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朦胧的小燈,将她的笑容鍍出一層光暈,他胸口一緊,拉過她的手,稍一用力便把她帶入懷裏,低頭封住了她的唇。
她的唇好軟好香,沒有口紅的人工香料氣味,而是如花蜜一般芳甜,他像是狂蜂浪蝶,恣肆地汲取她的甜美。
熒幕上的貝邦德遙不可及,可是跟她同住屋檐下的室友阿德,卻是伸手就可以緊緊抓住的。
“我一直記得,當我昏迷的時候,你在我身邊陪伴我,你的聲音好溫暖,給了我力量。”也許是如此,當他睜開眼看見她的那一刻,他的心裏就烙下她淡淡的身影。
“可是那時候,我只把你當成貝邦德。”她吶吶地說,唇瓣被吻得水潤嫣紅,就像草莓果凍一樣讓人想咬上一口。
“我知道。”他扯唇,笑容充滿釋懷,長指挑起她低垂的下巴,輕輕啃吮上誘人的蜜唇。
其實,要人徹底忘卻他的巨星身份,只把他當作普通人,這本來就是不太可能的事,他渴望有人可以分得清楚,對他句句真話,這也是一種奢求。
每天周旋在虛僞的生活中,聽着身旁人說着一堆不真誠的馬屁話,受到女粉絲盲目的崇拜,這些都是成名之後必須付出的代價。
“茜,我擁有了很多,但還是覺得心底很空虛,我厭惡了那些口口聲聲說愛我,卻只是喜歡巨星光環的女人,你跟她們都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她仰起漾着柔波的眸,不解地問。
“全部都不一樣。你看見的,不是貝邦德,而是真實的我,沒有明星光環的我,我住在這裏的時間,你真的沒把我當大明星,只是把我當作一個普通人。”
當初他滿身是傷,非常狼狽地出現在她面前,傷勢好了之後,他開始當起平凡人,穿着平價服飾,回歸自己的個性喜好,雖然無所不能的黑卡金卡都在皮夾裏,可是他沒穿戴名牌,也沒購入跑車代步,在她面前也沒刻意擺酷耍帥。
他們就像一對平凡的男女,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從陌生到熟悉彼此的習慣喜好,然後産生情愫……雖然他擁有了全世界的目标與崇拜,但自從他成為名人之後,圍繞在身旁的女人無不是為了他的名氣與財富而接近。
他已經多久沒像這段時間這樣,過着不必每天被盲目粉絲跟蹤的日子?他已經記不起來。
他喜歡窩在這個小空間的感覺,可以完全放松,盡情展露自己真實的性情,不必在乎他人的目光,不用擔心完美形象會出現瑕疵。
左茜熙給了他絕對的自由,跟她相處起來很舒服,沒有任何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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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名人,但不是聖人,他有血有肉,心髒依然會跳動,也跟所有人一樣渴望遇上自己命中注定的人。
自從被她救起之後,他對她充滿了某種特殊的感覺,這份感覺告訴他,她可以給他想要的愛情。
“我喜歡你。”心念一動,他灼亮如炬的眼陣盈滿了深情,覆身親吻她嬌羞的頰,嘴角彎起的好看薄唇最後落在甜美的粉唇上,輾轉深吮。
天啊!他的熱情足以引爆每個女人體內尚未被挖掘而出的欲望。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怎麽辦到的,竟然可以急躁又不失柔情,就像對待一個多年的情人那般親昵地吻她。
舌頭一如主人的霸道,強行描繪起她的唇形,而後旋入微啓的紅唇。
好像有什麽在她體內爆炸,也許是理智,也可能是二十五年來從未被誘發過的情熱。
早已發軟的雙膝,開始顫抖搖晃,她必須将把雙手扶在他肩膀上,才能勉強坐穩身子。
暧昧的氣息纏上了唇齒,他用唇與舌盡情地描繪起她的柔軟,熱情又色情地把毫無經驗的她挑逗得神魂颠倒。
不知幾時,他的大掌與她十指交扣,亢奮的男性軀幹緊緊壓着她,沉重但也令她渾身起了一股異樣的燥熱感。
他的吻就跟他的人一樣,充滿了侵略性與占有欲,完全不給她半點抗拒的機會,只能毫無異議地全盤接受。
她還記得他主演的那部愛情浪漫片,在電影中他與好萊塢一線美豔女星蕾貝卡躺在昏黃色調的大床上,火辣纏綿地吻着彼此……怎麽好像場景一轉換,忽然之間,就換她當上了電影中的女主角?
