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将與反将
只是短暫的一分鐘過去了,白衣少年淡然的将流蘇的小腳輕緩的放下,就去淨手了,看得出來他極其愛幹淨,至少流蘇是這麽想的,當她牙口松動放下咬在嘴中的肉塊時,視線下移,才看清那被自己咬得鮮血淋淋的手臂,頓時一股愧疚之感湧上心頭:或許面前的無名是一個冷感之人,可是自己這麽欺負他,還真是愧對自己那明月般明亮的心髒啊。
于是她按了按那血色斑斓的傷口,憐惜的眸轉向無名沒有波動的眼睛,問道:“疼麽?”,說實話,平常人若是見了流蘇的舉動,肯定會撞豆腐,有誰見過明知別人受傷了還去觸碰別人的傷口的,那樣只會更痛,只能說人迷糊起來真的是不要命。
只是很可惜,無論是無名還是他們兩剛剛接觸的白衣人,都不是處在正常人的範圍內,白衣人淨完手,就看到了流蘇與無名之間的深情對望,剎那間,他感受到自己似乎被人偏離出了他們的世界,這個認知令他很不爽,只是不爽是不爽,畢竟現在的他,本來就是與流蘇他們萍水相逢的角色,又能苛求什麽。
“不疼。”,無名對上流蘇憐惜水光奕奕的眸,心不自由的放軟下來,冰山萬年不動的俊臉上綻放一個大大的笑容,瞬間閃瞎了流蘇的眼,平時不笑或是不善表達的人,突然有一天笑了或是變得多話了,那種沖擊,你懂的,流蘇就是震驚在這種變化之中,一時像花癡一樣,愣愣的盯着無名的臉,把無名的心都盯出一個洞來了。
“怎麽,我臉上有東西嗎?”,無名挑眉好奇問道。
“有一點。”,流蘇雙眼冒着星星回應道,然後一雙手開始在無名臉上動來動去,看起來更像是揩油。
白衣少年看不下去了,在一旁咳嗽以表示自己的存在,然後在好奇探尋過來兩人的目光中,一派溫和的問道:“在下是這碎玉軒的主子,名為千尋,不知這位小姐來這裏是為了什麽事?”,千尋謙遜有禮的目光中是閃爍的謀光,這一步,不過是在探虛實。
就在昨晚無名劍客大鬧勾欄紅樓之後,今日的整個京都已經貼滿了告示,說不日朝廷又要去附近的一座山去剿滅土匪,還說什麽要拯救王妃,這讓剛剛征戰回來的将軍千尋十分的感興趣啊,先不說這柳輕狂怎麽憑空多了一個王妃,再說這王妃如何和土匪糾纏在一塊了,現在看來,那位‘王妃’就是面前這面容詭異之美的女子,看起來并不像是傳聞中那麽神秘不可親近,更像是一個像慵懶調皮又好色的貓咪,十足的可愛,想到這個詞,白衣少年在心中忍不住打一個寒顫:自己怎麽會想到這麽一個‘中性’的詞。
流蘇聞見有人在打攪她,這才擡起頭,掃向了似乎一直都在旁邊看戲的白衣男子,如墨如畫,倒是生有一副好皮囊,只是可惜,流蘇對他的興趣麽,很低,大概是那雙過于透露寒氣的眸,給人一種冷意。
冬天還沒到吧,流蘇看向天空,思索着。
分神好久,才在白衣少年恒久的略微有點僵硬的笑臉中柔和說:“流蘇,是我的名,之前是不是說過了?我來這裏的目的,自然是想跟你來筆交易,我要你這裏最珍貴的藥材。”,渲染一抹自信的笑,流蘇慵懶的倚靠在背後的額靠椅中,斜看着在目光之中的白衣少年,流蘇突然覺得,有些人,命中注定會相遇,但延伸的故事,卻是可以瞬間被創造出千百種。
“如果我不賣呢?買賣畢竟是個人主觀來決定的,若是我不賣,你能怎樣?”,白衣少年站立在風中,風席卷起他寬大的如蘭氣息的衣袖,帶點仙氣。
“不賣我們就走喽,可惜啊,我可是知道一種很稀罕的藥呢,據說可以治好軍中的瘟疫,某人不買賬,我也只好回去喽。”,帶有嘆息的話語,流蘇并沒有給無名眼神,所以無名即使聽聞流蘇話中有想走的意圖,卻并未動手,依舊是雕塑般的守護在流蘇身邊,做流蘇協議上保镖,在這一點上,無名很是聽話。
千尋聽到流蘇的話有片刻的呆愣,随後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态,治療瘟疫的藥?作為一個将軍,自然知道這條消息的重要性,所以現在他自己埋下的坑也只得自己來平喽,這丫頭竟然讓這一套話語來勾引自己的好奇心,必然是已經知曉了自己的身份,人果然是不可貌相,現在千尋可不敢小看這看起來吊兒郎當有點小色的流蘇了。
“留步,買賣雖是主觀,但貨物嘛,自然價格相當就可以互相交換喽,所以流蘇,你想要用你口中的‘藥’來交換我這碎玉軒的什麽呢?”,之所以用流蘇這名,而不是文嗖嗖的叫一聲姑娘,一則千尋身為将軍,雖文采出常,但行軍中還是習慣自由,而則就是平常的套近乎,只可惜,當流蘇想整人的時候神都攔不住,何況現在只不過是一個上乘姿勢的男人。
