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戀人未滿（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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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寂靜了足有半分鐘之久，直到牛奶又從門後探出腦袋，沖着靈晞輕輕“汪”了一聲。這時靈晞終于注意到牛奶，晃着氣球的空杆打了聲招呼。
鐘應鈞将她迎了進門，恰巧王嫂聞聲從廚房出來，見到靈晞顯得很意外。
“阿姨，您好。”靈晞打招呼。
“唉唉，你好，”接着轉頭問鐘應鈞，“先生，這位是……？”
“鐘靈晞，以前輔導過鄭姍功課。”鐘應鈞緊接着話鋒一轉，“王嫂，您一會是要去接孫子放學是嗎？”
王嫂愣了一下，看一眼鐘靈晞，再看一眼鐘應鈞，瞬間有些明白了，連聲道，“是是是，你看我這記性，那先生，等廚房裏的面煮好了我就走。”
“不用了，還是接孫子放學的事重要，”鐘應鈞擡了擡下巴，“讓她做吧。”
他看着靈晞，接着道，“不是說十歲就開始做飯了麽，做碗面應該不成問題？”
靈晞：“……”
王嫂走後，靈晞将面盛好端到鐘應鈞面前，一副參加廚神大賽等待評委品鑒的模樣。鐘應鈞擡頭看了眼她，“坐吧。”
靈晞坐下又立馬從沙發上彈起，跑到廚房将身上的圍裙解了，才慢慢坐了下來。鐘應鈞已經開始吃了，靈晞有些緊張地看着他道，“味道怎麽樣？”
“想聽實話？”
“……”不太想聽是怎麽回事？靈晞過了好一會才點頭，“……你說吧。”
“就是面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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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想嘗出什麽味道啊大哥……心裏雖這麽想，靈晞還是很謙遜地接受建議，“好的，下次改進。”
鐘應鈞細嚼慢咽地吃完，靈晞從包裏拿出一個銀白色包裝的東西遞到他面前，“鐘大哥，請你吃這個。”
“是什麽？”
“我也不知道。”路上有同學遇到她随手塞給她的，她怎麽可能知道是什麽。
鐘應鈞用一種“不知道是什麽還敢拿給我吃”的譴責的目光注視着她，靈晞只好跟古代為皇帝試吃膳食的小太監一樣，為他打開了包裝。裏面躺了幾塊餅幹，靈晞自己嘗了一塊，咽下去以後遞給他，“我嘗過了，沒毒。”
鐘應鈞努力壓了壓唇角，接過嘗起餅幹來，他向來不愛甜食，這回也是嘗了兩塊就放到一邊，狀似無意道，“你那天喝醉酒，是不是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了？”
“也沒有吧，就是……想喝就喝了。”靈晞越說越沒底氣，頭也越來越低。她不敢擡頭，因為陸勉以前就總講她OS都會寫在臉上。
鐘應鈞是什麽人，其實那晚見到她就大概猜到她是為了什麽事，這會她不願講他自然不會強迫，不過既然他想知道，便只能換一個委婉的方式。
“你跟陸勉很早就認識？”
“嗯，我們兩家住得近，從小一起長大。”
“青梅竹馬？”
“可以那麽講吧，不過可能跟鐘大哥你想的不太一樣。”
“哦？”鐘應鈞挑挑眉，“那你覺得我是怎樣想的？”
“一般人不都以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從小心裏就将彼此視為未來伴侶，長大後有情人終成眷屬嗎？”
“你們不是？”
靈晞笑了笑，“他在高一時有了喜歡的人。”頓了頓又道，“故事太長，還是不講了。畢竟資本家的時間是很寶貴的，鐘大哥一會應該有事情要忙吧？”
“是有事要忙，忙着枯坐、消化晚飯、入睡。”
靈晞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卻聽見他說：“如果你願意，可以把我當成傾訴對象，現在我有時間。”