這一切是真實的嗎?發暈之際,一整排的純棉襯衫扣子已經被解開,俐落的程度幾乎教人咋舌。
他撥開了大敞的襯衫,性感火熱的唇也随之轉移陣地,吻上了那一片白嫩的肌膚,甚至隔着胸衣尋找着底下的嫣紅。
“老天,你真甜。”他忘我地用英文贊嘆,手指潛入了胸衣內,撚弄尖挺的花蕾。
“不行!”驚覺到冰涼的觸感碰上了胸前敏感的小點,她猛地回過神,一巴掌推開了正欲低頭用嘴感受的俊臉。
貝邦德堅決地再次把臉轉正壓低,眼神透着少見的野蠻,卻是性感得不可思議,可以輕易将每個女人降服。
左茜熙發出了一連串害羞的低吟,眼睜睜看着他咬開胸衣,用嘴溫暖着因為接觸到冷空氣而哆嗦的敏感嫣紅。
“阿德……不行……”一切發生得太快,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該死!”他低咒,下腹的灼熱已經硬脹得發疼,但是他不想吓着她,她跟他從前交往過的女人不一樣,生嫩又毫無經驗,他不要因為一時的欲望與她匆匆結合。
一個重重的喘息抽氣,咬緊了銀牙,貝邦德強迫自己從她身上離開,收回揉弄豐盈的大手,忍下對那滑膩觸感的愛不釋手,替她整理好散亂的衣服。
“抱歉。”他拉她坐起,目光仍燃着欲望的火炬,看得她芳心狂悸。
原本以為他會不顧她的反對,持續挑起彼此的欲望,雖然她沒這方面的經驗,但也知道男人對于性,本來就很難控制自己。
但是,他沒有強硬或是誘哄她繼續,反而忍下了欲望,選擇尊重她,情欲朦胧間,一股暖流滑過心頭,她覺得好感動,也對強抑欲望的他感到歉赧。
“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是我比較抱歉……”她吶吶地垂下眼簾,雙頰如桃花盛放,讓他喉嚨忍不住吞動一下,尚未消退的下腹又硬挺了些。
“不,是我太心急了。”他做了好幾個深呼吸,逼自己将視線移到已經糊掉的那碗面,艱辛地壓抑滿腦子欲念。
“是不是很難受?”看他表情僵硬,她自責地瞅着他。
笨女人!難道不知道用那種小兔子般的眼神看着一個全身欲望快爆發的男人,是件惹火上身的事?
