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未戒未放:領教貪癡
汽車行駛在演海大橋上,夜色下,海面暗沉沉,偶爾海面上折射出的光痕沁着寒意,海的對面卻是燈光明亮。遠遠望過去,景物飄渺,如同幻影。
演海大橋東邊接連的是臨城最大的碼頭。陶然望着窗外逐漸熟悉的街景,心裏閃過一股道不清說不明的感觸。
她應該想多了。
直到下了車,陶然站在一家泰式餐廳的門口時,她心裏的猜測這才落實。
沈臨去停車,陶然和林清倫在餐廳門口等他。
林清倫不善言辭,陶然也不是主動挑起話題的人,加之林清倫是日後的實驗導師,她對他敬畏更多。
一時兩人都沒說話,只是安靜地站着,各自想着事。
沒一會兒,沈臨來了。
“走吧。”沈臨朝兩人點頭,他走在前面,因為事先約好位置,服務員很快領着他們到了二樓露天臺的一處安靜地帶。
沈臨朝服務員說道:“先上茶水,等另外一個人來了,再點菜。”
服務員應好,拿來茶水而後離開。
還有一個人?是誰呢?陶然一面想着,一面後悔适才就該果斷地拒絕這場赴會。
正出神想着,沈臨遞過來一杯茶水,見她接了,他輕聲問:“要不要吃點小菜?”
陶然搖搖頭,沒看他,低頭抿茶。
這家泰式餐廳的位置極好,臨海落成,室內望向窗外,大海漂渺無跡,本就景色絕佳。二樓露天臺又加了用餐的地方,時值初夏,客人不少。
海風、海浪,無一不是清爽。确實是個用餐的好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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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下,陶然卻沒有什麽好心情賞景吃飯。
過了十來分鐘,沈臨口中的另外一個人姍姍來遲。
看清來人的那一瞬,陶然覺得這一頓飯沒必要吃了。
因着林瑜到來,沈臨和林清倫的談話終止。
沈臨起身相迎,“事情都忙完了?”
服務員給他們安排的是四人的坐位,沈臨和陶然坐一側,林瑜掃了一圈,微笑地在林清倫身旁落座。
“忙完了,”林瑜也對陶然點頭笑笑,随後說明遲到的緣由,“剛才路上堵車,菜點了嗎?”
後面這句話是看着林清倫說的。
沈臨看着兩人,笑而不語。
陶然不由得注意對面的兩人。
林清倫原本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林瑜聲音剛落,他臉上笑意全無。
林瑜沒有得到回答,并沒有感到任何難堪,而是轉頭看向他,笑着說:“連說句話都不肯?”
一個多月前見到林瑜的時候,她還是一頭黑發,長又直,面容清秀,沒有加以修飾。今晚她卻不同。
因着之前是沈臨的結婚對象,名義上是她以後的家人。剛才陶然看到她時,不說排斥那是假的。心裏排斥,對她不對勁,也便沒有多餘的心思去仔細打量她。
現在,看這場景,林瑜和林清倫是認識的,兩人都姓林……
再看林瑜今晚的打扮。一頭卷發,松松地垂落在肩膀兩側;妝容簡單卻看得出是花了不少心思,尤其那抹明豔的紅唇,與卷發融為一體,整張臉大放光彩。
上一次,她給人的氣場,是溫雅從容;而今晚,陶然想到一個詞,高貴冷豔。
林清倫倏的起身,同對面的陶然和沈臨說:“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間。”
他要出來,原本是要坐在外面的林瑜起身,讓出地方,他才能離開自己的坐位。
出乎陶然意料的是,林清倫從另外一側走了。
林瑜看着那道落荒而逃的身影,轉頭跟沈臨說:“今晚謝了,下回我請你。”
說完又跟陶然說:“對不起,見笑了。”
陶然一時搞不清狀況,還沒等她緩過神來,穿着墨綠色長裙的林瑜,踩着高跟鞋,從容不迫地随着林清倫離開的方向追去。
陶然:“……”
沈臨倒沒覺得哪裏不對,他拿起餐桌上的菜單,問陶然:“想吃點什麽?”
