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多想貼近:一屋暗燈照不穿我身

研一上課內容是一半理論研究,一半是實驗研究,陶然課餘的時間相對較多,因此才選擇之前快消品牌的兼職。

在賺錢的同時又能提供英語口語能力,再美不過。

時間進入六月後,陶然課餘時間逐漸縮減,尤其九月份研二正式開學之後,她幾乎全部時間都要花在實驗中。

她的導師嚴格些,為了發表文章的質量,忙碌從七月份開始。

陶然跟原來兼職的地方商量好時間,只做到六月初。這份兼職暫且告一段落,陶然立馬又找了另一份兼職——教小學生寫毛筆字,時間在周末。

因為是熟人介紹的,兼職時間相對寬裕,安排起來也比較輕松與方便。

陶然當初上臨大是計劃內招生,所以學費全免,這免去了陶然很大的一部分經濟問題,剩下的便是平時的生活費用。

因為申請助學金需要提供證明材料,陶然拿不出來,她只能一邊拿學期獎學金一邊靠平時的兼職來獲得生活費用。

幾乎從大二下學期開始,或許是沈之仁察覺到她的某些心思,拐彎抹角地以生活費來暗示她,想以此逼迫她。後來大三辦理戶口遷移,沈之仁也不再拐彎抹角,而是挑明了跟她說。

難過的日子總是會一點一點過去的,陶然腦海裏快速掠過這些年的光景。當時身處那個境地,總覺得天都要塌了,可是轉念一想路是自己選的,怎麽着咬牙也要走下去。

咬咬牙堅持下去,也就是一轉眼的事情。

但是畢竟自己親生經歷過的,其間的困苦只有自己才能明白、體會。旁人不能也沒那個必要去設身處地去了解。

沒有人,唯獨沈臨例外。

這天給小學生上完了毛筆課,公交車還要一會才能到站,陶然趁還有些時間背了兩頁英語單詞。

教學的機構離車站很近,陶然掐着點走到車站。她尋了個後排靠窗的位置,帶上耳機,聽晚間新聞報道,這是她每天的必修課。

有時她也困惑,她這麽拼命去學英語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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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想出一個結果,絲絲雨滴飄落在車窗上。陶然別過臉看向窗外的街景,原來下雨了。起初先是密密麻麻的點點,絲絲縷縷纏纏綿綿;後來愈下愈大,原本還算明亮的天空霎那間像被潑墨般,一下子變得暗沉。

臨城六月接壤七月的其間,總是要下幾場大雨,有時也伴随着臺風天。

陶然收回思緒,車到站了。

還沒走進東門校門,包裏的手機震了震。

是沈臨,自從上次中午那天的事後,他沒再打電話過來,短信也不發了,整個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般。

如同他出國的那幾年。

接近半個月的光景,他又有了消息。

陶然正要接,結果手還沒點到這通電話先成了未接來電。雨大,行人來往匆忙,路面不平的地方,雨水彙成一灘灘水窪,随着行人的踩踏,雨水四處亂濺。

眼看着褲管濕了不少,陶然決定還是回寝室再給沈臨打回去。

走着走着又暗暗地想,不打也可以。自己找他的時候,他一概不理,音訊全無。憑什麽換成他找自己了,自己就一定要給回應?

陶然避開人多的地方,徑直往宿舍樓的方向趕去。

“陶然,”大雨之中,陶然隐約聽見有人叫自己,她循聲望去。

她尋了會,沒見到人,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正要走人,身後有人叫住自己,這回聲音很清晰也很熟悉。

“陶然。”

她回頭一看,是景鳴。

“師兄,”陶然詫異,一會又換上淡淡地笑,“有什麽事嗎?”