“除非你同意,否則我不會更進一步。”咬咬牙,順了口氣,他擡起手,用手背輕摩她的臉頰,眼中盡是珍愛。
“你對女人都這麽紳士嗎?”她腼腼地輕眨長長的睫毛,殊不知這模樣看在他眼底有多誘人,真想一口就吞了她。
“不,只有你。”熊熊如火的渴望沖上胸口,他扣住她的後頸,薄唇貪婪地吮上那兩片柔嫩的香唇。
“阿德……”
她的理智潰不成軍,唇舌仿佛有道火焰在肆虐,盡管他的熱情幾欲焚身,但他除了深吻之外,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她感覺到滿滿的尊重與愛護,胸口漲滿柔情。
“你的消夜……面爛掉了啦!”她輕拍他的胸口,反被他攏握在寬大的手心中。
“沒關系,你的唇就是最美味的消夜。”他彎起略染邪魅的笑弧,俯身将她的甜美品嘗得更徹底。
唉,怎麽辦呢?明知道彼此之間的差距太大,理智也傾向不該與他墜入愛河,但是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開心過,自從親人罹難驟逝後,習慣孤單的她,這是第一次感覺到有人真心相伴的溫暖。
她無法不戀着他呀……暴脅猶兩心相傾之後,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他們在屬于兩人的這方小天地,談起了平淡卻刻骨的戀愛。
在這裏,他是只屬于她一人的超級巨星,他為她彈吉他唱情歌,那雙如海一般深廣的眼眸,只倒映她的身影,而她也沉溺其中,無可自拔。
她就像他的小妻子,天天替他洗手作羹湯,看他揚起滿足的微笑,吃着每一道傾注了她真摯心意的菜肴。
她天真地以為,也許他們可以這樣一直下去,她把全世界女人都渴望的蜜糖先生藏在這裏,只有她可以碰觸他,接近他的內心世界……他甚至替她寫了好幾首歌,也因此她又發現他另一個過人的才華,除了有一顆聰明的腦袋之外,他的藝術天分更是驚人。
有他在身邊,習慣了孤單的她,每分每秒都像是泡在蜜糖裏,連呼吸都能聞到甜甜的氣味。
“醬油沒了,我要去超市一趟,需要幫你買什麽嗎?”左茜熙脫下圍裙,拿起錢包走到玄關,回頭笑瞅正在客廳看書的男人。
“我跟你去。”貝邦德放下手中的書,不放心她獨自外出,他從不否認自己的保護欲很強烈,尤其在認定她就是他渴望的愛人之後,他更像一尊門神似地鎮日守着她。
“不用了,我去一下馬上就回來,剛才季霖的房東打電話來,說腌了一些泡菜,要我過去拿,你還是別去了。”
左茜熙立刻拒絕,前兩天在附近的便利商店遇見季霖,兩人親密的牽手畫面被撞個正着,一想起那時季霖促狹又暧昧的微笑,她到現在都還覺得害羞。
怕他強行跟來,話一說完,她趕緊轉身小跑步奔出屋外,客廳裏的貝邦德被她落荒而逃的模樣逗出朗朗笑聲,目光如月暈一般溫柔。
不管有過多少次的親吻,她還是一樣害羞,讓他忍不住好想狠狠憐愛她。
他受夠了那些只會投懷送抱的女人,她們沒一個比得過她,她是這樣的單純,就像一朵純白的雛菊,雖然沒有玫瑰嬌豔,卻引他流連采撷。
與她同居的這段時間,她不曾向他要求過一樣貴重的禮物,換作其他女人,一定要求他送名牌服飾或是首飾,好滿足跟超級巨星交往的虛榮心,畢竟激情稍縱即逝,能從中海撈一票何樂而不為?
女人的貪婪心他見多了,哪有一個像她這麽呆,從來沒伸手向他讨過一樣東西,甚至還經常自掏腰包買禮物送他。
貝邦德彎起一抹溫柔的笑,拿過吉他,長指在弦上來回輕撥,低朗的嗓音哼唱着他寫給她的情歌。
在她面前,他覺得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個平凡人,沒有巨星包袱,不需要奢華的物質享受,不用懷疑身旁的人口中說的那句“我愛你”有幾分真心。
這一切,都是她帶給他的,她的真誠,她的美好,滋潤了他寂寞已久的心。他想要的平淡、安樂和真誠的愛情,全在這裏獲得了。
突地,一陣敲門聲中斷了貝邦德的思緒。
他睐了一眼玄關邊五鬥櫃上的保鮮盒,放下吉他起身開門。“傻瓜,說要去拿泡菜,卻丢三落四的。”
門一開,他俊美的笑臉比外頭的豔陽還燦爛炙膚,趙怡如呆在原地,嘴巴張得大大的,都可以塞下一顆鹵蛋了。
“貝、貝邦德?!”趙怡如愣了良久才回神,又叫又跳地撫着雙頰,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在好友家中見到好萊塢巨星,那個只要是女人都想咬上一口的蜜糖先生!