“他們倆?”
沈臨頭也不擡,淡定地答道:“不會回來了,我們兩個人吃。”
說着,指着菜單上一道最傳統的咖喱蟹問,“原味?”
之後就如沈臨所說,菜肴陸續上桌,林瑜和林清倫也沒回來。
陶然心裏存着疑問,念着旁邊坐的是沈臨,是她不想過多接觸的人,也就把疑問放在心裏,默默吃飯。
海風時而吹來,風不烈,反倒有些溫柔,輕輕拂過臉頰,說不出的舒适。手上的刀具和桌上瓷盤相碰,奏出一曲和諧的樂曲。
本該是舒适惬意的一頓晚餐,陶然卻吃得很不是滋味。
“小心點,別濺到衣服上。”
陶然正要借住鉗子解開蟹腿,沈臨出聲阻止。
一只蟹腿就這麽尴尬地拎在半空中,她愣了愣,“我知道。”
沈臨笑:“這時候這事該讓我來。”
陶然心裏冷哼,嘴上也沒饒過:“我有手。”
直男似的回答,真是不解風情。
室內餐廳流瀉出來的鋼琴曲,此時聽着倒是有些聒噪。
沈臨不慌不忙地從她手裏接過蟹腿,拿起鉗子解開,然後挑出蟹腿肉,裝在小盤子裏。做這件事的時候,他動作幹淨利落,看着也斯文。
她看他,沈臨倒也大大方方地讓她看,嘴角露着淡笑。沒過多久,沈臨推過來一盤晶瑩的蟹腿肉,說:“吃吧。”
陶然看看盤子裏的蟹腿肉,再看看沈臨,後者面對她的注視,只是笑笑。
這無聲的微笑讓陶然意識到了什麽,心裏吃了味,犟着:“不吃。”
一面說着,手上的動作也不停,将盤子從哪裏來推回哪裏去。
十足孩子氣的行為。
沈臨坦然自若地調了醬汁,再次和蟹腿一起送到陶然的盤子旁邊。
他慢條斯理地說:“讨厭我直接講,但沒必要跟食物過不去。”
話說得倒是一本正經,行為處事倒是沒臉沒皮。
陶然憋着氣:“你也知道。”
這句話不說還好,一說倒是露了怯。
果不其然,沈臨先是愣了愣,而後嘴角的笑意更深。
“嗯,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知道,知道,這句話倒讓陶然想起上回兩人在江中一中的對話。
他說他知道,一直都知道。
一股酸澀的苦意自喉嚨位置湧起,而後蔓延全身。
眼前的這盤蟹腿肉挑得很仔細,蟹肉疊得錯落有致。陶然想起高二的時候,有回她打着“做壞事”的名義,請他吃泰式菜肴。
那一次沈臨也是這般,挑好一小盤蟹腿肉,推到他面前。
明明那時,他們還不是很熟,他卻做得理所當然,并沒有覺得哪裏不對。
再聯想到後來發生的事,陶然頓時心情複雜,澀澀的苦楚刺激着她。猛地放下刀具,擦擦嘴角,陶然霎時起身,說:“我去下洗手間。”
剛起身,身旁的人卻沒有動作。
沈臨呷了口茶,從容不迫地看向她,說:“不要用這種撇腳的借口。”
前面林清倫正用這個借口走開。
不要跟他一般見識,陶然告訴自己要淡定,她強顏歡笑:“我真的不舒服。”
聞言沈臨施施然起身,“我送你去。”
陶然瞪圓眼,“不合适。”
沈臨神态自若,說得一本正經,“你不舒服,以防萬一發生意外,我跟着比較放心。”
他臉上含着笑意,沒有一絲商量可言。
陶然走在前面,沈臨保持着兩步的距離落在後頭。她恨恨地想,那句話怎麽說來着——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餐廳的衛生間裝潢呈暗色系,從頭到尾,從裏到外,透着一股冷感。
陶然旋開水龍頭,掬水拍臉。
想到外面還有一個人等着自己,陶然氣不過。臉洗一遍不夠,加上最近天氣越來越熱,涼涼的水倒是很舒緩熱意,她又多洗了幾遍。
最後還是沈臨一通電話進來,陶然才從衛生間出來。
她一出來,沈臨看向她,說:“走吧。”
他永遠是發號施令的那一方,無論以前,還是現在。
兩人回到位置,陶然說:“我很忙,如果是吃飯這種事,以後不用叫我。”
沈臨給她倒了杯茶,沁着茶香和舒适的海風,他不急不徐地問:“什麽情況下可以找你?”
