上門就出去了。
蕭怡留下來養傷。
她不是沒有懷疑這又是一場陰謀,但現在就可以殺了她。活着的她價值遠低于死了的她。
畢竟太子還是死了好。
這裏僅住着一位姑娘,不過二十,姓賀,名錦繡。還有一位六歲的女童,賀錦筝。
她也偶爾套過話,小姑娘說她們一直住在這裏。居她觀察,這裏生活氣息濃郁,并不像長期無人居住。
小姑娘對周邊環境也表現的很熟悉。
“蕭蕭。”一把酥軟的童音響起,未見其人,心便軟了三分。
蕭怡不自覺挂上了微笑,接住撲過來的小姑娘。
“怎麽了?小錦?都說了多少次,小心摔跤。”說着聲音已染上了薄怒。
賀錦筝抱住蕭怡的腰肢輕輕晃動,撒嬌道:“蕭蕭,陪我玩好不好?”
蕭怡頭疼,無奈道:“你想玩什麽?”
賀錦筝仰頭狡黠的笑。
“辨草藥。”賀錦筝拉着蕭怡出了門,指着小院曬着的兩架藥。
“我們一人一半,誰先分完誰獲勝。”
蕭怡第一想法是拒絕,天曉得她一現代人怎麽分辨啊,開什麽玩笑,可望着賀錦筝明亮的眼睛她無法拒絕。
“輸了怎樣?”
“嗯,我沒想好。”賀錦筝睜大眼,苦惱的說道。
蕭怡嘆了口氣,無論如何,她會輸,總會受懲罰,就看這姑娘良心發不發現。
她剛來時可被這姑娘坑過很多次。
蕭怡把曬後的草藥放在鼻尖輕嗅,一股辛辣的味道直刺而來,瞬間席全了蕭怡全身的感觀,生理性眼淚流了下來。
她默默地放回去,看向賀錦筝。
這個小姑娘皺着稚嫩的面龐,表情嚴肅,時不時嗅下,偶而還淺嘗。
手法稚嫩,但不難發現她對藥理的喜愛,若她不改初心,以後成為一位濟世救民的神醫也不無可能。
結果可想而知,賀錦筝拿着筆,笑眯眯道:“我要畫烏龜!”
蕭怡視死如歸的把臉湊過去,想着畫烏龜總比被蛇吓好。
看着自已的傑作,賀錦筝咯咯的笑,撲在蕭怡懷裏笑個不停。
等她哄睡了賀錦筝,才發現賀錦繡正默默站在小院,夜露深重,衣袖也沾染了露霜。
“錦繡姐姐。”蕭怡說完就沉默了。
“你的傷也快好了,可有什麽打算。”賀錦繡站姿端莊,她伸手把碎發別在耳後,看着天邊高懸的明月。
“錦繡姐姐是在趕我走嗎?”蕭怡望着賀錦繡的背影,眼神有些冷淡。
“怎麽會?”賀錦繡詫異道,柔聲解釋“我那天見到你時,你一身血倒在地上,那日因藥堂急診,我半夜才歸,恰救了你。我只救人不問人,但你是否要歸家去。”
“死了。”蕭怡眼神冰冷刺骨,直直盯着賀錦鏽“都死了。”
蕭怡知道的,從她暈過去的一刻,老嬷恐怕兇多吉少。一月都過去了,老嬷還沒有找來,最後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那種地方她一點也不想回去。
賀錦繡怔了怔,滿懷歉意道:“是我唐突了,我……”
“無事,我明日就走。”蕭怡打斷她的話,賀錦繡無奈,咽下欲挽留的話,目送蕭怡回了房,嘆了口氣。
第二天,陽光明媚,萬裏無雲,天空如水洗般蔚藍。
賀錦筝拉住蕭怡的衣袖,水盈盈的眼裏蓄滿了淚水,“蕭蕭不能多留幾日嗎?”
蕭怡看着欲言又止的賀錦繡,掙開賀錦筝的手,哄道:“已經待的很久了,久不歸家,我的父母會擔心的,待我回去,到時再來尋你可好。”
“好吧,一定要回來。”
“好。”蕭怡說完頭也不回的離去。
賀錦筝望着蕭怡遠去的背影小聲抽泣,她害怕失去唯一的玩伴。
自她有記憶以來,她便生活在這裏,與賀錦繡相伴,從沒有一個同齡玩伴,蕭怡的到來,明媚了她的生命。
“你們會再見的。”賀錦繡擁着賀錦筝安慰道。
“真的嗎?”
“真的”
賀錦筝破涕為笑,沒注意到賀錦繡晦澀的表情。
層層疊疊的山連成一片,茂密的樹林隐天蔽日,蕭怡挑了根粗壯的樹枝假寐,樹上的危險比樹下總歸少點。
突然,一陣微風撫過,樹葉只輕輕晃動,但蕭怡還是訊速睜開眼。
眼角好像有什麽黑影閃過,離去的方向好像是……?
東方!
不好,蕭怡當即變了眼色。
蕭怡向東方狂奔,但她的體質太差,無論如何追趕,也追不上。
當她氣喘籲籲的趕到時,發現籬笆牆早已坍塌,茅草鋪成的房頂破開了一個大洞,門板不知所蹤。
蕭怡跌跌撞撞向裏跑過,一片紫色的衣角吸引了她的注意,撥開茅草,發現是一具女屍。
紫色紗裙上有無數刀劍劃開的口子,滲着血,最嚴重的是胸口,一劍穿胸,這是一場惡戰。
她突然感到一陣反胃,蕭怡幹嘔起來,她從未如何厭惡自已,一個廢物,只會帶來麻煩,害死別人。
她怎麽還不去死啊,怎麽不去死啊。
不知不覺,她早已淚流滿面。
“不哭,蕭蕭不哭。”突然一只髒兮兮的手擦幹她的眼淚。
“對不起對不起”蕭怡再也說不出其它的話,她抱着賀錦筝,把頭埋入她的懷中,重複這三個字。
“不是你的錯,蕭蕭”蕭怡卻哭道“如果錦繡沒有救我,就不會發生這一切。”
“什麽意思?人是你引來的?”賀錦筝不由後退,質問道。蕭怡卻偏過頭不再看她。
“滾!”賀錦筝吼道。
難怪,她被賀錦繡鎖在櫃子裏時模糊聽見“受傷”“人不在”
她和姐姐在這裏生活幾年都平安無身,緣何招來殺身之禍。
現在一切都明了了。
蕭怡看到賀錦筝充滿恨意的雙眼,慘然一笑。
蕭怡起身離去,不過三步,她忍不住回頭,卻見賀錦筝早已暈倒,嘴角滲出了血。
“不!為什麽”蕭怡跑上前抱住賀錦筝,心裏慌亂,痛如刀絞。
錦繡已因她而死,錦筝絕不能有事!
“後悔了嗎?”一道華麗輕佻的男音響起,裏面是滿滿的嘲諷。
蕭怡尋聲望去,是一個面好如女子的男人,一雙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上挑,手裏提着劍,上面還有未幹的血跡。
“求求你,救她。”蕭怡哀求道,第一次,她在這個男人面前低下她所謂高貴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