貝邦德一怔,摸摸直挺如鑿的鼻梁,才發現今天起床時忘了戴上粗框眼鏡,難怪會被這陌生女人認出。
“我的天啊!之前茜熙把簽名給我的時候,我還以為她參加了後援會的活動,才會拿到那麽多簽名明信片,原來貝邦德就住在她家!”
趙怡如興奮得尖叫,一度以為自己在作白日夢,猛揉雙眼,眼角都揉紅了,高大俊美的人影依然沒消失,才敢真的相信這不是夢。
貝邦德從她這番自言自語中,推斷出她就是左茜熙最要好的朋友,比起從高中收留她到大學畢業的舅舅一家人,左茜熙更常提起這個很關照她的好友。
思及此,他對趙怡如展顏一笑,主動釋出善意。“茜不在家,進來等她吧!”
趙怡如早已沉浸在他俊美的笑容中,一雙眼瞧得發直,趕緊點頭跟着他一同進屋。
Ohmygod!世界級的超級巨星正跟她共處一室,怎麽不教人興奮發狂?
等、等一下!剛才貝邦德不只說了中文,還喊左茜熙什麽?他喊她……茜?哇哇哇,這兩人一定有奸情!
趙怡如表情如放煙火,一會兒狂喜,一會兒震驚,豐富又逗趣,讓貝邦德直笑,他像這裏的男主人,到廚房泡了一杯即溶咖啡招待趙怡如。
不會錯的!瞧他對左茜熙家熟門熟路的樣子,穿着又是一身家居休閑打扮,他一定、肯定、确定是跟左茜熙同居。
哇咧,家裏藏了超級巨星,居然敢瞞着她,這個左茜熙也太不夠意思了!
趙怡如端起咖啡,一臉傻笑地緊瞅貝邦德,天生自來熟的她,也不緊張,很自然地就叽哩呱啦起來。
“你真的是貝邦德?你為什麽會說中文?怎麽會住在茜熙家裏?你跟茜熙在交往?”
見他失笑,啓唇欲語,趙怡如又提高音量很開心地說:“忘了自我介紹,我是趙怡如,跟茜熙是從高中一路到現在的好麻吉。”
貝邦德笑了笑。“我知道,茜常提起你。”
但她沒說這個麻吉如此活潑聒噪,不過一看就知道很熱情,喜歡照顧別人,難怪會在育幼院工作。
“我的天!所以你知道我是誰?”趙怡如一臉像中了樂透頭獎似地樂不可支。
“我本來就會說中文。因為某些緣故受了傷,茜救了我,然後我就住了下來。沒有錯,我跟茜正在交往。”
貝邦德啜了口自己泡的那杯即溶咖啡,從容不迫地回答了趙怡如連珠炮似的問題,一題都沒落下。
哇,一點明星的高傲架子都沒有,有問必答耶!好感度瞬間又激升不少,趙怡如像在看着一顆會發亮的星星,一臉驚奇。
不過,興奮夠了,正所謂先禮後兵,也該切入正題了。
趙怡如放下馬克杯的力道比端起時還要重了一點,成功引來貝邦德的挑眉睐視,她輕咳一聲,收起笑容說道:“身為茜熙最好的麻吉,我必須進行比較私人的調查,你介意嗎?”
貝邦德揚眉,眼神饒是玩味。“比如說?”