問得理所當然,陶然沒好氣:“不用找最好。”
沈臨笑了笑,卻是正經地道:“今天找你确實有正事。”
他難得正了神色,陶然抿了抿唇,“你說。”
“事情有點長,我們回家裏說。”
“我沒家。”陶然別開臉。
“陶然,好好說話。”
陶然咬牙,“我在好好說。”
露天餐廳不少溫聲笑語,細細碎碎。反觀他們這處卻是安靜得有些異常。
過了會,沈臨低緩說道,“你沒有家,那我算什麽?”
最後,陶然還是跟沈臨回了臨大對面的住處。
上樓的時候,她再三申明,宿舍門禁是十一點半,她必須在門禁之前回到宿舍。
也就是說,她最多只給沈臨這麽點時間。
沈臨點點頭,說自己知道了,“到時我送你回去。”
坐在客廳裏,陶然整理電腦筆電上的文獻資料,而沈臨在廚房泡檸檬水。
進門的時候,陶然讓他趕緊說事,“說吧,我還要回去。”
沈臨卻不急,從鞋櫃取出一雙拖鞋,讓她換上,說:“你先去客廳坐着,我去泡檸檬水。”
“我不喝。”
沈臨說:“那我喝。”
說着也不再顧及她的反對,自個到廚房忙活。
陶然坐在客廳裏,看着熟悉的裝潢,心情複雜,索性拿出筆記本電腦整理資料。
過了一會兒,沈臨拿出一紮檸檬水,先是将一個玻璃瓶子裝滿,而後再分別倒入玻璃杯。
“待會這瓶你記得帶回學校。”沈臨朝陶然晃了晃手裏的檸檬水,然後放在餐桌上。
接着他走到自己面前,手裏遞過來一杯檸檬水。
陶然頭也不擡,明晃晃拒絕他,“不喝。”
沈臨放下自己的那杯,伸手抽出她膝蓋上的筆電。
筆記本是12.5寸的,小而輕巧,陶然怒了,“還我。”
沈臨看了眼屏幕上的內容,都是英文,掃了一兩行,都是一些專業術語。他轉身将筆電放在一旁。
“喝點檸檬水,晚上吃的腥。”
陶然看着玻璃杯,它正被一雙修長細白的手拿着,心裏恨恨地想,還不是你找的店。
“我可以喝,你先把筆記本給我。”
沈臨看看身後的黑色筆記本,說:“先喝,喝完我再給你。”
“你先幫我保存一下文檔。”思來想去還是資料重要。
邊喝水邊腹诽,陶然真是對他很服氣,多少年,這招還是用不膩。凡是他要她做的,一定要得逞,想方設法地迫使她去做。
沈臨挑了挑眉,轉身将筆記本取過來,放在茶幾上,按了快捷鍵,保存在桌面。
“可以了?”他看向正喝着水的陶然,順便将屏幕轉向她。
陶然看了看,點點頭,“順便關機。”
沈臨笑了笑,低頭将打開的窗口一一關閉,他做得不亦樂乎,好像很樂意幫她處理這些小事。
半小時的光景就這麽悄悄溜走。
就在陶然想着怎麽開口打破這份安靜的氛圍時,冷不防聽到沈臨問:“怎麽想來臨城讀研?”