“我說了可惜,現在,不想交換的是我流蘇,而不是你千尋将軍,我們地位變了,大将軍你說話別太大聲啊,奴家的小心髒可是承受不了你的威嚴。”,流蘇前段話說的好是威風,後半句則是嗲聲的不成樣子,連無名都看出了話中的嘲諷和咄咄逼人,可惜這千尋青了臉還得賠着笑臉,無名的笑更是加劇了氣氛的矛盾違和感。
Advertisement
“既然流蘇如此不講情面,那麽我也只能相逼了。”,白衣少年僵硬的臉色瞬間化為青煙飄上青天,臉上明顯的得意與自信,輕輕的拍了一下手,一隊人馬立刻破屋而入,包圍了流蘇兩人,千尋站直身子,依舊是那個如仙的在戰場上指點江山下一秒又痛殺敵軍的将領,似乎之前的低頭只不過是一眼的錯覺。
無名見這仗勢,瞥了流蘇一眼,流蘇自然知道無名這是在怪自己惹是生非,只是她自己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的某些惡劣行徑的,于是只有無辜的聳聳肩,然後才忍着腳痛悠然的站直身體,越過無名無聲的保護,走到千尋的對面,直視着這個渾身散發着戾氣的男子,然後嫣然一笑,帶着某種自信到頂的魄力,殷紅的唇輕動着。
“我們下一盤棋吧,早就聽聞這柳國震國大将軍文采和武謀都是絕頂的,今日一見麽,确實有那種氣勢,一盤定輸贏,若是你贏了,藥我不要了,而我所說的具有治療瘟疫的藥方我會贈與你,自然我贏了,我要的東西麻煩免費送給我,而我的藥方麽,請拿錢來換。”,聽到最後一句,無名和千尋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兩下,這女人愛錢的程度,還真是不可小觑,當然,她的膽識更值得人欽佩。
能和天下有名的将軍對盤,謀略少不了,膽識更加的少不了,果然,有些人,注定在生命中成為特殊的那一個,卻或許只是匆匆的掠過彼此的世界。
短暫而不停留的飛鳥,怎能不特別。
“好。”,千尋省視了面前的淺帶笑顏的女子良久,終是遣散了手下,如果,江湖人稱的無名在這裏,那麽這個女子定然不會被他抓到,如果魚死網破的結局,那麽逮到了又有什麽意義,世人說他嗜血如飲,其實,若是可以,他不願做這威風八面,實則惹人害怕的大将軍千尋,只是身份,有時候一生下來就已注定。
身份,就是另一個生活面的标簽,撕不掉,甩不開。
之後,兩人就選了一處安靜之所,其實也不過就是這碎玉軒的後堂,雖只是一牆之隔,但隔開的卻是渾濁與綠意鳥鳴,或許每個地方都有這麽一個神奇之處,只不過是需要人類去用心尋找,隔不開的萬水千山與大自然,坐在這種地方下棋,雖是比賽,卻也惬意,而流蘇就是一邊享受這山水自然畫的同時與将軍千尋較量着。
相對流蘇的一派自然臉色,而将軍千尋卻是暗自皺了眉頭,誰能告訴他,眼前的這個真的是一個簡單的好色的小丫頭嘛?棋藝,在他之上,千尋現在覺得自己早就落于下風了,于是在棋盤上的進攻也就愈加猛烈,他現在只能一搏,也許顏面上這麽對待一個小姑娘,有點挂不住,可是那治療瘟疫的藥方真的很重要,所以,現在可憐兮兮的千尋只有硬着腦袋瓜子,使着所有能使的明的暗的把戲,來阻止流蘇白色棋子占據更多的空地。
這些平時都不大氣的舉動,千尋用的心中都有一絲愧疚,只是一想到戰場上因為疾病而痛苦的一張張臉,那麽一切就都不算什麽了。
覺得值得,就去做它,便是值得。
随着流蘇輕飄飄的最後一子落下,千尋粘在額際的汗珠也随之下降入土為安,這場只是在棋盤山戰鬥的戰争,以流蘇勝的結局落下帷幕。
“你要什麽,說吧。”,千尋擡起視線,看着對面不露山顯水的流蘇,靜靜的說着,這聲音太過安靜,或許這場不彌漫硝煙的戰争,給這位常勝将軍一個不小的教訓,而流蘇也不矯情,穩當的放下茶杯,直言。
“我要你碎玉軒的定軒之寶,千年雪蓮,我知道只有一株,所以呢,現在給你一個便宜,畢竟以後我們說不定還是要做生意的嘛,只要你再加上一百兩黃金,我就将那治療瘟疫的藥方‘贈與’你。”,流蘇眯着眼睛,讓人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麽,不過不用猜,一定不是好事,或許是在想到手的銀子怎麽花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