“你應該知道,茜熙的家人很早就車禍過世,她從高中開始就寄住在舅舅家中,每天都看舅舅一家人的臉色,放學要趕快回家幫忙煮飯做家事,假日還要去打工賺零用錢。”
聞言,貝邦德的臉色沉了下來。這些事情,左茜熙從來沒提過,他只知道她父母早逝,她寄宿在舅舅家中,卻不知道她的親人居然是這對待她。
先前幾次見她接到舅舅的電話,表情愉快,還在電話中要舅舅幫她問候舅媽,還以為她與親人感情融洽,原來根本沒有這回事。
但她為什麽從來不告訴他呢?
仿佛看透了他的疑惑,趙怡如又說:“茜熙個性開朗,又不會怨天尤人,她覺得舅舅一家人願意收留她,就很感恩了,所以也不會說什麽,是因為我常到她家找她,才知道她經常看她舅媽的臉色。”
“這些事情,她從來沒跟我說過。”貝邦德的臉色鐵青,握着杯耳的手掌一緊。
“我會說這些事,也不是要你同情茜熙,而是想讓你知道,不要看茜熙平常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其實她很孤單,很渴望有個自己的家,所以她省吃儉用住在頂樓加蓋的鐵皮屋,努力存錢想買一間屬于自己的房子,在那裏組織她的家庭。”
“你對我說這些,是想警告我?”貝邦德聽出她話中的暗示,不禁斂眉微眯雙陣。
“對,我就是想警告你,不要以為你是國際巨星就可以随便玩弄茜熙的感情,如果只是玩玩而已,拜托你到此為止,她需要的是一個有肩膀的男人。”
“怡如?”這時,左茜熙拎着醬油進門,看見好友突然造訪,一臉又驚又詫。
“哼哼,好一陣子都沒來找我,原來是在家裏藏了大明星,躲起來偷偷談戀愛,虧我還是你的超級麻吉,居然也沒跟我說。”
“對不起啦……”左茜熙趕忙拉住假裝生氣甩頭想走的趙怡如。“因為阿德他不希望有別人知道他住在這裏,所以我才沒跟你說的。”
趙怡如瞅了臉色凝重的貝邦德一眼,把左茜熙拉到屋外的陽臺說話。
“你跟貝邦德在交往對不對?”左茜熙臉一紅,目光低垂,躲開好友審視的眼。
“別騙我了,剛才我已經問過你家阿德。”趙怡如故意加重口吻,半戲谵地調侃她。
“那你何必又問。”左茜熙滿臉窘色。
“沒什麽,只是我想知道,貝邦德什麽時候會回美國?他總不可能一直待在臺灣,躲在這裏當阿德吧?”趙怡如意有所指地說,左茜熙聞言一怔。
對啊,這段時間過得太開心,她真的把他當作一個平凡人,天真地以為兩人可以像這樣一直在一起,卻忘了他國際巨星的身份;他不是退出好萊塢,只是短暫來這裏度假……
假期總會有結束的一天,那時他就會回到五光十色的好萊塢,繼續當全世界女人都垂涎的蜜糖先生,會和衆多美豔的女星有傳不完的诽聞。
到了那時,他還會喜歡這麽平凡的她嗎?
這頓晚餐吃下來,沒人開口說話,兩人各吃各的,氣氛沉悶。
“你好像很少提過你舅舅的事?”貝邦德見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夾菜吞飯,突然開口問道。
這是左茜熙今晚第一次把眼睛從碗裏擡起,有氣無力地看向他,嘴微微一動,似乎藏了什麽話,最後還是沒說出來。
“你家人過世後,就一直跟舅舅住,他們知道你住在這裏嗎?!”
“當然知道。”
“我在這裏也住了不短的時間,怎麽從來沒看他們來找過你?”
“舅舅工作忙,沒空來看我,不過他經常都會打電話來關心我……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
她不解地停下筷子,仔細一瞅,才發現他臉色不對勁,看起來好像在生悶氣。
她就是不願意對他敞開心房?還是有其他原因,不想跟他提太多自己的私事?
思及此,貝邦德目光一沉,眼底怒氣閃爍,口氣也冷冷的,“你舅舅工作忙,那你舅媽呢?表哥表妹呢?”
