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們是本家(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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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靈晞在寝室樓門口見到了差點凍成狗的陸勉。他站在門口的小亭子裏動也不動,頭上扣着羽絨服的帽子,臉色蒼白得如同孤魂野鬼,要不是跟他從小就認識,她會以為學校什麽時候買了一尊雕塑。靈晞不知道他又在發什麽神經,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掌,“抽風新姿勢?”
陸勉一把扣住她手腕,或許是察覺到自己力道有些大了,動作頓了一下才将她的手慢慢松開。大冷天在寒風裏立了不知多久,陸勉講話的時候鼻音有點重,“你怎麽起這麽晚?你知道我等多久了麽?”
靈晞一愣,“等我?你等我做什麽?”更何況現在不算晚啊,七點四十而已。
陸勉看了她一會忽然說:“我昨天喝完酒胃裏有點難受,早飯吃不下,你陪我一起吃。”
“不陪,你愛吃不吃。”靈晞拔腳便走。
“你怎麽了?從昨天開始你就變得很不友好,尤其是對我。”陸勉腿長,沒幾步就追上她了,認真地表達自己的疑問。
靈晞腳步沒停,“你現在心塞吧?”
“有一點。”
“我也是。”
“你為什麽?”
“陸勉,你跟趙苑雯分手多久了?”
“我早記不清了,”陸勉表情有些蔫蔫的,“好端端的提她幹嘛?”
“我是不清楚你們哪年哪月分的手,但你們兩個什麽時候在一起的我卻記得,你那封情書還是我幫忙送到她手上的。你們大約交往了一年?那麽到今天為止你們分開也有五年半了吧?”靈晞講到這裏忽然頓了一下,岔開話題,“你還記得這學期開學前你是如何承諾叔叔阿姨的麽?”
陸勉忽然就沉默了一下,“記得,少喝酒,別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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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記得就好,”靈晞微微笑了下,“我也真是替叔叔阿姨為你操碎了心啊。行了,我肚子不餓,早飯不想吃了,你去一層喝點粥,胃會舒服點。我走了,一會有實驗要做。”
陸勉攔住她,“我昨天問你開車送你回學校的人是誰沒別的意思,我只是怕你被人欺負。”
“你想多了,那位是我曾輔導過的一位學生的家長。鄭姍,你也認識的。”
“家長?是哥哥麽?”
靈晞不想再跟他讨論這件事,沒有糾正,“前天晚上下雨借了他的傘,昨天我過去還傘而已。”
陸勉張了張嘴,也聽出她不願再講這件事,輕輕嗯了一字。
靈晞想将自己反常的狀态做個了結,很爺們地拍了拍他的肩,“別再兒女情長了少年,趁今天陽光好寫寫論文打打球,我要奮鬥不止去了,你自己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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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師下了命令,預實驗完不成就不準放假回家,靈晞幾乎不眠不休了三天,總算将一切搞定、無事一身輕了。不過實驗室還未有人離校,她不敢先走,周末準備跟菲菲方哥她們逛街,鄭姍卻恰好打電話過來約她出去,靈晞念及鄭姍是高三生,學業重,苦口婆心一番勸說。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鄭姍不再勉強她,将計劃單上面逛街二字劃掉,改成了約閨蜜看電影。
于是周日那天,同鐘應鈞并肩從餐廳走出來的靈晞便與鄭姍尴尬地打了個照面。昨天她跟菲菲方哥逛街時巧遇鐘應鈞,心想他既然看到她如今這般逍遙自在,不應允請他吃飯未免說不過去,于是挑了今天出來燒錢。
靈晞偷偷抹了把汗,看着鄭姍跟她朋友滿臉興奮地從街道對面跑來。不就是請她舅舅吃了頓飯,為什麽會有一種被捉奸在場的感覺呢?