她本科時的江城大學本身就不錯,生物方向的專業也排得靠前;換句話說,以她的成績,上海和北京那邊的高校,更是不錯的選擇。別人都往北上廣跑,她卻反其道而行,來了臨城。
陶然選擇性忽略這個問題,轉開話題說:“你不是有事和我說。”
沈臨放下玻璃杯,說:“我想跟你說林瑜的事。”
陶然愣了下,好一會才說:“哦。”
說完暗覺那裏不對,這事跟她有什麽關系?
陶然握緊玻璃杯,望着水裏的那抹淡黃色,“你跟爺爺說就好,這事跟我沒關系。”
不遠處就是落地窗,窗紗半掩,從陶然這個角度能看見外面馬路上的路燈。
臨大對面的三棟住宅樓建得早,樓層不像近年來的高樓大廈,樓層高得得擡頭仰視。中間這棟樓是私人建築,旁側兩棟倒是臨城大學給學校老師落戶的住所。
正悠悠想着這些不着調的事,沈臨的聲音不适時地響起。
“林瑜來臨城是為了林清倫,我回來是為了找你,但是礙于我們都回不來,所以就有了結婚一事。”
話音落地,沈臨簡略地強調:“結婚的事只是一時無奈。”
他說這些話,倒說得頭頭是道。陶然想起爺爺在書房時的暴怒。
“那天爺爺就是因為這事跟你發火。”
聽到這個回答,沈臨明顯怔愣,而後他笑了笑:“可以這麽說。”
他搖搖頭,“為什麽你第一反應是這個?”
陶然沒覺得哪裏不對,“不然呢?”
沈臨再次搖頭嘆氣,說:“你知道有這麽個事就行。”
說完,兩人再次陷入沉默,沈臨喝着檸檬水,目光清亮。
陶然抿了兩口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所以你說事情有點長是指這件事?”
沈臨認真地盯着她看了好一會,不無惆悵地說:“我原本以為這事要跟你講很久,沒想到你是這麽個反應。”
他這麽一說,陶然再次消化了一下剛才的對話,這才徹底反應過來。她低下頭,穩定心神,“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跟爺爺說好就行,跟我沒關系,更不用跟我說。”
視野裏突然出現一雙拖鞋,陶然視線緩慢上移,投入眼簾的是一件米色的休閑褲。
沈臨蹲下身,握住她的雙手,聲音和緩:“我說過你有什麽想問的,我都可以回答你。我等了一個多禮拜,等來的是你換手機號碼。”
稍微停頓,沈臨笑了笑,略微無奈,“我只好自己來找你。”
兩人手都有些冰涼,不過陶然的冰涼感更甚,沈臨的手心覆在她的手背上,掌心的溫度時不時傳遞過來。
這個時候,這個握着自己手的人,這個叫沈臨的男人,在這個光景裏,他是真實存在的。
他是有溫度的。
眼眶裏湧起一股澀意,陶然聲音輕輕的,“現在我知道了。”
沈臨正想繼續說點什麽,陶然卻比他先一步開口,說:“你可以把手放開了。”
“如果不放呢?”