“你……你怎麽會知道?怡如跟你說的?”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為什麽不肯對他訴苦?是關系不夠親密?還是她根本不信任他?
“我跟我表哥表妹的感情普通,沒有好到會經常互相聯絡關心。”畢竟是以前收留她的親戚,就算有過什麽不愉快,她也不想多提,反正事過境遷,再提起也沒什麽意義了。
“記得我跟你提過幾次我家人的事?”
“是啊,怎麽了?”這個遲鈍的女人!居然還反問他怎麽了?貝邦德氣到連食欲都沒了。
他對她不設防,一向維護不外露的隐私,全對她侃侃而談,聊家人,聊童年舊事,聊親戚間的恩怨或矛盾,好的壞的統統都講,因為,他信任她。
而當你全心全意地信任一個人,當然也會希望那個人百分百地信任你。
可是她卻不打算對他掏心掏肺,那代表什麽?她信不過他?不管答案是什麽,她這種态度都已經惹怒他了。
放下飯碗與筷子,貝邦德俊顏緊繃,淡睐了她一眼便起身整理好自己的桌面,結束了這頓不愉快的晚餐。
左茜熙吶吶地看着他撥開珠簾,高大身影挪至玄關,拿起一盒還沒拆封的煙走出屋外,關上門勁也比平常大。碰地一聲,震得她心髒也跟着一顫。
“我又說錯什麽了嗎?”她納悶地喃喃自語。
悵悵不解地吃完晚餐,左茜熙穿着圍裙開始收拾餐桌,才将碗盤放進水槽,玄關驟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他忘了帶她給的備用鑰匙?左茜熙抹了抹手,沒想太多就前去開門,一看清楚造訪者的面孔,她愣了良久才回神。
“舅舅?”這麽晚了,舅舅怎會來她這裏?
“看見舅舅來不高興?”林立偉在門外揚開笑容。
“怎麽可能?舅舅快進來,吃過飯了嗎?要不要我幫您準備晚餐?”左茜熙一聽,手足無措地請他進門。
“不用,我吃飽了。”林立偉揮揮手,在陳舊的榻榻米上坐下。
招呼久違的舅舅坐定之後,左茜熙連忙端出冰箱裏的蛋糕,還泡了一壺清爽的烏龍茶,熱絡招待親人。
家常的寒暄過後,林立偉巡視了一圈周遭,又看了眼頂上加蓋的鐵皮,忽然面帶愧色,深深地嘆了一口長氣。
左茜熙神情緊張地問:“舅舅有什麽煩惱嗎?”
“茜茜啊,每次看到你住在這種地方,我的良心就過不去,我覺得自己是個罪人啊!”
“舅舅幹嘛突然說這些……”
“如果不是你舅媽拿走了你爸媽留給你的身故保險金,你早就出國去日本進修了,也不用住在這種地方……”男人哽咽一聲,頓住不語。
心底早已結痂的傷口忽然作痛,左茜熙卻努力忽視那抹疼痛。
“那時候我年紀還小,都是舅舅跟舅媽在照顧我,舅媽會拿走那筆錢也是為了讓表哥可以順利出國深造,我從來就沒怨過。”
“茜茜,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從來沒怨過我跟你舅媽?”
“真的!”左茜熙強顏歡笑,加重語氣。“所以,舅舅不要再因為我老是跟舅媽吵架了,這樣我反而會過意不去。”
“茜茜,謝謝你。”林立偉激動地握緊左茜熙的手。
“舅舅幹嘛跟我這麽見外?當初如果不是舅舅收留我,我也不能快快樂樂地長到這麽大,還念到大學,有能力養活自己,這些都是舅舅給我的,我回報舅舅也是應該的。”
“你能這樣想,我就寬慰多了……”客廳裏斷斷續續的談話聲,飄到沒關緊的門外,隔着一道薄薄的門板,那對舅甥的交談內容,一字不漏地傳入貝邦德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