“舅舅,你們……出來玩啊?”鄭姍也是很會察言觀色的,這時候不敢将“約會”二字講出口,不過想到自己無意中牽的紅線居然這麽成功、進展這麽順利,心情大大的好啊,她眼前已經有一只大大鼓鼓的紅包撲扇着可愛的翅膀迎面而來了。
鐘應鈞則是看了眼因為心虛縮着腦袋的人,微微笑道,“剛吃完午飯,你們呢?電影怎麽樣?”
“電影啊,電影很好看啊,舅舅你看靈晞姐好不容易出來一次,你過周末也沒什麽可忙的,就請人家看場電影呗。”
靈晞一聽這話立馬擡起了頭,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這就要回學校了。我有實驗要做,對,有實驗。”有些時候,“有實驗”比“有男朋友”還要好用百倍。
鐘應鈞笑了笑,以稍顯遺憾的語氣道,“那改日有空再講吧。”
還改日?為什麽她有一種要跟這個人糾纏不清了的感覺。女人直覺天生敏銳,嗅到危險氣息立即舉着劍撤回一大步。靈晞道,“我最近要放假回家過春節,短時間內不在A市。”
靈晞眨眨眼,這麽說他應該懂了吧?雖然她很喜歡鄭姍這妹子,可不代表她願意跟鄭姍的舅舅更進一步啊。
鐘應鈞活了二十七八年,聽不出這小丫頭片子的弦外之音就算白活了。但到底不忍心對她逼迫太緊,他只能以退為進,道,“累了一學期,回家可以好好放松一下身心,為來年儲備能量。”
鄭姍這時候也看出靈晞的不對勁了,立馬識相地拉着朋友跟二人道別、飛速閃人了。靈晞借口要去書店買幾本資料,沒再接受鐘應鈞送她回學校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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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應鈞見她坐上公交車後才坐進車裏,摸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
“陳勐,有空出來喝一杯吧。”
陳勐到酒吧的時候,鐘應鈞面前已經堆了不少空酒杯。他一看這架勢不對,大步邁過去将他手裏的酒杯搶了過來。
“來了。”鐘應鈞看了他一眼,又問酒保要了一杯酒。
“工作不順心?不過不應該啊,又不是剛工作的毛頭小子了,遇到什麽事需要喝成這樣?”陳勐有點摸不着頭腦。
“不是工作的事,”鐘應鈞晃了晃酒杯,眼睛盯着中間的漩渦出神,“但最近确實遇到一件事比較棘手。”
“不是工作,難道是感情?當年你跟何——”話未講完,嘴裏就被鐘應鈞毫不客氣地塞了一個酒杯。
陳勐抿了口酒,接着道,“我說句話你別不愛聽,這麽多年了我每回提她你都是這反應,不會是心裏還放不下吧。”
“你想多了,沒什麽放不下的。”鐘應鈞倒是笑了一下,“陳勐,我問你件事。”
“你問。”
“算了,問你也解決不了什麽問題。”鐘應鈞站起身,拿起外套要走。
“唉唉唉?”陳勐不滿了,“你什麽意思,說話說一半。問我怎麽就解決不了問題了?上學的時候那麽多小姑娘追你,還不是我幫你擺平的?現在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就知道忘恩負義了,啊?”
鐘應鈞此刻不太想理人,套上大衣、一邊系扣子一邊往外走。陳勐心情郁悶地跟上去,他本來還想好好跟女朋友過個周末,這人把他叫出來又不給說心裏話,還能不能愉快地做兄弟了?
走在前面的人大概是感受到了他強烈的怨念,轉身拍了拍他的肩,極其不負責任地說:“有女朋友的人過周末就好好陪女朋友,還跟以前一樣總往外跑,像什麽樣子。”
饒是已經習慣多年,陳勐仍被這人的無恥驚得一時說不出話。要不是因為他打不過鐘應鈞,他早就爆粗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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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陳勐就是鐘大哥的垃圾桶啊
感謝夫人的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