“那鐘大哥你的胃……？”都沒辦法上班工作了，想必胃痛得很嚴重吧？就連現在他臉色還有些蒼白。
鐘應鈞默默地看了她一會，“如果我現在工作或去休息，才會有事。”
在以後的日子裏靈晞慢慢知道鐘應鈞其實是個能将溫聲細語當作武器的角色。她不好繼續找借口，只好對着他将以前跟陸勉之間的事慢慢講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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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紀小的時候不懂什麽叫喜歡，只是因為彼此看着還算順眼便經常在一起玩，那時候的陸勉漂亮得像女孩子，夏天時兩家人将兩個孩子帶到人民廣場去，總有陌生的小姑娘上來試圖拉陸勉的手，靈晞像小保镖似的跟在陸勉左右，怕他磕了碰了，雖然靈晞比陸勉小了将近一歲，那時候卻像個小姐姐。
初中時陸勉到了叛逆期。學校規定午休時間所有人必須午睡，睡不着就裝睡，學生會的人會挨個班級檢查有幾個人沒有睡，給各班級扣分。靈晞那時候是生活部部長，有時候看到陸勉座位上沒人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等各班串完了她便跑到籃球場上看他打球。
初一那年陸勉忽然就長得特別高，靈晞頭頂都不及他肩膀，她吃着冰激淩看他在籃球場上揮汗如雨，他那時的一舉一動都透着股年輕無畏的肆意。升到初三時學校裏已有不少女生是陸勉的暗戀者，大家都知道靈晞跟陸勉會一起回家，有不敢親自遞情書的便把情書偷偷扔進靈晞的車筐——因為陸勉的車子沒有車筐。
有一回有女生将送陸勉的生日禮物送到了她手上，靈晞看了眼包裝，裏面裝的是MP3，這對于那時候的初中生算得上奢侈品，靈晞趕緊将東西給了陸勉，陸勉也意識到禮物貴重，便對靈晞說：“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你幫我還給她。”
“自己還。”
“可我不認識啊。”
“劉小青，初二三班。”
在那之後靈晞将自行車上的車筐摘了，再有女生送來禮物靈晞便委婉地說明自己不是郵局，就算她是，你們一個兩個的不貼郵票怎麽能指望将東西送到收件人手裏。
日子終于清靜下來，靈晞有好一陣子沒跟陸勉一起騎車上學。有天陸勉找到她，神經兮兮地問：“靈晞你是不是有喜歡的男生了，不想他誤會所以才躲着我？”
“對啊，我有喜歡的人了。”
“是誰？”
“江淮。”
這個江淮陸勉知道，上一屆的學生會會長，不過他不是已經畢業了嗎？她不想跟他一起的時間太多，是怕有人對江淮說什麽吧。
“我聽人說江淮考進了七中。”
“對啊，”靈晞順着他的話說：“所以我才不能松懈，争取也能考上七中。”說完靈晞繼續做起模拟題，陸勉沉默地看了她一會，跑回自己班級去了。
有時候啊，錯過一個人不過是幾分鐘、幾句話的事。
靈晞跟陸勉都考入了七中，還很湊巧地被分到同一個班級、做了同桌。靈晞發現他漸漸有點不對勁，上課總愛一手撐着下巴，往她的方向看，有一回她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發現他看的人是趙苑雯。而陸勉的目光……靈晞也沒有看錯，那是男人看女人的眼神。
陸勉開始旁敲側擊地問靈晞，“你覺得我們班哪個女生最好看？”
靈晞環顧一周，“許玉潔吧，怎麽了？”
“我覺得趙苑雯挺好看的。”
“嗯，”靈晞換了一根筆芯，在演算本上寫下趙苑雯的名字，輕聲道，“然後呢？”
陸勉搖搖頭不再說話，靈晞側頭看過去，發現他的耳朵有點紅。
高一下學期重新分班，陸勉分到了三班，靈晞跟趙苑雯在四班，中間僅一牆之隔。有一天放學，陸勉将大包小包的零食送給靈晞，但無功不受祿，靈晞便問：“你是不是有事情找我幫忙？”
陸勉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從口袋裏掏出一封信給她，“你幫我交給趙苑雯吧。”