景鳴指了指五教位置的走廊,說:“周文緒也在,雨太大了,先去那邊避會雨。”

陶然原本想說不用,但聽着室友也在裏面,她愣了愣,想起來自己今天出來走得急,沒有帶鑰匙,回宿舍可能也進不了門,便說:“好。”

到了走廊內,周文緒迎上來,趕忙遞上幾張紙巾,一手拿過她的雨傘和包包,說:“陶然,你這也濕得太嚴重了,先擦擦。”

“哦,好。”陶然怔愣些會,才反應過來,低頭擦了擦肩膀的位置。

周文緒笑她:“先擦臉和頭發,你先擦肩膀做什麽?”說着将手裏的東西塞到景鳴的手裏。拿一張紙巾幫她擦臉,擦完之後,又拿了一張紙巾擦頭發。

她動作輕柔,神情認真。

陶然突然頓住。

半晌,“謝謝。”她聲音啞然。

周文緒笑着搖搖頭,側過臉看了看外面的雨幕,說:“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

雨勢浩大,愈來愈猛,陶然點頭附和,而後看了看周邊,又問:“趙瑾不在?”

周文緒和趙瑾一向出雙入對,吃飯上課都是一起的。陶然說:“趙瑾是在寝室嗎?”

“嗯……”周文緒笑,“她在圖書館。”

“哦,”不對,陶然看向另一旁默默笑着的景鳴,再看看笑着的周文緒,突然明白了點什麽,但是一下子又不是很确定。

她也跟着笑笑,沒有就着疑問追問。

“待會一起去北門附近吃飯?”周文緒問。

陶然想到沈臨的那通來不得及接的電話,有些遲疑,說:“還是不了吧。”

一旁的景鳴堅持,說:“今晚我請你們宿舍吃飯,待會趙瑾也來,我們宿舍也一起。”

既然是宿舍聚餐,那麽再推脫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得到陶然的首肯,景鳴去打電話讓同學把車開過來,然後說,“寝室就不用回了,待會去附近買褲子換,不然一來一回也濕了。”

周文緒也說:“我們好像還沒有一起逛過街。”

對此情形陶然感到些許不自然,怎麽說,她很少跟人吃飯,逛街。她僅有的課餘時間,不是拿來學習,就是去兼職的路上。

“好。”

北門校區附近有一個大型商場,是近幾年才建成的,因為位置處于十字路口,附近又有古舊的商業街,是以人流量很大,是附近學校學生常來消費的地方。

商場一樓有家新華書店,陶然偶爾過來買學習資料,去年寒假幫老師過來開過一次發/票,來的次數極少,更不用說好好地逛過。

景鳴送她們進了商場,轉頭又回去接趙瑾她們。

周文緒說:“我們逛自己的,待會再說。”

一樓是首飾珠寶的專區,兩人看也沒看,一致決定去二樓,二樓是女式專賣櫃。恰巧電梯正對着一家服裝店,周文緒看了看擺在櫥窗的展示品,款式簡單大方,顏色溫和。她說:“先去這家?”

陶然只會點頭,說:“好。”

看衣服的時候,周文緒倒沒怎麽選,随便拿了一條米色修身褲,試也沒試,就讓店員收着,說她待會買單。然後對着陶然的身材和氣質一一比對,為她挑衣服。

眼下她拿了一條煙灰色長裙,說:“這條裙子喜不喜歡?我好像沒看你穿過裙子。”

陶然也沒說喜歡,也沒說不喜歡,而是說,“外面下着雨,不合适穿裙子。”

“以後可以穿。要是喜歡先買着,七月的天氣正好可以穿。”

陶然淡笑,拿了一條黑色長褲,“我還是比較穿褲子,”她晃晃手裏剛拿的褲子,說:“我去試試。”

她說不要,周文緒也不強人所難,“不用試了,直接買單然後換下,不用多此一舉。”

兩人身材都屬于高挑細瘦,一般出去買衣服,只要看尺碼,買單即可。買單的時候,收銀員問誰買單,周文緒和陶然相視一笑:“分開付。”

