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年後。
蕭怡年滿二十,舉行加冠禮,準太子入朝參政,民間同樂,允三日鬧市。
春風樓,三樓雅間。
蕭怡立于窗邊,神色溫和,看着街道上行人如織,上演着人生百态。
顧城風卻手執折扇,眉眼慵懶,偶爾眼神從下面淡淡掃過。
顧城風自顧自倒了酒,仰頭一口飲盡。
“蕭公子,不嘗嘗嗎?這桃花釀十分醉人啊,可忘卻一切煩憂。”
蕭怡轉身入座,對于顧城風殷勤倒的酒也不喝,只細細摩擦酒杯,半響才開口道。
“顧大人,你對左相之位如何看?當朝誰有相才可堪重任?”
“這天下将相之才,丞相自當為我,這将才麽勉強讓宋星昊占吧,其他庸人能擔得起嗎?”
蕭怡放下酒醉,神色莫名。
“顧大人,明日早朝,我希望在前面看見你。”
“當然”顧城風放下酒杯,撣了撣衣飄,“臣應允的事做到了,殿下答應的事也莫忘了。”
“不會後悔嗎?”蕭怡問道,她的語氣輕飄飄的,仿佛不輕意的随口一問。
“殿下,成大事者總要分清輕重緩急。就算以後後悔,那也是以後的事,現在不後悔就去做,優柔寡斷是最要不得的。”
顧城風站起身準備離去,“殿下若沒有争鬥之心,不如歸隐山林,還能多活幾年。小女還在朌臣歸家,先行離去。”話落,顧城風已然步态風雅的推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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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怡垂下眼睫,盯着酒杯中正泛着漣漪的桃花釀,似乎絲毫不在意顧城風的無禮告別。
距老嬷和賀錦繡被殺已然過了十年。
十年說長不長,說短,她都遺忘了她們的面容,也只偶爾觸景傷情,懷念一二。
而刻骨的仇恨一日都不曾消除,反而與日俱增。
曾經的她以為庸碌無為可以幸免。
但江湯就是開局,怎麽可以置身事外。
現在她已入局,最終誰會淪為棋子,誰又能成為下棋人。
蕭怡擡頭望向窗外,面無表情。她一口飲盡杯中酒,苦澀又辛辣,這麽難喝,卻總有人甘之如願。
我也來鬥一鬥。
顧府。
顧城風素來不喜歡坐轎子,嫌颠簸。他一直都是步行,用腳仗量此方土地。
等他慢悠悠回到顧府時,賀錦筝,現在該叫顧錦了,已經站在大堂等着。
顧錦見顧城風回來,款步上前,“爹爹,今日又去鬧市了?一身味兒”顧錦瞪着眼,擡袖遮住口鼻,但眼睛清澈,只顯嬌俏,“快去洗洗,女兒讓上膳。”
顧城風擡起衣袖,發現的确有味,讪讪放下衣袖。
“好。”
等她沐完浴時,顧錦已經在等着了,顧城風點頭入坐。
鐘鳴鼎食之家規矩繁多,食不言都算鐵律了。
但顧家旁支都在祖屋,京城也只顧城風顧錦是顧家人,且顧城風平日公務繁忙,這飯桌上也是交流的好時機,這規矩算廢了。
“阿錦,你今年也年滿十六了,平日裏也多參加宴席,看看青年才俊,免得好兒郎都被挑了去。”
顧錦聽聞輕咬下唇,兩抹紅暈悄悄爬上了臉頰,帶着惱意嬌聲道,“爹爹!”
顧城風看她這幅小女兒态度,心裏一疙瘩,面上卻含笑,“阿錦這是已經有心上人了,那家郎君這般有福?”
顧錦眼裏帶笑,放下筷子,看着顧城風,“宋家公子。”
顧城風皺着臉似苦惱道“阿錦眼光很好,宋公子文武雙全,長相俊秀,京城貴女多少人盯着呢,阿錦很有信心。”
顧錦坐得挺拔,目光堅定,“爹爹,我就認定他了。”
顧城風嘆了口氣,打量這個小姑娘。自她把她領回來,已過了十年。
當初那個小姑娘已經長成了大姑娘,容貌秀麗,京城也是有名。
雖然京城都稱顧錦溫柔大方,端正淑惠,但她骨子裏卻很倔強,認定的事輕意不會改變。
顧城風苦笑,“阿錦,以爹爹微薄之力難以幫助你,你與他終有門戶之差。”
顧錦見顧城風并沒有明顯反對,放下心來,輕笑道,“爹爹,女兒知道,我會自己争取的,若還是有緣無份,女兒也不會耽溺其中。”
顧城風落了筷,“你也大了,你自己決定就好,我去書房辦公,你早日休息。”
兩人又交流幾句,便各忙各得去了。
顧錦見顧城風書房燈已被點亮,轉身就換了一襲便服。
顧錦繞過後院,從後院小門出來時,門口已經有一人站在那裏。
背着月光,穿着玄色衣袍,雙手背在身後。
顧錦小步上前,男人的面貌隐約清晰。
眉眼微彎,嘴角含笑,氣質溫和。
“等了很久了吧?”
“不久”蕭怡回道,随手給顧錦披上衣披,“夜露深重,還是穿上好。”
顧錦半張臉都埋在裏面,眼睛看着他,突然就笑了,打趣道:“世人若知道傳說中的冷面将軍這般體貼人,都得懷疑見鬼了。”
蕭怡面容明明滅滅,只輕輕的聲音傳來,“是嗎?”
蕭怡拉過顧錦的玉手,向大街走去。
“今睌很熱鬧,剛好去看看。”
顧錦小步跟上,低下的面容染上了紅暈,帶着少女含羞的笑意,前方的蕭怡卻面無表情,甚至顯得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