靈晞見他此刻的樣子罕見，故意逗他，“我能拆開看看嗎？作為女生，我可以給你提些建議，看一看你寫的內容是否感人涕下之類的。”
陸勉挑剔地看了她一眼，“你就算了吧，你又不算女生。”
靈晞講到這裏，忽然想起她曾對着他抱怨為什麽她一直都沒有男朋友，陸勉一本正經地念了一個段子給她：“‘我不反對男朋友出去喝酒，不反對抽煙，不反對游戲還可以陪着玩，不反對世界杯可以陪着看，并且喜歡美國大片，但是為什麽還是找不到男朋友？’‘因為誰也不會娶一個兄弟回家！’”
陸勉還加了自己對靈晞的評價，“你不熬夜，不愛吃零食，碳酸飲料也幾乎不碰，你男朋友對你都沒什麽可以約束的，這樣一來他還怎麽振夫綱？”
鐘應鈞見她早已出神，溫聲提醒她，“然後呢？你将情書送到那個女孩子手上了？”
“嗯，”靈晞回神，“他們兩個人半個月以後就在一起了。那時候學校領導查得嚴，他們在路上不敢牽手，只敢并肩走，為了有更多時間在一起，趙苑雯去廁所他都要陪她，在一旁等她出來，再送她回我們班的教室。”
有一段時間靈晞看到他們兩個走在一起心就揪着疼，遠遠見到他們走來就像躲避瘟疫一樣躲開。身邊有知情人每每見到陸勉跟趙苑雯在一起而靈晞又尚未發現他們時就會掰着靈晞的腦袋轉向另一邊。
鐘應鈞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胃，問：“那封情書後來你有沒有看到內容？”
靈晞當然看過，還是趙苑雯看完後主動給她看的。女生最了解女生，從之後趙苑雯對她莫名其妙的敵意裏靈晞漸漸知道，其實她對陸勉的喜歡，趙苑雯是有所察覺的。
陸勉的字很漂亮，靈晞盯着紙上短短的兩句話，看了很久很久。
“I have nothing but a fiery heart.（除了一顆火熱的心，我什麽都沒有。）”
“It’s the only heritage that I could leave you if I died.（如果我死了，那将會是我留給你的、我的唯一的遺産。）”
如果陸勉就在靈晞面前，她一定會誇獎他這次虛拟語氣用得不錯。
“後來他們分手了？”鐘應鈞的聲音傳來。
“嗯，似乎是我們班長，”靈晞解釋了一下，“我從高一到高三都跟班長在同一個班，班長他追了趙苑雯，趙苑雯便跟陸勉分手了。具體的，我問過陸勉，可他似乎不太想再提起以前的事。”
“那你呢，你要怎麽辦？你想沒想過如果他哪天了解了你對他的感情，他會怎麽樣？”鐘應鈞認真地看着她道。
“我……并不想讓他知道。”其實有些話真的不必說出口。她跟陸勉認識這麽多年，他有沒有可能喜歡她，沒人比她更了解，他們之間如果一開始便有可能，陸勉不會這麽多年以後再來喜歡她，他或許會被她感動，但永遠不會喜歡上。
鐘應鈞沒說話，靈晞擡眼看向牆上的鐘表，急急起身道，“鐘大哥，我還有事，就先回學校了。你好好休息，好好養胃。”
鐘應鈞看着她，克制地說了聲好。
靈晞走到門口又被他叫住，“鐘靈晞。”
靈晞轉身對上他情緒難辨的眼，聽到他說：“結束一段感情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到一個新對象，将注意力寄托在這人身上。但如果你不想結束，那就讓他了解你心裏的想法，別讓感情成為你一個人的事。”
靈晞在出租車裏想着鐘應鈞的話，反應過來時已經給陸勉打了電話。
“靈晞，怎麽了？”
“我有話要對你講，你一會有空嗎？”
陸勉沉默了下，“導師忽然下命令，我跟幾位師兄被派去T市山頂采樣，現在已經在火車上了。”
靈晞沒有怪陸勉沒有提前通知她，而是笑了笑問，“你要在山上待幾天？”
“三四天吧，去幫忙師兄将采樣實驗收尾。”
“那我等你回來再說。”
後天是陸勉生日，這家夥一定忘記了吧？靈晞琢磨着回去以後就把生日禮物買了，後天親自去T市給他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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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