陶然說:“我會使勁掙開,”說着她笑了,“你應該不會給我這個機會。”
這話倒是說得對,有她果決地将手機號換掉一事在前,沈臨倒是相信她現在說得出做得到。
他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
“你爺爺那邊我會把事情處理好。”
“嗯,”陶然盯着自己的手背看,也不知道在看什麽,“你自己的事你說了算。”
沈臨晃晃手裏的玻璃杯,沒有言語,只是無聲笑了笑。
十點過半,沈臨要送她回去。
兩人走出小區門口,陶然說:“就過個馬路,你不用送了。”
沈臨堅持:“有點晚了,我送你。”
陶然說什麽都不肯:“學校裏很安全,不用你送。”
“我知道很安全,”沈臨說得雲淡風輕,“下次不知道用什麽理由把你叫出來,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他說得再不過尋常,聽的人卻羞惱憤懑。陶然咬着唇,伸手朝他要包,“電腦包給我。”
沈臨看着手裏拎着的電腦包,說:“送到宿舍樓下,自然就還給你。”
真是不要臉。
身旁不時有人走過去,其中不乏打電話的行人。
陶然急中生智,說:“我到了給你去個電話。”
這下總可以不用送了吧?
沈臨思考一會,明知故問,打趣她,“有我的電話號碼嗎?”
他絕對是故意的,陶然肯定,他擺明了就是要她出糗。
她屏息,悶聲回道:“有。”
“手機拿來我看看。”沈臨仍是笑着逗趣她。
陶然擰眉,覺得此時此刻真是難堪到了極點,“你不是才打過我電話嗎?”
“是嗎?”沈臨失笑,“好像是有這麽回事。”
什麽叫好像,明明就是有。他就是揣着明白當糊塗。
“我到了宿舍跟你發個信息,”陶然保證。
沈臨卻說:“打電話吧。”
不順着他,他就是要送了。上回讓周文緒看到,還誤會了。陶然可不想再鬧事端,應承下來:“好。”
她答應了,沈臨卻還是不将電腦包給她。陶然又不能義無反顧地扔下包走了。裏面有進出宿舍樓、圖書館和食堂為一體的餐卡,還有進出實驗室的通行卡,就連所有的實驗和學習資料都在那臺筆記本裏。可以說,她所有身家寶貝全在那個包裏。
沈臨得寸進尺,“先把我號碼存了。”
實在是貪心,可是陶然一時又想不出法子去反抗他。
手機就握在手裏,她低頭打開,然後點進最近聯系人,将那串熟稔于心的數字,備注“沈臨”二字。
“好了,”陶然再次伸手,“把包還我。”
“我看看,”沈臨說得義正言辭,“我得确認下。”
陶然憋着氣,可又沒法子,伸直了手。
沈臨看了看屏幕,一把拿過手機,說:“有些不對,我改改。”
陶然睜大眼,伸手就要奪回自己的手機,“你說我改。”
沈臨笑,擡高手,說:“不會動你的東西,我就只是改下備注。”
其實她手機裏也沒什麽隐私,陶然就是不喜歡他徑直拿過她的東西,沒有事先經過她的同意。
就像他的離開和回來,從來都不告知她,來去随意得很。
“好了,”沈臨把手機丢進電腦包,而後将電腦包拎在手裏,說:“可以不送你回宿舍,送你過馬路總可以吧?”
包在他手上,他說了算。
這次她難得沒再跟她犟着,沈臨很滿意,說:“綠燈,可以走了。”
說着極其自然地附身牽過她的手。
陶然睜大眼,心裏的第一個反應是,身邊這麽多路人,有不少是臨大的師生,說不定就有自己認識的。他就這麽牽了她的手,讓人誤會了怎麽辦?
思及此,她掙紮,盡力想要掙脫他。
男女力量畢竟懸殊,沈臨毫不費力地穩住她,朝她笑:“過馬路不要亂來。”
陶然憤憤不平:到底是誰亂來?
別臉望過去,卻是看見沈臨略笑的側臉。晚風輕柔,加之路燈和夜色這層天然的濾鏡,襯着他愈加美好。
從前的他觸不可及。
很多次,陶然擔憂自己一靠近他,他就會離自己而去。今時不同往日,她瞥向兩人合握的手。
沈臨像是發覺她的注視一般,握着她的手突然收緊。
陶然一下子沒了脾氣,手上的掙紮也跟着戛然而止。
——
标題和內容提要參考歌曲《人非草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