付完單兩人一前一後走近換衣間。

陶然将淋濕的褲子用店員給的一次性袋子裝好,放到包裏放好。她又拿起桌子上的手機,手機上什麽信息都沒有。

陶然一面是習慣,一面則是暗自失落。

然後點開短信,第一條就是銀行卡扣款的信息。

一條簡單樣式的褲子花去了她三百多大洋,陶然不禁心裏暗暗流血。這個月不能再亂花了,她将短信歸到日常花費一欄裏,然後開門出來和周文緒會合。

晚上七點的時候,景鳴帶着趙瑾還有他宿舍的另外兩個室友來了。

臨城靠海,以海鮮聞名。外面正好下雨,天氣冷些,他們選擇吃海鮮火鍋。

六個人,三男三女,以性別分別坐于左右兩邊,明眼人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奈何陶然和趙瑾兩人不同于常人。

陶然平常時獨來獨往慣了,簡單同對方打過招呼後,她一邊吃,一邊認真傾聽他們講話,時而點點頭。話題落到她這邊時,她總是能巧妙避開,既不尴尬又在合理範圍內。

趙瑾就不同了。

她進店之後,一看這裏的價格高得可怕,又因為她最近的生活費都拿去買手辦了。此時只知道埋頭苦吃,先把本吃回來。

周文緒看這倆室友,心也涼了大半,索性斷了聯誼的念頭。這之後談話頓時放開,一桌子人後半程時間倒是吃得歡樂。

也是這個時候,陶然才證實一個多小時的猜測。

周文緒和景鳴在一起了。

趙瑾沒什麽心眼,直呼周文緒不夠朋友,連這也瞞着。

一旁的景鳴先出聲護着,說:“中午剛确認關系。”

這麽一說,歷來以淡定文名的周文緒這時也難得臉紅,她點點頭,默認了景鳴的話。趙瑾倒沒再說什麽。

陶然倒是趁大家都在交談的時候,低聲跟周文緒說:“祝福你。”

周文緒朝她眨眨眼睛,說:“這還要謝謝你。”

陶然真不知道自己哪裏幫了什麽忙,笑了笑:“謝什麽?”

周文緒輕聲說:“上次文獻的事,你推薦了我。”

“當時确實也只能推薦你。”陶然并不認為自己做了什麽。

周文緒也沒再說什麽,說:“還是謝謝你。”

買完單,幾人要去附近的清吧。陶然見雨停了,路面清亮,空氣清新微涼。她說:“我就不去了,明天還要早起。”

自從陶然在宿舍的時間多了之後,趙瑾多少跟她交流也多,關系變得親切許多。她過來拉住陶然的手臂,說:“明天老師那裏也沒什麽大事,大家好不容易出來一趟,玩盡興了再回去呗。”

陶然尴尬地笑笑,說:“我對酒精過敏,去了也不能喝,你們去就可以了。”

趙瑾還要堅持。

忽然身後傳來一道清朗幹脆的聲音,“陶然。”

衆人回頭,只見前方站着一個男人,夜色昏暗,廣場又大,視野明明暗暗,男人的面目看得并不真切。

他身形修長,一身西裝很好地将他融在夜色裏。

遠遠看着,給人一種嚴肅冷峻的感覺。

陶然一時沒反應過來,其他人也都保持安靜。

還是趙瑾先出聲:“欸,這不是那誰……”

周文緒拉住她,遞給她一張紙巾,說:“你嘴邊好像還有東西。”

趙瑾看着衆人頓時感到羞愧,說:“是嗎?”

周文緒點點頭。

于是趙瑾就這麽被引開注意力。

陶然怔忪半晌之後,率先反應過來,說:“好像是我的朋友,你們去玩吧,我先走了。”

景鳴也覺得那人好像在那裏見過,見陶然并沒有給他們家介紹的意思,點點頭:“好,有事給我們打電話。”

陶然背對着他們朝那道人影走去。

不算太長的一段距離,随着距離的縮小,沈臨的人影與五官也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陶然想:每一次都是她走向他,這樣的“時候”還要發生多少次?

——

标題和內容提要參考歌曲:《暗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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